第38章 第 38 章 (17)
作者:藏姝      更新:2023-07-26 02:06      字数:21091
  纯善可爱”的沈时冕侧耳听着,时不时打断。

  “哥哥原来觉得我纯善可爱吗”、“看信的日期,那天哥哥明明是从我手中抢走了人参精”

  诸如此类烦不胜烦。

  玄赢声音越来越低,当面被拆穿编的瞎话实在是一种很羞耻的体验,尤其是写信的日期他和沈时冕明明水火不容的,他在信里却一直以一种至交好友,最喜欢沈时冕的态度说话。

  如果单纯看信,就会同姜潋一样,认为沈时冕是个完美的青年,觉得玄赢喜欢沈时冕喜欢得不得了,全天下没人比得上沈时冕的聪慧可爱。

  可实际上,信上的内容都是玄赢编造的,都是把他们互相使绊子的事情曲解了写下来,那些美好从来不曾发生过,沈时冕也不是那么个绵软可爱的师弟,而是一头心中有万千曲折的狼。

  沈时冕却似乎很满足,留恋地蹭了一下玄赢的脸颊,“看着这些信,我会有种那些年哥哥真的特别喜欢我,从来没有排斥过我的感觉。”

  玄赢想到沈时冕是真的喜欢他这么久,立刻觉得自己输了,见沈时冕似乎是真的高兴,那些被迫读信的羞耻感也淡去了许多。

  不过他是真的不想读了,当机立断地回首舔了一下沈时冕的喉结企图转移沈时冕的重点,预料之中换来沈时冕更凶狠的反击。

  一边读着信,一边坐着被qin入,宽大的长袍掩去了内里的情形,断断续续地读完信,又被压在书桌边沿再次紧密相连的时候,玄赢欲哭无泪地想,不就是惩罚你几天不让睡床吗,至于让他想正经去床上都那么困难吗?

  “哥哥,”沈时冕还不知收敛地唤着他,在玄赢仰头失声的瞬间更凶狠地咬住他的喉结,“哥哥为什么等不及?”

  他这样恶人先告状的行为让玄赢百口莫辩,想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把我带到书桌边非要我读信吗,书桌明明就该单纯读书。

  桌子的边角又冷又硬,玄赢被硌得难受,胡乱地说,“换……换个地方。”

  沈时冕也觉得这样不够尽兴,却并不与玄赢分开,竟维持着与他相连的样子,将玄赢抱在怀中缓慢地往床边走去。

  玄赢简直要被他折磨疯了,话都说不完整,短短的几步路仿佛走不到尽头,颠簸的感觉比摇椅还要折磨,玄赢这才意识到,不是摇椅的错,明明还是沈时冕坏。

  好不容易摸到床沿,玄赢有种快要虚脱的错觉,被沈时冕握住脚踝的时候,他简直浑身战栗,而这一次沈时冕也没忘记提醒他,“哥哥,要记得取走剑魄。”

  第 116 章

  “要记得取走剑魄。”

  沈时冕的话让玄赢昏沉的头脑清醒起来, 他当然没忘, 经过了刚刚的一次,这回刨除了心理准备不足和没有经验的因素,玄赢牢牢地记着,再也不想来第三次了, 沈时冕这家伙逮着他就没完没了。

  虽然滋味不能说不好——应该说太好了, 好得玄赢脊背发麻,害怕自己被那种感觉吞噬理智。

  见他一副有些走神的样子, 沈时冕不满地咬了口玄赢饱受蹂/躏变得嫣红的唇,又顺着低下头舔舐添了他牙印的喉结, 玄赢便闷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沈时冕的脖子。

  沈时冕则更用力地掐紧了他抬起的脚踝。

  房间中气氛彻底点燃, 天台上的人却都心不在焉, 梁赋无聊地听着一堆人讲着修行大道, 他是个炼药师, 于修炼一途很没有兴趣, 难免如坐针毡,就在这样无聊的情形下,梁赋发现玄真竟然不在大典上。

  梁赋起初没有多想, 可渐渐觉出不对劲来, 二师兄明明是和师父一起来的, 不过好像今天大典一直没见到他。

  环顾整个天台在座的人,前排大能无数,修真者的极佳目力能看到后面陈清泉、唐愈一些眼熟的人, 梁赋坐个小角落,想偷偷溜走应该也没人会在意,他盘算了一下,果断撤场。

  沿着传送阵回到自己房间后,梁赋摸摸下巴,玄真会去哪儿呢?

  玄赢隐晦的提醒梁赋并未忘记,但他怎么说都是和玄真一起长大,他们一起去罗刹海的那次,玄真的反常着实惊到了梁赋,本着多年的师兄弟情谊,梁赋觉得有必要去找一下他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失足的二师兄。

  梁赋先去了与他同处一个空间的玄真的房间,意料之中玄真并不在房中。

  他便又下了天宫台,到了一楼大堂却遇上个熟人,见到拿扇子挡着脸揉眼睛的贺长生时,梁赋也想揉眼睛了,“长生,你怎么下来了?”

  经过罗刹海一行,梁赋对他的称呼顺利从长生店主变成了长生。

  贺长生一脸无聊,“听他们说话犯困,看你跑了我也跑了。”

  梁赋嘿嘿一笑,“我找人嘛,而且我不是修行的那块料,你多听听其实有好处。”

  贺长生毫不见外惺惺相惜般地搂住梁赋的肩,“我也不是修行的料,我更喜欢卜卦炼器。”

  说到卜卦,梁赋眼前一亮,“对了,你擅长卜卦,我要找个人,你帮我算算他的行踪。”

  贺长生颇为意外,沉思片刻后郑重地说,“我不会帮你伤害无辜的女修。”

  梁赋愣了好一会才愤怒地甩掉他的手,“我在师姐妹里人缘可好了,才不需要干这种缺德事。”

  贺长生便弯下腰乐得困意都飞了,梁赋这才知道他是在说玩笑话。

  好不容易安抚了快要炸的梁赋,贺长生卖身换取了梁赋的和解,随梁赋回了他房间,取出几枚卦石摆在面前。

  梁赋挺好奇:“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用卦石。”他一直觉得长生店主的卜卦水平和他的炼器水准一样烂。

  贺长生给外行解释,“你给出的讯息太模糊了,我和你那位二师兄也不够熟悉,所以得借助卦阵提高准确性。”

  梁赋似懂非懂,便看着贺长生摆卦阵,又拿了点以前玄真送他的东西给贺长生来增加联系。

  贺长生摆完卦阵,看着卦阵的显示摸摸自个的扇子,“卦阵显示他就在天宫台。”

  “不可能啊,”梁赋反驳,“大典的天台和他自己房间都没人,其它地方他又去不了。”

  贺长生却对自己卜卦的水平很自信,不以为意道,“他不一定在自己房里。”

  说着又摆弄了一下卦阵,整个托在掌心中,“走吧,卦阵会给我指示。”

  两人在天宫台中搜寻着玄真的踪迹,玄赢与沈时冕的纠缠也到了尾声,玄赢将沈时冕的肩头都咬出了斑斑血痕,显然沈时冕又骗了他。

  这一次缓过了第一次的急躁,沈时冕更有耐心和经验,更快是不可能更快的,他忍得实在够久了,在小世界幻境中仅剩的一丝清明让他守住了底线,没有在那种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彻底和玄赢融为一体,而现在,他则无须再忍。

  玄赢在被他侵袭摆布的同时还要分神去感受沈时冕体内的剑魄,一心二用,着实辛苦了一回。

  两人的神识随着身体的契合再次交融的瞬间,玄赢能触摸到沈时冕丹田中剑魄的一角,剑魄在躁动,也许是感觉到了与它同源的气息,它不再安分,而是自动追逐着玄赢探入的触角开始游离靠近。

  沈时冕额头见汗,彻底容许另一个人进入他的领地,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他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信任。

  他虽然一直在玄赢面前对于送还剑魄表现得轻描淡写游刃有余,但实际上,他要克服的东西太多了。

  只是他愿意,愿意信任玄赢,玄赢能彻底将自己交付给他,他便一样能努力去做到。

  剑魄嘶鸣着,从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被剥离,转移进入玄赢身上的刹那,玄赢开始颤抖,同时沈时冕将他紧紧嵌入怀里,难以启齿的黑暗欲望被稍微安抚,剑魄的转移动静没有传出这个房间。

  玄赢也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如同又去水中洗过,剑魄被他取回来,但因为沈时冕身上这份过于庞大,他暂时没立刻尝试将两块剑魄融合。

  沈时冕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将玄赢被汗湿的一缕额发拨开,得寸进尺道,“哥哥再念一封信?”

  玄赢面无表情眼神涣散地想,我刚念了一封你就这样了,再念一封还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念了什么邪恶的东西,天地良心只是一些家书而已。

  沈时冕见他不肯理会自己,心知刚刚是真的把玄赢惹恼了,现在玄赢是没精神和他算账,但肯定都给他一笔笔记着,等着秋后清算,玄赢以前就是这样,从不肯吃亏。

  这回吃了这么大亏,不讨回来就不是玄赢了,沈时冕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思考该怎么补救,哥哥还是疼他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玄赢绝不会再罚他不许睡床了。

  目的得逞的沈时冕微眯了一下眼睛,此时却感觉到房间里的传音阵法被触动,应该是有人通过大堂在找他们。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他们的结契大典,宾客应该都聚在天台,而明确知道他们住哪个房间的应该寥寥无几。

  玄赢也察觉到了,挣扎着从沈时冕肩上探出头,有气无力地打出一道灵力接通了阵法,“谁?”

  结果一出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这种慵懒的又无力语调却刺激了沈时冕,让他眸光闪了闪。

  幸好阵法另一端的人似乎很焦急,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竹筒倒豆子般嚷嚷着,“师兄师兄,你快出来,有急事。”

  玄赢精神处在懈怠罢工阶段,听出是梁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什么急事?”

  梁赋没想到他们在做些什么,快速说着,“二师兄好像有生命危险。”

  玄赢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没了,他虽不在意玄真的性命,但玄真也没道理无缘无故地遇险,联想到前几日玄真就一直没露面,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玄赢严肃起来。

  他和沈时冕匆匆将身上的痕迹打理干净,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与梁赋碰头,意外发现贺长生也在。

  玄赢现在对贺长生始终抱有一份警惕,见贺长生也掺和在里面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又是对方在故意引导些什么。

  梁赋苦恼地把情况说清楚,原来他发现玄真不在天台后遇到贺长生,贺长生应梁赋的邀约进行卜卦,随着卦阵的指示,显示玄真竟是在顶层,且生命垂危,可顶层的房间阵法复杂,梁赋不得其门而入。

  他下意识没敢去打扰在论道的玄清子,自然便只能求助于玄赢。

  玄赢将他们带到顶层的阵法出口,没直接往自己房间传,扭头问沈时冕,“这里的阵法你应该有办法破开?”

  疑问的话,语气却很笃定。

  沈时冕沉默颔首,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没什么话,梁赋一直觉得他是块寒冰,殊不知自个师兄刚刚被这“寒冰”融化到几乎失态。

  于是贺长生负责指引,沈时冕负责破开阵法寻找玄真的具体位置。

  期间沈时冕传音给玄赢,“剑魄碎片有什么影响?”

  玄赢回他,“暂时无碍。”

  话是这么说,其实剑魄碎片并不安分,它们同属一源,此时又有湛赢剑魂和玄赢本体的灵存在,凑在一起本能想要互相靠近重归完整。

  在贺长生与沈时冕的配合下,他们找到了卦阵所指的玄真的位置,望着眼前的房牌,众人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玄真在玄清子的房间。

  玄赢心里掠过不太好的预感,玄真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是精神很差,身体应该很正常,天宫台里玄清子和沈蕴在,谁在这短短几日有能耐将他重伤至垂死,还留在玄清子的房间?

  答案呼之欲出,玄赢对沈时冕使了个眼色,沈时冕耗费了一会才打开玄清子房间的阵法而不惊动玄清子,众人进入其中,果然见到奄奄一息的玄真浑身是血地昏迷在地。

  梁赋顾不得其它,迅速跑过去给玄真塞了些吊命的丹药,焦急道,“二师兄二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玄赢则沉默地望着形容凄惨的玄真,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他固然对玄真的自以为是和与玄清子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感到厌烦,也想过饶不了他,但玄真毕竟和他一起长大,对方被玄清子如此无情地折磨,玄赢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玄清子是玄真的义父,哪怕利用居多呢,玄真着实替玄清子做了不少事,如今却落个这样的下场。

  在梁赋的努力之下,玄真终于短暂地清醒过来,他浑身因疼痛而哆嗦,目光凝聚时看到眼前几人,尤其是玄赢时,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痴痴地喊道,“大师兄。”

  玄赢暗叹一声,“师尊做的?”

  玄真听到师尊二字,恐惧之情回笼,沾满血迹的躯体颤抖,“师兄救我,师尊他疯了!”

  梁赋心里难受,扶着玄真有些茫然。

  所以风平浪静的表象真的只是他的错觉吧,从来没有什么威严但爱护徒弟的师尊,也没有和乐融融的师兄弟关系,快乐的秀山院求学生涯,只是虚假的画卷。

  玄赢居高临下地看他,“师尊发现了什么?”

  第 117 章

  玄真被如此折磨, 唯一的解释便是玄清子想拷问他, 从他口中获得什么讯息,但显然玄真什么都没说,才会这样凄惨。

  听到玄赢在问他话,语气却轻飘飘的, 玄真心中升起怒气与黯然, 玄赢对他的关心还不如梁赋,玄真眼前阵阵发黑, 有什么根深蒂固的认知在逐渐碎裂。

  他曾经真的觉得自己和玄赢是心照不宣,未来完成一切就会在一起的, 这种错觉不知从何而起,却根植在他的心里。

  也许是玄清子的灌输或者是玄赢的沉默。

  而现在玄赢冷漠的表现却打碎了这个虚假的错觉, 让玄真逐渐从幻想中清醒, 他咬了咬牙, 紧紧盯着玄赢的表情, 不答反问, “师兄,你是发现我不在了,特意来寻我的吗?”

  他还含着最后一点微小的期盼, 却被梁赋截断, 他纠正了玄真的话, “是我发现二师兄一直没在结契大典上露面,所以拜托长生店主找你。”

  玄真只觉喉口的血腥气泛滥,心神都被梁赋的话扯碎了, 结契大典,他们真的办了结契大典,原本他被关在这里,根本分不清时日,见到玄赢和沈时冕时,他们的礼服早就碎成了许多片换了平日的衣服,玄真并未想到结契大典上去。

  可现在梁赋一句无心之语却硬生生将事实塞进了玄真的耳朵里,叫他目眦欲裂。

  他瞬间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一双眼睛红得可怕。

  玄赢被他这样死盯着,垂眸看着状若疯狂的玄真,却仍旧无动于衷地又问了一遍,“师尊发现了什么?”

  玄真喉中发出“赫赫”的声音,看起来十分恐怖,梁赋身上发凉,劝道,“要不我们先离开,再仔细问?”

  玄赢迟疑了片刻,他其实有些怀疑这是玄真和玄清子共同设下的计策,若是这样,那其实他们已经暴露了。

  只不过如今安全拿回了剑魄的玄赢,已不再恐惧玄清子,羽画神君告诉他,剑魄归位一体,玄赢回到巅峰时期指日可待,玄清子将无法再胁迫玄赢。

  此时沈时冕淡淡出声,“恐怕玄真师兄并不需要救,也许是强人所难。”

  他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到了他身上,这话说的也太有水平了,若玄真一心求死,要同他们鱼死网破,就没必要救了,若玄真还想活下去,就要咽下所有的不甘乖乖合作。

  不愧是沈时冕,一如既往会抓重点直戳人心窝子,而且他与玄真说什么都无须顾忌。

  玄真果然也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与仇恨对象,满是血丝的眼睛换做盯着沈时冕,咬着字句说道,“师尊好像发现了我在贺云镇上的事情里说谎了。”

  在玄真的认知中,玄赢与沈时冕是早就有了双修之事的,他当时被玄赢以话拿住,害怕自己的行为被玄清子得知,自发地守口如瓶,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玄清子绝不会容忍他的自作主张。

  但玄清子还是产生了怀疑,当时玄赢即将结契,玄真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了尽头,若是被玄清子抓住尾巴,他一定会没命,还不如强撑着不说,更有一线生机,他盼着玄赢能来救他,玄赢真的来了,却是这样残酷的光景。

  不过事已至此,玄真倒是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意识到玄赢并不喜欢他,贺云镇的事也是在骗他,玄赢分明是真的爱上了沈时冕,对方欺骗了他和玄清子,但他也笃定,玄赢不会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他便有了获救的可能。

  玄真这样的人,自己的性命永远是第一位的,绝不会因为玄赢不爱他就自暴自弃想死,他很快就抓住了沈时冕话里的生机,“快救我出去,师尊好像打算对我搜魂。”

  玄赢和梁赋都露出讶异的神色,搜魂之术有伤天合,修真者贸然使用便是心魔诞生的开始,玄清子这样渴望飞升的人,怎么舍得搜魂?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天台上的论道会随时可能结束,玄赢把求助的目光放在沈时冕身上,对付阵法的问题要使巧术,沈时冕意会,上前往玄真体内打入一道灵力,果然在他灵脉中探知到若隐若现的禁制之术,一旦玄真离开,玄清子必有感应。

  贺长生静静看着,多数时候含着朦胧睡意的双眸,此时又变得如同被沈时冕截在启阳城外时一般明亮璀璨,“我能助你们暂时屏蔽天机。”

  天机紊乱,玄清子感知也会迟钝,足够他们逃离这个房间。

  他本来一言不发并无什么存在感,此时出声让玄赢挑了一下唇角,露出个复杂的笑,“长生你真有本事。”

  贺长生却是苦涩地摇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待时机成熟,会全都告诉你。”

  毕竟,那是他的罪孽。

  玄赢瞧他片刻,点了一下头,对待这个多年的朋友,他愿意多给出一些信任,哪怕看在贺长生间接引他救了沈时冕的份上。

  在贺长生和沈时冕联手的作用下,玄真体内的禁制顺利被压制,众人带着不知所措的梁赋快速撤出了玄清子的房间。

  到了门外,玄赢先将梁赋推入了传送阵,认真嘱咐道,“待在自己的房间,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赋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重重地点了下脑袋,随后消失在传送阵中。

  玄赢用灵力托着玄真,不让他倒下,剩下四人回到了玄赢的房间,这里最近都是羽画神君待着,玄赢见羽画神君不在,想必还待在天台上。

  玄真粗重地喘着气,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禁制堵塞了他的灵脉,又受了重伤,倒是没什么余力再去想玄赢的态度,现在活下去要紧。

  几人都很清楚瞒不了玄清子太久,气氛一时沉重,玄赢开门见山地问,“他是怎么怀疑你的?”

  玄真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哪里露出了破绽惹得师尊起疑,你们回秀山院的时候,师尊就找借口将我留在了玄江门,期间一直有询问我罗刹海之行的各种细节,我都仔细推敲过才回答的。”

  但玄清子还是嗅到了异常,直到来了天宫台,玄清子忽然发作,对玄真下手,唯一庆幸的是玄清子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确切的了解。

  再去追究这个怀疑的起因已没什么意义了,玄赢沉思片刻,正为难时,贺长生主动说道,“我帮你把他藏起来吧,应该能藏一天。”

  一天之后他就无能为力了。

  玄赢还未回答,就听沈时冕抢先一步说道,“可,我送你们出去。”

  有沈时冕帮助,贺长生才能安全又不扎眼地把人带出天宫台。

  他们分开行动,贺长生先出去,玄真自然就落到了沈时冕手上。

  沈时冕擅长幻阵幻术,带一个人避开天宫台中的眼线轻而易举。

  玄真与沈时冕被他的幻阵包围,瞬间就在修为稍低的人眼中失去了踪迹,玄真对这个从小的针对对象、如今的情敌怀着难以名状的愤怒与羞耻,像是被一个一直不在意的人将他的骄傲踩踏在脚下。

  沈时冕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的存在就足够让玄真难堪,玄真防过许多对玄赢抱持着好感的秀山院同窗,但从未将沈时冕看在眼里。

  他一直觉得玄赢是对沈时冕有敌意的,从幼年开始,沈时冕被一次次拒绝的情形就根植在玄真心底,加上玄赢对沈时冕从来都不手软,沈时冕又愈来愈冷漠,玄真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偏偏就是这个最不可能的人,因为玄清子的一个念头,因为对方怀有剑魄的一部分,玄赢去接近他,进而假戏真做。

  想到这里,玄真就无比痛恨玄清子还有旁边这个被他忽略的沈师弟。

  沈时冕带着他,清晰地感知到玄真充满妒恨的目光,面色却依旧冷淡,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其实不错。

  相比较其他人的紧张,沈时冕十分镇定,他根本不在意玄真,也不在意那些可能的危险,眼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帮玄赢。

  于他而言,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玄赢心甘情愿与他结契,并与他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他便对其它事物提不起兴致。

  即使下一刻他要与玄赢一起毁灭,他也觉得值得。

  这就是表面冷静而内心存着疯狂的沈时冕,他的性格其实是这样扭曲的,带着一点轻微的难以察觉的自毁与厌世,唯一能让他压住这份扭曲的唯有玄赢。

  玄真的妒恨更像是败者的无能,沈时冕甚至不觉得在贺云镇玄真做的,那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对他造成了什么困扰,若是沈时冕不愿意,玄真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他,反而似乎要感谢对方帮助玄赢打破了别扭的隔膜,迈过了那个口是心非的门槛。

  玄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己度人,若有人想要用那种手段侮辱自己,玄真定会郁愤难平,沈时冕却根本不在意,仿佛非常符合他的冰山般的外表。

  牙齿咬磨,即将离开天宫台的时候,玄真还是忍不住出声,“你只是师尊的计划目标而已,别得意得太早。”

  沈时冕淡淡扫他一眼,看似并不愿意搭理他。

  玄真于是被他这种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行为激怒,口不择言,“凭什么师兄选择你,我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过与他冰释前嫌几个月。”

  他的锲而不舍终于有一点刺中了沈时冕心底的软肋,他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别人说玄赢曾经不喜欢他。

  于是玄真便发现沈时冕停下了,他们正身处人来人往的天宫台大堂,因为阵法的遮掩,旁人都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时沈时冕操控着魔力扼住玄真的咽喉,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杀意,“你想知道?”

  第 118 章

  玄真的心头升起一丝凉意,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沈时冕第一次看着他认真地对着他说话,从前他就看不顺眼沈时冕目中无人的样子,只是想教训沈时冕的时候总被玄赢抢先。

  可现在沈时冕真的凝视着他,真正把他放进眼里和他对话了, 玄真又有些说不出的恐惧。

  是的,恐惧, 沈时冕扼住他咽喉的魔力, 暴露了对方的身份,沈时冕再不掩饰,玄真这才知道他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魔修。

  一时间震惊又盖过了恐惧, 玄真想不明白, 凌霄阁出身,秀山院长大的沈时冕是怎么瞒过所有人,以魔修之身走到今天。

  沈时冕问完后, 却只见玄真惊讶又恐惧地看着他,不由皱了一下眉,也为自己的反常而不快,也许他不该搭理玄真。

  他本想放开玄真, 对方却艰难地开口, “你告诉我, 输也输个明白。”

  沈时冕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光,那张冰雪般冷漠的脸微微靠近了一点,玄真感到了一种混合着惊艳与危险的窒息扑面而来, 他有些失神道,“是因为你的脸吗?”

  “他不是纯看容貌的人,”沈时冕淡淡否认,“我并非现在才长这样。”

  玄真自嘲道,“也是,可师兄以前那么讨厌你,我真的想不出他忽然动心的理由。”

  沈时冕带着他重新往天宫台外走,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当玄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沈时冕的声音又清晰地飘了过来,“大概是因为我不会给别人下药送给他吧。”

  哪怕初衷是为了让他们决裂,玄真都犯了致命的错误。

  在独占欲和偏激方面,没有人比得过沈时冕,别说用这种手段撮合别人和玄赢,哪怕玄赢是自愿的,沈时冕都一定会发疯,这么多年沈时冕能沉住气,很重要的原因也是玄赢根本没有其他亲密的对象。

  玄赢所有除去修炼之外的时间,大部分都被沈时冕占据了,挑战也好,互相下绊子也好,玄赢的心神都是牢牢牵扯在沈时冕身上的。

  若不是那样,沈时冕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维持外表的冷淡。

  玄真瞬间僵直,他不愿相信,自己就输在那一个在极度的不安与嫉妒之下做出的决定里。

  事实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一个用全部去爱玄赢的人燃烧的情感,和一个能将玄赢推出去换取自己的前程的人的所谓的爱,玄赢纯粹的本能会向谁靠近不言而喻。

  更何况,沈时冕怎么会告诉玄真,他和玄赢从幼年就有着剪不断的渊源,玄赢恼他居多而非厌。

  很快就到了与贺长生约定的地点,沈时冕将人交给贺长生便毫不留恋地回去了。

  留下失魂落魄的玄真,心中的悔恨难以言明。

  望着沈时冕的背影,他咬咬牙,不甘心地最后问道,“师兄最恨魔修了你知道吗?”

  沈时冕却头也没回。

  沈时冕动作很快,与玄真的交谈也没耽误多久,玄赢等他去而复返的间隙羽画神君也回来了。

  今日的羽画神君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玄赢想帮他又无从下手,其实他想劝羽画神君去转世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世界这么大,厉霄也陨落多年,再次碰到的几率微乎其微,可羽画这样过刚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

  厉霄给他留下的不只有伤害,还有随着那人的陨落而解不开的心结,想要让羽画神君放下,就要解开那个心结。

  沈时冕见到羽画神君时对他行了个礼,羽画轻声道,“你们该行动了。”

  他指的自然是玄赢融合剑魄和沈时冕吞并血脉之力的事。

  玄赢慎重点头,沈时冕便主动给他护法。

  在玄赢正式入定前,沈时冕坐到他身边,撩起他一缕发丝,“刚刚玄真说哥哥最恨魔修。”

  玄赢愣了愣,眨眨眼,“他说的对,但你不是魔修,你是我的道侣。”

  沈时冕被他直白的话噎住,玄赢坦诚的时候,总是半点遮掩都没有,热烈又明确地表达他的感情,完全不会扭扭捏捏。

  玄赢亲昵地弹了弹沈时冕的额头,轻哼,“现在才担心那个,刚刚对我胡作非为的勇气去哪了?”

  沈时冕眸中便透出危险的光彩。

  玄赢见好就收,收回手,片刻不耽搁地开始入定。

  天台上的玄清子直觉有些不安,玄赢和沈时冕已离开了许久,他觉得玄赢应该得手了才对,可剑魄融合一定会有很大的动静,玄清子想趁着此次难得的机会,将天柱剑魄聚齐的功劳揽在手中,昭告天下。

  这也是他同意举办结契大典的原因之一,加上沈蕴答应的条件很优厚,做了很多让步。

  但此时,修真者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

  玄清子的目光扫过淡然温和地解答着各个修士提问的沈蕴,又扫过什么都听不懂,茫然端坐毫无异样的姜潋,接着转向台下的众人,他们都如痴如醉地沉浸在修炼的交流中,气氛和谐又严肃。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只要姜潋在他手中,按理说他就不怕玄赢能翻天,可玄清子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等沈蕴说完,再去看玄清子,对方便是一副神色难辨的样子。

  沈蕴这一次清醒,深刻地感觉到了物是人非的味道,他和玄清子都不复从前的模样,只是他的伪装更完美,玄清子则并不掩饰他的改变。

  气氛依旧热烈,姜潋张了张嘴,她有些想提前离开这样不属于她的场合,因为那些人讲的东西都和她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无关,可她又无法开口——因为她不会灵力传音,只要说话,不管多小的声音都势必会被所有人听见。

  她不知道为什么玄赢要把她留在这个地方,留在众目睽睽之下。

  玄赢也没法提前告诉她,这是为了让沈蕴能更好地看顾她的安全,也为了让玄清子有所顾忌,加上玄清子也想将姜潋牢牢掌控,造成了现在的唯一结果。

  可惜这样的表面和平并没能维持多久,玄赢与沈时冕尚未有动静,天宫台之外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沈时冕收到颜左的传讯时,玄赢已经彻底入定在对剑魄做融合。

  颜左的声音十分焦急,“尊上,沈情与罗禅亲自来了启阳城,他们轻易突破了属下设下的防线,已经到了天宫台。”

  传讯的速度比不上两个当世大能的速度,而颜左设下的防线甚至察觉不到那两个人的经过。

  沈时冕皱了一下眉,罗禅来了他可以理解,但沈情分明伤得极重,他和玄赢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把沈情打成那样。

  按理说沈情至少要修养三五年时间,到那时他们也一定有能力彻底收拾沈情了,可现在对方竟然不躲着疗伤而是跑来这里也叫人费解。

  不过沈时冕并没有沉不住气跑到天台上去,天台上有沈蕴有玄清子还有无数修真界翘楚,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守着玄赢,不让任何人打扰,度过最艰难的关卡。

  手指虚虚从玄赢的眉眼上拂过,沈时冕的眼神深邃而坚定。

  此时自觉避开的羽画却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投向头顶的方向,冥冥中的独特感知让他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阴翳。

  天台上轻松和谐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天宫台最顶部的天台,位置极高,可以说是泡在云层中,也属于天宫台阵法的护卫范围内,众修士发觉他们竟被不少人包围了。

  其中有人认出了来者,神色凝重地道破了对方的身份,“罗刹海的一方霸主罗禅和魔尊沈情。”

  由于沈时冕父亲沈意掌控的苦修派隐匿,近年来,世人已然默认魔门就是血修派,魔尊也只有一个沈情,可沈情向来鲜少露面,上一次听到他的动静,便是之前罗刹海的那一次大战。

  罗禅和沈情怎会共同跑来,虽然他们当世难寻敌手,可今天修真界的人更是阵容可观,挑这个日子来踢馆?

  众人都觉得古怪起来。

  还是沈情率先打破了僵局,笑着说,“今日各位仙长好生热闹,是有什么喜事,不如让本尊和罗尊主一起沾沾喜气。”

  沈蕴不动声色地温和说道,“不过是与众道友开坛论道。”

  玄清子则满面不渝,眼见他的计划就要成功,却来了这么两个搅弄是非的人,未来顿时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

  罗禅很不耐烦沈情的拐弯抹角,不知为何这次却没插嘴。

  沈情仍然笑道,“沈掌门说笑,今日难道不是你爱徒的结契大典?”

  沈蕴心知他是有备而来,也不慌乱,微一颔首后回答,“两位尊主可要一起论道?”

  罗禅不屑地哼笑,沈情抚掌,身形漂浮在天台之上,居高临下,“论道就不必了,本尊只是想来讨两个人。”

  众人都隐隐有什么预感,果然沈情张口就来,“今日结契的两位新人,本尊就带走了。”

  他的态度如此猖狂,瞬间激怒了在座的其他修士。

  玄清子对他们这种不请自来想要横插一脚的行为更是厌恶,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有人想要阻碍他达成目标,下场可想而知。

  沈蕴脸上温和的笑意也散去了一些,露出了一直掩藏在下面的犀利与强大,“魔尊才是说笑了,两个新人是我凌霄阁与玄江门的弟子,魔尊说要就要也未免欺人太甚。”

  沈情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唇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就凭,沈时冕是本尊的亲侄儿,本尊自然有资格将他带走,另一个既与沈时冕是道侣了,总不好叫他们刚结契便分离,只好一并带走。”

  第 119 章

  沈情突如其来的宣言让全场修士都鸦雀无声。

  沈时冕, 今日主角之一,凌霄阁当作未来掌门培养的天之骄子,竟被一个血修魔尊指出是对方的亲侄儿。

  沈情的名声就不用说了,叫无数修仙者闻风丧胆、咬牙切齿的存在, 而沈情的身世更不是什么秘密, 他的父亲在天柱尚未崩塌的时期, 也是腥风血雨的象征,飞升之后才算让众多修真者都松了口气,现在提起那个大魔头的名字仍然如雷贯耳。

  沈氏的血脉据传来源于上古魔神, 一直都被修仙界忌惮,他们和普通的魔修不同,得益于魔神血脉,会更少地遇到心魔和瓶颈,就能更快地修炼, 也更不容易身陨。

  如果沈时冕是沈情的侄子,那么沈时冕身上便流传着从古至今都令人忌惮的魔修血脉, 和他是普通魔修的亲属有着极大的不同。

  而一旦这件事属实,包庇着魔修后人, 还将沈时冕当作掌门继承人养大的凌霄阁的名声也将毁得一干二净。

  沈蕴深知此事的严重, 温和的面孔也带上了冷凝之色,“血口喷人,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污蔑我凌霄阁的弟子,带走两派传承者?”

  他在理智昏聩控制不住自己反复伤害沈时冕的时候,也从未发现沈时冕有什么魔修的特点, 相反在自己的邪气暴露之后,反而是沈时冕助他一臂之力压制了邪气,还从不提及当初自己对徒弟做的孽。

  这样一个好孩子,怎么可能有着魔修沈氏那种疯狂的魔修血脉,何况沈时冕是他亲自去问了隐士门派,从小村庄和玄赢一起带回来的婴儿,知根知底,沈情一定是想要剑魄容器。

  沈情鲜艳的红衣张扬刺眼,“是不是一面之词,把他叫出来对质就一清二楚了。”

  这一来一往的语言交锋,双方都看似胸有成竹,面上都不露怯,倒是叫围观者难以判断了。

  玄清子也皱着眉,对方指正沈时冕的行为符合他的利益,不但可以打击凌霄阁,还可以解决沈时冕,但同时对方也对玄赢露出了贪婪之意,此刻若是推波助澜,玄赢如果还未成功取得剑魄,很容易功亏一篑。

  思索片刻后,玄清子决定拖延时间,至少拖延到玄赢成功。

  玄清子便沉声道,“你二人各执一词,确实不能为了魔修一句话就叫无辜弟子出来对质,这样的仙门盛会,还是他的结契大典上,对他如此质疑,往后他将如何立足?”

  言外之意,便是逼着沈情拿出决定性的证据来,玄清子便可以表态将玄赢与沈时冕分割开来,以免影响到玄江门和他自己。

  沈蕴对这人的想法颇为了解,不过玄清子说的话表面上挑不出错来,沈蕴即便气怒也无话可说。

  众仙门的人也纷纷点头,觉得玄清子所言在理。

  沈情倒也不急,眯着眼睛道,“证据自然有。”

  一直在旁看戏的罗禅则说,“沈时冕的道侣,是我摩罗宫跑出去的,被玄江门藏起来这许多年,也该归还于本尊,可叫本尊好找,不过看在他已是沈尊主侄儿道侣的份上,一并归还即可。”

  这下又是一记闷棍,打得所有人更懵了,就连玄赢都有问题?

  今天这场结契大典可别到最后演变成一场浩劫。

  可惜两个主角都退场了,众人暂时无从求证。

  面面相觑中,玄清子先反驳道,“玄赢五岁便被本座从魔修袭击的村庄中救出来,他的母亲也一并被救出,岂会是从你摩罗宫出来的。”

  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跑得出摩罗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罗禅听说玄赢竟然有母亲倒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玄赢若真是那个跑出去的小孩,哪里来的娘?

  不过罗禅没把这个疑点说出来,他只是来搅浑水的,沈情告诉他玄赢是他当初要找的小孩,是或不是其实都无关紧要,拿到一个完美的剑魄容器就行。

  外面双方你来我往,融合剑魄的玄赢已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起伏着,额头也见晶莹的汗珠,沈时冕安静地注视他,帮他化解掉周身逸散出来的灵力,不让这些灵力的波动引起上面人的注意。

  他能猜到这一次沈情来势汹汹,必定有备而来,不排除对方找到了揭穿自己魔修身份的办法,所以他也不会主动露面,只要守到玄赢融合完毕,就是胜利。

  沈蕴一定会替他竭力阻拦,玄清子为了剑魄也会拖延时间,他猜得很准。

  而玄赢,在剑魄的互相融合之中,有更多被他遗忘的记忆也在渐渐复苏。

  终究是丢了大部分的剑魄,对他造成了许多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影响,如今剑魄回归,记忆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他看到许多记忆的碎片在脑海灵台中闪现,作为剑灵的那么多时光,从一个懵懂的灵,到产生完整的人格衍生出魂与魄,到被恶龙重创,险些消散,又有许多与羽画神君相伴的时光,还有作为天柱半睡半醒的日子,最后因为缺失剑魂,灵与魄崩碎散入人间。

  他重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诞生,生而早慧,拼尽力气从可怕的宫殿中逃离。

  记忆的复苏与剑魄的融合一样难熬。

  此时沈时冕神色微动,察觉到了天宫台中气机的改变,天宫台里的阵法比较特殊,此时阵法有异,沈时冕立刻就察觉到了。

  刚刚离开的羽画神君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轻声说,“诸天锁神。”

  沈时冕也分辨出了有人在天宫台之外布下了诸天锁神阵,但他不能离开玄赢。

  仿佛读出了他的为难,羽画神君道,“我去吧。”

  与此同时,天台上的众人也察觉到了气机的改变,都意识到周围有阵法在成型,顿时有认出的人惊呼道,“诸天锁神!”

  先前罗禅在贺云镇中已经用过了一次诸天锁神,但被玄赢破解,后又有沈蕴与玄清子赶到,罗禅计策失利,今日又故技重施。

  沈蕴蹙了蹙眉,他是术宗宗主,于阵术上的了解让他立刻认出了诸天锁神,但这一次的诸天锁神和一般的并不相同。

  天宫台里厉害的修士不知凡几,和当时的贺云镇有着天壤之别,一般的诸天锁神,要想关住这么多人包括玄清子和沈蕴,所需要的灵力能抽干几十个罗禅,罗禅不可能找得到那么多高级的修士来布阵,哪怕加上沈情的人手也不行,毕竟罗禅和沈情二人并未参与布阵。

  有修士开始试图闯出诸天锁神,趁着阵法没有完全成型阻止破坏,但都不行,沈蕴也当机立断地出手,可这个异常的诸天锁神却异常强大坚定,他使出了所有快速的手段,都不能阻止诸天锁神的闭合。

  他和玄清子的确可以独自逃出去,但这样一来,留在其中的罗禅和沈情,就如狼入羊群,再无人能制衡。

  阵中还有玄赢和沈时冕,他们不可能就此离开。

  气氛胶着起来,羽画很快就回去了,表情淡淡地告诉沈时冕,“他们拿到了一件厉害的阵器做阵眼。”

  所以沈蕴拦不住诸天锁神的成型。

  沈时冕神色愈发冰冷,阵器这种堪称上古奇珍的东西现世,他们的处境很不妙,而阵器,除了用作阵眼外,本身也自带秘境幻景,他们要面对的,是双重的危险。

  羽画观他神色,似乎想问什么,又最终没有问。

  有些小门派的凑热闹的修士,慌不择路想要逃离,却被罗禅和沈情逼落,也有一部分在沈蕴的帮助下成功离开,他们都是无辜的,如今的沈蕴并不想连累他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玄清子见到他的举动只是不屑地哼了声。

  熟悉的红色雾气开始在启阳城中弥漫,最先受到影响的仍然是那些修为低微的修士,这一次的诸天锁神算是贺云镇的升级版,不过这一次有了沈蕴在,他应急的措施稍微缓解了红雾的攻势。

  沈情恶劣地抱臂而立,戏谑道,“两位掌门还不肯将爱徒叫出来吗,叫出来之后要是我不能证明沈时冕的魔修身份就自动撤离如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沈蕴和玄清子推脱了,如此多门派的人,还有启阳城中无辜的修士,沈情和罗禅自然做不到真的一网打尽,但他们要是再不把人叫出来,就是罔顾其他修士的性命,凌霄阁和玄江门的公信力会一落千丈。

  沈蕴闭了闭眼,溢出深沉的叹息。

  玄清子却行为反常地去抓一边坐着的姜潋,想要将姜潋控制,沈蕴心神一凛,记起沈时冕的话,抢在玄清子之前将姜潋夺了过去。

  玄清子未料到他会抢夺姜潋,竟被沈蕴得手,微微一愣。

  突然天台下方传出了剧烈的灵力波动,直接击碎了中间阻隔的建筑,直冲云霄,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被击碎的洞窟中,众人低头望去,只见一个俊美的修士,周身流窜着强烈的剑气和灵气,像一团烈火,从洞窟中升入天台上。

  玄清子眸中掠过喜色,玄赢成功了,他将剑魄从沈时冕身上夺走了,不由畅快地大笑出声。

  沈蕴则护着姜潋有些愣住,玄赢抢走了沈时冕的剑魄?可沈时冕明明向他承诺他与玄赢结契与剑魄无关,这种情形,莫非是玄赢欺骗了沈时冕的感情?

  玄赢则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的剑魄在复原,隔着千山万水,召唤着它剩余的那些部分,天台上各宗之人都有,其中不乏身怀剑魄碎片的,比如陈清泉,还有被玄赢特意邀请来的崇羽宗的人。

  陈清泉和崇羽宗的舒惊宇都感觉到自己丹田中原本安分的剑魄碎片在蠢蠢欲动,想要强行脱离他们的身躯束缚,奔向空中所在的玄赢。

  第 120 章

  陈清泉和舒惊宇惊诧之下都想全力阻止剑魄碎片的异动, 但玄赢就在他们不远处,无论如何,碎片想回归完整的力量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全世界各地散落的碎片也同样受到了玄赢的召唤,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天台所有人,他们认出了成为焦点的玄赢正是今日结契的两人之一, 众人下意识去找另一位主角,被沈情点名的“侄子”。

  沈时冕神色依旧冷凝, 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很快跟随着玄赢的身影到了他的身边, 以一种护卫的姿态面对着其他人。

  这时外有诸天锁神阵和沈情罗禅虎视眈眈,内有玄赢的异变和沈时冕的身份之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解决哪一个问题。

  刚刚畅快大笑的玄清子,见到沈时冕保护的姿态, 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玄赢抢了他的剑魄,他还这么护着玄赢, 是自己小看了玄赢的魅力?沈时冕竟丝毫不生气?

  沈蕴也觉得十分古怪, 但事已至此, 总不能让旁人和魔修看笑话,他维持着对抗诸天锁神的反阵, 幸好对方的目的是天台的众人,诸天锁神的力量集中在这处区域,启阳城中还算安全,尚未引起骚乱。

  沈情看着被冲天灵气与剑气包围的玄赢和守护着玄赢的沈时冕, 狭长的双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彩,“哦,终于肯出来了。”

  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有人对沈情的话信以为真,沉不住气地质问沈时冕,“沈时冕,你可是魔修沈氏之后?”

  玄赢在意识混乱中模糊地听到了一些语句,却拼不出完整的含义。

  沈时冕若是承认,等于今日浩劫因他而起,从此以后他将再无立足之地,连带着凌霄阁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沈情不等他回答,周身魔气忽然暴涨,沈时冕瞬间就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神血脉开始躁动,牵引着体内魔气开始沸腾狂暴,只要魔气溢出,他便百口莫辩。

  但上一次在罗刹海,沈情并无这样的能耐,加上伤势的飞快愈合,可见沈情一定是碰到了什么奇遇。

  沈时冕不敢轻忽,一边阻止魔神血脉想要吞噬他的理智的行径,一边将敖渊剑取出,用行动表达出了他的态度。

  以他在阵法上的超常造诣,他能感觉到诸天锁神已经彻底成型了,那些修士的暴躁态度,一部分就是被诸天锁神引出来的。

  众人正要继续逼问沈时冕,周身的场景就变了。

  天宫台所在的地方,忽然与某个小世界重合,众人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处在了一座巍峨巨大的空中宫殿里。

  隐于暗处不被任何人注意的羽画神君也被拉入了宫殿里。

  羽画苍白消瘦的身形仿佛变得更为透明,不详的预感在疯狂叫嚣,他知道这是那个上古奇珍的阵器自带的幻景。

  每个人都被分开,只有一开始就抓着姜潋的沈蕴还和姜潋在一起,就连沈时冕和无比显眼的玄赢都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身为凡人的姜潋捂住了嘴巴,一直处于惊慌中,但她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她知道自己不能给那两个孩子惹麻烦,可现在的情形,她竟然是和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沈蕴在一起,姜潋也实在无措极了。

  见到姜潋惊惶的样子,沈蕴暗叹一声,以他的修为,想要打破阵法和阵器的阻拦冲出去固然不算太难,但出去之后想要再摸到进来的门路就难了,对方正是抓准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

  “夫人莫怕,”沈蕴嗓音温和醇厚,他的气质本就温润柔和,极有亲和力,稍微安抚了一点姜潋的恐慌,“本尊会护夫人周全的。”

  姜潋沉默地点点头,小声道,“那两个孩子……”

  沈蕴苦笑摇头,“此阵古怪,本尊会尽快找到他们。”

  姜潋便不再说话了。

  而落单的玄清子则非常愤怒,本来眼看玄赢将要成功,他的愿望很快能实现,却半路杀出罗禅和沈情,坏他好事,实在可恶。

  他深吸一口气,浑厚的灵气带着他的声音扩散,“你们无非是想要剑魄容器,如今玄赢已在做最后的融合,重塑天柱指日可待,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回应他的是罗禅,“玄清子掌门愿意,可自行突破阵法离去,我等绝不阻拦。”

  玄清子脸色难看,心知这是没得谈了。

  他不擅长阵法,在这诸天锁神中自保无虞,想走也可,唯独想要找到阵中的其他人很难,他深吸一口气,想到了被他关在房里的玄真,他在玄真身上下了禁制,凭借禁制应该能找到对方。

  但玄清子尝试一番后,随着禁制的指引前行,却发现禁制只是一个误导的假象,顿时明白玄真被人救走了。

  他更加脸色阴沉,玄真果然有问题。

  幸好他留了一手,玄赢体内有剑魄碎片,他做不到在玄赢身上放奇特的丹药或者禁制,对玄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玄真的性命与行踪一直都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

  被贺长生藏起来原本躲在启阳城中修养的玄真也不例外地被阵器的小世界带了进去,与贺长生分开了,贺长生为他做的隔绝天机的措施也在阵器的影响下快速失效。

  在重新见到玄清子的那一刻,玄真的脸快速失去了血色,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而意识混沌的玄赢由于自身强烈的不受控制的灵气与剑气,切割开了一部分阵器的法则空间,让与他有着强烈联系的陈清泉和舒惊宇被动地跟随着丹田中剑魄的牵引见到了玄赢。

  陈清泉一边抵抗,一边气急败坏地对着玄赢喊,“这是我们泉源宗的剑魄,你把它抢走了我怎么跟父亲交代?”

  舒惊宇则默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只是望着玄赢的眼神十分奇异,隐隐还有些闪烁的光亮。

  玄赢对陈清泉的怒吼充耳不闻,那些本来都是他的,被旁人捡去,他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最后陈清泉和舒惊宇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剑魄化作两道流光融入了快化成剑气本身的玄赢身上,这两道碎片离得最近,玄赢收回之后,记忆与魂魄都进一步完整,原本被他收在丹田里的剑魂蓦然变大,浮现在玄赢身后。

  陈清泉失去了言语,眼前的场景超出了她的认知,因为从前的偏见她从来不知道玄赢可以这么好看,不是那种外貌带来的美,而是一种强大,耀眼,自信的光彩喷薄出来的好看。

  舒惊宇眸中异彩更甚,深吸一口气,正想出声,就见不远处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他瞳孔微缩,喃喃道,“沈情。”

  沈情也注视着玄赢,根本不在意陈清泉和舒惊宇的存在。

  他双唇微动,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片刻后,笑着低语,“果然是他。”

  玄赢终于睁开了双眼,与沈情四目相对,眼神尚且是木然的,还未彻底恢复神智。

  沈情身上的魔气再度涌现,对准了玄赢,忽然出声说道,“还不出来吗?你不是最在乎他,此时竟舍得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陈清泉不知道沈情是在对谁说话,与同样茫然的舒惊宇面面相觑。

  他们猜测沈情是在找沈时冕,可沈情既然能找到玄赢,找到沈时冕应该也不难,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啊,莫非沈时冕躲得连布阵者都找不到?

  何况以沈时冕当时那样维护玄赢的样子,也不可能迟迟忍得住不出现。

  沈情话音落下不久,他们所处的这一处宫殿顶部,华丽的装饰被轰然打碎,一个白衣的人影驭使敖渊强行闯入。

  正是依靠与玄赢结下的契约快速找来的沈时冕。

  见到沈时冕,沈情不喜反怒,明艳的眉眼轻挑,“好侄儿,又见面了。”

  沈时冕不答,只身上强烈的杀气汹涌而出,杀机锁定了沈情。

  沈情与他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在罗刹海被玄赢与沈时冕重创,险些丧生,眼下沈时冕想去到玄赢身边,却被沈情挡在中间。

  宫殿中红雾弥漫开来,阵器与诸天锁神的双重影响下,陈清泉和舒惊宇也开始心神不稳,心中杀戮的欲|望逐渐升腾,陈清泉只觉得抢走她剑魄碎片的玄赢怎么看怎么可恨。

  沈时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就被沈情用不知名的方式引动了体内的魔神血脉,此时又不像在贺云镇那样因为鸳鸯线的存在魂体分离可以不受诸天锁神的影响,他的血脉在暴动,杀戮之心面对着想要伤害玄赢的沈情更是愈演愈烈。

  他的眸中漆黑之色愈发浓重,深不见底的墨色双瞳凝视沈情,沈情很快就意识到他再次激发了魔神血脉,这是沈时冕的理智被吞噬进而疯狂的前兆。

  沈情眼中划过一丝忌惮,上次在罗刹海,他已然吃过了轻敌的苦头,但他见到沈时冕的动作,还是勾起了唇角,“做得好,继续激发。”

  沈时冕剑指沈情,“你的背后是谁?”

  如果沈情早就有阵器这种东西,如果沈情有能耐这么快就复原,上次在罗刹海根本不会那样狼狈,所以一定是他重伤逃走后遇到了什么人。

  沈情为他的敏锐而心惊,此时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沈情躯体上剥离出来,浮现在沈情旁边。

  沈时冕瞳孔骤缩,这个人,他在好几次的梦境中见过,他身上的魔神血脉的来源于这个人,他曾经经历过这个人的部分人生,他是……这个人为了复活准备的容器。

  那道身影转向玄赢,口中吐出的话令人压力剧增。

  “羽画,出来见我。”

  “我知道你在。”

  “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剑吗?”

  “你说过,剑修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剑。”

  第 121 章

  剑修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剑, 而羽画是顶级的剑修, 自然湛赢剑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沈时冕明白了厉霄的意思, 羽画当时斩钉截铁地说厉霄已经死了, 他和玄赢信以为真,谁能想, 厉霄也留着残缺的魂魄徘徊在人间,还精准地追逐着羽画。

  难怪沈情可以复原这么快还找到了阵器这种东西,全是厉霄在背后帮他吧。

  这两人的冤孽怕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即使是沈时冕都头痛起来,心绪波动间,升级版诸天锁神的影响也更加严重,沈时冕迅速收敛心神, 尽力守住自己的理智。

  有厉霄在,他更不能放任自己的理智被吞噬瓦解,否则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对厉霄拱手相让, 厉霄得了躯壳,对羽画对玄赢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羽画曾和厉霄同归于尽,厉霄逼上门,很难说他是旧情难忘还是想复仇,玄赢曾是羽画的剑,于情于理厉霄都不会放过玄赢。

  不管是想利用玄赢找到羽画复仇还是重新囚困他。

  厉霄的话音落下,此处空间仍是寂静,只有玄赢唇边不时溢出低沉而压抑的呻/吟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羽画并未出现。

  厉霄的眸底酝酿着不知名的风暴, 沈情观他神色,自觉释出磅礴的魔气包围了玄赢,试图冲开玄赢周身的剑气封锁,去影响和破坏他融合剑魄的步骤。

  本身玄赢融合剑魄时,应该会有自我保护的机制,不出意外的话,没人能打断这个过程并伤害玄赢,何况沈蕴已经倒戈,玄清子也乐见其成,并不会想到玄赢就是湛赢剑本身,等融合完毕,玄清子也回天乏力了。

  可偏偏,就出了厉霄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意外”。

  陈清泉已彻底呆住,就连眸中逐渐积聚的血色都因震惊而有所消退,她和舒惊宇成了透明人,那半空的四人没有谁把注意力投注过来,他们却还是被疯狂蔓延的灵压和魔压笼罩,压制得动弹不得。

  舒惊宇听到羽画二字时,神色惊讶极了,他来自崇羽宗,宗门一向是以羽画神君的后人自居,在这里听到羽画的名字,看起来对方还打算把早已陨落成为上古传说的羽画神君逼出来,他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原先他在结契大典上见到玄赢,竟与宗门内流传的开派祖师——创立明日剑诀的羽画后代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他还以为是巧合,可玄赢又能召唤他体内的剑魄,让舒惊宇猜测玄赢会不会是那位祖师的转世。

  玄赢这个疑似祖师转世的在,羽画神君似乎也在,今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剑魄重聚现世,也许意味着飞升之门再次开启,也许又意味着这个世界修士的希望彻底灭绝。

  沈时冕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是选择放任自己彻底激发体内的魔神血脉获得瞬间的修为提升,但要承担被厉霄夺走躯体的风险,还是选择耗尽力气压制血脉之力,再无余力抵挡沈情和厉霄。

  他想去到玄赢身边,那个总是想对自己恶作剧,又总是反被自己逗得炸毛的哥哥,每次都气鼓鼓的和自己一起被关禁闭的日子,如今想起来是那么安宁静谧,要不是有玄赢陪着他,他早就在沈蕴的一次次折磨下发疯了。

  看似平静的秀山院生活,其实他一直都在夹缝中生存,一边想要自毁,拉着沈蕴和沈情一起下地狱,一边又舍不得玄赢。

  在阮南秘境中,玄赢起初不在他的身边,他有那么一刻想着,就这么放弃吧,任由自己的理智被魔神血脉吞噬,那样他就能瞬间获得超绝的力量,不管是沈蕴还是沈情,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仇人,都能瞬间将他们毁灭。

  他就还清了父母生养他所欠下的债。

  可是那个时候,玄赢来到了他的身边,没有放任他跌落深渊,现在理应轮到他去把玄赢救出来,从那两个人的手中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来。

  因为玄赢,曾经是他的光,现在是他的道侣,值得他付出一切。

  沈时冕身上魔气开始沸腾,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厉霄,他的注意力暂时从玄赢和羽画那边转回了这个理应作为自己复活的最佳容器的年轻修士身上。

  厉霄第一次正视这个容器,“你想让我立刻夺取你的躯体吗?”

  沈时冕冷淡的眼神中燃烧着隐秘的疯狂,他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厉霄,“你可以试试。”

  他狂妄的态度,招来沈情的嗤笑,沈情笑盈盈地释放出更多的魔气去侵蚀玄赢的剑气屏障,“好侄儿,也许你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你我血脉的源头,奉上你的身躯,你就解脱了,他会重新打开天界与人界的通路,也算一件功德。”

  沈时冕唇角勾起,双眸黑暗浸染,“他才不想打开通天之门,那道门本就是他亲手关闭的,他只想找到羽画而已。”

  这是在挑拨离间。

  沈情皱了一下眉,想起那些上古传闻,也有些许不安的预感,但转念一想倒也不必这么早就受沈时冕挑拨,厉霄看不上自己的血脉契合度,也需要他做事,他的安全还不成问题,等真的事有不对再随机应变也不迟。

  于是沈情不再答话,专心对付难啃的玄赢。

  全世界散落的碎片遗珠在聚拢,只是被诸天锁神阵和阵器阻隔暂时“迷路”了,但汇拢也只是迟早,若是玄赢聚拢了所有碎片,沈情有预感他就再也伤不到玄赢了。

  羽画迟迟不出来,厉霄显得很暴戾焦躁,沈时冕却从未指望过羽画,那个曾经的天神只剩下一魄,他对厉霄逼之不及的态度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哄他放弃执念出来见厉霄的。

  即使厉霄认为羽画最在乎玄赢,沈时冕却不会那么乐观,他很现实清醒,玄赢与羽画分开的时光已然那么漫长,只剩一魄的羽画在想什么他并没有把握,而厉霄可以赌他却赌不起。

  玄赢的双目虽然睁开了,眼神却很木然,对外界的感知极弱。

  厉霄迟迟见不到羽画出现,耐心逐渐告罄,他的戾气越来越重,沉声道,“羽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就连你的剑灵,他都知道爱人,你的感情还不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