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16)
作者:藏姝      更新:2023-07-26 02:06      字数:21147
  解除的现在,才和玄赢相见。

  玄赢缓缓吐出一口气,“神君如今有何打算?”

  他没有去问当年的事,那无异于揭开羽画的疮疤,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虽然曾经只是作为羽画神君的佩剑陪着羽画,但自从湛赢剑开了灵智,羽画神君对他来说便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他陪伴着这位师父与友人,看着他斩除恶龙,消灭邪物,成为人间膜拜的传说,又遇到一生的劫难厉霄,最后身死道消。

  如今羽画神君成了上古的传说,作为器灵的自己却稀里糊涂变成了一个人类。

  羽画听到他的问题,抬头静静地凝视着玄赢,“我不知,一开始是为了护住你的剑魂才留下这一魄,现在我却不愿魂魄重归完整,彻底入轮回。”

  至于为什么不愿入轮回,自然是不想再次遇到那个了带来巨大变数的魔神。

  玄赢悄悄观察了一下羽画的神情,对方很平静,像一潭死水,无欲无求,不由心中难过,他见过羽画神君风华绝代的模样,如今却只剩这么一缕残魄,依附于自己的剑魂中,迷茫度日。

  生也不能,死亦不能。

  玄赢捏紧了拳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羽画却似乎并不在意,将话题转向玄赢,“那个人的气息属于谁?”

  羽画同厉霄结的契就是最高等级的那种,生死与共,羽画已然只剩一魄,厉霄绝不可能还活着。

  玄赢踌躇片刻,实话实说,“是有他一部分的血脉传承的人。”

  羽画淡淡道,“如此,厉霄会将血脉传承给旁人,应该是想借助他们的躯体复活。”

  玄赢心中一凛,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沈时冕在罗刹海上神智迷失的模样一直是他心中的隐忧,哪怕沈时冕对他一再保证不会有事,玄赢又怎能真的放心。

  羽画观他神色,“那人对你很重要?”

  玄赢对羽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简略地将沈时冕的沈时冕的身世和鸳鸯线的事情讲了讲,只是担心羽画对沈时冕有偏见,犹豫道,“不知神君有无办法解决这个隐患,他……他和厉霄不同的。”

  羽画神君凝神细听,沉默良久,“你说你爱他。”

  玄赢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喜欢沈时冕毋庸置疑,也许爱上沈时冕是最近的事,但从小沈时冕对他就很重要,多年复杂的感情交织,如今只是发酵变质,成为了爱情。

  羽画神君似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他想起那个人也不止一次对他说爱,爱到底是什么,让厉霄一路追逐,做出鸳鸯线,让他迷失了自己,甚至自愿结下生死与共的契约。

  与厉霄交颈缠绵的那些年羽画不愿回忆,清高冷傲的羽画神君,视那些时光为耻辱和洪水猛兽。

  哪怕厉霄真的强迫于他,羽画都不会感到如此难堪,偏偏厉霄让他心甘情愿。

  立场的差异,信念的动摇,变得陌生的自己,都让羽画无所适从。

  可是同样是始于鸳鸯线的感情,为什么解除后玄赢和沈时冕就没有受到与他一样的困扰?

  玄赢见他久久不语,心道自己是不是刺激了羽画神君,偷偷争取道,“神君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厉霄便无法再纠缠你了。”

  羽画语气便有些缥缈,“我要先见见他。”

  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死就证明有希望,玄赢盘算着一定要让沈时冕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羽画想起厉霄,免得勾起羽画神君的不美好记忆。

  玄赢悄悄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羽画神君,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过,厉霄为了自己疯狂的爱,强行介入羽画神君的人生,用一种几乎难以抵抗的方式将羽画神君拉入了他的世界,陪他一起沉沦。

  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再去评判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事情已经过去千万年,尘埃落定,当事人也已身陨,玄赢明白羽画神君需要的绝不是他人的怜悯。

  所以玄赢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异样情绪。

  不过他也忍不住想到沈时冕,沈时冕也是本就喜欢自己,但从未主动伤害自己,做出真正的过激行为,虽然总是嘴上说些不着调的话,什么想把他关起来,这样那样的一系列黑暗操作,但一直也就说两句,让玄赢羞恼有余,又提不起什么怒气。

  但也说不准,沈时冕才忍了几年,要像厉霄那样上千年得不到半点除了冷漠之外的回应,事情又不知会怎样。

  玄赢也不敢想要是自己一厢情愿喜欢沈时冕,沈时冕毫无回应是怎样的光景,这种时候他就会格外想见沈时冕,确认对方的感情,确认他们不会步羽画与厉霄的后尘惨淡收场。

  和羽画见过面后,玄赢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接下来就要在结契大典之前,让沈时冕身上的隐患解除得越早越好。

  他想着与羽画神君在梦境中的交谈,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感觉了一下天色,他大约睡了三个时辰,天宫台的顶层万籁俱寂,有顶级结界隔离外界,这里安静也安全。

  玄赢坐起身,一缕墨发从颊边滑落,黑色的发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有种凌乱又随意的美感,很快敲门声响起,沈时冕的声音同时传来,“哥哥醒了?”

  不等玄赢回答,门就像没有任何防护一般打开了。

  玄赢赤足飘下地,沈时冕尚未看清,就被玄赢扑了个满怀,对方还在他怀里懒声道,“我有事跟你说。”

  沈时冕熟练地打横抱起他,握了握玄赢赤|裸的脚踝,趁机把人抱到自己房间去,“关于结契大典?”

  玄赢懒懒地窝在他怀里摇头,犹豫片刻小声说,“是关于羽画神君。”

  沈时冕眸色顿深,“他?”

  玄赢简单地说了一下刚刚的梦境,指指自己的丹田,“他的一魄附在湛赢剑魂中。”

  沈时冕就着横抱他的姿势,伸手摸了摸玄赢的腹部,却没感觉到里面有另一人的魂魄存在,也许是因为湛赢剑本就是羽画神君所打造,所以他们的气息相融,难以分辨。

  玄赢被他摸得有些不自在,拍掉他的爪子,捂着自己小腹,“我又不是怀上了,你这什么表情?”

  他话音刚落,沈时冕眸色更暗,“哥哥能怀上我的孩子吗?”

  玄赢斩钉截铁道,“都说过不能了,别想歪心思。”

  沈时冕就抿了一下唇,意味深长道,“不试试怎知?”

  玄赢听出他在使坏,搭在沈时冕臂弯的腿略一使劲,就踹了一脚沈时冕,“跟你说正经的呢。”

  结果人沈时冕比他还正经,“传承血脉哪里不正经了?是哥哥思想不纯正。”

  玄赢气笑了,“好我思想不纯正,你找个思想纯正的去传承血脉吧。”

  说着作势要走,沈时冕见好便收心知不能逗的太过火,抓住他纤瘦的腰认输,“是我不对,哥哥别着恼了。”

  玄赢一时忘形,差点忘了自己丹田里还有个羽画神君,虽说羽画神君会自我封闭,对方也不屑于窥视,玄赢还是有些不自在,把歪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拉回来,“你千万别让他想起厉霄魔君,引起神君的恶感。”

  沈时冕却对神魔的关系有别的看法,“哥哥有没有想过,羽画神君并非那么厌恶厉霄?”

  玄赢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怎么可能,他宁愿同归于尽鱼死网破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沈时冕若有所思,“也说不准,让我先见见这位神君吧。”

  玄赢又不放心地嘱咐,“神君对我恩重如山,你对他要客气些。”

  沈时冕在外人面前向来冷淡,羽画神君比他还冷淡,两个冷淡的人凑在一块,玄赢都能想象到会怎么冷场。

  沈时冕瞥了一眼玄赢忧心忡忡的脸,忽然问,“哥哥说你作为湛赢剑时陪着他许多年?”

  玄赢不明所以,“是啊,神君将我亲手造出,又并肩作战,生出器灵之前就一直与神君相伴,生出灵智后更是教了我许多事情,算的上真正的师父,若没猜错,我能转世为人,也是神君帮的忙。”

  沈时冕就很不是滋味地说,“他陪着哥哥,比我久那么多,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神君在哥哥心里的地位。”

  “傻子,”玄赢按着他的脖子亲了亲沈时冕的额头,认真道,“神君是师父,你是我喜欢的人。”

  他们未来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永远相伴。

  这句话玄赢说得难得的温情,有效地缓和了沈时冕的情绪,他轻轻恩了一声,又觉得等待结契的时间格外漫长。

  玄赢话音刚落,两人就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羽画神君半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旁边,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而此时玄赢还毫无形象地窝在沈时冕怀里,足踝还是赤着的,毫无形象可言,羽画神君出现得太突然了,玄赢毫无准备!

  他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手足无措地从沈时冕手臂上跳下来,尴尬地垂着头,“神君怎么不打声招呼?”

  沈时冕不快地摩挲了一下空掉的手心,淡声道,“见过神君。”

  玄赢心说神君不会刚刚他们的对话和动作都看在眼里了吧,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羽画神君沉默片刻,撇开脸,“入梦术后对外界的感知就隔绝不了了。”

  言外之意是他不是故意要听要看的。

  玄赢还能怎样……只能强行当作无事发生,熟练地转移话题,“神君出来无妨?”

  羽画神君点点头,“离你不远便无妨。”

  语毕,才转回脸去看沈时冕,羽画能从沈时冕身上感知到熟悉的那个人的血脉气息,但眼前这个俊美冷漠的男人,却和厉霄完全不同。

  厉霄在他的印象中一直狂傲恣意,张扬无比,沈时冕外表却如一块极冷的寒冰,不管其中藏着多少炽热的情感,单从外表旁人并无法窥探。

  羽画神君自己也冷,但他的冷,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淡泊平静,而且表里如一,不像沈时冕一般外表冷的尖锐摄人,内里又裹藏着无数暗涌。

  只一眼,羽画就分辨出沈时冕不是那个人的转世,只是携带了那个人一丝血脉而已。

  他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自从鸳鸯线的事情败露,羽画时常也难以解释自己的心情,只能归咎于是神器的影响,便也习惯了忽视。

  羽画神君的视线并未在沈时冕身上多做停留,他扫视沈时冕的同时,沈时冕也在观察他。

  从长相来说,玄赢确实与羽画神君有几分相似,可玄赢给人的感觉是热烈又充满光茫,即使靠近会被光芒灼伤,也舍不得放手,羽画神君却如寡淡的白水,仿佛滴落后就会快速蒸发不留丝毫痕迹,这位神君太淡太缥缈。

  沈时冕似乎有些理解厉霄为什么那样极端了,一个抓不住的人,眼中似乎不存在任何事物,难免要让喜欢他的人一直生出随时要失去的恐慌。

  所以即使是作为阶下囚被厉霄锁在牢笼中时,厉霄也无时无刻不在体会那种抓不住的挫败,以至于要用上鸳鸯线。

  两人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羽画神君平静道,“要阻止厉霄依靠血脉之力复活,首先你要有强大的意志,不能被他的意志压倒,其次要彻底激发魔神血脉,在激发中掌控它,让它彻底属于你,厉霄就再也无法夺走。”

  他说得轻描淡写,玄赢和沈时冕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神色都凝重起来。

  羽画轻飘飘说完,透明的身影便离开了这个房间进了隔壁玄赢的房间,意思很明显是要住那里了。

  玄赢趁机将衣物靴子重新穿戴整齐,捂住发烫的脸,“完了,都让神君看去了。”

  包括结契的事和那些诨话,自己在神君心里的形象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纯洁的器灵了。

  沈时冕却毫不在意,“神君见多识广,不会放在心上。”

  就羽画神君的性子,应该根本不在意这些事。

  而一直平静如水的羽画心中却并不平静,他的脑海中一直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刚玄赢与沈时冕相处时的情景,望着窗外的云层与星斗怔怔出神。

  玄赢和沈时冕自然亲密的气氛,其实很熟悉,曾经他与厉霄也有这样一番亲密的时光,在受鸳鸯线影响的时候,羽画变得不像自己,他的心一直追逐着另一个人,大梦初醒时得知真相也就格外难堪。

  那两个孩子要结契了啊,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芥蒂完全不在意鸳鸯线呢,这是羽画神君无法诉诸于口的困惑。

  同时沈时冕的话又变得格外清晰,“也许羽画神君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厌恶厉霄。”

  羽画的眸光暗了暗,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抛开,无论如何厉霄已经陨落了,他绝不会容许对方再复活,一切都该就此终结。

  至于他的疑惑,羽画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玄赢和沈时冕一直在为了结契大典做准备,准备私人请柬、购买一些装饰、列出需要的物品清单,两位天宫台的管事莫名采购了一堆东西,偶尔在门口碰上,习惯性互相吵两句嘴之余,心里都爬满了疑问。

  这两位掌门嫡传弟子突然住到天宫台来,还采买一堆典礼用的东西,是宗门要在这里办什么盛会吗?

  很快两位管事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沈蕴与玄清子谈妥了日期,两位管事便收到了要在天宫台办结契大典的通知,从今天开始不再接受其他无关人员入住天宫台,并被勒令互相协作,务必将大典准备妥当。

  邱管事和木管事在大堂碰头,两人都十分尴尬。

  玄江门和凌霄阁一直明争暗斗,天宫台这种两派共占的地方更是重灾区,邱管事和木管事平日里互相扯后腿使绊子惯了,忽然要团结协作,简直仿如做梦。

  不过掌门的命令,也只能捏着鼻子上。

  天宫台开始一边清场一边忙碌起来,大典日期定在了五月初十,整个天宫台都洋溢着莫名的喜气。

  在一片忙碌中,发往各派的请柬也雪花般飞了出去,不多时,全修真界都得知了凌霄阁与玄江门的掌门弟子要结契的消息,玄清子和沈蕴都有意要办大,结果竟是出乎了玄赢的预料。

  结契大典的前三天,沈蕴和玄清子结伴也到了天宫台,住到了顶层。

  玄清子在玄赢的传讯要求中带来了姜潋。

  跟着玄清子一起来的还有玄真。

  玄真的精神很差,见到玄赢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拿一种阴鸷的眼神看沈时冕。

  他大概隐约意识到,结契大典办得如此郑重,昭告天下,玄赢就算取走了沈时冕的剑魄,短时间也不可能过河拆桥。

  天宫台顶层之上的天台便是大典的地点,如今已经摆满了白玉案几。

  沈蕴与玄清子端坐高台之上,玄赢与沈时冕站立于他们身前,几人各怀心思,沈蕴先温和询问,“大典准备得如何?”

  玄清子则有些不快地冷哼一声,“这等小事都办不妥当岂非无能。”

  沈蕴摇摇头,“他们并无这些经验,有些疏漏也难免。”

  随后沈蕴将事项大略过问了一遍,见沈时冕做得面面俱到,才放下心。

  大典前两天,有一位客人先于所有人早来了一天,沈时冕得到颜左的传讯后,独自离开了天宫台,将贺长生截在了启阳城外。

  贺长生仍旧是那副普通的面容,眼睛灿若星辰,“是你通知我提早一日到?”

  沈时冕淡漠颔首,“我不愿让师兄受不必要的伤害。”

  贺长生摇摇头,“痴儿,你想知道什么?”

  沈时冕手指掐诀,眨眼间便布下天罗地网,冷声道,“说说你接近玄赢的目的。”

  第 113 章

  贺长生被沈时冕堵在路上,周围遍布的是沈时冕的杀阵, 沈时冕以有心算无心, 贺长生本就修为不高, 算得上插翅难飞了。

  这位长生店主幽幽道,“是玄赢让你来问我的吗?”

  “他不愿意怀疑从小认识的朋友,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贺长生又习惯性摸出自己的折扇, 却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说了,你会让我仔细地算一次你的命途吗?”

  沈时冕眉心蹙起,不知这人为何三番五次执着于要看自己的命途,自己的特殊之处也就只是拥有魔神血脉,贺长生知道些什么?

  出于谨慎,沈时冕并未一口回绝, 斟酌道,“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

  贺长生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 立刻道, “一言为定。”

  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好像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贺长生装模作样地又摇了两下扇子, “虽然我不介意现在说,不过我觉得玄赢也会想一起听的,你认为呢?”

  沈时冕顿生警惕, 玄赢向来嘴硬心软,如果让贺长生见到玄赢,保不准会不会耍什么手段利用玄赢的心软糊弄过去, 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贺长生的提议,“我暂时不想对你用非常手段。”

  他的话中含着淡淡的杀气,贺长生手指微顿,对沈时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是个内心与外表一般坚硬的人,贺长生与他本就不熟悉,人情行不通,似乎只剩乖乖合作一条路可走了。

  贺长生却没立刻和盘托出,反而饶有兴趣地问沈时冕,“什么样的非常手段?”

  沈时冕没答,周围的阵法开始散发出威压,贺长生不多时便额头见汗,艰难地笑道,“你这个脾气可不行,一言不合就使用暴力,玄赢怎么受得了?”

  他不提玄赢还好,一提玄赢就是在捋沈时冕的逆鳞,阵法的压制瞬间又增强了一个等级。

  贺长生捏着扇子的指骨已有些泛白,却还是不松口,“在即将结契的日子,我想你也不愿意见血,何必在这里与我僵持,让我见见玄赢又能如何?”

  沈时冕冷声道,“你把话都说清楚,我自会视情况而定。”

  两人都不肯退让,一时间僵持不下。

  贺长生见他如此固执,暗叹一声,思绪转动间冒出一个主意来。

  他将折扇一合,转而说道,“虽然玄赢的事我想当面告诉他,但为了取信于你,我可以先告诉你另一件事。”

  沈时冕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无声示意他直说。

  贺长生便道,“我算间接救了你一命,数月前,你于阮南秘境遇险,是我雇了一位旧友,偷去了玄赢一件物事,将他引去了阮南秘境找你。”

  沈时冕瞳孔微缩,当初因为玄赢救他这一巧合,两人都有过许多猜测,谁也不曾想到,间接促成这件事的居然是贺长生。

  难怪能知道玄赢得了一件神器,还能摸准玄赢的脾气知道玄赢会紧追不舍,最后又轻易交出到手的神器逃得杳无踪迹。

  一切都显然是有预谋的,只是预谋的人和他们想的方向都天差地别。

  贺长生观他神色,却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端倪,“我若对你们有恶意,便不会花心力救你,也不会帮玄赢找到他的道侣了对吗?”

  ……

  玄赢一个人待在天宫台的房间,因为大典的事情有人接管了,他也就干脆躲在房里,避免被围观,顺便趁着沈时冕不在陪一下羽画神君,羽画神君陨落多年,不知后世种种。

  虽然羽画神君话很少,但玄赢其实很高兴能再见到他,和他简单说了一些神君陨落后修真界的事,羽画却一直是那副游离世外的表情,只有说到湛赢剑作为天柱连通神界千万年,后又崩碎的事情,才有了些许反应。

  “厉霄一意孤行,将你囚困于罗刹海,承担了原本不属于你的职责,当年是我思虑不周,一心只想与他同归于尽,留你独自受罪。”羽画淡声说着,透明的身影愈□□缈。

  玄赢忙摇头,“这不是神君的错,神君护我剑魂,才有今日的我。”

  语毕玄赢有些迟疑地问,“神君,我转世为人,是你的缘故吗?”

  羽画长睫低垂,“算是吧,当年你与我一道斩除恶龙,那恶龙临死反扑,致使你剑灵受损,险些湮灭,我将你的一部分剑魂与剑魄分离蕴养,剑魂送入了轮回,后来厉霄……为了哄骗我,将湛赢剑修复,我便将你的剑魄送回湛赢剑中。”

  人分魂与魄,而器则多出灵,玄赢现在的躯体中主宰的便是灵与部分剑魂,丹田中藏着剩下的魂和部分魄,可以说非常复杂。

  厉霄赠送湛赢剑的情景玄赢在小世界幻境中也见过,不过玄赢不能用自己的感受去揣度羽画的感受,毕竟他自己经历的只是一个前置场景,实际上操纵着场景发展与感受的是他和沈时冕,与当年的厉霄羽画肯定不同。

  玄赢不忍再问下去,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到那个人,便主动转移了话题,扬起笑脸,“神君醒得赶巧,过两日便是我的结契大典,你能在我真的很开心。”

  他没提玄清子、罗禅、沈蕴、沈情那一堆人的糟心事,羽画神君只剩一魄,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扰。

  羽画琉璃般的双眸注视着玄赢,“见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玄赢见他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温度,便挑些自己在秀山院的一些乌龙事说给他听,羽画静静听着,眸中偶有涟漪,又归于平静。

  时近夜半,沈时冕仍未归来,玄赢便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鸳鸯线解开后,他就无法通过那根相连的红绳感知到对方的位置了。

  终于在子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玄赢迅速地冲过去开门,首先见到的竟不是沈时冕,而是贺长生,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贺长生仿佛颇为困倦地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小九病了,我让秦兄留在镇上照顾她。”

  玄赢当然不是想问这个,结契大典是可以预见的腥风血雨,小九一点自保能力都没,不来才是安全的,他写的请柬上也隐晦地暗示不要带她来,只是正常都该明天才到,贺长生提前一天半夜来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仿佛读出了他的疑惑,贺长生嘟囔道,“有事别问我,问你沈师弟去,我住哪?”

  玄赢愣了一下,取了邱管事给他的一个门牌递给贺长生,贺长生就直接踏入了不远处的小距离传送阵法中去了自己房间。

  天宫台每个房间都有门牌,即使是同一层,也不似凡间的普通客栈那样能随意走动,有的房间是独立的,有的是几间靠在一起,以阵法隔开,所以一般人只有通过门牌才能摸到自己的房间,否则只会迷失在阵法中胡乱转悠。

  也因此,虽然沈蕴玄清子他们和玄赢一样都住在顶层,却不会随意碰面。

  沈时冕站在一旁没出声,玄赢和羽画神君道了别就把他拉走,“贺长生这种懒骨头,肯提前半夜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这都瞒不过哥哥,”沈时冕供认不讳,“是我改了请柬日期。”

  玄赢仍旧狐疑,眯起眼睛,“那你肯定不能就这么放他过来,刚刚偷偷干什么去了?”

  对着玄赢,沈时冕就没那么冷硬的心肠,眉眼一派无辜,“只是向他确认有没有祸心。”

  说话间玄赢已经坐回了床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仔细说说怎么确认的。”

  沈时冕却卖关子,还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不是说罚我不许睡床,我站着便可。”

  玄赢刚想说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不过的确最近沈时冕都没睡床,一直在旁边打坐修炼,行为也很规矩,倒是十分遵守了。

  这个惩罚是玄赢自己定的,他当然无话可说,抿了一下嘴唇,假装不经意地说,“这个惩罚就……”

  他想说惩罚就此到期,沈时冕却打断他,语带警告道,“后天便是结契大典,哥哥别现在招我。”

  玄赢噎了噎,琢磨了一下沈时冕话里的意思,敢情最近是一直忍着?

  他还以为沈时冕转性了,结果都给他攒着呢,玄赢忽觉背后有点发凉,不安地握了握拳。

  让沈时冕这么一打岔,玄赢差点忘了贺长生的事,也忘了说惩罚就这么算了,瞪大眼睛,沈时冕见他表情无措可爱,垂下眼,“我只是从贺长生那里得知了,哥哥会出现在阮南秘境的真相,其它的,他不肯说。”

  玄赢的惊讶半点都不比沈时冕少,差点跳起来,“是他引我去的?”

  “他雇了一位朋友。”

  玄赢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揉揉眉心,“他藏得可真够深的。”

  而一直藏得很好的贺长生却在那之后故意引导玄赢去搜集剑魄,给他递剑魄碎片和韶日极光的消息,让玄赢也无法理解。

  贺长生到底想做什么,真的和当年卜算的隐世门派有关吗?

  第二天,已经是大典前的最后一天了,玄赢却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去问清楚贺长生的事,而且对方未必肯坦白,只能暂时相信贺长生对他们确实没有恶意,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管贺长生。

  好在贺长生一直窝在房里呼呼大睡,没有想闹事的迹象,玄真似乎也被玄清子禁足一直没露面。

  从早晨开始,抵达的客人便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各门各派前来观礼的代表,玄赢作为主角之一,免不了要见这个见那个,他招待玄江门交好的仙门,沈时冕负责凌霄阁的。

  临近午时,跟着玄江门其他人的姜潋和终于脱离秀山院课程苦海的梁赋都到了,玄赢陪姜潋安顿,梁赋就一溜烟跑去了凌霄阁那边找沈时冕,沈时冕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纳闷道,“此处是凌霄阁的待客区。”

  言外之意梁赋走错地方了,梁赋却嘻嘻一笑,掏出个玉白的瓶子塞给沈时冕,偷偷传音道,“结契的贺礼,三十颗益神丸。”

  说完溜溜达达地跑回去了。

  留下沈时冕握着瓶子失笑,若是让玄赢知道,估计又要恼了,他把益神丸收起,表面仍旧淡然无波。

  一切都有条不紊,将所有重要的客人都招待完毕后,不喜交际的玄赢头都晕了,回房时,甚至回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打开门见到面前飘着一本修炼功法的羽画神君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羽画神君并不介意,将功法收起,平静道,“都好了?”

  玄赢苦着脸,吐出一口气,“原来结契这么累。”

  羽画竟破天荒翘了翘唇角,笑意一闪而逝,“还未问你,想要什么结契贺礼?”

  玄赢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道,“神君能在我已经很高兴了。”

  羽画神君给他的,是他永远还不完的馈赠,玄赢甚至不知道能用什么报答他。

  之后玄赢随口道,“若神君非要送,不如告诉我哪里能弄到天河水?”

  羽画居然真的沉吟片刻,回答道,“你若能集齐自身剑魄,重踏巅峰,便可重新连通天界,自然能引出天河水。”

  玄赢愣了一下,他原本没想得到答案的,结果羽画神君不愧是上古天神,竟真的给出了一条明确的道路。

  他正愣着,羽画神君却侧过脸,提醒他,“你的道侣在外面。”

  玄赢便对羽画道过谢,兴奋地冲出去。

  沈时冕见他一脸喜色,“哥哥何事如此开心?”

  玄赢想给他一个惊喜,抿唇一笑,“暂时不告诉你。”

  不过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接下来就跟着沈时冕悄悄去见沈蕴了。

  沈蕴对他们深夜来访没表达什么意见,只温声问,“何事?”

  玄赢表情难得严肃,“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沈掌门。”

  沈蕴略微思索,“你说。”

  “我娘,她今日已经到了天宫台,大典之后变数未知,我担心玄清子会对她不利,希望沈掌门能护她周全。”

  竟是这个要求,沈蕴并不笨,瞬间就明白玄赢和沈时冕是在大典上有什么计划,至于姜潋,沈蕴也对她有一分愧疚,便答应下来。

  玄赢紧绷的精神才稍微松懈,他相信沈时冕的判断,才会将姜潋的安危交托于沈蕴,这是多么沉重的分量,沈时冕一清二楚。

  这份请求中蕴含着的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要将姜潋彻底从玄清子的掌控中脱离,如今能腾出手做这件事的,唯有沈蕴。

  届时大典上,姜潋作为长辈,一定离玄清子和沈蕴最近,沈蕴是最合适的人选。

  回到沈时冕的房间后,玄赢忍不住再次嘱咐沈时冕,“如果明日,娘亲有任何危险,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她。”

  沈时冕捉住他的手,摩挲着玄赢暖热的掌心,“那阿赢务必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

  玄赢上前抱住他,“成败在此一举,我们都会守得云开。”

  沈时冕沉默了一下,溢出一声低沉的嗯。

  正式大典那日,天刚蒙蒙亮,就有管事送来了赶制的大典礼服,礼服款式并不算华丽张扬,却内蕴光华,以罗刹海特有的深海冰蚕蚕丝织就,这种蚕天生吐丝便是红色,十分难得。

  玄赢独占了整张大床,懒懒地蜷在被窝里,侧头看沈时冕从外面将礼服拿进来,正红色的礼服,一模一样的款式,红得甚至有些刺目。

  沈时冕拿了礼服后,并未立刻穿戴,而是取出了许多灵石和稀有材料,在那里忙活,玄赢看出他是在礼服上刻阵法,模模糊糊地想着阿冕真厉害,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他好有眼光。

  仅仅是这样看着,沈时冕忙碌的侧脸逆着晨光,就让玄赢看得入神,几乎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沈时冕将改造过的礼服捧过来,“哥哥试试?”

  玄赢一骨碌坐起身,白色中衣领口有些凌乱地敞开,沈时冕扫了一眼,眸光暗了暗,就不动声色地撇开脸。

  翻了翻衣物分内衫外衫和头冠靴子,玄赢拢了拢鬓边垂下的长发,将头冠比了比,发现不是他常戴的简单款式,有些闹不明白戴法,就先搁在一边,站起身踩到地上。

  沈时冕抽出内衫递给他,玄赢本想和从前似的直接换衣服,手指摸到领口时,不知为什么觉得沈时冕存在感高得可怕,竟然迟迟下不去手。

  见他僵在原地,沈时冕唇角微勾,故意问,“哥哥怎么不动了,不快一些恐怕赶不上。”

  玄赢咽了下喉咙,小声商量,“要不我去隔壁换?”

  沈时冕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哥哥要当着羽画神君的面换?”

  玄赢卡壳,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时冕莹白的手指插|入玄赢耳后与发的间隙,帮他将长发归拢到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玄赢耳侧,满意地看着那个漂亮的耳垂慢慢染上绯色,含笑道,“阿赢从前与我针对时,也不曾避讳过,今日结契怎么反而羞怯?”

  玄赢想起和沈时冕刚绑上鸳鸯线时,的确为了折腾对方,让沈时冕坐在床边看了一晚上的典籍,晨起时,自然毫无顾忌地扒了内衫随意地换衣,当时沈时冕还知道拿书移上来挡住视线,非礼勿视。

  现在再要找回那个隐忍克制的沈时冕怕是做梦了。

  于是玄赢只能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赶紧把衣服换掉,最后还剩一个头冠实在没辙。

  沈时冕看出他的笨拙,主动将头冠接过去,一点点细心地帮玄赢将长发束起,最后用那个银白色的头冠稳稳固定住。

  玄赢背对着他,却心如擂鼓。

  头冠束好后,玄赢整个人便焕然一新,刚起时慵懒随性的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鲜红明媚,神采飞扬,玄赢着一身火红的礼服,银白头冠将墨发尽数收拢,露出修长柔韧的颈项,红衣衬着莹白的肌肤,明亮的双眸,尽显风华。

  沈时冕眸色沉了沉,实在不想,不想让别人瞧见这样的玄赢,他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好不容易才驱逐掉内心黑暗的欲念。

  相比较穿戴整齐的玄赢,沈时冕却长发披散,两人站在一处,竟有种一热一冷一静一动的和谐。

  玄赢转过身,本还想问沈时冕需不需要他帮忙,结果还未开口,就被沈时冕按住后背,往怀里重重一带,温热的嘴唇堵住他的,唇齿厮磨,又是那种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力道和急切。

  身体已经对沈时冕的亲密很熟悉,玄赢习惯性攀住他的背,含糊道,“我的发冠会乱。”

  但沈时冕很快就让他没空考虑这些问题了,玄赢被放开的时候,沈时冕似乎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眸眼微眯,“我用灵力帮你固定了。”

  玄赢只觉自己唇舌都发麻,今天的沈时冕似乎格外急躁。

  他心道这屋里待不下去了,丢下一句你好好穿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玄赢径直去了天台,那里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一些宾客,等着吉时观礼。

  其实按玄赢自己的性格,根本不喜欢这种张扬的仪式,沈时冕应该也不喜欢,可是事到临头,玄赢却又能挖掘出一种隐秘的激动。

  终究还是被气氛感染有些不一样。

  在天台旁边的独立房间中,梁赋见到自个一身火红的大师兄,突然感觉玄赢的嘴唇格外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礼服的颜色影响产生的错觉。

  梁赋冲他招招手,随后玄赢就看到了他旁边的贺长生,犹豫片刻还是对贺长生点点头打招呼。

  贺长生拿折扇挡着嘴,似乎又打了个哈欠,也毫无异样地跟他打招呼。

  时机不对,玄赢忍住了没有询问贺长生其它事情。

  在玄赢的忐忑不安中,吉时悄无声息地到了,沈时冕的身影也出现在天台,避开了宾客到了旁边的房间。

  随着“吉时已到”的声音响起。

  沈时冕与玄赢并肩站上传送阵,身影浮现到仪式高台之上。

  高台上坐着的,是玄清子、沈蕴两位各自的师尊,还有姜潋。

  玄清子眸光闪动,仿佛看到自己多年的愿望即将达成,他再深沉的心机,也掩不住本心的激动,沈蕴则似有欣慰与担忧,至于姜潋,她望着眼前的场景,竟是有些出神。

  这种景象好像有些熟悉,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过很快姜潋就收敛了思绪,专心望着眼前一对俊美非凡的道侣,他们并肩而立,是无可挑剔的璧人。

  司仪站在旁边,台下坐着无数宾客,斑斑脖子上围着黑蛟蹲在梁赋肩上欢快地扑腾着,一切都显得和谐美好。

  而玄赢的感知中,能察觉到羽画神君的视线不知从何处隐秘地投来。

  第 114 章

  世间最庞大的两个仙门的掌门弟子结契,其中涵盖的意义让其余仙门的人都捉摸不透, 他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颇为重视此次大典, 门中所派的都是地位不低的人,有些小门派甚至是掌门亲至。

  修真者结契,与凡人的吵闹不同, 大家都很自觉地保持安静观礼, 场景并不嘈杂,这让玄赢心中的紧张减轻了许多。

  玄赢同沈时冕立于高台之上,玄赢的目光触到玄清子眼中的暗流,那种略微飘忽的喜悦瞬间沉淀了下来,看着玄清子,就深刻地意识到这场大典不是真的单纯给他和沈时冕结契用的喜事, 而是他们要度过的劫难。

  不过其实结契的典礼在小世界幻境中也经历过一次,虽然那次玄赢的意识是被误导了, 但场景确实大同小异, 他很快就淡定下来,遵循着司仪的种种指引, 完成所有结契的步骤。

  如今修真界的结契,一般也就是请自己的亲朋好友聚一聚,像这样大规模的已经很少了, 一方面是近年来飞升之路的断绝,高层次的修士都在忙着打破天界屏障,另一方面则是顶层修士如玄清子沈蕴之流很少会选择与人结契。

  多疑自私如玄清子, 清心寡欲如从前的沈蕴,他们都觉得多个道侣弊大于利,只是会分薄他们对于大道的注意力,道侣于他们而言,不但是桎梏,也是隐患。

  因此玄赢与沈时冕的这一次结契算得上一次难得的盛事,更多嗅觉敏锐的人,则能窥伺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修士结契最重要的一点是需要上诉天道,天宫台之上白云缭绕,理论上来说确实更接近天界,司仪将各种珍惜的材料摆出一个祁天阵。

  众宾客见到祁天阵后也不由露出些许讶色,如此正式的结契仪式也是罕见,只有那些真的情深不渝的道侣才会选择祁天阵,一旦契约缔结,道侣双方的气运会彻底相连,要解除自然千难万难,相比于传说中生死与共的最高契约也只是差了一级。

  玄赢二人此前名声一直在秀山院流传,很少在修真界露面,只有同在秀山院的各派弟子传回宗门的只言片语让其他人知道玄江门与凌霄阁新出了两个惊才绝艳的后辈,这次算是他们正式在所有人面前登场。

  只是这登场方式……和从前的那些天才比起来是如此与众不同,叫人想不印象深刻都不成。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祁天阵已成,玄清子脸色猛然一沉,颇为不快地瞪视玄赢,对他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十分不满,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玄赢和沈时冕镇定自若地将血液滴入祁天阵,玄清子明白了玄赢是铁了心想要保住沈时冕,不惜用上祁天阵,但同时也说明玄赢没有放弃剑魄的意思,否则不必用这种方式来保沈时冕性命。

  玄清子的脸色轻微变幻了一会,感知到身边姜潋的存在,又放下心来,玄赢能重感情也未必不是好事,这样握着姜潋这一最重要筹码的自己便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玄清子完全想歪了,玄赢两人选择祁天阵,只是因为没有天河水,结不成最高契约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只是因为他们互相倾慕,想要相携余生,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外因。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目下,祁天阵成,阵法图案化作两枚灿金的光点钻入玄赢和沈时冕的丹田中,他们便同时感到了一种奇妙的联系链接与两人之间,和鸳鸯线有些相似却不完全相同。

  台下的梁赋、贺长生、唐愈、唐致,包括来看热闹的陈清泉,心情都有些复杂。

  谁能想到,秀山院出名的两个死对头,竟也有对天道宣誓结契的一天,简直可以入选奇迹的诞生。

  暗处的羽画神君则不被任何人注意,他身影缥缈而无形,此时也难免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经历过的结契大典,也是一样的万人来贺,他也记得自己对着好友蒙宿毫不迟疑地说“我不后悔”,结局却让这句话变得十分可笑。

  自己陨落后,不知蒙宿又是怎样的心情。

  眼前的两人虽然情景与他相似,但羽画很清楚,他们和自己并不相同,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结契,不是被厉霄的诡计欺骗。

  礼成时,新鲜出炉的一对道侣被传送阵送离了天台。

  最重要的仪式算是完成了,众宾客见事情如此顺利,便松懈了心神互相攀谈起来,一时间席间觥筹交错,在沈蕴的示意和玄清子的刻意安排下,众人都被绊在了天台,谁也不好意思也不甘心立刻散去,甚至开始坐而论道。

  作为此次大典的主办者,沈蕴与玄清子自然成了所有人请教的对象,修真界许久没有这样的盛会,交流修行心得,谈论结盟事宜,天台上不复刚刚的严肃,逐渐热闹起来。

  而本该是主角的玄赢与沈时冕,离开后就默契地回了他们的房间,隔壁的羽画神君也不在,其他人又都聚集在天台,时机似乎正好。

  沈时冕一进门,玄赢就感觉到房间周围的阵法变了,变得更为诡异缜密,成了一座独立的孤岛,显然是沈时冕不知什么时候对阵法动了手脚做了改造。

  玄赢张了张嘴,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熟悉的手臂,沈时冕从背后拥住他,下巴轻轻磕在玄赢肩头,“哥哥,现在你逃不掉了。”

  他的语气很正常的样子,玄赢习惯性呛他,俊美的脸微抬,“为什么不是你逃不掉,和我结契,你可没有后悔药吃了,以后都要乖乖听我话,挨我欺负。”

  沈时冕心情显然很好,并不与他计较口舌之利,圈在玄赢腰间的手臂略略收紧,低声道,“哥哥想怎么欺负我?”

  玄赢皱了一下眉,艰难地找出一个欺负的方式,“抢走你身上的剑魄?”

  沈时冕便微不可察地轻笑,“好,那哥哥自己来取。”

  说完后,他真的放开了玄赢,悠悠然坐到了玄赢面前的一张灵晶打造的摇椅上。

  灵晶是玉白中透出些微红光的高级血灵晶,沈时冕真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宝物,玄赢思绪飘忽地东想西想,目光偶尔滑过沈时冕的脸,隐约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自觉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到了这个时候,沈时冕反而愈发沉得住气了,根本不催促玄赢,单手支着额头斜撑在摇椅的扶手上,幽深的眸子盯着玄赢,他向来是个耐心的猎人,现在是他收获成果的时候,他要仔细地、一点点地品尝。

  玄赢又有点不得章法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就听沈时冕淡淡地说,“上面的天台有很多人。”

  “啊?”玄赢显然有些茫然于他的话题跳跃。

  沈时冕提醒他,“哥哥若不快些,待会玄清子打发完那些人,恐怕就要来亲自催促你了。”

  玄赢霎时脸色发红,简直不敢想那是个什么地狱一样的尴尬情景,指望玄清子有自觉,显然不可能。

  他定了定神,游离的目光终于固定在沈时冕的脸上,其实一直到现在,玄赢都没太敢认真去看沈时冕的样子,似乎心里有预感。

  此时不再逃避,饶是玄赢有心理准备,也不由放缓了呼吸,沈时冕和玄赢一样,平日里穿的服饰颜色以素色为主,从来没有穿过如此张扬的红,若说玄赢穿红是加倍的明媚灼热,沈时冕就是冰上燃火。

  那热烈的红中和了他天生面容中的冷淡疏离,吸引着玄赢不自觉就挪到了他的跟前。

  玄赢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弯下腰与沈时冕呼吸相闻。

  沈时冕双唇开阖,气息略微急促,“哥哥?”

  玄赢闭了闭眼,先是在沈时冕眉心蜻蜓点水地吻了两下,又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梭巡向下,找到了淡色削薄的唇。

  沈时冕的嘴唇不似他容貌上看起来的冷硬,吻上去一直意外地温暖又柔软。

  玄赢吻了片刻,脸色绯红地睁开眼,见沈时冕还是无动于衷,坏心地伸出一截舌尖舔了一下沈时冕的唇角。

  这下一直好整以暇的沈时冕眸中风暴瞬间难以遏制,什么享受,什么品尝通通都扔到了一边,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玄赢哪怕无意识的任何行为,都比什么都能撩起他最深的冲动。

  玄赢腰间一紧,人已经被按到了沈时冕的腿上。

  他居然还毫无危机感地得意地想,“看你还能不能假装对我无动于衷。”

  但立刻,沈时冕就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沈时冕放开了对摇椅的掌控,玄赢瞬间就感觉到身体在上面失去了稳定的平衡。

  摇椅晃动着,玄赢几乎忘了自己的修为,只能依靠自己身体的本能随着摇椅的上下起伏,因为突然的失衡,他只能搂住沈时冕的脖颈。

  “去……去床上……”感到使不上力很难受的玄赢意乱情迷地吐出这几个字,脑海中却隐约掠过什么自己说过的不得了的话。

  第 115 章

  四周的气氛在一点点被点燃,玄赢说了“去床上”三个字之后, 摇椅竟短暂地停了停, 沈时冕扶着他的腰背, 极轻地喘了一下,那声音听得玄赢气血都有些躁动,结果沈时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要。”沈时冕这么斩钉截铁地说着。

  玄赢略微挣动了一下, 却拿捏不好力道, 眉心蹙起,不满地控诉道,“椅子摇摇晃晃的,我都使不上力。”

  要动用灵力又未免小题大做,这让玄赢觉得很被动。

  “哥哥难道忘了?”沈时冕忽然伸手去按他头上的银冠,竟是不紧不慢地提醒, “是哥哥自己说不许我睡床的,惩罚视你的心情而定尚未到期, 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件替代的物事, 绝不耽误哥哥取回剑魄的大计。”

  玄赢身体中的弦霎时绷紧,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分纯情的玄赢有点分析不出具体的危险来源,一时傻傻地说道,“可是我听说会不太舒服, 摇椅你应该会更不舒服的。”

  沈时冕呼吸微滞,和他表情的平静不同,他指尖用力, 几乎是隐蔽却暴力地扯掉了玄赢的银冠,那只早晨被他精心戴上的头冠,最终又在他的手中被轻易弄坏了,头冠落在地上的一声钝响,砸得玄赢心中一跳,危险的预感再次疯狂的叫嚣起来。

  他能感觉到,沈时冕现在不对劲,哪怕只是眸色比平时更深些,其它地方和以前被他撩出火时区别不大,可玄赢都仿佛能闻到他身上侵略十足的味道。

  关键时刻玄赢的求生欲超常发挥,玄赢几乎是福至心灵地想要从沈时冕腿上蹭下去,唇瓣擦着沈时冕的脸颊含糊道,“惩罚结束了……结束了。”

  沈时冕垂下长长的眼睫,手中的力道却丝毫不肯松,手臂如硬热的烙铁掐着玄赢的腰身,反而将玄赢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不许他有半点逃离的念头,“哥哥现在才说……”

  他缱绻地碰了碰玄赢的眼睛,吐出的话却很残酷,“晚了。”

  玄赢被迫攀着他的肩,散落的黑色长发铺满两人身上红色的礼服,黑与红的交织格外刺目,身上激动时溢出的灵气都被沈时冕尽数化解,他要想做出有效的抵抗,就难免要将好好的洞房花烛演变成战斗现场,一时间进退维谷。

  沈时冕却没立刻怎么样,只是维持抱着玄赢的姿势,从旁边的桌上凌空取来了两杯酒,一杯递给玄赢,一杯握在自己掌心,提醒道,“莫忘了合卺酒。”

  玄赢这才稍微放松一点,紧绷的心弦略有松懈,双唇微张,杯中灵酒就准确地被他含入口中。

  很烈的灵酒,一杯就让玄赢思绪变得放松又些许飘然,不至于醉,却也舒缓了玄赢的神经,无形间降低了他的防线。

  刚刚建立的危机感又被压下去,玄赢的目光再次被沈时冕的面容占据,随后他的唇就被沈时冕毫不留情地捉住,唇齿交缠间,沈时冕的手探入了他的领口,指尖带入一点凉意,游离在玄赢的肩颈处。

  玄赢本能地战栗了片刻,又被沈时冕的吻安抚下去,仿佛温水煮青蛙,沈时冕耐心地、悄无声息地侵蚀着玄赢的警戒心,他们有过许多次的吻了,还有过更亲密坦诚的接触,这样的程度让玄赢很快就找到了熟悉感,并迅速地适应。

  渐渐的,玄赢便也不满足于此,似乎习惯了摇椅这种有些晃荡的感觉,挪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反而将沈时冕锁在了摇椅内部的空间。

  zheyangdezishirangxuanyingduanzandezhaohuileanquangaaizaiyiyiwuzhongruoyouruowudeliaobozhetadeshouzhizhuizhuzheshenshimianlinghuodeshenshimianzongshixiaayidiantiantouyoufangfuyaocheli玄赢只能不断地去寻,不知不觉间xuanyingdeyidaizaishenshimiankansihaowuzhangfadeboningxiayijingsankaile

  xuanyingshenshangdehongselifubeirouzhou沈时冕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撕掉了多么昂贵的东西,却对玄赢还有心思关心这种小事而不满xigaiquqifenkaishenshangxuanyingdeshuangtuiqiangyingdecharuqizhongxuanyingbianzaimeiyouyuliqusuanzahng

  玄赢无意识地摇头zaizheyangpiaoyaodedongxishanggenbenchedifangsongbuliao他的拒绝却似乎激怒了沈时冕duifanggfaxingd

  “别抗拒我。”沈时冕又重复了一遍,这回玄赢没精神摇头了,沈时冕便当他默认,从玄赢的腰间将被撕破的礼服彻底扬起,变成了一块红布遮在摇椅上方,盖住了玄赢惊鸿一瞥中的身影。

  玄赢在失神中一时不察,被沈时冕反压到了身下,因此没能看到对方眸中隐忍的红,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摇椅前后晃得更凶,玄赢觉得自己在一片汹涌的海浪中沉浮。

  “感觉得到我吗哥哥?”沈时冕的衣物相对玄赢来说还算齐整,玄赢身上蹭着沈时冕红衣的柔软触感,眼前一阵阵发晕,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

  玄赢从不肯吃亏,当即就忘了前一刻自己对冰蚕丝的心疼,反手扯住沈时冕的袖子,也不甘示弱的撕裂了他的袖口,接下来每一处都被撕得稀碎,这下两人就“公平”而“坦诚”了。

  一块红布挡住了摇椅上的风光,只能听到沈时冕时而用低沉的声音说,“哥哥分开点。”

  又时而是玄赢恼怒的声音,“别碰那里。”

  随后又“啊”地一声,咬住自己的嘴唇,“再碰就滚出去,唔……”

  回答他的是沈时冕变得有些沉重的喘|息,“哥哥……”

  “你好热……阿赢。”

  玄赢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沈时冕有问题,好好的一声哥哥怎么能让他叫得那么不正经,甚至叫得自己血液都沸腾起来,明明被压着又苦又痛的人是玄赢,竟也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几个月以前,他用鸳鸯线救了沈时冕的时候还担心得要死,生怕沈时冕爱上他了无法收场,可是现在,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和沈时冕滚做一团,甚至乐在其中。

  沈时冕则开始肆无忌惮地动作起来,摇椅前后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烈,玄赢一时又快活又难受,迷迷糊糊中想着,这破摇椅,回头就把它扔了,不,还是碎成齑粉吧。

  不知过了多久,摇椅仍未停下。

  “你不是说要快些?”玄赢已经从背趴换到了仰面,手指揪扯着插/进沈时冕的发丝中,含着有些沙哑的哭腔咬着沈时冕的肩怒斥着他,是谁说不快一些玄清子就会找上门?

  沈时冕低缓的话语含糊地飘出来,饱含着沙哑又罕见的□□,“就快了,哥哥再忍耐片刻。”

  于是这片刻又变成了良久,向来言而有信的玄赢,第一次想要对自己说的话反悔,苦痛的滋味就该让沈时冕也尝尝,看他还能不能不断地说着就快了,结果却漫长得叫人发疯。

  “不要!”这回轮到玄赢说不要,他断断续续地喊着,“不要了不要了……”

  沈时冕却不应,仍然时快时慢地折磨着玄赢温暖紧窄的方寸之地。

  玄赢被他楔在身前,无法逃离,无法推拒,被动地承受着又热又麻又酸又胀的感觉。

  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玄赢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本来以为不让沈时冕睡床,他就可以避免被弄哭的命运,结果现在却变得更加不堪忍受,他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恐怖的快/感,几欲将他吞没。

  duodekepadekuaigaizhongmanzhangdedongxi都是玄赢没有经历过的,他本以为先前那些互帮互助yiranshicidaozhongjilededianfeng此刻才知道那些只能算是开胃的小菜

  不知过了多久,沈时冕的神识触角尝试着探入了玄赢的灵台,与玄赢的神识纠缠在一起,捉住玄赢试图躲避的神识触角。

  玄赢察觉到了不对,蓦然睁大了眼睛,“别……”

  沈时冕却不听他的,仍然死死缠住那一缕神识的触角,裹缠在一起,亲密无间。 shenshiqinmideganjuebishentidehuanyugengyaoqiangliebaibeixuanyingshenshijuliededongqiidaidongzheshentideganguanheshenshimianyitongpanshangdianfeng余韵尚未散尽。

  沈时冕眸光越来越暗,声音却带着满足的愉悦,他凑近玄赢的耳边哑声问,“哥哥,剑魄怎么还在我的体内,你忘了取走吗?”

  玄赢一瞬间觉得自己又死了一回,为什么他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沈时冕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失了神志,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太快活似乎也怨不了沈时冕,自己失了神,更怪不到沈时冕身上,只能怪自己定力不够。

  一旦想到刚刚攀至巅峰的仿佛接近死亡的极致快感还要再经历一遍,玄赢竟有些不想拿回剑魄了。

  体力是充沛的,灵力是丰盈的,作为修真者,这一点点的运动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还不如往日玄赢习剑耗费的万一,但玄赢精神上却有种不自然的亢奋和过度兴奋后的难言惫懒。

  沈时冕却不肯饶过他,恶魔般的语调钻入玄赢的耳膜,“哥哥这一次可真的要快些。”

  到底是谁不肯快一些,玄赢心中气闷,嘴上却懒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沈时冕见他有些着恼,又像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梁赋塞给他的结契贺礼——三十枚益神丸。

  他便摄来芥子袋,当着玄赢的面取出瓷白的瓶子,“哥哥可知此物?”

  玄赢瞥了一眼,不感兴趣道,“不知。”

  沈时冕抿唇,呼吸已然恢复了平稳,“是梁赋师兄送的贺礼。”

  玄赢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沈时冕继续道,“是益神丸,能助道侣壮大神魂,缓解哥哥神识的疲惫。”

  梁赋这小子,玄赢还以为自己没收到他的贺礼是对方改变主意了,没想到他真的直接送给沈时冕。

  见他呆在原地,想必已经在心里把梁赋骂了个狗血淋头,沈时冕又火上浇油道,“梁师兄说他想借我的丹术注解瞧瞧,我便作为回礼送他了。”

  玄赢这下有反应了,“你怎么能把那个给他!”

  丹术注解上可写着不少沈时冕没羞没臊的话,让小梁看去还得了?

  沈时冕却面不改色,“无妨,我拓印了一份新的。”

  玄赢虚惊一场,刚要瘫回去,就听沈时冕补充道,“哥哥没有精神,可要服益神丸?”

  “不要!”玄赢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真的累瘫了,哪能沦落到靠丹药,他可以的。

  沈时冕轻飘飘地嗯了声,目的达到,也就将益神丸重新收了回去,“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我们先去沐浴。”

  玄赢巴不得休息一会,闻言忙不迭地点头。

  沈时冕用刚刚遮盖他们的红布将玄赢裹起,就这么把懒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玄赢抱去了屏风后的浴池里,池中镶嵌有恒温的阵法,水里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都是有益舒缓的。

  玄赢下了水,靠在池壁闭目养神,再调整自己体内的气息,沈时冕也一样,他最近总是能察觉到身体中血脉之力的暴动,因此总要费神去压制它,今日双修之后,也许是内心最强烈的渴望得到了满足的缘故,血脉之力竟然安分了些。

  过了一刻钟左右,玄赢吸收完池水中草药的药效后睁开眼,眸中的慵懒淡去了一些,抬腿踢踢沈时冕,着重强调,“回床上去。”

  等他好了就把那破摇椅碎干净,再值钱也不能留着,更不能卖了或者送人!

  幸好沈时冕没再说什么惩罚到期之类的话,否则玄赢现在就想弄掉那张摇椅。

  沈时冕从表情里看不出乐不乐意,反正是点了头,玄赢吸取教训,没敢放心太早,沐浴完毕后,没再让沈时冕抱,径直把沈时冕仍在池子里,披了新的袍子慢吞吞往回飘。

  浴池里也是个高危险性的地方,玄赢不会忘记曾经他们也在狭小的浴桶和灵泉中胡来过。

  但他走了,沈时冕当然也不会继续待在原地,便随着玄赢一道离开。

  走到离床不远处,玄赢目不斜视,一眼都没再看那个即将倒霉的摇椅,结果经过书桌时,却被沈时冕拉住,“哥哥。”

  玄赢顿生警惕,精神一下绷紧,“你说要快一些的。”

  言外之意就不要在别处浪费时间了。

  沈时冕反而被他惊弓之鸟的模样惹得愈发难忍,刚刚销魂蚀骨的滋味还留在神魂中,根本经不起玄赢的一丁点撩拨,他握住玄赢的手腕,“嗯,只是让哥哥看个东西。”

  玄赢瞄了眼旁边的书桌,得出了危险性远低于浴池和摇椅的结论,才跟着沈时冕的力道靠过去,“什么?”

  沈时冕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坐到书桌前,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叠眼熟的纸,玄赢顿时浑身僵硬,不可思议地说,“这些不是……”被他毁掉了吗?

  明明是在玄江门就被他连着盒子一起毁了,为什么这些信纸还能出现,沈时冕果然心黑手狠,连他都骗,还说没来得及看,肯定全都看过了。

  后面的话淹没在沈时冕的动作中,沈时冕抽出其中一张,摊开在玄赢面前,“我想听哥哥亲口说这些,哥哥可以满足我吗?”

  玄赢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匆匆一眼就拒绝读出来,试图用别的转移沈时冕的注意力,“以后再读,现在我们……”

  沈时冕却不吃这套了,亲了一下玄赢的耳朵,却还是态度强硬地说,“哥哥读一张就好。”

  玄赢没辙,毕竟自己的剑魄还捏在人家手上,只能硬着头皮去看信纸。

  “今日,我……我与阿冕一同去后山寻药草,阿冕纯善……可爱,见到一只会讲话的人参精,一直说想要送给娘做礼物,他费了许多力气才抓住人参精,我真喜欢阿冕,希望娘见到他也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