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平时, 叶音算是放假了。

  可陆沙白还没有，她这个工作，跟全年无休没差别。

  昨天电话打到半夜，她睡觉时都快要两点了，现在被早上七点的闹钟叫醒, 头痛得厉害, 眼睛涩涩的发胀。

  不知道她俩哪来的那么多话聊。

  陆沙白直起身子，坐在床上发呆，等着困意慢慢消散。

  真是甜蜜的折磨。

  打开水龙头, 洗把脸清醒一下，她感叹道。

  今天她约了业内有名的表演老师喝早茶, 在市中心一家私人早茶店里, 这老师讲究颇多，最忌讳迟到。

  陆沙白打算跟这位老师谈好，今后叶音的所有表演课都由她负责，不需要她跟组, 只要叶音不在组里，一周五天去她那儿上课。

  这位老师做叶音的新任表演老师，是早就跟陆沙白说好的，只是今天谈些细节。

  她挑一条剪裁大气的裸色裙子，再上一个淡妆, 最后将碎发编成辫子，轻巧的盘在脑后，看上去既温柔又知性。

  表演老师三十来岁的人, 曾也出演过不少著名电影，结婚后渐渐息影，偶尔收些学生，不是花钱就能让她教的，因此打扮上不能让她觉得太随意了。

  出门前喝一杯柠檬水，咬半块手指面包，陆沙白拿只小包准备出门。

  等电梯时她给叶音发消息，提醒她别忘记等会起床，下午要去见老师。

  叶音不用一起吃早茶，还能再睡几个小时，陆沙白发完信息就收起手机。

  结果不要两秒钟，提示音响个不停，全是叶音发来的消息。

  —— 你起这么早干嘛！赶紧睡觉去！等会别带着黑眼圈见老师！

  她语气终于跟以前不同，叶音半梦半醒，在床上打一个滚。

  原来这就是女朋友的感觉！

  再次入睡的叶音，梦都比之前甜几分。

  这边陆沙白已经开车出门，穿衣化妆把时间消磨得差不多，等会到早茶店时间正好。

  十点差五分，陆沙白在早茶店店员的指引下，挑选了靠窗的位置，先喝一口柠檬茶，将茶单摊开来，放在自己面前。

  这家早茶店是港区老板娘开的，藏在闹市之中，靠的都是熟客带熟客，这个点店里的人不算多，不少人都操一口正宗粤语。

  “小陆，”孙老师向来准时，看见陆沙白已经在等，露一抹笑容，“你这么早啊。”

  她打扮得细致得体，戴着薄纱花卷帽子，身上一袭长裙，腰身掐得准确，衬得人精神气十足。

  “刚好刚好，”陆沙白寒暄，做个请的手势，待孙老师坐下才说话，“不知道您的吃口，没先帮您点单。”

  孙老师能跟她有来有往，靠的就是这份疏离有致的礼貌。

  她不跟陆沙白客套，先点一客虾饺和春茶，等小推车来了，再随机拿些凤爪排骨之类的吃食。

  陆沙白等她点好餐，才酌情点些肠粉腊粥菠萝包之类的特色菜。

  她不完全是来吃饭的，自然不能全按着自己口味点。

  孙老师跟她不过几面之缘，更多的都是合作关系，犯不着让她知道自己大清早爱吃煲仔饭这种事吧。

  这家早茶店做法正宗，菠萝包里夹着冰黄油，一口咬下去，皮脆且甜，内里黄油冰凉，奶味很足，又有咸味。

  孙老师曾是港区出道，回到叶城之后，最好的就是这口正宗早茶味道。

  陆沙白介绍这家店给她之后，她一吃便赞不绝口。

  心里更是对陆沙白高看几分，别的尚且不说，她做经纪人，是真的用了心的，不然哪个人能记得这么多人的喜好？

  她深娱乐圈冷暖，知道陆沙白不过是投其所好，但有这份心，在这行里已经是难得可贵。

  表演课的事情，自然谈得很顺畅。

  孙老师看过叶音之前演唱会的录播，当时便断言说，叶音这样的表现力，演戏也不会差。

  陆沙白大刀阔斧的给叶音定下这样的电影路，也是吃了孙老师这颗定心丸。

  吃完早茶，课程的事情也已经定下，陆沙白将孙老师送上她家司机的车，就开车去叶音家里。

  之前她没接叶音的钥匙，为的是避嫌，让叶音放心，知道她不是那种抓着艺人不放的经纪人，只要她能力够了，肯定是放她自由飞翔的。

  但楼下的公寓门禁，她还是录了指纹的。

  忽然一下放得太松了，人是要跑的，陆沙白深知这一点。

  站在叶音家门口，她按下门铃，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门立马就开了。

  “你来好晚。”

  叶音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揉眼睛。

  “晚什么，你不是还没起来吗？”

  陆沙白看一眼墙上的钟，这才十二点半，根本是一点没耽误。

  “我起来了呀，”叶音去冰箱里给她拿乌龙茶，“眼睛和面膜都敷好了。”

  这可是稀奇事……

  陆沙白诧异的看着她，又看一眼玻璃杯里的乌龙茶。

  “不是最讨厌敷面膜了？”

  “对呀，”叶音抱膝坐在她旁边，沙发很软，人都能陷下去，“下午不是见老师吗？总得好看点嘛。”

  诶，这是一下开窍了？

  陆沙白还记得，她当初可是演唱会都不知道要带个面膜敷的主。

  说起这个，她把在路上随手买的杂志掏出来，放在叶音面前。

  “《明星风尚》出来了，”她笑眯眯的，“夏季特刊的封面，你赚了呀。”

  本来只是内页采访，前几天出刊前，陆沙白忽然接到主编的电话，说是《明星风尚》这期有特刊，能不能拿叶音一张照片做封面。

  陆沙白当然是应声好，以叶音目前的知名度，上一次《明星风尚》的特刊封面，还是叶音划算的。

  等到以后名气和格调提升了，杂志照片和封面都更有讲究。

  “那都是你厉害呀，”叶音接过杂志，饶有兴致的翻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自己上封面，“我女朋友最厉害啦。”

  看封面上自己笑得青涩，正是那天采访时，摄影师抓拍的照片之一，叶音忽然觉得时光飞逝，这十几天她实在是成长了太多。

  “贫嘴。”

  陆沙白故作正经，叶音一口一个女朋友，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迫切想聊点工作缓解心情。

  “剧组那边电话给我，导演说你高妍演得很好，他们会帮你报最佳女配角的提名，但预算不会太多。”

  这就是还有希望了？

  简直是一个惊喜！叶音抱住陆沙白，干脆的在她脸上亲一口。

  “谢谢宝宝！”

  ……宝宝？！

  陆沙白一懵，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

  家里人是肯定不会的，向来直呼大名，以前女朋友敢这么腻人，早就被她一个白眼嫌弃到死。

  她这人别扭得要命，谁也不想去触她的逆鳞。

  这下叶音耿直干脆的一喊，再补上一句：

  “最喜欢你了！”

  陆沙白继续懵着，连下一句话都忘了。

  十九岁真是好年纪啊。

  什么都敢说。

  她难得没有嫌弃叶音腻人，反而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靠在了她身上。

  算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打击了小姑娘的积极性，才是最糟糕的。

  “说正事，”陆沙白脸蹭蹭她的肩膀，“你想不想要这个最佳女配角？”

  她算过时间，十月上映，正好赶上这季的柏花奖提名，秦舒为了影后加身，真的是煞费苦心。

  陆沙白的工作室已经筹备得差不多，随时可以开始工作，等到那个时候，正好她们从缪斯离开，自立门户的事也瞒不住任何人。

  《春日旧事》上映后，叶音势必迎来新一轮的人气爆发，届时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过人们的眼睛。

  如果这个时候，她在柏花奖上拿到最佳女配角，即使不是影后，也足够让她成为新一代演技派。

  让工作室名声大噪。

  她担心的是，叶音会不会无法接受，柏花奖背后其实是需要公关的这件事。

  “我想要，”叶音斩钉截铁的说，说起正事，她丝毫不含糊，“我想凭实力说话。”

  陆沙白沉默，她是希望叶音尽可能多点公关票，但她这样说的意思，难道是直接放弃所有公关票，任由剧组自由发挥？

  历来柏花奖是观众投票，但百位专业评委的票数照样重要。

  说是公关，也不过是让评委更多的能看见这部片子，在投票时考虑得更多而已。

  规则定得很严，买卖奖项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才催生出合理公关。

  “我会尽量让你被更多人看见的。”

  思量再三，她只能这样说。

  “我明白。”

  叶音一听就知道她是将自己想成了那种初入演艺圈的小新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横冲直撞，但她在娱乐圈摸爬打滚这么久，当然知道各大奖项如何运作。

  “我不放弃任何一边。”

  是误解了她？

  陆沙白看她一眼，叶音捧着玻璃杯，皱着一点眉，看起来反而更美。

  “阿白，”她忽然声音软软的叫她，“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陆沙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要猜，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好不好？”

  叶音深知以陆沙白的性格，必然是想东想西，有话不说暗自揣测。

  这样太容易产生误会了。

  而她不想要一丝一毫的误会，一丝一毫破坏关系的可能。

  “我想跟你一起走呀，”她补充一句，“任何时候都想。”

  陆沙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