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者:月佩环      更新:2023-07-29 14:31      字数:8152
  蓝吹寒坐在客厅上,面前摆了一桌的菜。原以为方棠溪只去一会儿就回来,没想到这一会能去那么久,天黑了还不见人影。

  以方棠溪的性格,在江湖上结识朋友是再容易不过,他当初拒绝方棠溪,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方棠溪性格跳脱,看谁都觉得对方极好,自己不搭理他,他就一直不放弃。他甚至想,方棠溪只不过是非要到手的执念,若是真的对方棠溪产生不该有的感情,或许方棠溪便不会执着。

  只可惜这种猜想再也得不到证实。

  方棠溪双腿折断,灰心失意,性情也有些变了。而自己对他来说,已是能选择的伴侣当中最好的了。

  平心而论,不管是李蝶儿、雷凤章,还是路边遇到的给他送帕子的女孩子,还有那个有几分长相,倾慕他但武功又稀松的杜姗,和自己相比,都不能及。

  他也甘愿就这么陪伴下去,也当是磨练自己的心性。可是看到方棠溪和别的男人出去太久,他竟有些心浮气躁。

  或许他是在担忧方棠溪又像上次一般,被人掳走,受尽折磨。

  ……

  终于院子里有了人声,他霍然站起,看到外面的轿子落下,帘子被掀开,那个白发的年轻人拄着双杖,笑着让小厮给轿夫拿钱,一股怒火腾地冒起,怎么也按压不下。他的涵养每次在遇到这个人时,都会遭到新一轮的挑战。

  “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方棠溪呆了一呆:“就在茶楼啊。许久没见了,所以说得久了些。”

  他看到吹寒就站在门口,有些畏怯不前,拄着双杖渐渐有些手酸,发现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忙道:“吹寒,你不必等我吃饭的。”

  蓝吹寒一步步向他走来,面色森冷至极。就在方棠溪手杖都颤抖得要拿不稳的时候,蓝吹寒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以为要发生争斗的下人都不由得一怔,旋即去收好药包,重新热好饭菜。

  方棠溪被他抱在怀中,双脚离地,拿着双杖的手只好放开,环住了他的肩膀。

  以前一直担心自己待吹寒太好,让极度有责任心的吹寒不忍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如今既然得知自己命不久长,只感觉自己过于拘泥了。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哪有那么多功夫去蹉跎?他剰下的时间,怕是不够好好珍惜吹寒的了。好在……还有一个小宝宝能代替自己。

  蓝吹寒将他横腰抱起,低低地在他耳边道:“下次不能出去那么久,让我好等。”

  “好。”

  蓝吹寒看了他一眼:“怎么这次这么听话?”

  “我不是一直很听话的么?”方棠溪面上一热。

  “你身上好像有股药味?”

  方棠溪神情不变:“因为顺道从药店经过,就让店里坐诊的大夫给看了看,说我只是有些湿热上火,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为何不让我陪你一起去药店?”

  “以后都让你陪我就是。”方棠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面庞,竟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蓝吹寒抱着他走到饭桌前落座,拿起他的手看了看:“你的手没事吧?”

  “可能是拄着拐杖久了,手有点麻。”

  “谁让你一个人去,连个小厮也不带!”

  “下次一定请你和我一同去。”方棠溪连忙道。

  蓝吹寒轻哼了一声,此事才算揭过。这一次原本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但方棠溪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好,就连他抱着他吃饭都没有拒绝。但现在下人都已摒退,整个客厅就他们两人。夫妻三年,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或许方棠溪出去一趟,看到别人家的夫妻恩爱,所以变得放开了一些吧。蓝吹寒心中想道。

  表面上的开朗和内心的保守,都同时存在方棠溪的身上,仿佛一个谜团,让蓝吹寒接近他后,变得无限好奇。但现在方棠溪慢慢释出他内心的另一面,让他放心之余,也有些难以预料的惊喜。

  这个男人……原来是这样的。

  一直以为他轻浮,然而实际上,却是自己过于武断。

  “吹寒,你要多吃点肉,每天练剑很累的。”

  “好。”

  “吹寒,你要多吃点野菜,大夫说,挑食对身体不好。”

  “嗯。”

  “吹寒,不要把大蒜丢出来……”

  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方棠溪虽然听话,但也过于唠叨了些,蓝吹寒终于忍无可忍地道:“吃大蒜嘴里一股味儿,晚上我亲你能忍吗?”

  方棠溪登时脸上通红,在路上时过于劳累,在皓月居时碍于三爷爷在,刚搬到宅子小住时又没适应,其实他们已有许久不曾亲热。他已让人送信到静溪山,请大哥薛不二过来,但心里到底没存什么希望。

  若是当真活不过两个月之后,那么他和吹寒,也就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当……当然能的。吹寒怎么可能会臭?”

  蓝吹寒看他失措的样子,忍不住在他鼻尖轻轻吹气,声音却极为凶恶:“臭不臭?”

  方棠溪直接往他唇上吻了一下,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吹寒香得很,连嘴唇都是甜的。”

  蓝吹寒沉声道:“不吃了?不吃我们就回房。”

  方棠溪笑了笑:“不回房了,就在这里。”随即把饭碗一推,伸手便去解自己的腰带。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为他的豪放有些暗自着恼,也不知他在外头看到了什么,一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但蓝吹寒向来练就胆色,自然不会为这点事就不知所措,看他将腰带扔到一旁,顺手又开始解裤带,但那带子细了些,竟不知怎地,反而解成了死结,越急反而拉得越紧,不由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方棠溪气道,“你是不是不想做?”

  蓝吹寒看到他也不知是气还是羞,英俊的面容上有些许红润,垂着眼睛不与自己对视,忽地心跳加速,索性将那死结一把扯断,吻上他的唇。

  晚上吃的是野菜鳜鱼汤。汤再翻热过,颜色便没有那么清亮,但鲜香味依旧,留在唇齿之间,蓝吹寒有些意犹未尽,嗓音都带着些微嘶哑:“在这里……怎么做?是把你放到桌上么?”

  方棠溪脸红红地道:“我又不是菜,你把我放到桌上作甚?”

  蓝吹寒并不是不知情趣,闻言只是一笑,嗓音越发地低沉:“自然是——要把你吃掉。”

  明明这句话如此寻常,方棠溪却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顿觉口渴得嗓子都在冒烟,似乎只有从吹寒口中汲取蜜液才能缓解,于是扶住他的肩膀,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唇齿之间的纠缠让他沉迷,直至险些窒息时才慌忙推开吹寒,喘息着靠到他身上:“好渴。”

  “渴吗?渴就喝水。”蓝吹寒张口一吸,桌上的茶壶从壶口涌出一股水注,进入他口中。

  方棠溪正想说自己没这本事,蓝吹寒已用唇对准了他,喂了下去。

  感觉到喉间的湿润,舒畅的愉悦之感涌遍全身,却还嫌不够,他吻得更深,只想在吹寒口中汲取更多。

  吹寒对他的忍耐竟然这般强了。本以为自己这么放纵,只会遭他嫌弃嘲笑,却没想到吹寒竟然连这一点都能接受,甚至还能自如地回应。

  以前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情事过于冷静,却没想到还有这么深的潜力。或许……他真的可以用性事上的迎合,让吹寒在自己死去以后,能偶尔回想起自己。

  方棠溪顾不得廉耻,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裳,连中衣的衣带也敞开了,接触到空气的肌肤瞬间有些凉意,他便摸索着去解吹寒身上的。

  蓝吹寒吻着他的唇,极尽柔情地舔舐着,手指抚摸他平坦光滑的胸膛,发现有些凉意,便下意识地在指上注入温性的内力。真气透入的乳首几乎是瞬间直立起来,让方棠溪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

  蓝吹寒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下意识地按摩动作却是这么有效的调情手段,于是手指轻轻摩挲过另一边的乳首,让它也一同颤巍巍地在寒风中站立着,微褐色的乳珠倒也小巧可爱。

  “小棠,告诉我,要怎么做?”他的气息轻吐在方棠溪的耳廓上,一只手握着方棠溪已然硬挺的性器,嘴角的浅勾显示他的请教并不十分诚恳。

  方棠溪被他轻握在手掌间,早将羞耻忘到九霄云外,低声道:“分开我的腿,让我坐上去。”

  蓝吹寒顿了一下,亲了亲他的面颊,这才让他转了过来,仍旧坐在自己膝上,自行解了衣带,露出下体欲望,巨物粗大得略显狰狞,他抓着方棠溪的手按住了自己,方棠溪只觉得炽热如铁,一时之间,竟是舍不得放开。

  “你只碰一下,就硬得不行了。”蓝吹寒低哑的嗓音道。

  方棠溪没想到吹寒会吐露心声,告诉自己仍旧对他有吸引力,不由很是感动:“我也是。”

  “我知道。”蓝吹寒轻笑出声。

  如此近距离地听到这个一向冷情的男子在笑,方棠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的裤子被褪了下来,落到地上,露出修长瘦弱的双腿。

  蓝吹寒抬起他的臀部,对准自己的欲望,借着重力缓慢进入。被包裹的紧窒让蓝吹寒有了些许怔忡,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身躯的畸形,腰部太粗,而腿又太细瘦。

  方棠溪几乎不敢低头去看自己可怕的身材,他紧紧抱着吹寒,借以纾解许久未被进入的疼痛。然而过了片刻,被充实的感觉顺着脊椎传来,几乎让他立刻就忘记了疼痛,只想吹寒进入得更深。

  “让我完全坐下去。”

  蓝吹寒亲了亲他的唇,这才慢慢放开托住他臀部的手,粗大的性器登时完全没入了内穴之中。

  方棠溪眉心微蹙,越发显得那点朱砂殷红,蓝吹寒像着迷了一般,吻上他的眉心。

  他一直以为,这颗朱砂也是方棠溪自己弄的,也曾暗自想,这么骚包的一个人,还挺会打扮自己,弄得还挺好看,令人忍不住凝目注视。可是既然发白是因为中毒,想必朱砂也是由此而来。

  方棠溪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借着自己的努力来取悦他,可惜他双腿无力,单是靠手的力量却是会给吹寒极大压力,只动了一下便又顿住,似乎发现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蓝吹寒忍不住又亲了一亲:“我来就好。”他双手捧着方棠溪的两边臀瓣,将他的身体抬起,随后慢慢松开,让他的内穴被性器缓慢进入。

  两人极少尝试这个姿势,方棠溪只觉得自己的样子定然极是淫荡,不由有些懊悔,怎地刚才一时冲动,就在客厅求欢,若是下人进来,岂不是要丢人?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蓝吹寒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你叫得大声一些,他们就不好意思进来了。”

  没想到吹寒也会提出这种馊主意,方棠溪颇为无可奈何,然而身体忽然失去支撑,直直落下,性器迅速进入,令他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原来是蓝吹寒忽然松手,让他的身体在他的大腿上震了一下。

  如此激烈的举动自然引发极大的快感,方棠溪禁不住喘息出声,却是回想起了那个妇科圣手的大夫说过的话:‘虽然可以偶尔敦伦,但不可放纵激烈,八、九月时千万不可再行房。’

  他忙道:“吹寒,慢、慢一些,我快受不了啦。”

  蓝吹寒没回答,低头咬在了他一侧的乳首上,他不由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扣住了吹寒的肩膀。

  “你今天好敏感,抓得我好用力。”蓝吹寒轻笑。

  “是你胆子太大吧?”方棠溪嘟囔着道。

  蓝吹寒微笑不语,但手上的动作徐缓了许多,也不再像刚才,几乎是把他抛了起来,让他自行下落,臀部轻轻打在他的腿上,发出淫靡的撞击声。

  “吹寒……”一次次的快感传来,方棠溪有些克制不住地惊呼,但口中发出的,却只是含糊不清的呻吟。

  木簪子不知何时已然掉落,白发披散下来,英俊年轻的容貌上偏偏满是情欲之色,让蓝吹寒下腹仿佛铁壁一般,更是紧绷,只想进入他千遍万遍。他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喘息声也逐渐加重。

  “吹寒……啊!让、让……唔,我自己来吧!”方棠溪的嗓音被规律而有节奏的进入变得断断续续。

  “你要怎么来?”蓝吹寒习惯了这种节奏,又怎能放弃,“像刚才一样扭来扭去吗?”

  “呃……”方棠溪登时语塞,然而过于激情的欢爱,令他无法承受,只能尽力抓住蓝吹寒的肩膀。

  蓝吹寒看他竭力攀附着自己,像是时时都会掉下来,索性单手托着他的腰,站起身,把桌上的碗都扫到一旁,让他坐到上面,整个过程他的欲望就一直在他里面,未曾拔出。

  他将人压在饭桌上,看着对方惊惶失措中仍带痴恋爱慕的表情,忽觉一股热流下涌,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此时肠道中已分泌了许多肠液,进入更是毫无阻碍。他抬起方棠溪的双腿,忽然发现上面带着些许凉意,便知此时天气对方棠溪来说已是微凉,他下半身气血不畅,更是明显。

  蓝吹寒爱抚他时,顺手将内息注入他的双腿穴脉,他只觉得仿佛温热的泉水涌遍全身,失去控制的双腿都像在微微痉挛。

  吹寒加快了下体的动作,饭桌支撑不了这么大力,发出“嘎吱嘎吱”的规律响声,震动着方棠溪的耳膜,他下意识地没让自己呻吟。

  多处的刺激让方棠溪再也承受不住,脑海瞬间一片空白,胸膛不断起伏,竟已射了出来。而此时吹寒俊美的面容仍是毫无表情,认真专注地挺身进入。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最终达到了顶峰,所有的液体毫无遗漏地射入了方棠溪的身体。

  狂情之后,则是寂静。

  蓝吹寒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就这么抱着他。

  他其实希望吹寒能够多说些话。

  两人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有些不愠不火,甚至欢爱时也都习惯安静的气氛,这一次难得的激情之后,方棠溪才发现好像缺了些什么。

  可是吹寒这样的性格,也不能指望他会开口。而且,若是自己说一句“我爱你”,只怕得到的只是“谢谢”,还不如保持这种情事后的气氛,假装他说过了。

  毕竟吹寒也曾说过喜欢自己的,但要他的喜欢能更进一层,却是那么难。喜欢和爱虽然离得极近,但方棠溪清晰地感觉到,中间隔着一条鸿沟。

  他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只要吹寒在他身边,他就无限感激。或许人之将死,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蓝吹寒抱了他一会儿,果然什么也没说,只将他的外裳拢起,用腰带重新系上,然而双腿仍然若隐若现,只能勉强用衣裳下摆遮住。

  他弯下腰把方棠溪的裤子捡起来,发现沾了灰,于是放到椅子上:“我抱你回去。”

  拦腰将他抱起时,衣裳下垂,登时腿就有些遮不住了。

  方棠溪心思混乱至极,他猜不透吹寒心里所想,又为自身际遇而有些闷闷不乐,旁人只当他是乐天知命,其实他心里知道,若有更好的办法,他愿意自己落到这个境地。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下人,或许是刚才他们发出的声响太大,下人们果然都已回避。

  蓝吹寒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心情有些不好。”

  方棠溪知道吹寒心细如发,也没指望能瞒过他多久,但瞒得了一时是一时,于是丝毫没掩饰忧郁地道:“我好像越来越胖了。”

  “哪里胖了?身上没几两肉,我今天要是多用些力气,恐怕能把你抛到天花板上去。”

  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来,实在让人目瞪口呆,但方棠溪却瞬间愉悦起来,手撑在床上坐起,凑到他面颊上偷了一个吻:“吹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愿意安慰我。”

  “你还要吗?”蓝吹寒抬眼看他。

  “呃,暂时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动手动脚的。”

  “我只是动嘴,又没动手动脚。”

  “哼。”

  方棠溪嘿嘿一笑,“吹寒,我问你一个问题啊!要是我再胖下去,你还能忍吗?”

  “多吃点没关系,常出去锻炼一下就行。”

  方棠溪叹了口气:“到时我手臂越来越粗,腿越来越细,可就越来越丑了。”

  “闭嘴!”

  看到吹寒眉心紧锁,显然是真的为他的口无遮拦生气,他便也不再撩拨吹寒。

  对他来说,发福变丑也只是一件小事,最可怕的是,生死两隔,他再也见不到吹寒一面。

  若是有鬼魂存在就好了,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使只是看一看他也好。

  “吹寒,等过两天天气放晴,我们就去灵隐寺拜拜吧?”

  “你什么时候信佛的?”

  “母亲信佛,我自然也会有点信了。”

  “好吧,我陪你去就是。”蓝吹寒自是应允了他。

  天一直阴沉沉的,没有放晴。

  方棠溪等了好几天,却等来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若是他不说“等天气放晴”还好些,现在说出这句话,又下了雪,便感觉隐隐有些不祥。

  他一直不太注意自己的身体,特别是残疾以后,看着自己便觉生厌,所以故意忽视身体的异样,导致了有了身孕好几个月都不能发现,只是以“坐得久的人容易腰粗”这个理由来搪塞。

  至于吹寒,他自然是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可是正因为前段时间自己的放纵食欲,让吹寒认为他变胖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们并不是相恋的夫妻,出于前因,吹寒一直觉得亏欠于他,甚至连他胖了也不敢明说,只是委婉地让他多锻炼身体。

  这样婉转……可见他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

  吹寒总是这样,严于律己,为了自己曾经救过他,就愿意赔掉自己一辈子,连别的女人也不多看一眼,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唯恐出半点差错。

  他甚至有时会觉得,只有自己死了,吹寒才能解脱。

  腹中的孩子早已成形,想必和吹寒一样,是好静的性格,所以很少有机会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么安静,或许是个女孩子吧?

  像吹寒一样的女孩子,那定是如同自己所见过的小寒妹子一样单纯天真。

  原辰卿当日所言,他还存在侥幸,但最近也逐渐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一天不如一天。那个大夫开的安胎药毫无作用,他吃了之后,早上甚至能发现自己的亵裤上带着些许血迹。好在他的身边一直有小厮照应,吹寒也没有坚持每天与他同床。

  他一直在等待薛大哥到来,可是,即便薛大哥能赶到这里,也救不了他,又何苦还要相见?

  “下雪了,就不出去了吧?”蓝吹寒来看他时,发现方棠溪坐在床边,衣裳穿得严严实实,显然是想要出门的样子。因身材变形,所以里面穿的是新絮的袄子,外面罩着宽大的衣衫,手里抓着一个汤婆子,膝盖上铺着厚毯。

  方棠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是出去吧,不去的话,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么,你打算以后都不来杭州了?”

  “杭州还是比塞外要好些的,景致也美。”

  蓝吹寒闭口不语。他忽觉一向有点欠扁的方棠溪今天说的话好像有些没头没脑,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显出几分空灵。

  或许是今日雪光过于耀眼之故,他这么没皮没脸的,哪里来的空灵?

  “吹寒,我就去拜拜,拜完就回来。”

  “你在家里拜不行么?”

  “我听说灵隐寺许愿是很灵验的,但一定要到寺里去烧香……”

  “你要许什么愿,我帮你去。”

  “说出来就不灵了。”

  蓝吹寒无可奈何,只好给他披了一件貂裘,让他坐上轮椅。

  发丝和貂裘尽皆雪白,肚子圆滚滚地,倒像是一只吃得很饱的大白松鼠。

  蓝吹寒拿了伞给他挡雪,又另外让人背包袱拿拐杖。让人去叫的一顶轿子就停在门外。

  到了门前,推轮椅的小厮停下脚步,蓝吹寒便要上前来背他,他笑着拒绝了。

  他拿起双杖,忽然双手颤抖,再也拿不稳,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

  蓝吹寒没想到他忽然发作,连忙把伞一扔,在他跌倒之前抱住了他。

  “小棠,小棠!”蓝吹寒转头对一旁的小厮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小厮忙不迭地答应了,正要离开,方棠溪气若游丝地道:“不……不要去叫大夫!”

  “你都这样了,怎么不能叫大夫!”蓝吹寒大怒,“还不快去!”

  方棠溪闭了闭眼,躺在他的怀中,没再多言。他原是想要吹寒叫个稳婆过来,但他毕竟是男子,叫稳婆过来不太合适。

  他能感觉到,自己快要临盆了。近些日子一直在看医书,和自己的身体一一印证,自然是有所察觉。好在他平时看他书很杂,吹寒也没起疑心。

  吹寒一定很紧张,若是自己出事,他又要责怪他自己了。

  方棠溪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疼,靠在了蓝吹寒的怀中,想要说话,但腹中开始感觉到阵痛。

  这个孩子一直安安静静的,怎地忽然就急着出来了?难道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好了?

  方棠溪有些无奈,才八个月大,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蓝吹寒看到他闭上眼睛,嘴唇苍白若纸,只觉两年前看到他落入水中时的感觉又重新降临,心脏就像瞬间被冰冻住一般,浑身发冷。

  他想说些什么,但梗在喉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抱起方棠溪,疾步返回房中。

  ——上册完——

  《青丝雪之钟情 下》作者:月佩环

  文案:

  一生所求,唯有武道。

  蓝吹寒一直觉得他付出的已经足够,

  却不曾想,看似相近的两颗心,

  其实从来不曾靠近过——

  而方棠溪从来都看得比他明白。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

  会因为他的轻忽大意而失去这个人。

  为他白发、为他身残,

  除了方棠溪,还有谁会爱他胜于一切?

  他根本无法想像只剩他一人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