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八三 甜味
作者:紫菜南芥酱      更新:2023-07-30 15:16      字数:8384
  “这个计划有变故。”威海利声音沉静。

  “什么?”法宾的回复依然带着笑意, 而且极其的有耐心。

  威海利:“阿莱茵……他爆发结合热了。”

  “哦……”对面短暂地迟疑, 再次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仿佛在通讯器对面挑着眉看好戏, “那我……该恭喜你还是?”

  威海利:“……”

  法宾笑道:“威海利,我的学生,虽然说我们之间有这样的协约,但你没必要所有事都向我汇报呀,结合热, 对于一个哨兵来说很正常,你该理解。”

  威海利捏紧拳头,在空中飞舞的白鸽并没有分散,由超感捕捉到的翅膀挥舞声传送至耳中吵闹不休。

  “您不懂。”威海利皱起眉, “法宾老师, 您不知道。阿莱茵他的身体里,住着雷森。雷森不会让他爆发结合热的。”

  雷森是谁, 雷森切曼·里哈内, 以前威海利·唐恩的搭档,为了威海利,可以付出生命, 同样的,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情敌)接近威海利。

  十年前如此, 十年后,披着“喜欢”的外皮,依旧如此。

  所以, 纵然阿莱茵与威海利在一起呆了这么久,阿莱茵在里哈内的影响下对威海利有着过分的执着,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除了那几个说不出真意的亲吻。

  那边的法宾被威海利提点,语气瞬间严肃起来:“所以……”

  威海利压低声音:“雷森的力量变弱了,或者,阿莱茵发现了雷森。”

  这无疑是个惊人的猜想,前者都还好,只不过是里哈内在潜伏,雨夜中森林内的猛兽,吞噬掉猎物是迟早的事。可如果是后者,那么情况就变得危险了。

  蔷薇帝国为这个计划预备了两条路,一是里哈内复活,威海利和里哈内一起击败基曼星球,一是保留阿莱茵·艾德。毕竟后者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不然也不可能选为里哈内的容器。威海利与里哈内作为“蔷薇计划”的剩余品,帝国知道他们到底能撑多久,可阿莱茵却是“新生”的象征。

  说实话,政府更希望看到第二条路成功。

  那就是,在打败基曼星球的“王牌”温索布·加沃后,立即收回“里哈内”,唤醒阿莱茵,消灭掉之前所有记忆,重点培养他。至于威海利,如果能乖乖听话,帝国会继续放任其在s区生活,如果不能,等待他的将是永久的牢狱之灾。不过,在经过大战后,就向导那糟糕的精神领域和身体,还能不能活下来,连中心医院内有经验的医疗教授都不能完全保证。

  但如今,从威海利口中传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消息。

  第三条路。

  查蒙·法宾简直不敢想象,这真的太恐怖了。

  假设阿莱茵知晓他们背地里的勾当,不但里哈内不能“苏醒”,蔷薇帝国也将失去一名难能可贵的人才。有可能,到头来什么都无法得到。

  就连,现在愿意主动跟他通话的威海利,都会再次消失在s区的伯特山内,再也找寻不到。

  哨兵学校的老师法宾从来没有如此的紧张。

  他喉咙干涩,说出的话都带着微妙的颤抖:“你……确定吗?有证据吗?”

  威海利:“很遗憾,目前为止只是我的猜想。”

  “怎么可能!”法宾差点就没教养地喊叫出来——他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太多,安排了太多——忙咳了两声,尽量保持声调,“你天天跟他在一起,难道都没有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威海利深呼了口气,蹙着眉艰难回想。

  之前都很正常,笨拙呆板的哨兵,因为狂躁症自顾不暇痛苦挣扎,偶遇到s区的隐名向导,就像是一下子找到救命解药,不顾一切地满头栽下。在这个世界相容的向导素与哨兵素会相互吸引,一位陌生的哨兵会在向导素的引诱下疯狂地爱上一位向导,反之亦然,也许这两位前一秒在街上碰见都不会有任何的目光停留。

  太寻常了,被数据包裹的操蛋的这个世界,任何都太寻常了。

  一切的变故似乎在艾德夫妇去世之后,威海利至今还记得最后一天的早上,蔷薇帝国的秘书打来电话要求阿莱茵继续工作,他第一次狠绝地站在哨兵的角度回绝了对方。然后,阿莱茵停在楼梯上抬头看他,那一眼是陌生的,恍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回想到此,威海利后背莫名的出了一身薄汗。

  更糟糕的是,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阿莱茵。

  毛骨悚然。

  威海利那边突然没了声音,法宾连忙叫了两声。

  “我在。”向导立即回话。

  法宾:“这样吧,事情有些突然,我会把情况报告政府,你那边也要小心点。再发生什么要及时向我汇报。”

  威海利转了个身,按住耳朵内的通讯器。

  “是。”

  他暗沉沉地回应,背后的美景被向导置之身外。白鸽终于飞远,闹嗡嗡的声音消失不见。事情目前的进展似乎到了一个可控制的方向,提前防御总比措手不及的要好,威海利抬头望去。

  视线越过遮挡的屏风,骆发男人看见原本跟死猪似昏躺在床上的年轻哨兵已经坐起来,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心脏咚得一声猛然下坠,肾上腺素在后背飚到一个极点。

  威海利极快地扯下耳中的通讯器,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阿莱茵,面无表情,低着头看他的手,再缓缓地抬起头,盯着。

  那双毫无光泽的黑色瞳孔,让威海利刹那想起刚才还残留在脑海里的画面。楼梯上的年轻哨兵,不会笑也失去了平日里的认真,生疏的。

  故意摆出完全不认识的姿态,这才是最让人感到胆寒的。

  “阿……”

  “通讯器。”

  威海利:“什、什么?”

  空气钻进了喉咙里,刮着有些疼。

  阿莱茵眨了眨眼睛:“绿灯还在亮着,威海利,你是在跟谁讲话吗?”

  “嗯?”威海利低下头,攥在手里的通讯器还在孜孜不倦地亮着灯,“哦。”他应了声,“是蔷薇帝国的秘书,她询问我们是不是到了这里。”

  阿莱茵:“到了这里?这里不是阿比盖星球?”

  “不是。”威海利趁机清了清嗓子,“你忘记了?地震之后,你突然晕倒,之后我打电话给中心政府,他们将我们介绍到这个星球。”

  阿莱茵:“是吗,那真是麻烦你了,威海利。”

  威海利耸耸肩:“没关系。”

  “你热吗?”

  年轻哨兵忽然说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紧张的情绪并没有消退,“什……?”

  “汗。”阿莱茵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头上全是汗。”

  威海利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像水一般,沾在手面上,令人厌恶。

  “哦。”他再次应了声。

  向导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做坏事被大人抓个正着的小孩,任何说辞都显得蹩脚,导致他此刻哑口无言。这一点都不像以往那个耀武扬威的男人。

  “阿……阿莱茵,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威海利试图挽救。

  阿莱茵:“还好。”

  威海利:“那,那我让服务员送点吃的来。”

  骆发男人向前迈步。

  脚有点软了。在这么短暂的交谈中。

  迈得甚至比背哨兵回来还费劲。

  威海利糟糕地发现,他居然开始怕阿莱茵·艾德,那个比他小好多的小菜鸟。大概是内心藏着对不起他的秘密,导致这样面对面的谈话都显得低人一等。

  好不容易走到房门前,背后的汗仍然没干。

  “等一下。”

  正要握住门把的手一僵。

  “怎么了?”威海利回过身。

  阿莱茵:“你要亲自去?只要打电话就可以了呀。”

  “嗯。”威海利勉强地笑了笑,“我还是亲自去吧,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威海利:“嗯?”

  阿莱茵:“我在问你,不放心什么。”

  这次是肯定句。

  哨兵很少会像这样追着不放,让他很意外。

  威海利:“就是……”

  “不放心服务员,不放心手中的电话,还是……不放心我?”

  威海利没有说话。

  阿莱茵:“威海利,你还记得那个比木宛星球还偏僻的星球酒吧吗——在那个星球内有我们任务人物泰伦夫·费舍——回去之后我对你说过,对于我来说,永远都不会迟,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手心内汗多得快要抓不住门把。

  威海利微微一笑:“比如什么?”

  他表现出毫不知情,内心装模作样的因子并没有被迅猛的压制彻底吓倒。

  死性不改。不怕死。

  这回倒换阿莱茵不说话。

  不知不觉扳回一点,威海利乘胜追击:“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阿莱茵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骆发向导甚至在这双眼睛内瞄见了一点愤怒的引子。

  阿莱茵:“比如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威海利:“去叫服务员,点餐,我饿了。”

  阿莱茵眉毛不自觉地皱起来,眼神复杂地却不躲闪地继续看着。

  “okay。”哨兵无奈道,“那你去吧。”

  随着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

  阿莱茵保持坐姿。

  他没有听见继续走的脚步声。

  任何谎言都骗不过哨兵的超感。威海利并没有走,他就在门的后面。可惜他情愿在门的后面,都不愿意与他呆在一块。

  这样的结果让哨兵莫名有种挫败感。

  阿莱茵察觉到威海利对他的排斥。

  可这种排斥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他与查蒙·法宾的对话。阿莱茵对那位叫查蒙·法宾的人只有丁点印象,是位有着银白色头发戴平光眼镜笑容让人很不舒服的男人。而留下印象还是威海利叫他踹他。

  想得累了,身体也太热。

  即使阿莱茵想要克制,天性还时不时跑到大脑中张牙舞爪。

  陌生的感觉让年轻哨兵有点手足无措,但能将这种真实掌握在手心里的滋味使阿莱茵感到既新鲜又欢喜。

  他喘了口气,燥热持续占领着高地。阿莱茵重新躺回床上,想要平复下心情,但是——

  哨兵不好意思地侧过头,用手臂压住额头。

  威海利在外面站了一会,结束了和法宾老师的对话。

  之后的谈话没有半点新意,紧绷的情绪始终围绕,法宾只会古板地来回询问,最后弄得威海利都有点烦躁。

  好不容易脱离出来,威海利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后重新扭开门。

  房间里的气息完全变了,在男人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夹杂着哨兵素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就把向导钉在原地。

  他仿佛看见一只秃鹫。

  卷着强势的风挥舞着翅膀袭向身体,朝他张开血盆大口,狠厉地恨不得将其吞噬进肚。威海利还是第一次面对,简直有些措手不及。

  空气中的味道很黏腻,说不出来,似乎有着甜味,又似乎,充满了攻势。

  危险,踏进的第二步身体就自动发出警告信号。他不可以再此久留,说不明白,只感觉下一秒就要出事。威海利快速转身,想要离开,心脏愈跳愈快,气息钻进了鼻腔,扰得大脑昏昏沉沉。

  “威海利。”

  背后突兀响起声音,握住门把的手指不可克制地颤抖了一下。

  轰轰隆隆的心跳声快要把平日里的缜密和试探都一并吞噬,只留下无法动弹以及任由摆布。威海利咬了下嘴唇,留下一点泛白的印记。

  原本干掉的汗再次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淹没在两边的头发内。

  “阿莱茵。”威海利回过身,露出个虚假的笑容,“你起来了?”

  阿莱茵倚靠在屏风旁,合身的制服裹着挺拔高大的身体,威海利不能控制地放任目光在这具游走在成人与青年之间的身体上。哨兵解开了两颗扣子,颈脖和性感的锁骨暴露在纯白的光线中。

  “对。”阿莱茵下意识地拉了下领口,“你不觉得热吗?”

  威海利注意到哨兵额头满满的汗。

  “不觉得。”他压低声音回答道,仿佛是害怕惊醒什么。

  阿莱茵的身材很好,肩膀腰部和腿,偶尔袖子挽上,露出的小截手臂肌肉结实有力却又不过于壮硕,如果被拥有这种身材的人压在床上——

  威海利快速眨了下眼睛,引着一颗汗珠从睫毛处坠落。他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给吓到,仓皇后退一步。

  “是吗。”

  阿莱茵僵硬地摸过额头上的汗。

  至从威海利进来后,身体里的燥热就更猛烈了。简直像被塞进了一头猛兽,破开胸膛扑向来人剥皮拆骨都是迟早的事。

  同时,他隐约还闻到了丝丝甜味。这味道使阿莱茵想起很久以前,当被狂躁症困扰,随着探测器一路追随到s区,在花店的门口就闻到了这股气味。

  温柔的,甜腻的,带着亲密的爱抚与轻微的探试。

  阿莱茵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捕捉到这种气味。

  不自觉地往前走,威海利看见哨兵过来,如同惊弓之鸟般后退,直到后背碰到房间的墙壁才惊慌发现已无路可退。

  阿莱茵的气息在不停逼近,威海利都能感受到,可他来不及逃离,因为对方的手臂已经撑在了他头的两侧,阻断了路径,把向导禁锢在墙角处。

  捉到了。哨兵身体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喟叹。

  威海利:“阿莱茵?”

  阿莱茵低下头,略微靠近,在威海利颈脖处不近不远地嗅了一口。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甜味?”

  “什么?”威海利畏惧,但身体却与说的完全不同,兴奋,非常,各种感官都被眼前新鲜的躯体覆盖,“没有……”

  他撒了个谎。

  阿莱茵不由拉长声调:“是吗——”

  哨兵低下头,慢慢地靠在,贴了下专属向导的嘴唇,又退开,但不离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

  这很突然,可这又不突然。

  向导素与哨兵素肆意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挥发交融。

  “我想起了一件事。”阿莱茵不由笑道。

  威海利抿了下嘴唇:“什么?”

  热感挥发了,碰触的地方是源头,止不住的蔓延,灼烧着皮肤。

  阿莱茵:“那次你也把我压在了墙角,在你从摩尔小姐的房间把我拽出来之后。”

  说完,他再次吻住了威海利。

  不似刚才的蜻蜓点水,霸道的,挑开封闭的唇瓣,在里面攻城略地。

  威海利闭下眼睛。

  逃不开,他在心底这样安慰道,不是心底里愿意,仅是被哨兵阻断了逃跑的路,仅是哨兵发出的信息太过强烈,仅是他要完成与法宾老师的约定,仅是——

  各种各样的理由导致。

  “唔。”

  唇面上一阵吃痛,威海利猛然睁开眼。

  哨兵居然咬了他。

  “别闭眼。”阿莱茵喘着气,在亲吻的间隙中断断续续地说道,“看着我。”他忽然伸出手捧住男人的脸,迫使唇舌缠绕得更深,“威海利,看清楚,跟你接吻的是谁,而你每次主动亲吻的人,又是谁。”

  威海利近距离地看着阿莱茵的眼睛。

  他暴露了。

  威海利在那一刻想。

  哨兵眼睛里闪着是锋利而冰冷的光。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雷森切曼·里哈内,蔷薇计划,或者是帝国对他做的事……

  心脏狂跳不止。

  吻得太热烈了,威海利止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喘息。

  “阿……阿莱茵,唔……”

  亲吻猝不及防地结束,阿莱茵略微委下|身,手环在威海利腰间将他抱起,扔在大床上。

  “等等,等等……”

  一碰到床威海利便敏感地弹起来想往前爬,阿莱茵快速上前,拽住他的腿拖回来,迫使其翻身,正面把向导压在床的中央。

  威海利啊得一声惊叫,脸上不知不觉泛起潮红。

  “你……”

  骆发男人胸膛不住起伏。

  阿莱茵凉凉地看着他,几秒后,再次吻下去,且不住往下移。

  他要得到他,哨兵想,不管是披着结合热的外衣还是向导为了什么而妥协。他要得到他,然后让身体里那个人真真切切地看清楚,现实中谁才能真正地碰触到威海利。

  这不是喜欢,阿莱茵幼稚地在心底反驳,他才不会对这个男人产生怜爱的心思。

  威海利利用了他,现在这样做,也仅是在报复。

  思及至此,他带着惩罚性的意图张嘴咬在向导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听见对方求饶的声音止不住皱起眉。

  不行。

  威海利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

  至少现在不行。

  味道太腻人了,近乎无孔不入。

  衣扣被扯开,阿莱茵一口咬在威海利的胸膛上。

  “啊!”

  威海利震惊不已,想都没想就伸脚踹向哨兵的腹部。

  阿莱茵沉迷着威海利的身体,没有防备,竟被向导一脚踹飞。

  很可怕。

  威海利拢住衣服徒劳地向后退了一点,什么时候哨兵有了这样的力量,压得他反抗不得。

  而且,疼痛感不管不顾地想把他拉进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充满了陌生与未知。

  他其实很胆小,敏感,又面子薄的爱做伪装,不然怎么会蜗居在s区十年,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开花店,抽烟,喝酒,在破旧的小酒吧和s区居民开着各种玩笑,日复一日地做这些事,以此掩盖,过往的那些秘密。

  阿莱茵撞向墙壁,顺着滑下来,坐在地上。

  低下头,阿莱茵暗暗发出笑声。

  “威海利。”

  他早已自暴自弃地放弃对天性的抗拒,脑海里回荡的全是要得到眼前这个向导的声音。

  重新站起来,摇摇晃晃,故作慢腾腾地爬上床,继续接近威海利。

  “你别……”威海利瞥过左后两边,看见床头柜上的台灯,急忙扯过来,护在身体。

  “威海利。”

  阿莱茵低低地叫他。

  他不能听,哨兵示弱的声音叫得他心都软了。

  可一只手只能捂住一只耳朵,作为武器的台灯也不能放开。威海利难得罕见地慌了手脚,但阿莱茵已经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威海利。”

  阿莱茵眯起眼睛,继续叫着他的名字。

  他抓住威海利握台灯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在手面上抚摸。威海利抖了抖,他觉得今天实在抖得太多了。

  “别害怕。”阿莱茵俯下|身,哼笑出声,“是我啊,威海利,我是阿莱茵。”

  阿……莱……茵……

  这个名字简直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光亮。

  仿佛只要这个名字一出现,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的,任何事情都能够被默许。因为威海利认识这个人,这个人能给他带来安心与舒适。

  骆发向导呆呆地望着阿莱茵。

  “别害怕。”

  阿莱茵轻轻地吻上威海利的嘴唇。

  扑通——扑通——

  心脏快到难以控制的地步,恍若一只雏鸽,带着粉红色的色调。

  威海利想起刚刚哨兵的话。

  ——看清楚,威海利,别闭眼,跟你接吻的是谁,而你每次主动亲吻的人,又是谁。

  阿莱茵——

  深蓝色的眼睛颤巍巍地眨了下。

  嘴唇似乎麻了。

  阿莱茵——

  大脑内仿佛在走马观花,骆发男人霎时想起很多,中心区山洞里轻描淡写的轻吻,房间内为了赌话随意的吻,以及哨兵说过的被抵在墙角唇舌交缠的那个深吻。

  对方至始至终都是——

  唯一的一个阿莱茵。

  被骗了。

  敌人太狡猾。

  擅自动用了语言,哨兵素以及虚假而温柔的动作。

  威海利不自觉地伸手,抚上哨兵的头发,与其缠绕,再微微用力地抓住。

  骆发男人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脱离了身体,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他在旁边围观着,在旁边听着。整件事都变得虚幻起来,不然那些甜腻腻的喘息声怎么会从自己的嘴里发出。威海利曾经以为他从来都不会拥有这种声音。

  阿莱茵亲吻着威海利的颈脖,手指调皮得在胸膛的痕迹上画圈。

  “威海利,威海利……”

  他不停地叫他。

  威海利似乎变成了一条被拎在岸上的鱼,缺氧使他不得不张开嘴巴大声喘气。

  “阿莱茵……”

  男人开始说不出话,只能蹩脚地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这些。

  威海利的精神触丝扩散开来,包裹在阿莱茵的身体上,伸进他的精神领域,顺着神经延伸到哨兵的心脏。只要向导愿意,随时都可以攻击哨兵。

  威海利没有这样做,也没有完全接受。

  他的意识在悲凉地注视,因为跳脱出这场爆发的情|欲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为什么——

  手上的动作和嘴里的话都已沾染上了甜蜜的糖粒,但你的意识,被你暗藏在精神领域内的人,为什么在哭?

  如果你不愿意,为什么现在却扯住我不放。

  触丝极快地被收回,意识回归导致迷涨的大脑有了难能可贵的半点晴明。威海利恍惚张望,眼前阿莱茵的脸和他探进意识捕获到那张哭泣的脸重叠到一起。

  “威海利……”

  威海利——

  声音伴着触丝钻进他的大脑。

  “阿莱茵?”

  威海利——

  快阻止我——

  威海利——

  难怪,威海利幡然醒悟,难怪他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如果向导无法欺骗哨兵,那同样的,哨兵也骗不了向导。因为至从在s区他们之间有了精神结合后,就变成了一个共同体,除非死亡,才能分开他们。

  阿莱茵折回来继续想吻向导的嘴唇,手开始探向他的裤沿,威海利一个机灵,台灯还握在手心——哨兵没有完全地将它夺走——他颤抖得举起来,“阿莱茵!”哨兵抬头,台灯准确用力地砸向他的脑袋,破碎的灯罩飞溅开出,划过威海利的脸,留下一道血迹。

  阿莱茵痛吟一声,身体晃了晃,朝前倒去。

  威海利被他压到,空开来的一只手顺势抱住哨兵的后背,随着力度和他一起倒在床上。两个人贴得很近,毫无空隙,热感和天性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喘息声一时消退不了,威海利望着天花板,以为是在做梦。

  他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威海利挥舞台灯的那一刻,阿莱茵自觉停下手上的动作,闭住眼睛,嘴角微微弯起。

  仿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