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噬脐(10)【二更】
作者:噤非      更新:2023-07-30 18:24      字数:8058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 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们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修学旅行~

  旅行的地点定在临市的松汐湖, 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那里有座情人坡, 传说中要是男生背着喜欢的女生爬上这座情人坡,那么他们便会相守一世, 永不分离。

  大巴穿过高速公路,驶向一百公里外的永贤市。

  尽管孩子们因为这场来之不易的修学旅行而整夜失眠,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现在激动难耐的心情。

  大巴上放着当下的流行歌曲,孩子们或跟唱或跟着摇动身姿, 司机一个劲儿喊着要他们系好安全带坐好, 但谁肯听啊。

  热络中,只有一个女孩孤独地坐在大巴最后一排紧靠窗户的位置, 单手托腮,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呆。

  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书包, 掏出父母们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零食,嬉笑着共同分享, 但唯独那个靠窗的女孩, 只是紧紧攥住自己空空如也的书包, 不动, 也不说话。

  面前突然落了一道黑影, 一抬头,见是班里那个对自己尚且友好的漂亮女生,她穿着不过膝的短裙,柔软的发丝披在肩膀上,看起来袅娜动人。

  她知道这个女孩,成绩好,家世好,长相好,在自己来到这所学校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只记住了这个女生的姓名。

  “你要吃点饼干么?这是我妈妈从法国带回来的,尝一尝。”

  行为虽然是在示好,但她言语中总是无意间透露出有钱人的骄傲。

  而这种骄傲感,就犹如一把小刀,狠狠刺伤了自己的心。

  女孩笑笑,微笑着向那盒饼干伸出了手。

  一只手打了过来,狠狠打下自己的手,也将那盒饼干打在了地上。

  “喂,装什么好人,昨天不还在说袁冰清长得可真像传说中的那个猫脸老太太。”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用夸张的语气动作模仿着涂思思。

  “心璐,不要这样说,袁冰清听到会难过的。”涂思思凑到高马尾耳边小声道。

  那个被称作心璐的女生不屑地冷笑一下,转过身,迈动着自己纤细的大长腿走到了车头,坐在那个帅气男孩的旁边,俏皮地从他手中夺过巧克力。

  “我……”涂思思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同袁冰清解释。

  “没关系,只是说着玩的而已,我不会放心上。”袁冰清扬起嘴角,笑了笑。

  涂思思坐到她身边,捡起地上的那盒饼干,看了看,又塞回进书包里,掏出另一盒饼干递过去,“吃这个吧,这个是干净的。”

  袁冰清笑笑,接过那盒饼干。

  “话说,你爸妈没有给你准备零食么?”望着袁冰清瘪瘪的书包,涂思思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这么问了。

  袁冰清摇摇头:“我没有父母,我是从孤儿院长大的,现在也是政.府在出资资助我读书。”

  涂思思有点尴尬,小手无处安放,试图找话题来避开这件事。

  “我听说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有一个情人坡,传闻说如果男生能背着喜欢的女生爬上情人坡,那么他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好浪漫啊!”

  “是么。”袁冰清回答的极其敷衍。

  “诶,你有喜欢的男生么?”涂思思压低声音八卦地凑到袁冰清耳边问道。

  听到这句话,袁冰清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抬头看了眼坐在车头的那个男孩,以及他身边那个娇偎在他身上的周心璐。

  虽然是极其不起眼的一个动作,但还是敏锐的被涂思思捕捉到了。

  “你不会喜欢阿冲吧……他是心璐的男朋友,你还是三思,毕竟心璐那个脾气,你也看到了,不好惹的。”

  本是善意的提醒,但在袁冰清的眼中却像是炫耀。

  车子在路上飞驰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达了松汐湖的旅游区学生公寓,下车后,学生们一收拾好行礼就迫不及待地赶往松汐湖后面的景区。

  在景区疯了一下午,吃过食堂准备的晚餐后,班里的同学都三五成群的回了公寓。

  公寓是四人间标配,所以理所当然的,当年那个关系密切的小团体自然而然住进了一间房。

  洗过澡后,几个女生穿着薄薄的睡衣聚在阳台欣赏这城市中并不多见的夜景。

  “你们看那边,那就是情人坡,据说白天过去的话可以看到漫山的白雏菊,好期待呢。”

  “我和阿冲明天约好了,他要背着我从山脚一直爬到山顶。”周心璐笑得得意,仿佛刻意再同其他三名女孩炫耀着。

  “哇,好浪漫哦,你真的好幸福啊,哪像我们啊,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而女孩们的回答也给足了周心璐绝对的虚荣感。

  “对了,今天我和袁冰清聊天的时候,问她喜欢的男孩是谁,当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看向了郎冲。”涂思思在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周心璐愣了下,缓缓转过头,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涂思思,几乎是过了半个世纪,她终于爆发出尖锐的嘲笑声,而这笑声如同把把带着寒气的利刃,带着冷意刺进所有人的精神意志中。

  天空中布满了乌云,几名打扮精致时尚的女生就站在情人坡的坡顶,俯瞰而下,底下是湍急的河流,拍打着巨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几个女生望着情人坡唯一的那条小道,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涂思思看了眼手表,最终小心翼翼问了句“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心璐推了她一把,绵长的发丝绕于唇边,眼中是化不开的恨意:“这么怕,滚下去啊,人是你骂的,状也是你告的,现在又在惺惺作态,你可真搞笑啊。”

  涂思思暗暗攥紧了衣袖,躲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半个小时后,微风扬起的长发渐渐出现于众人视线中,接着是饱满额头下一对青色的眼眸,就像是书中描写的妖精,有着摄人魂魄的功能,仿佛在一个不经意间便能将男人的魂魄勾引过去。

  其实即使是有这样一对奇怪的眼睛,但依然是个面容姣好娇美的女生。

  “找我做什么。”和她的名字一样,淡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冷漠。

  见人来了,周心璐率先上前一步,双手抱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找你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袁冰清握紧了书包带,抬眼看了眼躲在后面的涂思思。

  接着,她轻笑一声:“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说罢,她转身要走。

  刚走没两步就发觉头发被人大力扯住了,接着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红的仿佛要滴出血的眼睛。

  “你做什么!”袁冰清挣扎着站起来,试图从对方手中解救出自己的长发。

  “还敢反抗?过来按住她。”周心里扭头厉喝一声。

  剩下的两人听了连忙走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这个苦苦挣扎的人。

  推搡间,几人移动到了情人坡的边缘。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就恶心!装的一副高贵圣洁的模样,其实就是见了男人就挪不动脚的贱人,就你也配和我抢?!”周心璐说着,抬手掐住她的脖子。

  袁冰清死命挣扎着,双手开始在半空中乱扑腾,嘴边的空气似乎也在一点一点被抽离。

  “去死吧你!”周心璐猛地松了手,还顺势推了她一把。

  脚底猛然踩空,心中突兀的一空,接着便是无止尽的下落。

  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忙跑到悬崖边探身望下去。

  底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河,夹杂着令人生畏的巨响,所有掉落的东西都在一个瞬间消失不见。

  “她,她……”江紫玲在一旁“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周心璐的瞳孔因为惊恐而剧烈震颤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尽量稳住情绪,半晌,才手脚发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对其余两名女生道:“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你们知道的,我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说出去对任何人都没好处,要是问起来,就说她看风景不慎跌落悬崖。”

  说着,周心璐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先去找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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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是你们联手把那名女孩推了下去。”

  审讯室内,清冷的灯光映照出极其苍白的一张脸。

  涂思思缓缓点了点头。

  “但是因为她没有父母,所以当时我们只是对警方说她是不慎跌落悬崖,因此也并没有人过多追究。”

  “那为什么现在要选择实话实说呢。”于渊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涂思思双手握拳抵住额头,卷发垂下,盖住了脸,良久她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做噩梦,特别是在周心璐以及我妹妹他们被所谓的猫脸女杀掉之后,甚至是产生了幻觉,我总觉得她是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死死注视着我,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也一起杀掉。”

  “这个人的名字,是叫袁冰清么?”

  涂思思愣了下,苍白无色的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只是失落地点点头。

  “你觉得,她已经死了对么。”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可能还活着吧……”说这话的时候,涂思思的语气却是不同寻常的迷茫,“她现在来找我们报仇了,找不到我,就杀了我妹妹……”

  涂思思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我现在每天都活在焦虑和恐慌中,只要别人稍微咳嗽一声,我都要吓得浑身冒冷汗,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双眼发黑,大脑眩晕,警官,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把我抓起来吧,我不想这么活着了。”

  涂思思几乎是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诉说着自己内心深深的恐惧,抱着侥幸的心理过了十几年,自以为秘密隐藏的巧妙无人可知,但有一天,当年那个被她们合伙推下悬崖的女人回来了,来找她们复仇了,没有人能逃脱她的制裁,大家全都得死——

  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抓痕,头发蓬乱,消瘦到只剩皮包骨的女人,于渊并无一丝半点的同情之意。

  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做过的付出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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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刑警科那边传来消息称,他们已经按照工厂负责人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袁冰清的现住地,并且在其家中发现了还未处理掉的椭圆形铁锤以及水果刀,在用蓝光试剂喷射过后,他们在铁锤和刀子上都发现了血迹,现在行凶工具已经送到痕检科进行化验。

  同时,他们也带回了那个仅凭一人之力使整座城市陷入怪诞传言的女人——袁冰清。

  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众人看到她的脸时,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正如负责人描述的那样,袁冰清的右半边脸几乎已经萎缩,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像猫的脸,特别是两只青色的瞳孔,现在已经开始渐渐趋向于鹅黄色,瞳孔也开始萎缩,几乎接近失明。

  “虽然我知道你有冤情,但对不起,根据刑事诉讼法,我们现在要将你羁押看守。”

  说着,于渊将认证报告书推过去:“签个字吧。”

  袁冰清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签名栏里工工整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美妙的黄昏,那个骄傲的女人牵着自己的小儿子漫步于城市的街头,给街边说书讨饭的老头扔下了几张百元大钞,并且告诫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要好好读书,不然就会像这些讨饭的一样成为社会最下等的人群。

  尚且幼稚的小儿子呆呆回过头问了句:“妈妈,什么是下等人啊。”

  妈妈笑笑,又随手指过街边一个正在扫地的女人:“就像她们这样,做苦力,拿着微薄的薪水,一辈子挣扎在温饱线上。”

  正在扫地的女人猛地顿住,她缓缓抬起头,青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刚刚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富太太。

  “可是妈妈,我们老师说,每一份工作都值得被尊敬,他们都是这个城市中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虽然小,但却至关重要。”小朋友刚从老师那里学会了“至关重要”这个词,每当念起这个词的时候都觉得特好听。

  妈妈不屑地笑笑:“正因为他只是一个老师,拿着同样微薄的薪水,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小裕将来是要赚大钱的人,要像爸爸一样,明白么?”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不能完全参透妈妈的话中之意,但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老师说得更好。

  他回过头,冲着那个还怔在原地的扫地女人挥了挥手,用口型说道“阿姨加油”。

  袁冰清一直不懂,为什么这个社会要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就像小孩子的老师说得那样,难道每个人不都该被尊重么,所以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真正将人划分等级的,其实一直都是这些生活在上流圈、自诩尊贵的人。

  而这些人,也是当年嘲笑自己,将自己推下悬崖错过最佳治疗时期的人。

  老天有眼,自己大难不死,并且又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偶遇到了这些人,原来,是老天在提醒自己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现在,我回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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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袁冰清被带往看守所的的一瞬间,云骞跑进来,拉住他们于队的手,气喘吁吁说道:

  “刚才那个涂思思说,想见一见犯罪嫌疑人。”

  于渊有点不耐烦:“见她做什么,觉得自己侥幸逃过一劫是吧。”

  云骞尴尬地挠挠腮帮子:“涂思思说得特坚定,说一定要见她,有些话要当面和她说。”

  于渊烦躁地叹口气,一摆手:“算了算了,想见就让她见吧。”

  同十几年前一样,身材纤细,面容甜美可爱,即使三十岁的人了,可却未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涂思思正在审讯室里等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一颗心也随着悬到半空。

  大门打开,一个长发的女人戴着手铐低头走了进来。

  涂思思赶紧站起身,试探性地向前挪动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是冰清么?”

  袁冰清缓缓抬起头,笑容扭曲在一起:“是啊,好久不见。”

  涂思思被面前这张脸吓了一大跳,甚至是下意识倒退两步。

  除了惊恐外,更多的是自责与悔恨。

  “对不起……”涂思思捂住嘴别过头,甚至不忍再看她的那张脸。

  “算了,人我也杀了,仇也报了,没有遗憾了。”似是不想和涂思思多说什么,袁冰清同身边的警员点头示意要离开。

  就在这时,涂思思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抓住袁冰清的手,颤巍巍道:“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当年不该把你骗出来,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袁冰清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早知道,都过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涂思思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如果有可能,我想弥补你。”

  “遗憾是没法被弥补的,伤害也是,即使弥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而涂思思,却还是一直牢牢抓着袁冰清的手,不肯松开。

  “其实我当年是真的很想和你交朋友,但因为我太不成熟了,也太胆小了,所以没有那个不惧世俗目光的勇气。”涂思思说着,低头痛哭起来。

  这时候,袁冰清终于缓缓转过了身。

  “把头抬起来。”她轻声道。

  涂思思听闻,马上擦了把眼睛,抬起头,脸上还依然带着那么点讨好的笑。

  就如同当年她对周心璐说出袁冰清也喜欢她的男朋友阿冲时那样,那种讨好的笑。

  本以为是冰释前嫌的“没关系”,结果等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旁边的警员赶紧过来按住袁冰清,大声警告她让她老实点。

  “我不会原谅你的。”忿忿丢下这么一句话,袁冰清头也不回地扯着警员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审讯室。

  望着袁冰清离去的身影,涂思思捂着自己肿胀的脸,终于失了力般跌坐在地,身子一颤一颤,低下头,悲恸的哭声盘旋于审讯室内,所有人,能从这哭声中听到了后悔,听到了自责。

  年少时的冲动与愚蠢,可能就在一个不不经意间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生命很脆弱,人生也没有回溯一说,多年后幻想过的冰释前嫌,最终只是一场笑谈;

  美好青春岁月里多多少少的遗憾,我们都曾经想着要是有一天能穿越回去弥补这些曾经的遗憾就好了;

  可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没有任何人再会停下脚步等待一个合适的弥补时机,大部分人都是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踽踽独行,对每一个人来说,更重要的是未来,而不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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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猫脸女”一案顺利告破,犯罪嫌疑人袁冰清最终在认罪书上交代了作案全过程:

  袁冰清先是调查清楚四人的家庭情况,居住地址以及工作地址,接着从网上买了送餐员的制服,在叫餐高峰期潜入周心璐所居的小区,在其他用户打开单元门的时候自己顺便也跟着钻了进去,提前撕下了周心璐家门上贴的对联叠成略有厚度的小方块,接着敲开了周心璐家的门。

  周心璐说自己没有叫外卖,问她是不是送错了地方,于是就在周心璐关门的瞬间,袁冰清用对联叠成的方块卡住了周心璐家的门。

  当时周心璐锅里还煮着烫,她忙着去关火,没太在意大门并没有关紧,袁冰清就趁这个时候进入了周心璐的家,脱下鞋子套上鞋套,悄悄走到了周心璐身后,趁她在窗前和儿子打招呼的时候捅死了她,并将她的脸划烂,接着淡定离开,还顺便帮叫餐的用户送去了他们的晚餐。

  在杀涂景儿的时候,其实她是稍有犹豫的,毕竟罪不当诛连九族,她经常跟踪涂景儿,知道她每晚都是姐姐接她放学回家,本打算趁这次机会杀死涂思思,结果涂思思那天刚好赶去了外省,没有蹲到涂思思的袁冰清本打算放弃,但却被涂景儿发现了自己踪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便将她弄死。

  弄晕涂景儿之后再将她背到之前自己工作的工厂,将提前准备好的滚轮轴上的绳子从窗外扯出来,绑在已经昏厥的涂景儿脖子上,接着拉动绳子将她从窗户外面吊了上去,再从窗户爬进去将绳子一端绑在窗柩上。

  刚要跳窗离开时,却听见外面响起了老头老太太饭后散步的声音,出于无奈,她只好从正门逃跑,于是便在现场留下了那样一组单向的奇怪脚印。

  至于江紫玲,只能说她胆子太小,或许是袁冰清的窥视无意间暴露了行踪,而江紫玲却认为是当年被她推下悬崖的袁冰清变成了妖怪来复仇,就这样在这种长期的精神压力下,江紫玲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甚至产生了幻觉,看到那个猫脸女就站在自己窗户外,要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住在七楼。

  于是她连夜逃回了父母家,希望能暂时寻求一丝安慰,但情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逐步恶化,最终江紫陵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时候还能看到那个猫脸女就站在母亲身后,用她那对青色的瞳孔死死怒视着自己。

  那时候江紫玲的肾上腺激素已经飙升到常值以上,心脏通道大开,大量钙离子涌入心室,就这样活活被吓死。

  或许诸事如此,有果必有因。

  不过在这件事中,云骞觉得涂思思至少还算存有良知,即使过了十多年,也敢于站出来承认错误。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

  刑调科来了个女人,送了面锦旗。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林姝。

  她说感谢警察帮她正名,就在有人从网上曝光自己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几乎被打爆,并且还天天有人聚在小区门口等自己出来,扬言要打死妖怪肃清社会。

  她来的那天正好赶上其他人休假,只有云骞在科里值班。

  其实对于林姝这个女人,云骞还是挺佩服的,和袁冰清当年差不多的校暴遭遇,但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好好活下去,现在她也活成了很多女人想要的样子,可喜可贺。

  云骞还问她有没有和唐宗源结婚的打算,但林姝依然还是那句话:

  “如果人生不用被婚姻束缚住,那么一定会过的悠闲且轻松,不婚将会为自己省去百分之八十的烦恼。”

  云骞觉得她说得挺好,将手中的手指饼干递过去,算是特属于自己的奖励方式。

  林姝笑笑,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饼干,看着,但却没吃。

  “我还想知道,当时你为什么要对警方隐瞒,或者说,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们。”

  林姝转动着手中的手指饼干,笑得如同一朵开在春天里的鸢尾花,甜蜜且灿烂:

  “其实那时候唐宗源根本就没有去泰国,那天是我们相识第十年的纪念日,本来她说妻子会带孩子会娘家看望老人,结果因为其他事耽搁了,就没去,我也是去了之后才收到了唐宗源的信息。”

  这句话一出口,倒是弄得云骞有点尴尬。

  原来林姝也会有难以说出口的事啊。

  临走前,林姝还真诚地同云骞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虽然中间有误会,但你们并没有因为民众的舆论而随便抓了我做替罪羊,你们是好警察,人民有你们这样的警察,是大家的幸运。”

  云骞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我们于队你知道吧,那个大老粗,说话大嗓门还满口脏话的那个,但他说过有一句话我特别认同。”

  林姝点点头,掩嘴轻笑。

  “他说,一个好警察,就是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绝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说起来很简单,可真要践行起来,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