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强求之愿(七)
作者:海忱鬼      更新:2023-07-28 23:18      字数:6585
  拍卖师的头之所以会突然掉下来, 鲜血还溅洒了一地,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那纤细的脖子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脑袋, 无力的‘脱落’了……

  从那光滑平整的缺口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人为。

  有人使用残忍却果断的方式杀害了这位无辜的拍卖师, 显然也并不是因为拍卖师与他有什么私人恩怨——虽然也不排除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但在考虑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就会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只是单纯的想要‘大闹一场’罢了。

  在那些残忍的凶徒出场之前, 保镖们最先回过神,尤其是诺斯拉家族为妮翁专门聘请的保镖们都是念能力者,自然与普通人不一样,也不会被这样的场面而轻易吓到。

  他们最快回过神,当即就采取了合适的措施, 架着尚还在痴迷地看着‘笼中少女’而没有回过神的妮翁, 忙不迭地奔向了出口的方向。

  他们甚至都顾不上掩饰这突兀的行为了,哪怕一伙人猛地站起身跑, 在这一群安稳的坐着的人中格外醒目,他们也不在乎。

  他们毕竟是保镖,保镖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目标任务’的安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身为念能力者的他们对于恶意的‘念’更是有种独特的感受, 旁人只会觉得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他们却是明白那究竟是什么的。

  就算他们能够打败那未知的念能力者,在这种时候也是能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要起冲突,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拍卖会,有许多外地人都来到了友克鑫, 在这种最混乱的时期,他们可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保护好妮翁小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是什么恐怖分子,敢这样在公众面前公然闹事,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偷走拍卖品,也就意味着他们绝不是用钱就可以轻易满足的……如果他们跑的不够早,恐怕整个拍卖会的场所的大门也会被封闭。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参加拍卖会的人是什么身份,有多么尊贵,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保镖们首要保护的是妮翁·诺斯拉,但也不至于真的对于妮翁的好友富江就见死不救,只是不可能像对妮翁那样妥帖而已。他们对富江示意了一下让她跟上去,富江却并没有乖乖听从,而是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表现的有些冷静的不同寻常,富江看着台上这荒谬的一幕,眼中并未透露出同情、惊恐、对自身的担忧之类的情绪,而只是兴味盎然到了冷漠的地步。

  她自己愣在原地不动,甚至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保镖们急着出去,也就没有再管她,富江在看到那‘笼中少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之后大概与诺斯拉家族没有太大关系了,这个时候即便被留下也不太在意。

  眼下更让她关注的还是那‘笼中少女’——反正闹事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造成了混乱之后仍然隐蔽不出,这也给了富江更多的时间打量它,以及……思考。

  只看上半身的话,这无疑就是一个正处于繁殖期的‘富江’。繁殖欲过于旺盛,而且本身也并不是本体,所以在再生的时候只会尽量满足自身的繁殖欲,每一块碎肉,每一个细胞都妄想成为一个单独的分裂体,才会造成如今的状况——就像是许多肢体东拼西凑形成的怪物。

  恶心的就像是血月之后的未见之村。

  可这‘笼中少女’下半身的蛇尾更让富江在意。因为那条蛇尾看起来实在是太眼熟了一点——她就算记忆里再怎么不好,再不愿意回忆之前还在那片黑暗的森林中的日子,也不至于真的把这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她也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上的神秘能量——也就是‘念’,正是从遇到了那条蛇以后才出现的。

  她曾经在黑暗的森林中见到的那条蛇,本就长得与普通蛇不太一样,就连它的鳞片也艳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可这却并不是富江用来辨认的关键因素。

  富江原本都已经因为自我保护机制快要忘掉那段惨痛的回忆了……可她现在却连细节都能回忆的起来,也是,谁能轻易地忘记自己被残忍杀害时的细节呢?

  在富江被蛇的毒牙注入了毒素之后,从伤口处传来的又麻又痒又疼的感觉就蔓延开来,富江怀疑蛇毒中大概是有什么神经毒素——她很快就失去了除了痛觉以外的知觉。

  但如果说这条有两条尾巴的响尾蛇能让她死去,就不太真实了,富江本就是不会死的生物。即便被注入了这样的毒素,她体内的富江细胞也仍然在不断地再生,与蛇毒抵抗,在抵抗的过程中却也加速了蛇毒的蔓延。

  她已经丧失的行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条蛇把自己吞进去。

  直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富江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这次的死法好歹给她留了个全尸……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很值得思考,蛇能吞下比自己头部大很多的东西她是知道的,比如小鸟啊什么的……可是把她这个人吞下去就有点过于惊悚了吧?

  虽然她能感觉到双尾蛇的唾液都在腐蚀她,但这还是有点让人难以想象。

  伴随着她的又一次死亡的,是一直在耳边萦绕的令人几乎要失去神智、被杀意蒙蔽的铃声。

  富江回过神。

  当时她的确是在那片森林中死去过一次……眼前的‘笼中少女’虽然只有一条尾巴,但想必就是那一次死亡的产物了?毕竟她动动尾巴的时候也会发出这让人既愤怒,又憎恨不已,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的铃声。

  富江仍然觉得有些困惑。

  那片森林占地面积极广,富江之前是十分笃定自己在森林中死去的分裂体是不可能出来的,可现在台上却有一个活生生的。

  说来那条蛇也真是厉害,富江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她的细胞的攻势之下,仍然保留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的生物。正常的生物——比如蛇,即便是也有吃掉富江的能力,之后要么就是富江破肚而出,要么就是那条蛇逐渐长出属于人类的五官、躯干、肢体,绝无可能保存类似‘蛇尾’的特征。

  她突然愣住了。

  自己也的确离开那片森林很久了……这么一回忆,才发现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只是生活太过于平淡又安稳,才模糊了她对时间流逝的认知。

  不管这个分裂体到底是为什么会离开那片森林,又为什么会被人当作拍卖品,却也都不是眼下最应该关注的事情。

  富江有点头疼。

  不知道跑出森林的分裂体有多少,就算只有这一个,也足够让人吃不消了,从她仍处于分裂状态的上半身就可以看出来,等她们彻底分裂出来,又是几个活生生的富江……指数爆炸的分裂就又会在这个世界也重演。

  她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才行……照这个势头,要不了多久,世界上就又布满富江了。

  那也太没意思了!

  偶尔和这些分裂体互相斗智斗勇都还称得上有意思,可是当没有可以使唤的人的时候,天天面对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共享着同样的思维的家伙,就会觉得无趣至极,甚至十分厌恶了。

  富江一直以来享受的都是自己的‘独特性’。

  这本来能引发杀意的铃声的确惹得下面许多人开始争吵打闹,可对于富江的作用似乎小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富江已经因此而死过一次,也许是因为富江身上的‘念’本就是由这个激发出来的,所以受到的影响才会比较小,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富江也没有仔细想,那条蛇本来是有两条尾巴的,如今上面的‘笼中少女’却只有一条……那另一条呢?

  倘若她低下头,借着灯光仔细地打量自己的腿,就会发现原本光裸白皙的腿部在铃声的作用下,隐隐约约浮现出了鳞纹。并不是皮肤病,也不是妊娠纹、成长纹之类的纹路,而是像蛇一样有规律的、阴冷的纹路……

  “还没醒?”一个声音偏温和的男性压低了声音道。

  “嗯。”被他问到的人似乎兴致并不大,回复的也很敷衍,甚至都没有挪动身体,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她。

  “我说,团长掳这么个女人回来干什么啊?在外面玩玩就得了,居然还专门带回来?”一个大嗓门道,这声音真的响亮到让人觉得耳膜都震的疼,富江原本只是隐约有了意识,被他这么一吵却是完全变得清醒了——不止清醒,她差点被吓得直接跳起来大喊地震了。

  但她还保有理智,知道现在继续装晕才是最合适的措施。

  富江只是晕倒了而已,并不是失了智,她还是能回忆起来自己晕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那帮子杀害了拍卖师的盗贼杀性大发,也不管在场有多少权贵——他们都是些通缉榜上顶有名的通缉犯,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使出了自己的‘超能力’,把他们统统杀掉了。

  之所以用‘超能力’来称呼,是因为至今为止……富江仍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能量,也没有人告诉过她那就是‘念’。

  在整个场子都被清空了以后,还活着的除了台上的‘笼中少女’,盗贼团伙,就只有富江了。

  富江虽然留了下来,却也并不想跟这群盗贼团伙在一起时刻提心吊胆,本想装死,哪知道盗贼团伙中有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掏出自己的吸尘器就开始吸。

  在这种时候掏出吸尘器显然并不是为了扫地,她那被称之为‘凸眼鱼’的吸尘器竟然能把尸身、座椅之类的全部都吸走,整个大厅登时就变得十分空旷了。

  富江眼见着身边的遮挡物都被吸走了,只有自己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也知道装死没用了,只能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裙角,站起身。

  “那个……”她开口,原本还在专注地凝视着‘笼中少女’的领头人——大概是领头人吧,他梳着大背头,穿着一件极其骚包的大衣,额头上还有一个倒十字架,眼妆也选的是烟熏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杀人的现场,富江都要以为这是什么非主流歌舞团了——转过头看向她。

  以富江多年的阅人经验来看,这个人的五官应当是很优秀的,只要好好拾掇一下肯定是个大帅哥,怎么偏偏审美就这么差劲呢?

  没等她想要要怎么措辞——她可不想惹怒这帮人,更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虽然后者已经没指望了……如果能让他们把她直接放走就已经算是最好的了——领头的皮草大哥就没了耐心,也不愿意等她支支吾吾。

  他冷酷地再次转过头,又看向了‘笼中少女’,观察到了这一点细节的富江心里有些不满,难道她还不如那个怪物好看吗?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把这两个……都带走。”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如今富江沦落到了这个地方,也是被这盗贼团伙带来的。她甚至都不敢睁眼,生怕自己被发现了清醒的事实,要知道真正的高手是能够注意到风吹草动的,如果她随意挪动身体,又或者是睁开眼睛偷看,恐怕很快就会被抓到。

  等到时候抓住机会逃出去以后,她得去找找米特所说的那个‘小杰’……富江知道杰·富力士是米特堂哥的儿子,也是米特一直以来当作自己亲儿子抚养长大的。虽然年纪听起来很小,但既然能让米特都说出这番话,应该多多少少还是有救命的保障的吧?

  她可完全没有什么‘不能给别人随便带来危险’的意识。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伙人的厉害程度。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心跳的声音加快了,还是因为她呼吸的频率有所变化,反正他们就是发现她醒了的事实。

  “醒了就别装睡。”矮个子的蓝发男人浑身上下捂的都很严实,有一双十分狭长且锐利的双眼,大概也是没什么绅士风度的,因为他此时此刻正毫不留情地用脚踢了踢富江的脸。

  富江:(脏话)

  虽然力气并不重,侮辱的性质却很强,让富江立刻就对他感觉很不好了。

  她立刻往后一仰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们竟然没有给她加上捆绑的束缚之类的东西,大概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富江也的确不敢挑战这一点,就算她有那个能增强速度的神秘能量……

  与此同时,富江把能量附着于眼上,看见了在场所有人都有并不逊色于他,而且明显是经受过训练的能量壁。

  她没有战斗经验,跑也不知道去哪里,与其跑了后被抓回来,还不如先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比如她一直都没能问出口的能量。

  “这个能量是什么?”富江显得并不畏惧他们,也不想把话语的主动权交付于他们的手上,问道,同时调动了一点自己的能量于指尖。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相信这帮人应该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毕竟他们可是能把能量具现化成超能力使用的人。

  “没有人教过你念吗?”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声音温和些的金发小哥凑上前,说道。

  念……

  富江好歹是知道了这个能量的名字,又上纲上线道:“那你教教我?”这次她是直接看着那个金发小哥说的话,想着他说不定要好说话一点。

  然而盗贼团伙中看起来温和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就是好人了,至少是绝对与‘温柔’沾不上边的,金发小哥笑了一下,在富江以为他要答应了下一刻却说出了冷静理智又无情的话语:“我们带你过来可不是为了给你上课的。”

  啧。她虽然料到了,但还是有些郁闷。

  “那你们带我过来干什么?”她问。

  金发小哥耸肩,摊手道:“这你就得问团长了。”

  之后也没有人再搭理她,富江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即便之后那个盗贼团的团长,也就是那个穿着皮大衣的非主流,过来看了富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她关进了一个房间里,像是要把她隔离起来。

  富江很讨厌这种囚禁的方式。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即便是当初在本丸中,她被锁在天守阁的时候,好歹也还有一个迷恋她、愿意为她献出所有的审神者在。

  可皮大衣非主流团长却只是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住宿环境又差,还没有娱乐。

  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把她锁在这里又不跟她交流是为了什么?

  那个‘笼中少女’也被他们带走了吧?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想必就是他们被分裂体‘富江’所迷惑,最后被指使着过来宰了她吧……

  富江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的囚禁就发疯,但心情糟糕也是难免的。

  直到事情出现转机。

  入目的依旧是破旧的门,甚至都没有粉刷过的砖墙,身下的床板也很硬,和席梦思,甚至是鲸鱼岛她住的那个小木床,都完全不能比……毫无舒适度可言。

  她还记得自己刚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大厅,整个居所看起来就像是个废弃的工厂。

  不过倒也是,他们是被通缉的逃亡盗贼,又怎么可能拥有一个温暖舒适的窝点?肯定只能住在这种不收费又破破烂烂的地方才能蔽身。

  富江躺在床上正发着呆,却看见门突然被打开了,她本以为又是来送饭的,没有多看一眼,却并没有听见对方有什么其余的动静,这才多施舍了一个眼神。

  是一个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和堪称妖艳的妆容,就连穿着也奇奇怪怪的……就像是个小丑。除了小丑,也没有人会在自己的两边脸颊挂上星星和月亮,穿着这样怪异的服装,还拿着张扑克牌掩住自己的嘴吧?

  深井冰。她冷静地想。

  这年头长得帅的人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非主流?硬生生的把一张好脸糟蹋成这样子,又是何必呢。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潮流就是如此?她之前和妮翁上街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么多变态……

  还是说只有念能力者格外变态?

  (不是的,只是你遇到的恰好比较变态而已。

  ……或者说是流星街专门出产变态?)

  富江之前跟盗贼团的其他人尝试搭话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被搭理,这次也没有主动开口,红发小丑却主动说道:“想离开吗?”

  想,怎么不想。富江心想,却仍然警觉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生怕他是盗贼团派来试探自己的。

  小丑走了进来——他走路的时候竟然还扭腰!富江暗自对比了一下,发现比美对方比不过她,但是比骚那简直就是完胜。

  “这帮蜘蛛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女孩子……”他慢条斯理地说,在靠近富江的时候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状似深情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美貌的女性。”

  富江当然知道自己被撩了,她其实内心是毫无波动的,但考虑到自己如果真的想离开,恐怕得靠这个人,便装出了被迷惑的样子,双唇微启,却并没有说话。

  这个男的恐怕和自己是一类人。

  “你真的能……带我走?”富江天真又迷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任,她就像是小动物在试探一般,轻轻地拉了拉红发男人的衣角,轻声道:“我真的能跟你走吗?”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性质就从‘想离开’变成了‘想跟你走’,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的确是能够蒙蔽大多数男人的,西索——也就是红发的男人——却并不在这个范围。

  他只是在心中暗自笑了下,发觉富江的善变之后更加兴致盎然。

  他并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在看到富江暗示的小动作和表情后——这无疑是一种邀约——他凑上前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西索没节操,富江也没节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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