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奇怪的问题
作者:郎总      更新:2023-07-30 17:11      字数:8082
  张小严在站台等曾楼迦许久,直到傍晚,火车早离去得无影无踪,李勋然与他恰好擦肩而过,而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的张小严回家找哥哥的时候。

  被赵文丽通知来的张兴民活捉个正着。

  张兴民衣食无忧膀大腰圆,五官气派,但是按面相分析他那鹰钩鼻形又充满阴厉的算计,冷不丁凝视别人的时候总叫人背脊生寒。

  他出身农村,切实地白手起家,不过走得并非正经商途,旁门左道里混出的恶霸级人物,除了表面的娱乐业生意打掩护,背地专门帮一些给得起钱却做不了事的金主暗箭伤人。

  后来仰仗几综黑心交易,被大金主竭力扶持,近几年跻身在亿万暴发户之列,但是背地里依旧操着游弋法律边缘的买卖。

  包养的情妇有十几个,都是些不生蛋的母鸡,就最骚最贱的一个替他生了张小严后还跑掉了。

  张兴民一直看不起张小严,他是一条龙虎豹,生下的儿子像瘟病鸡,让谁对比着猜,都说一定是张小严的贱货妈妈在外面偷人,根本不是他的种。

  所以小时候尽心竭力地虐待张小严,拳打脚踢随时随地随手。想去做个亲子鉴定,又怕万一不是,自己临了连颗土豆都没播种下。

  不将不就地遇见曾楼迦的妈妈,恰似一朵冰山上的雪莲花,却也是个冷冰冰的俏寡妇。

  光追求俏寡妇就消磨了张兴民好两年,最终才抱得美人归,本来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娶回家又没那么喜欢到天长地久,仿佛热情耗尽后忍不住拳打脚踢了一次。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俏寡妇死了以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看曾楼迦这孩子越长越漂亮,尤其穿小洋裙的时候特别惹人心疼。

  穿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小刘出去领人,等把大少爷领到眼皮底下细瞅,曾楼迦脱相得厉害,不是记忆里的细皮嫩肉,失去青春的韶华,提前进入苍白的衰竭期。

  不禁怒叫着,“迦迦,好久不见,瞧瞧你怎么潦倒成这副模样,过来让爸爸好好看一眼你。”

  曾楼迦的失魂落魄仿佛被他叫回三分,才发现张兴民假仁假义地朝自己靠近。

  他真是恶心死眼前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想想他是怎么家暴妻子,殴打儿子,甚至逼迫年幼的自己穿女装取乐,五脏六腑之间疯狂地想要呕吐。

  这种恶心甚至超越心中的恐惧,暂时遗忘了赵铳的事情。

  张兴民被嫌恶拒绝,抬手指示意手下们先出去。

  等屋子里仅剩两个人的时候,张兴民找个椅子搬起,放在曾楼迦两米距离的位置坐下,俨然一副慈祥的父亲一般打量着漂亮的儿子。

  曾楼迦长得七分像他妈妈,一双闪烁的大眼睛藏不住喜怒哀乐,像直往灵魂的窗户一样通亮透明。

  曾楼迦的妈妈是他喜欢过的女人里最喜欢的,甚至愿意到民政局办结婚证。其他女人受不了委屈会跑,而她却绝情到会去寻死,性子刚烈非常。

  撂下儿子,抛弃生命,也不想再跟姓张的有一丝半缕的瓜葛。

  张兴民知晓自己算是间接导致曾母死亡的罪魁祸首,对曾楼迦有着近乎病态的歉意和迷恋,人的感情总是复杂又多变,变来变去变多了就变态起来。

  “一年时间,爸爸一直找你的下落,那么多人离开我,可是爸爸只想找你回家。”

  “爸爸最疼爱你的,迦迦,你瞧自己在外面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跟爸爸回家,家里的佣人好吃好穿伺候你,难道不舒服吗?”

  曾楼迦冷漠一笑。

  冠冕堂皇的言辞说得多么和善可亲,在他撕扯自己的衣服,未遂时说他是恶心的脏.□□,张兴民的疼爱,只是恶魔的苹果,涂蜜的谎言。

  张兴民被他的反应一刺激,朝屋里扬声道,“张小严,你来劝劝你哥,他说不想回家。”

  曾楼迦剧惊,抬头时张小严肿着脸,鼻子淌着血从门缝里走了出来,不停地用纸巾塞着也无济于事,弹跳的眼神和颤抖的膝盖证明他的恐惧已然超过心理承受能力。

  兄弟两人遥遥对望一眼。

  都是蓬头垢面又狼狈不堪的可怜模样。

  张小严捂住鼻孔,“迦哥,对不起。”

  曾楼迦的眼睛瞬间充血,提起拳头扑向张兴民,“你这个王八蛋,伪君子,张小严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我打死你!”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竟然浑身充满野蛮的力气,一拳轮过张兴民头际,随手卡住对方的脖子,迅速扭打成一团。

  张兴民可不是吃素的,他虽然娇宠曾楼迦,但绝不允许对方骑到自己头上撒野。加上曾楼迦近半个月来一直精神恍惚,很快就被对方反手抽了两耳光,翻身踩在脚底下。

  “你跟你那个贱货妈真是一种德行,好言好语不听话,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自己也不好好掂量一下,你又不是亲儿子,我养着你,宠着你,惯着你,多亏你妈在天之灵保佑。”

  “不许提我妈,你这个杀人凶手!”

  张兴民的脚重踩在曾楼迦的头上,“我怎么杀你妈啦!还不是她自己跑去沉塘,还留下来你这个拖油瓶让我供养!”

  “不准你欺负迦哥!”张小严准备扑上来推翻那个禽兽爹,张兴民残忍瞪他一眼。

  张小严立刻像遭受千刀万剐的胆怯模样,过街老鼠似的钻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迦迦,你以前多听话,怎么学坏啦?居然敢反抗爸爸的要求,是不是认识了什么坏朋友,是不是跟天曌集团有关?”

  曾楼迦的脑子好像过激反应,停止一切反抗,转而激动地问着,“你认识天曌集团?”

  “算是接触过一些人物吧?这次寻到你们兄弟俩,就是赵夫人指引的方向。”只要对方不反抗,张兴民立刻收回自己的脚。

  蹲下身,一改之前的暴力,变脸比翻书更快,粗砺的手掌触摸曾楼迦被踩出血的耳朵。

  “啧啧啧,你妈妈也是这样执拗,其实只要规规矩矩服一服软,我就再重的手也打不下去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赵铳他去哪里了,他究竟有没有……”曾楼迦的声音瞬时哽咽。

  “赵铳是谁?”

  曾楼迦从没有把赵铳领回过真正的家里,张兴民没见过他,“是你在外面勾引的人!?”

  张兴民一直无理要求他不准跟任何人接触,差点连高中都不让曾楼迦读,对他的控制欲极其异常。

  “就跟你说不准跟外面的人来往,谁知道哪个就对你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张兴民的贼眼睛咕噜噜一转,“也行吧,既然是你的朋友,爸爸勉强帮你打听一下。”

  曾楼迦的眼底顺势滑入一些神采。

  张兴民又道,“那你跟爸爸回家,而且保证再不乱跑了。”作势要把曾楼迦抱进怀里,“你跟你妈妈一样漂亮,只要乖顺地听话,爸爸会像以前一样呵护你的,好吗?”

  曾楼迦竟被他假意的谎言摄住魂魄,不再反抗,木偶一样可以被任何人靠近,再问一遍,“帮我打听一下赵铳的下落,好吗?”一脸随你处理的表情,听之任之,怎样都好。

  “不好!”张小严抱起一个大花瓶,从后面重砸在张兴民的脑袋后,叱咤风云的大佬被砸后闷声倒地不起。

  顾不得后怕,其实也已经怕得要死,鼓足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张小严扯住曾楼迦的胳膊,不停拍打他木然无觉的脸颊,“迦哥,迦哥你清醒一下好吗?你如果真的放弃自我那就去死,也好过答应这个人让他再操控你的人生。”

  “迦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赵铳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来,你看看你手上的戒指……”

  曾楼迦凝视食指上的小猪戒指,痛苦地闭上眼睛。

  “当时你说这是赵铳给你的,你的表情多么幸福,如果他要是知道你为了他,而选择重新成为禽兽的玩具,他会恨你,他就是死也不能原谅你!”

  死……

  曾楼迦奋力喊道,“他没事,赵铳没事!他怎么会有事呢!我……”

  他都做了什么啊!

  张小严谨慎打量昏迷中的张兴民,“跑吧,迦哥,趁这禽兽还没醒,赶紧逃跑吧!”

  太过紧张激动,鼻血又止不住地流淌不停,张小严随意用袖子擦一把,抹得脸上红白相间,小心翼翼从张兴民的口袋里掏出钱包,取走里面全部的现金。

  又去把曾楼迦的身份证,户口本和护照装进双肩背包,里面放些能利用的生活用品及衣物,替曾楼迦背好,再套上脏旧的羽绒服,大约是看不出什么。

  曾楼迦拉着张小严,往门外走。

  拉不动。张小严停步不前。

  “这次,我不拖累你了,迦哥。”张小严摇摇头,“外面都是他的打手,一起走谁也走不掉的。”

  所以要留下一个。

  曾楼迦骇然,“你疯了吗?留下来,他会活活打死你的。”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反而平常最爱哭的张小严忍住了,踮脚擦拭了曾楼迦的眼泪,“放心吧,我是小强变的,他不敢真打死我,况且,有我在,他顾着折磨我,就不会再去找你的麻烦。”

  “嗐,我的嘴太笨了,话不是这样说的,应该说,恶魔的儿子是谁啊?”

  “当然是另一个撒旦。”张小严捧着曾楼迦的脸,彼此交汇的目光带着无限悲伤与无奈,“他不敢折磨我,我是他的亲儿子,他老了等我给他养老送终呢!”

  说一千道一万。

  珍重,珍重。

  生怕张兴民突然醒过来,张小严硬推着曾楼迦走出门,十几个魁梧的小弟在门外守着,见了两个狼狈不堪的少爷出门,各个毕恭毕敬地站直身姿,眼睛里交织着极度防备的眼神,估计早被交待过,不准随便放走一个。

  张小严略带颤巍巍的嗓音,强作镇定道,“我爸说迦哥需要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你们谁送他去。”

  小刘接话,“那我送迦少爷去吧。”准备再带两三个打手走。

  张小严暗中紧攥着曾楼迦的衣角,强忍着惧怕,装作若无其事道,“去那么多人干什么,怕警察太闲是怎样,你看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就不像好人。”

  “再说刘哥,我爸身边离不了你,待会儿他洗完澡找不见人,你就惨了。”

  小刘立刻放弃,示意送曾楼迦去医院的人,一定把迦少爷看紧,丢了唯他是问。

  张兴民的手下根本瞧不起张小严,表面恭顺,心里暗骂他是只打不死的鸡。

  张小严指了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家伙,“我爸说叫你去送。”

  推了一把曾楼迦,赶紧走。

  曾楼迦回头最后深望一眼张小严,张小严用兄弟俩常用的手语:憋着,别流泪,要穿帮。

  张小严破口大骂,“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打儿子打到出血吗?”回过身摸着红肿的脸颊,我又不怕,我又不会哭。

  曾楼迦被人在前边扯着,不断回头留恋着张小严,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离过的。

  张小严就是怕他这样,揪揪扯扯,最后谁也逃不掉,狠了心,快步躲进屋子里,重重甩上门。

  “这个小王八蛋人不高,脾气还挺不小呢!”外面看守的混混们不无嘴碎地议论。

  “刘哥,老大的儿子都找回来了,将来啊,我们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这是什么逼话,怎么听不懂”

  “你想啊,咱们是混哪口饭吃的,这两位少爷一个是高材生,一个是......呃......”居然找不到合适形容张小严的词语,说话的人只好笔出一截小拇指。

  “就就就这个,总之老大的公司最后肯定是交给这兄弟俩掌管,咱们不得吃西北风啊。”

  “呸,老大起码还能干个五十年吧,你也担心地太长了!”

  “够了,都闭嘴吧,”叫做小刘的青年一声令下,四下静寂无声,叼起一根烟,“一群傻逼,咸吃萝卜淡操心。”

  立马有人给把火点上。

  张小严并不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倒在地上的张兴民许久没爬起来也引不起任何关注,他只孤零零地站在酒店的窗户,不断往外探望着搜索着。

  直到确定曾楼迦的身影,永远不会出现在眼前的任何角落。

  要幸福啊,迦哥。

  张小严默默祈祷。

  七年后......

  忙碌的城市刚入睡又被晨曦唤醒,庞然巨大的钢筋水泥阡陌纵横,喧烟四起,千万人口如流穿梭,驰骋轨道的铁龙长啸如风。生活的画卷单调地延伸,偶然穿插着盎然生机的几抹新色。

  无数老旧的建筑被重型机械推倒,再根植一片新生的绿洲,仿佛枯木逢春后,虬结枝干里冒出的新芽,未来可期。

  随着建筑行业的迅速发展,一批创业者纷纷开起了建筑设计公司。斯凯勒是近年新生代建筑行业里的佼佼者,不仅在设计风格上造型奇特,独成一派,公司的一级建筑师与一级结构师的数量也是颇为惊人。

  公司的创建者沈雅文多年前曾在n大就职,后来他看中了建筑设计方面发展的诱人前景,加上他本身独特的眼光和优渥的家世背景,毅然决然地投身商海,短短五年将斯凯勒建筑设计公司推向首屈一指的位置。

  曾楼迦通过自考完成建筑学本科学位后,二人在一次面试会上意外相逢,曾楼迦本来是想应聘另一家小型企业,遇到恩师之后就被招入斯凯勒里从最底层做起。

  沈雅文一直珍惜他是个人才,在工作上也历练着他,所以曾楼迦工作之余,还要考一级建造师的本子,一建必须连续5个考试年度内通过全部科目的考试,今年刚是第四年。

  八月份的a城就像是蒸屉里的小笼包,潮热加闷烧,中央空调里的冷风都吹不散额头的细汗。

  曾楼迦两条修长的腿毫不消停,抱着一沓设计草图从总图组出来,绕过造型组,平面组,路过立面组,剖面组,最终抵达效果图组。

  各组大部分都是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不忙的时候就是乌鸦遇见麻雀,每个看见他进来的人都扯着跟他浅聊两句,吃点水果饼干,喝点养生枸杞。

  等他走进效果图组,又被几个三四十岁的姐姐们团团围住,一番亲密调戏加抚慰。

  “迦美,总图组最勤劳的小蜜蜂,你们言组长可真舍得使唤你,快调来我们组吧,姐姐疼你!”

  “来来来,沈总分派的午茶小点,我给你喂一口。啊~”

  曾楼迦已经从26楼一路吃到31楼,当红宠宝一般被每个办公室的姐姐粉们怜爱尤佳。

  取图的小助手不无打趣他,“咱们公司美女们对你虎视眈眈,就是各种变相介绍相亲的开始,当心甜蜜陷阱。”

  曾楼迦笑而不语,松了松微酸的双臂,沈雅文的电话随即追到面前,提醒着他晚上要跟图智与天昊两家设计公司的上层一起用餐,让他回家换件衣服,收拾一下。

  曾楼迦只好微笑着跟各位姐姐们潇洒告别,又跟总图组的组长打个招呼,提前回家沐浴更衣。

  20岁的曾楼迦或许是一副冰山雪莲的微冷模样,随着时间的漫长流逝,他早学会了与各种人打交道,内谦的性格慢慢变得玲珑圆滑,脸上笑容变多之后,27岁的他整个人的线条益发柔和细致,皮肤依旧白皙通透,举手投足充斥着文雅非凡的气度。

  饭桌上的巨头们交杯把盏,总图组作为这次合作项目中出力最优的部门,组内的人员基本上到齐了。

  酒桌上自然少不了敬酒的环节,言组长知道沈总对曾楼迦青睐有加,带着他穿梭在二十几个人里面不停地碰杯。

  以前曾楼迦堪称十项全能,尤其千杯不醉,但是大二之后,他的体质骤然变化,酒后容易惆怅,喝上半瓶白酒就再不能多喝一点。

  沈雅文大约看出他有些不胜酒力,找个借口护一下犊子,曾楼迦正好想抽身,寻个合适的理由,从套间出来到酒楼户外的草坪上溜达。

  纵而白昼宣热,晚上的夜风自然带着两分温情,五分疏默。沁在出过一层热汗的皮肤上,隐散着些凉意。

  曾楼迦喝醉了,晕晕乎乎地寻个没人看见的角落,大字型地躺在草坪上,浑身的酒气好像被堵在体内似的,蒸得细腻的皮肤透出樱粉般的色彩。

  躺了十分钟。

  “我以为你回家去了,居然在这里仰望星空,挺会消闲的啊。”

  曾楼迦立马从草地上警敏坐起,草夜压过的亚麻衬衫紧紧贴着他的后脊,背后望去,性感的肩胛骨宛若蝴蝶绽开的羽翅,再往下滑是一袭瘦腰,风流缓缓窜入衬衫后,倏然又将所有美妙的景象变作昙花一现。

  “不好意思,躺这儿不罚款吧?”他慌促地回头,用手背擦过眼睛,微长的留海半遮光,半遮眸。

  润亮的光泽,自他星澜璀璨的眸子里冉冉升起。

  走来的青年是酒桌上图智建筑公司老总带来的,看起来25岁左右,虽然表面上介绍是图智的员工,但是从养尊处优的面相和出众的装扮上,不难猜出对方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曾楼迦依稀记得他叫余宣杰。

  松散一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酒店的人来赶我走呢。”作势想重新躺下,又认为不甚礼貌,抱着膝盖把脸夹在中间,侧头凝望着余宣杰。

  “你也出来躲酒?”

  余宣杰笑着并肩坐下,“你用了个也字,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曾楼迦眨眨眼睛,“待会儿我就回家了。”

  曾楼迦走进套间的时候起,余宣杰就不自觉得观察他好久,跟初见时的温文尔雅相比,这阵子的曾楼迦看起来好像个纯真的小朋友,居然还抱着腿坐。

  应该是有些喝醉了。

  从他红扑扑的双颊,和眼尾清冽的红痕可以看出。

  而且还哭过。

  喝酒喝到哭鼻子,余宣杰不由着想,虽然比自己年长,却是个可爱的家伙。

  禁不住问,“你的戒指挺有特点啊。”连戒指都是小猪形状的,对与一个比自己大的成年人来说,任何男性佩戴动物饰品都是难以言喻的诡异。

  唯独曾楼迦不一样,他好像在十根手指上戴满一个动物园,别人也不会认为是件诡异的事情。

  反而会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童心未泯的家伙。

  好吧,余宣杰心里默然坦白。

  什么童心未泯,他就是觉得漂亮。

  颜值即三观,漂亮得令人睁不开眼的人,怎么样都好看且毫不做作。

  草坪上的光线恰到好处,既不会充分暴露一个人贪婪的眼神,也不会过分展示一个人的弱点与盲目。

  曾楼迦抬手看着自己的小猪戒指,慢悠悠说,“被你看见了。”

  “那当然。”那么大一只金猪明晃晃的套在小拇指上。所有认真被曾楼迦吸引的人,都会在接下来的欣赏中,发现这只猪的存在。

  “守护神?还是图腾?有什么含义的存在吗?”余宣杰看着曾楼迦,他好像突然沉默起来,慢慢摩挲着小猪的笑脸。

  更像是摩挲着自己的爱人。

  令人嫉妒。

  曾楼迦则被他提醒,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本来是戴在食指上的,但是吃胖了以后,只好戴在小拇指上,如果我再老一些,就没有指头能戴了。”

  余宣杰眼睁睁瞧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正要道歉。

  曾楼迦突然说,“这么长的水果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余宣杰挑眉,“啊?你这思维有点跳跃啊。”

  曾楼迦继续,“在肚子上捅三下,会死人吗?”他的眼睛红得像没人要的小兔子,一本正经地望来,执着的目光竟让人想拥入怀里深情安慰。

  “呃......”喝醉酒的人有千千万,酒后失常的人有万万千,能提诡异问题的真是很少见。

  “你怕不是......兜里藏着水果刀,想捅我吧?”

  余宣杰正准备躲开,沈雅文领着一个人,边走边说,“抱歉啊,你别理睬他,他喝醉了就这样。”

  同行的同事小张噗嗤笑了,“我们公司跟美迦喝过酒的都被他这个问题骚扰过,你就听听,别往耳朵里去就行了。”

  说罢,小张把曾楼迦从草坪上拽起来,“那我送他回家。”礼貌地跟二人道别,搀扶着曾楼迦离去。

  余宣杰一直盯着曾楼迦步履蹒跚地离开,沈雅文同样目送,两个人带着不一样的心情,往回走。

  沈雅文道,“楼迦原本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大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中途辍学,再见面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正常,但是喝醉了就稀里糊涂的,总让人觉得他精神上遭受过重创。”

  所以不太放心,带着小张出来找人。

  说别人的是非并不是沈雅文的习惯,于是转移了话锋方向,跟余宣杰谈了一些其他话题。

  两个人返回大厅后,通往套房的电梯口站着七八个人,每个都个子挺拔,威武凌然,看起来像私人保镖的样子。

  喜欢来饭庄吃饭谈生意的富豪很多,但是出门带着私人保镖的则少之又少。

  沈雅文并非故意,而是不禁意的一扫。

  在中间峻立一个身量尤其挺拔的英俊男子,逼近190的身高站在保镖中竟然鹤立鸡群的既视感,左侧的聚光灯打在男子楞骨锋利的脸颊上,竟是种深不可测的俊朗与蛊惑人心的奇异神韵。

  好像有点眼熟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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