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作者:萧鱼禾      更新:2023-07-28 17:19      字数:3399
  第24章羞恼

  出乎聂芸娘意料的是, 沈恒安就在门外等着。

  她送罗毅出门,看到院里玩耍的明湛,不知怎的,招手叫了来, 低声问:“明湛,想不想见你沈哥哥?”

  聂明湛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

  芸娘松了一口气,笑着牵住他,“我们一起送这个哥哥出去好不好?”

  门外, 沈恒安身着甲胄, 骑着高头大马, 腰间佩剑, 比那戏文里的将军要威风凛凛的多。

  聂明湛先是惊喜, 紧接着又踌躇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阿姐,那是沈哥哥吗?”看上去好厉害呀,他都不敢认了。

  沈恒安望向芸娘,见她低着头看都不看自己, 心中难免失落。

  不过很快,他便扬起笑,双腿夹紧马腹, 驱着座驾朝前轻移两步,弯腰朝聂明湛伸手, “想不想骑马?”

  聂明湛歪了歪头, 咧着嘴喊他, “沈哥哥,真的是你啊!”

  他兴奋地抓住沈恒安的手,只见后者长臂一捞,便将聂明湛抱在怀中。

  “岔开腿,对,就这样坐着。”沈恒安捉着他的手,带着他轻轻抚摸马背上的鬃毛。

  马儿打了个响鼻,聂明湛吓得缩回手,又恋恋不舍地看着。

  沈恒安朗声笑,吧唧在小家伙儿的脸上亲了一口,将他交还到芸娘手中,道:“三日后,我接你回去。”

  聂芸娘抱着明湛不知该说什么,低低地应了声,也不知沈恒安听清了没有。

  男人调转马头,很快离开了芸娘的视线范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手。

  气势滔天的达官显贵,芸娘见过不知凡几,哪怕是这时间最尊贵的男人,往昔芸娘也时常在皇后宫中见到,却从未像今日这样,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动作。

  她少时觉着那戏文中的大将军甚是威武,今日见到意气风发、龙行虎步的沈恒安,才晓得朝中的大将也不尽是些满脸络腮胡的虬髯客,少年风流只怕到了战场上才是真正的锐气逼人。

  “阿姐,我以后能像沈哥哥那样骑大马做将军吗?”聂明湛挣扎着从她怀里下来,在地上捡了根枯树枝,左右挥舞着,“阿姐看我像不像?”

  芸娘笑,“像,怎么不像。”

  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想到,沈恒安前几日说要辞官,可如今高头大马,甲胄加身,显然仍是将军做派,只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却是不得而知了。

  “隔壁赵家娘子还同我打听那大官人是谁呢。”刘王氏道,“真没想到这沈恒安的确是贵人。”

  “可不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以前倒不觉得,昨儿他骑着马从咱们这街上走一遭,威风的很,今儿我从前门口回来,那豆腐西施还拦住我,问沈恒安是不是咱们家亲戚,瞧那意思,是想把她那女儿许配给他呢。”刘吴氏笑着同刘王氏挤眼睛,“还真别说,豆腐西施那女儿,小模样挺水灵。”

  “她本来就想着攀个高枝儿,只是咱们这地方小,没什么大官,好不容易冒出个大将军,说不得下次就专门跑到咱们家门口拦着了。”刘王氏心领神会,立刻说道。

  两位舅母你一言我一语,直把沈恒安夸成了香饽饽。

  实话说,在没见着这大将军的威风之前,刘家人都觉着当官嘛,就跟马县令差不多,坐公堂,每天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现如今才知道这其中的不同,尤其是,比起年纪一大把的县令大人,沈恒安还年轻的很。

  芸娘聪慧,如何听不出两位舅母话中的意思,她脸色微红,又被舅母那夸张的赞叹逗笑了,“哪有那般好,将军威武不假,却也是战场上靠性命拼杀出来的,两位舅母忘了他那一身的匪气,还有脸上那疤了?”

  初初见着沈恒安时,舅母们可是怕得很。

  “以前觉着是怪渗人的,不过人家又是替你摆平聂老二那一家子祸害,又是给你当车夫当挑夫的,到头来连句可心话也没,想着还有些可怜。”

  芸娘耳尖发烫,却仍嘴硬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哪里可怜了!”

  沈恒安的出现,着实让青阳县的街头巷尾议论了一遭,就在这件事好不容易要平息的时候,他又来了。

  这次的装束倒是普通,只是慢吞吞的牛车换做舒适的马车,他是来接芸娘回家的。

  知晓沈恒安身份的刘家人不敢怠慢,将他请进府中,只是刘家乃商户,鲜少见得这样品佚的大官,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芸娘道:“舅舅浪费那些好酒好菜作甚,合该给他吃些苞谷糠面才对。”

  “芸娘。”刘丰年示意妻子刘王氏去劝说外甥女,沈恒安今非昔比,这样的贵人可得罪不起。

  刘王氏拉着芸娘进了里间,低声道,“人赏脸到了咱们家,你拉长着脸怎么成?”

  “他一来,不知要给舅舅家添多少麻烦。”芸娘恼道,“我今早上出门,还见那豆腐西施伸长了脖子往这头瞧呢。”

  “醋上了?”刘王氏笑。

  芸娘皱眉,“谁醋了,我是担心往后盯着咱们家的人多了,不安生。”

  “那人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家给赶出去吧。”刘王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我的好闺女,你细想想,今儿你敢给人家撂脸子,是因为来得是沈恒安,若是别的达官显贵呢?你也能这么着?”

  芸娘愣住,脸颊发烫,颇有种心事被戳穿的窘迫感。

  刘王氏又道,“你啊,遇着别人的事儿,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想不清楚了呢。”

  直到回家路上,芸娘还在想大舅母的这句话。

  她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可又不想承认,毕竟她先前拒绝沈恒安时那般干脆,还连着两回,这才隔了多久,就改了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贪慕富贵。

  再说,便是当真瞧上了他又如何,她压根不愿意再一次背井离乡。

  聂芸娘始终觉得,自己和沈恒安根本不是良配。

  “沈哥哥,你什么时候再骑大马呀!”聂明湛第一次坐马车,觉得又惊险又刺激,好不容易过了新鲜劲儿,又想起上次见到沈恒安时,他□□那威风的骏马来。

  “这马车颠簸的很,你乖乖坐在里头别出来。”沈恒安回头提醒了一句,这才道,“那匹马在我家里头,等会儿到了家,我带你去看。”

  芸娘诧异,他既然并未辞官,怎么可能不去朝中应卯,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答案,到家时终于问了出来。

  “前几日我向圣上毛遂自荐,领了长河郡巡防的差事,且要在这里待些时日呢。”沈恒安神采飞扬,心道,媳妇还没娶到手,怎么能半途而废。

  芸娘在宫中多年,好歹懂一些朝堂政治,巡防虽不是什么苦差,但惯来是不受重用的官员才会领到的差事,沈恒安堂堂虎贲将军,做这些岂不是大材小用,于前程有碍。

  她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次在县城住了许久,去的时候只一个小包袱,回来却带了不少东西,除了舅舅家给她们的各类物件,芸娘也在县城采买了不少镇上买不到的东西。

  沈恒安抱着个大箱子进了屋,帮着芸娘将物品一一归置,翻到那日两人在书局给聂明湛买回来的书时,他数了又数,发现竟多了一本。

  多出的一本封皮倒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写,沈恒安以为是芸娘买回来的话本子,随手翻开一看,眼睛瞪得铜圆。

  这这这……

  这哪里是什么话本子!

  书册上那一张张男女交缠相卧的图画霎是香艳,沈恒安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虽然未曾开过荤,可军中那些糙汉,想女人的时候,什么样的荤话都拿出来说,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但这香艳至极的画面仍是看得沈恒安面红耳赤,心头发热。

  芸娘从外头进来,看他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诧异不已,问,“你看什么呢?”

  沈恒安啪地阖上书页,磕磕巴巴地摇头,“没什么。”

  这玩意儿夹在聂明湛的开蒙书中,压根不可能是芸娘买回来的,别说她一个姑娘家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就算是有,也不可能给幼弟看。

  沈恒安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那天在书局,芸娘怀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是他帮忙捡起来的,这小册子薄薄一本,许是当时夹在其中。

  他眉头紧皱,暗暗庆幸,听芸娘的口气,应当是没看过的,只要趁她不注意,将这书拿走就成了。

  沈恒安刚松了一口气,谁知见他魂不守舍的聂芸娘心中疑惑,直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书。

  他猝不及防,书本陡然间换了人手。

  “神神秘秘地看什……”聂芸娘话还没说完,脸色猛地一变,直接将那书扔到沈恒安身上。

  男人不敢躲,任那书打在他身上又落在地上,左右也不疼,他更担心惹她生气。

  芸娘又羞又恼,可那种东西,叫她骂也骂不出口,只能一双杏眸瞪着男人。

  沈恒安瞧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心头软了软,原本滚烫的身子愈发热,恨不能解了衣衫凉快一番。

  但到底理智尚存,忙解释道,“那书不是我的,我……”

  “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