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小女孩在发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4)
作者:一只肥鱼      更新:2023-07-30 19:43      字数:21200
  纤细玲珑的身体包裹在一件复古的燕尾服里,脖子上绕着条长围巾,挡住了下巴。昏暗的灯光下,只一双安静如湖水般的杏眼呈现在人前。

  这两人自然是变装过后的唐大少爷和简小萌萌,而他们变装的对象无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

  至于女服务员会愣住的原因也很简单——店主是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宅男,自然更喜欢日系风格,所以今天的主题完整版应该是“‘真相只有一个’柯南主题吧”。

  而且,重点是,主题酒吧不等于化装舞会好吗!你们这是来砸场的,还是走错会场的?!

  然而,唐少炎根本没注意到门边还有一个人,环视一周后发现空位,他立刻拉着简以萌朝目标走去。

  “咔嚓”一声,美女服员听到了自己自尊心碎成了渣的声音。

  而正式走进了里头的两人,已经选好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吧里灯光大面积选用的橙黄和暗红,偏向于暖色调,并不刺眼。小范围内用白色和幽兰色的装饰灯加上铁栏和纸糊的障子门分割出一块块空间,即开放又给人足够的隐私感。虽然细节处处理得不是很好,廉价且仓促的气息混杂其中,但店主的用心还是感觉很实诚的。

  “这里很有特色。”一坐下,唐少炎便好奇地四处张望,对那些放大版挂在墙上的足球腰带、手表型麻|醉|枪十分感兴趣。

  “没被认出就好。”简以萌拉低了礼帽,拉高了围巾,自我安慰。这么犯二的事,已经是跨越了次元的存在,千万不要徒增惊吓了。

  调酒师是怪盗基德,厨师是毛利小五郎,而美女服务员模仿的都是《名侦探柯南》里头的学生穿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可能还有些不是柯迷都叫不出名字的。

  眼见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来,猜想可能这里偏向于自助服务的,简以萌便主动向那位离他们俩相对比较近的打扮成成年版灰原哀的服务员招招手。

  显然,这两个从进门的一刻起,就已经收集齐了所有人的视线,且被默认为重度的中二病患者的人,并没有发现大家都在悄悄打量他们,都在暗暗议论他们,但是没人愿意靠近他们。

  “请问你们要点些什么?女服务员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挺有专业素质地从疑似装着化学药品的箱子里取出了菜单。

  一听要点单,唐少炎立刻非常有气度地把单子接了过去,扫了两眼,随意在最边角处选了两杯饮料,或者说——两杯鲜橙汁。

  “还需要别的吗?”来酒吧喝鲜榨果汁?虽然不是真的没有,但你们是来砸场子,还是来砸场子的吧?女服员的表情真的扭曲了,打扮精致的脸就这么死僵着。

  “呃……”他侧过头看向“华生”,问,“你要喝柠檬水吗?”

  看到简以萌摇头,唐大少爷合上菜单礼貌地塞回给服务员。自觉完成点单任务后,他端坐在桌子上,装作不经意地问:“珍妮在吗?”

  “原来你们是珍妮的客人。”刻意把“客人”二字咬得极重,女服务员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们。

  她这是看出了什么吗?唐少炎不禁皱了皱眉,身体前倾,把简以萌往身后挡了挡。

  “行,我这就帮你们叫她过来。”把他这个举动看在眼里,女服务员笑了笑,扭着水蛇腰,颇为嫌弃地离开。

  只见她到了吧台上,拉着某个人指着他们这边嘀咕了两下。一阵子后,一个打扮成毛利兰的女人端着果汁,娉娉袅袅地朝他们走来。

  “你就是陈文珍,艺名珍妮?”看着站定在他面前的着超短裙女人,少爷直截了当地开口。

  真名能到处说的吗?来人愣了愣,才点头,“对,但我们这里都是称呼艺名的。你可以叫我珍妮,或者唤我今天的名字‘小兰’也行。”

  话毕后,她艳丽的红唇一勾,朝他抛了个媚眼,意味深远地暗示:“但仅限今晚哦~”

  那尾音,嗲得让人心痒。

  简以萌终于看不下去了,把果汁放到一边,压低了嗓子,问:“你认识李婷婷吗?”

  一听,珍妮风情万种的面具开裂了,一下子拉下了脸,没好气地说:“你们问她做什么?”

  “想知道什么,看新闻就好,没什么好说的。”她收起了托盘,便想走。

  “我们是婷婷姐的朋友。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但是搬家后就没再联系了。”如果这样就让了走了,简以萌就不是简以萌了。她说起谎来,十分自然,还恰当地流露出忧伤。

  “我可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朋友。”珍妮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但戒心已经放下了不少,至少要踏出去的那只脚已经收回来了。

  而简以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回想着唐少炎提供的资料继续编:

  “婷婷姐比我们兄妹两都要大上几岁。那时候爸妈忙着上班,还专门到隔壁托婷婷姐照看一下。婷婷姐还会带我们一起去玩。只是后来家里赚了点钱,就不住那地方了。大家都好长时间没见过面。哥哥也是前几个月才从国外回来,想找上以前的朋友一起聚聚。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说了婷婷姐这事儿……”

  说到这里,酝酿好的哭音已经适时起了,“婷婷姐很早就没了妈妈,现在她继父竟然……”

  不止珍妮震惊了,唐少炎都惊呆了。

  平时都是隔着屏幕的,没想到现场会这么震撼,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烟斗,构想着接下来的剧情,虎着脸,猿臂一捞,把简以萌拥进了怀里,摸摸她的头:“你别哭了,你哭得我也好难过。”

  简以萌:“……”导演,他们拿的真是同一个剧本吗?

  忍住了把他推开的冲动,怕珍妮看出问题来,她只能继续演:“我们都想不到她继父会是这种人,婷婷姐好命苦,呜呜呜……”

  会选择到这些地方打工的,谁没些难言之隐?珍妮也被戳到伤心处,干脆坐下来,也盈盈流泪:“就是啊,得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种事!我当时看到新闻都吓得吐了,想着婷婷也好几天没见着人了,就试着去看看。没想到真是她!”

  “那时候,她继父对她还挺好的,怎么会这样?”

  “对她好?”珍妮非常不屑,看得出她对李婷婷有几分真情,说话也是同仇敌忾的,“你们当时一定是离开得早,不知道。婷婷跟那个老酒鬼,就是她继父,关系一点都不好。”

  把话说开了,就容易了,珍妮把压在心里的话开始倾倒:“那人真不是个好的。喝醉了酒就打人,好不容易借钱开了家杂货铺,也不好好经营,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是门路清的?婷婷也算是个好姑娘,在这里呆了几年,一直都洁身自好。可那家伙打上了吧里的酒的主意,竟然想让婷婷帮他换些酒出来倒卖。为着这事,婷婷还跟他闹翻了。结果他歇了没多久,欠了赌债,又想往婷婷身上赖。”

  “太过分了!”少爷拍桌,“这样的人活该拉去枪毙。”

  ☆、透明爱人

  珍妮十分认同,两人就着这个人渣话题,竟然一下子建立起革命阵营,开起了批|斗会。

  楼,一下子往不可思议的地方使劲歪去……

  简以萌趁机推开了唐少炎,想了一下,开口:“那婷婷姐肯定是不愿意回家的,她平时住在哪啊?”

  “她倒是回过几趟老家,李家村离这边也不算太远。酒吧也有几间员工宿舍,就是把卡座隔出了些地方,地方小又不方便。一般有家能回的,都不愿意在这呆的。也就是婷婷偶尔在这住。”

  “偶尔?”还能去哪里?李家村虽然不远,但处在s市外围村落,也不近。

  “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呆着吧。”珍妮含糊地答着,“这里毕竟有点杂,一个单身的小姑娘得多危险。”

  “不会吧,婷婷姐那么漂亮,竟然会没男朋友?”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这句话更加含糊。

  意识到珍妮有些话没说,简以萌换了种方式,放柔了嗓子,眨着眼卖萌:“珍妮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可不敢随便说。婷婷人挺好的,就是有口风紧,她不愿说就没人知道。可是,有时候,”珍妮抛了个“你懂的”眼神给她,“女人的直觉。”

  简以萌严肃地点头。唐少炎古怪的目光在她们俩间徘徊,只觉得一件天大的秘密摆在自己面前,但他一点都不懂。

  不过,没人有心思会给他解释的。

  “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有。她前段时间,具体我也忘了,总也有两三个月了吧,突然换了个手机铃声,是王菲的《我愿意》。你知道,在这种地方,说话稍微小声点都能听不见,她还用那种铃声。”

  简以萌用力地点头。得到了认同,珍妮讲得更有底气了。

  “而且,她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某一天回来,手臂上突然多了个纹身。”

  纹身?分散的线索拼图能开始拼凑起来了。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唐少炎终于懂了,一向散漫的眼神肃穆了下来,总算对得起身上的那套衣服。

  “那个纹身,你还记得吗?”简以萌接着问。

  “当然,不就是‘t&m’吗?”珍妮不以为然地说,“就两个英文字母,哪能不记得?又不漂亮又没特色,真不知道她看上的是什么地方?问她又不肯说。”

  t&m?唐少炎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才能把两个英文字母创作成一幅画?简以萌忍不住腹诽。

  而唐少炎很震惊,“tm?他|妈|的?怎么骂人了?”

  珍妮也很震惊:“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她不肯说!”

  “……”额角的青筋在跳,简以萌连忙深呼吸,“她纹身前后的心情或者行为,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变化?”

  “一开始好像还挺开心的,后来就闷闷的,有时候会故意找些东西挡起来,还说要找时间把纹身洗掉。这不瞎折腾吗?”

  简以萌点点头,“她开始时不时地往外跑,是不是就在纹身前后?”

  “对。”被她这么问,珍妮也意识到了,眉毛上挑,“你也觉得她是有男朋友了?”

  “嗯,有这种可能。”沉默了一下,她没把话说死,“婷婷姐失踪前后,有疑似她男友的人来找过她吗?”

  “没有。”珍妮摇头,“如果有,吧里那么多双眼睛,还能不知道吗?”

  “如果李婷婷跟吧里的某个人交往,会这样瞒着你们其他人吗?”

  “哈,”珍妮发出了短促的笑声,“我们是什么人,能瞒得住?”

  那就奇怪了,一个深爱着,却要瞒过所有人的透明恋人,一个只能在黑夜中相遇的恋人,到底存不存在?还是只是一个臆想?

  李婷婷的口风未免太紧了,实在不像是别人口中的23岁青春靓丽的姑娘。

  “你这个推测有告诉警方吗?”简以萌不禁皱眉。

  “当然没有!我就是瞎猜的,这种事哪能乱说?做这行的,本身就怕警察,都是问一句答一句的,哪里还会节外生枝?

  “喂,”珍妮意识到不对,又开始警惕起来,“你们不会是什么便衣警察吧?”

  简以萌十分淡定地指着唐少炎,“你觉得像吗?”

  两道视线都聚在他身上,唐少炎下意识挺直了腰。

  珍妮打量了一阵,对简以萌摇头,“不像。”

  “……”少爷我就这么彻底被人鄙视了。

  好在要了解的,已经差不多了。再问了些她们相处的问题,以及李婷婷的性格、爱好,简以萌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婷婷姐原来住的隔间还在吗?”

  杂货铺的那个家估计没什么用,李婷婷已经很久没回过去了,只希望这边能找着点蛛丝马迹,以求能够推出这个美丽的女孩死亡之前到底想着什么、还有什么遗憾。

  “唉,知道她出事以后,都收拾干净了,怎么还会留下?”珍妮说起这话,有点感伤,“人一走,茶就凉了,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主题还在月月更换,酒还在一杯杯地添着,谁又会在意起吧里那个曾经美丽过的兔女郎?这句话似是怜人,更是自怜。或许,这才是珍妮会对李婷婷另眼相看的原因。

  给了珍妮丰厚的小费,两人正想告辞。唐少炎却说肚子痛,要先去借个厕所。简以萌只能先一步到门口等着。

  立冬的胡同小巷里,虽然不会下雪,却已经冷得切肤。

  她下意识地把围巾再拉高一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蹭着酒吧的wifi搜出了《我愿意》。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为你什么都愿意。”

  令人窒息的思念,为爱不惜一切的投入,把自己卑微了尘埃里去表白、去承诺、去祈求。

  听着,就觉得难过。

  李婷婷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让她炙热的年轻的心恨不得燃烧,绝望而痛苦?

  歌,循环地播放着。简以萌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觉得有些难受。

  “叮铃”,身后传来风铃声,唐少炎从里头出来,呼出的气在空中泛出了白雾。惨白的月光之下,他的脸色也映衬得有些苍白。

  简以萌没想太多,她心里头还装着些事。

  “婷婷应该是有一个恋人,一个和她身份差很远的人。”她心里还在推导,琢磨着开口。

  “你也别想太多了。她很有可能只是单相思,所以才没办法给其他人说。”离酒吧远了,如泣如诉的歌声也断了,少爷随口接上了一句。

  “不,我想的是其他的。”简以萌摇头,“我在想她的母亲,李芳,是不是有婚外恋?”

  在猜测李婷婷有个透明恋人后,她就联想到了这个。说出来后,她开始用自己的“角色带入”,试图理顺思路:

  “不是保留活人,也不是尸体,而是不会腐烂的可以保留很久的骨骼标本。是不是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他,她才真真正正属于他?”

  “如果凶手是丈夫李明河,发现了妻子的婚外恋,一怒之下杀妻也不是不可能。理智回归后,编造出妻子失踪的理由去报案。但骗得了别人,还是骗不过自己。他受到刺激过大,从此颓唐下来。这样就可以解释他前后的行为变化。”

  “可我在想另一种可能——凶手是李芳的情人。因为她想了断关系,所以怒下杀手。腿骨是她在逃亡时被踹断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事前因为意外摔断的,所以才逃不了。”

  她总结:“以上,无论是哪一种假设,母亲那方都应该有婚外恋。”

  母亲那方有个未知的情人,女儿这边也有个透明的恋人。这对母女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诅咒了一般,想爱一个人也不能光明正大。

  唐少炎侧过头看着她白皙如瓷的脸颊,那双认真时会格外明亮的大眼睛,沉默了一阵子,趁她不备,抬手迅速摸了摸她的头。

  也许她自己也没发现吧。冰冷的世界里,始终如一温暖的,好像只有她。

  “好啦,别想那么多。”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反正案子已经结了。过几天等你能抽出空来,我们一起去她老家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遗言的线索。”

  卧槽,太假了!这样的偷袭算什么?简以萌使劲地瞪他。

  少爷很勉强地勾起了嘴角,心虚地别过头。

  他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才跟珍妮的对话——

  “你认识她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

  扫了一眼,珍妮本来还略显热络的表情立刻换了,变得有些疏离,有些嘲讽,就像一开始那个化装成灰原哀的女人一样。

  “哟,桀桀桀,瞧瞧这张清纯可爱的脸。”似笑非笑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了照片扔回给唐少炎,她怪腔怪调地说,“不就是鼎鼎大名的jassica吗?”

  “小伙子,瞧你这急切样儿,不会也是她的恩客之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刚修好,开始努力码字!

  果然又要单机一篇文了,如果下期没榜单,我就日更争取早日完结好了。

  ☆、呆萌进村

  天将将亮,一道身影从楼道绿化带的树影后闪出,快速跃上了一辆等在不远处的保姆车。

  “萌萌,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小心点。”

  谢过了小丽,在车子甩掉了尾随的记者,开到一处商业区后,换上了一身青色运动服的简以萌背上背包,戴上棒球帽和口罩,下车,走进了一间刚开不久的服装店。

  再次确定没有“尾巴”跟着,她放心地从后门溜进一条小巷子里,打量了一下,走到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gt前敲了敲窗子。

  车窗被摇下来了一条缝,一只微黑、修长的手从里头伸出,递给她一个鸡蛋,好吧,是鸡蛋布丁。

  抽了抽嘴角,简以萌还是接了过去,走到后面,拉开了车门,卸下了背包。

  “不是说好了要低调一点的吗?”难得坐上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豪车,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开这样的车,一路喧嚣绝尘地开去李家村,就算没被人打劫偷车,也会被砸得上头条吧?

  “这是我姐的车,她强烈推荐,说这车走山路也不怕。” 少爷确实很无辜。这是他老姐唐筱筱听说他要带个女生一起出游后,一把钥匙砸他脸上的结果。

  可在简以萌的眼神胁迫之下,他犹豫了一阵子后,还是妥协了:“好吧,我们换一辆。”

  耽搁了一个小时候,他终于租了一辆厂子里最普通、款式最土的二手车。

  不夸张地说,摸上手刹的那一刻,少爷已经有哭倒在方向盘上的冲动了。

  小事可以忍让,关键事情上绝对不能妥协。简以萌假装没看到,依旧坐在后座,拿出手机联网,想查一下李家村附近有没有正式点的落脚处。

  李家村本来地处偏僻,离s市中心挺远的,但是历年城市扩建,吞并了不少乡村地盘,终于也快发展到了李家村附近。所以按版图,李家村确实处于s市边缘,但是实际上离他们所在处并不近。自驾得2个多小时,后期大半都是山路,具体还得看当时的路况。

  虽然,本来预计中早点出发,一天内完成任务及往返,是完全有可能的。但简以萌做事向来谨慎,在玫姐和陈嘉南面前坑洼拐骗、装傻卖萌,一共请了两天假。时间上,就充裕了许多,可以稍微放慢下步伐。

  “我说,”唐少炎终于接受了这种“返璞归真”的感觉,“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像样的酒店,还不如直接睡车里。”

  “你确定?”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如果是原来的车还好,现在的……少爷哭:“我们还是睡地里吧,麦秆地还有土垛子!”

  不理他,简以萌低头继续查资料。

  酒店是不做想了,宾馆也没有,但去到以后真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太难,只要有钱的话。她不过再想从不同的角度,多了解一点那个地方。只可惜,李家村毕竟不是景区,只是普通的汉族村落,百度上连介绍都不多。

  默默地计划好了去到以后大致要做的事,一转头,目光就落在了手臂上的纹身,四道锁链的第一道自从那天起了变化后,就一直没再作妖,可这却又说明他们进度不妙。

  不可避免地,她又开始想李婷婷的事。

  “她到底会留下怎样的遗言?”简以萌忍不住把脑海里的话说了出来。

  “等我死了以后,把我的遗产都捐给希望工程。”唐少炎盯着所有经过他前面的车,幽怨地开口。

  看来男人对豪车都有一种执念,即使不是他的。

  简以萌淡定地点头,“替你的子孙感激你。”恭喜你为了对社会多做贡献,缩小贫富差距,以一人之力败光唐氏家产。

  确定跟进入委屈状态的唐大少爷对话无用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个本子和几支笔,决定趁着这段时间整理思路。

  图案再糙也不过是形式,重要的是内容。

  她首先画了一个圆,代表李婷婷,接着勾勒出了几条线,发散出去,并在线上标明人物关系。

  “李婷婷生父在她一岁时过世。”这是个与案件和遗言都完全无关的可怜人。

  “李明河在她2岁时成为她的继父,生母李芳在她4岁时失踪。继父未续娶,李婷婷没有兄弟姐妹。”

  这就是大概了,表面上李婷婷的家族结构并不复杂。接着,就是推理出来的内容,她特意换了支红笔。

  “李芳有个秘密情人,应该跟她年岁相仿,长相颇为英俊。”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她见过了李婷婷,还有李芳、李明河年轻时的照片,除了李明河稍微憨实一点外,其他二人,特别是李芳,都是大美女。可以说李婷婷的美貌,完全继承于李芳。这样的美人,眼光一定不差,出轨对象的长相不会太糟糕的。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年龄和李明河差不多,或者稍微年轻一点,40岁左右。”

  父母这一块,好像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

  “李婷婷有个爱人。”想起唐少炎之前的话,简以萌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她说道,“不过也可能是单相思,是李婷婷的一厢情愿,男方并没有参与进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婷婷喜欢的那人,跟她的身份差距一定很大,大到她无法开口跟别人提起,只能暗藏在心底。”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李婷婷一定很爱他。”

  《我愿意》就像道出了那个女孩全部的心声。

  “但对方不一定。”想着,她习惯性地用笔戳着自己的下巴,“正是因为感受到这种不安全感,她才会刻意地想方法去讨好他。纹身就是一个示意。”可惜她想到了开头,却无法预料到结尾。这点讨好,反而让她陷入了更尴尬地余地。

  “纹身吗?”唐少炎插口。

  简以萌点头。说实话,她不相信唐少炎会真的认为那纹身是“tmd”的简写。“tmd”都已经是浓缩后的精华了,还用得着这么弃疗吗?

  “网上提到纹身大多处于以下几种目的:出于宗教目的,出于艺术审美,出于迷信,出于纪念,出于刑罚等等,也有是因为个人爱好的。你觉得李婷婷是属于哪一种?”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字母纹身是比较常见也比较特别的一种。珍妮提到李婷婷的纹身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说明纹身所选用的图案并不具有特色,李婷婷看中的不是‘美感’,那就只可能是字母本身的意义。”

  圈中的一个好友曾经跟她说过,“纹身是一辈子的事,纹的时候痛,洗去的时候也痛。不是用情至深,谁会这样做?”

  “‘t&m’,明显是某两个词的缩写。考虑到李婷婷当时的状况,应该是她想把两人的名字纹在自己身上。‘t’是‘婷’吧,“m”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然而,这个推导并不能帮到什么。从酒吧之行了解到的线索看,李婷婷的慕恋对象是酒吧外的人,而且从头到尾就没在人前出现过。

  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完全了解到李婷婷这近一年来的行踪和交际圈,所以根本无法缩小范围来定位那人的身份,知道他名字里有个“m”,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不同。

  “关系图画好了。”简以萌把本子举高,靠在椅背上,端详着。

  可说不通的事还有很多。除了母亲那辈的关系乱了点外,李婷婷的身份背景非常简单。可偏偏如此简单的她,却遇上了这种事。

  “第一点,李芳的情人是谁?李芳的失踪是否跟他有关?”杀害李婷婷和李芳的是同一个人,这人真的是李明河吗?

  “第二点,李婷婷的爱人是谁?跟这起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

  习惯了她的思维方式,唐少炎一针见血地总结:“所以,绕了一圈,都是这对母女的感情问题。”

  简以萌:“……”还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他们明明该关心的是遗言,却好像又不知不觉地绕回这起快结案的案子上去了。

  叹了口气,眼见要开到彩虹桥,简以萌靠在车窗旁托腮,望着路旁的风景,慢慢地又开始发呆了。

  总感觉不把这些东西搞清楚,她就无法再思考别的。心里有点烦躁,明明感觉很多东西已经摸到了边角,却还是无法把它们揪出来。

  太多的未知,让她升起了强烈的不安全感。两天的时间,李家村之行真的能给他们一个答案吗?

  “系好安全带,要上山路了。”少爷提醒道。

  简以萌立刻坐直,刚绑好安全带,就一个大的颠簸,车子猛地晃了晃。趁着后头的路稍微平顺一点时,她连忙把架在座椅上一些比较重的东西挪到底下去,免得不小心磕着了。

  咦,他把这东西也带来的?

  她有点惊讶,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把这几件东西另外捡开,放到一旁。完成这些后,她扶好座椅,准备体验新一轮过山车的快感。

  ***

  这山路可以不是一般的难走,中间竟然有一段混杂着石子的泥路。

  一路上也没什么人烟,颠簸了半小时,总算看到一个写着“李家村”的小牌坊,其两边各挂了一个有点褪色的对联。但路旁只有几家废弃的小土屋,和几亩收割完的农田。

  唐少炎只能继续往前开,过了10分钟左右,总算是到了一处土屋相对密集的地方。两旁还有些正在修的“大房子”。

  路太小了,他们不可能把车堵在别人家门口。唐少炎摇下车窗,用布丁勾引了个熊孩子过来问路,终于找到了个刚搬空的小坑地来停车。

  虽然,在少爷看来,这样的破车,放着也没人会动,但简以萌觉得安全起见,还是小心检查一下车锁。

  两人的行李收捡下来,把用不上的先放车里,最后总共就装了一个登山包。此刻就由少爷一个人帅气地甩在了背上,拉风地背着走。

  “你不用挡得那么严实吧?”唐少炎低头看了下自己依旧宽松的夹克衫加牛仔裤,再看看简以萌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挡起来的模样,指了指那几个一直在屋旁好奇地探头的熊孩子,“万一认定了你是坏人,一村子的人和狗都过来追你怎么办?”

  有道理。简以萌抿抿唇,没说话。但她更害怕被人拍到她“身体不适”,却跑到这地方来。重点是,如果被陈嘉南知道,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别怕。”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贱已经从兔子的耳朵发展到她的头上。即使戴上了帽子,也无法阻拦他的手。

  得逞了,他笑得很灿烂,说:“你有我呢。”

  “有你又怎样?”她小声地嘀咕。但掩不住心里的动摇,还是乖乖地除下了口罩和帽子,只换了条蓝白色的格子大围巾,挡住了大半的脸。

  山里的气温一向比山下要低。即使这样的打扮还是有点怪,但考虑到他们两是“外地”来的,村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唐少炎自然不会再勉强,刚想再摸摸她的头。简以萌也做好了格挡的手势。可就在这时,前头突然热闹了起来,又是轰轰隆隆的烧炮竹声,又是唏唏嘘嘘的哭泣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坚定了彼此围观的心都在蠢蠢欲动。然而,本着这次出行“低调”的原则,简以萌连忙拉上唐少炎往前赶了几步,跑进了一家尚开着门的铺子里。

  据说这是这个村落为数不多的几家小卖部之一。四面墙的小土块店里,就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两排食品柜子跟一个老得掉漆的冰箱。

  见两人奇装异服地进来,坐在躺椅上的老大爷抬着老花镜看了两眼,挥挥手,说:

  “顺手把门掩一下,别让那东西飘进来,晦气!”

  不是赶他们就好。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办了。把最外的那扇半人高的木门掩上,见老人没阻止,便挨在门栏边上,好奇地往外打量。

  只见,没一会儿,门前就经过了一群人:最前头是个穿着黄袈裟的和尚,诵着经,其他人皆披麻戴孝。打头的几个举着白色的围帐和花圈,一路撒着黄白的纸钱,后头竟然还有人敲锣。敲一下,最末尾的几个脸抹得发白的人就吊着嗓子嚎哭几声。

  ☆、狼心狗肺

  光天化日之下,这场景即诡异,又有点莫名的喜感。直到那群四不像的人一路绝尘而过,看着那些个纸钱在喧嚣的风儿中凌乱飞舞,两人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语。

  半晌后,还是简以萌先动,去货架里逛了一圈,唐少炎也跟着。

  架子上品种丰富,色彩斑斓,什么“哇咔咔”、“益乐多”、“李师傅”……

  又一圈后,两人对视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去冰箱里拿瓶矿泉水。

  “大爷,这多少钱?”

  老大爷是一脸历经风桑后的淡然,只瞥了一眼,又埋下了头,“一瓶2块,两瓶4块。一起给,还是分开给?”

  “我给!”遇到请人喝水这种事,唐大少爷抢着埋单的土豪身影永远那么高大而且坚定。

  给了钱,两人立刻有了些底气,不客气地围着大爷蹲了下来。一时间,两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齐齐含情脉脉地聚焦于某一处。

  “大爷,刚才过去的是什么?”简以萌问。

  “这个,”估计被这么看着,是个人也无法淡定。但老大爷还是非常超然地放下了报纸,用上了某种时候常能听到的开场白,“说来话长……”

  说时迟那时快,唐少炎把手上的水拧开瓶盖,递给简以萌。再把另一只拧开,递给老大爷。紧接着,他拉开包,拿出三个布丁,每人一个,意思是“没事,您慢慢讲,我们认真听。”

  这识趣得实在有点不像样,老大爷看着手里的鸡蛋和水,一时感觉有点复杂,但难得有人愿意跟他聊天,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那龟儿子……”

  “这里的人不都是姓李的吗?怎么还有姓龟的?”唐少炎这次反应得更快,疑问瞬间脱口而出。

  “……”*2

  老大爷心里一定在想:卧槽,难得爆句粗,结果遇上这龟儿子!

  “好好听,别插嘴。”简以萌踢了他一脚,连忙圆场。

  老大爷默了下,继续说:“从前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可俺们村里自从十多年前修了哪条以后,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跑到外头找工作,只剩下俺们这些老家伙,留守在这里看孙子、种田。后来孙子也被接走了,就剩俺们这些老了、病了啥都干不了的,什么时候死了发臭了都没人知道。”

  这段话好像配不上那句霸气的开场白……

  唐少炎动了动,又想插嘴。简以萌连忙把手上的布丁去壳,塞他嘴里。

  “老李狗儿家就剩他一个。他家那狗崽子很早就出去做生意,有头脑却没良心。赚了不少,一个子儿也不往回带。熬死了老娘后,带着媳妇把儿子接走,全在外头吃香喝辣的,过年也不回来。”

  “老李狗儿身子本来就不好,自从媳妇去世后就更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了屋里。也就发臭了,路过他家的李柱子才发现了。可那狗崽子真是该天打雷劈,连亲爹的棺木钱都不愿出,撒手不管,人也不回来见上一面。最后,村长只能出面找大家合资,买那种最便宜的废物料子把老李狗儿葬了。”

  这里还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公墓”和“家墓”的区别。

  李家村的土地是分配到每家每户,除非绝户了,或者把土地转让给村人,发誓永不回来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有好几亩地。

  村子设施欠缺,也不流行火葬。从前开始,有地的人,都会把家人的尸体在田边的陇上专门划出一处,成了自家的祖坟。每次种地收割,除了祭拜土地,还要拜祖先,以保风调雨顺,家宅完满,丰收大成。

  上世纪时,这附近座山一度闹过山贼,官兵清缴后,留下许多无名尸体。村民们不愿这些尸体归入自家祖坟,便在荒林边再开了一座墓地。而山里有些天然岩洞,有些外来人喜欢到那儿“寻宝”。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无主的尸体,直到十多年前路通了,警察来整治过,才有所改善。

  久而久之,这里的墓葬就分了两处,一处“家墓”,一处“公墓”。公墓那处一般埋葬那些无名尸,或者被赶出家坟的李氏子弟。

  而李狗儿老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过世了好些天,尸体腐烂发臭,再慢慢挖坑办礼已经来不及了。加上他儿子也不愿回来收敛,别人家的家墓又不能随便开,只能由村里出资草草葬在公墓里。

  “按俺说的,养条狗都比养了这狗崽子顺心!”

  两人忙点头。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不吗?不久前,那李狗子的生意就出问题了,搞得快破产,媳妇把剩下的钱卷了,嘿,带着孩子跟人跑了。他四处跟人借钱,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歪门邪道,说是什么风水不好还是犯冲的话,‘钱途’被堵是因为他做过什么糟心事,遭报应了。”

  “听说他搞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最后有人说那罩着他那瘴影就是他父母,说他苛待自己父母,害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是大不孝,遭报应了。”

  “那狗崽子就一通乱搞,又是端排位、斋戒诵经,又是请了道士开法会超度什么的。老天爷不长眼,竟然让他的生意有了点起色。那狗脑子就越发烧了,立刻请人来看风水,要选个吉时开坟,给自己爹娘收拾尸骨,换个风水旺财的地方葬了,要把挡了他财源的那些东西赶走。”

  “这样的人,猪狗不如!”少爷一口咽下了布丁,抗议。

  老大爷点点头,看少爷的眼神瞬间带了点趣味,“结果你猜怎么着?”

  “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吗?”对问题的敏锐度倒是简以萌更胜一筹。

  “当时老李狗儿也就是随便葬了的,连土堆都没埋高,名字也就刻在了木牌上,早就腐了。公墓里类似的坑,到处都是。那李狗子花钱找了好多人去认,才说是找到了。结果,一挖开,里面啥都没有,就一个空荡荡的坑。连挖了好几个都是这样。在场几个当年有参与埋葬的人都吓疯了,直说‘诈尸’,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老大爷咂咂嘴,不屑地说:“都说入土为安,老李狗儿死的时候都不能宁静。这良心被狗吃了的下作东西,竟然还为了几个臭钱去挖自己爹娘的坟,活该遭天谴!听那个假和尚搞这搞那,早晚被骗得一个子都不剩。俺要有个儿子是这样,早推进粪坑里埋了!”

  这话霸气,老大爷威武雄壮!

  “会让你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独自经营小卖部。你儿子也不见得好吧?”少爷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老大爷耳力如此好,当下“啪”地一声把手上的鸡蛋(布丁)给敲了,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个啥子!俺可是儿子是村长!”

  “……”*2

  卧槽!

  让你乱说话!简以萌又踢了他一脚。少爷委委屈屈地看着她,默了。

  “俺知道你们城里人优越。可俺们村里能出个大学生都不容易,都是村子里大伙们一起互帮互助供出来的。结果,那群白眼狼毕了业一个两个爱往外跑,只有俺儿子愿意回来,发展村里生计。”

  老大爷显然是个“儿控”,容不得别人说他儿子半点不好,“村里跟外头的通讯联络,还有修路、通电、供水,还有做生意什么的,都是俺儿子带着村里的小伙子这么多年打拼出来的。像俺儿子那么有出息,又那么有孝心的人,全天下可没几个!”

  两人忙点头,为自己的嘴贱道歉。

  “这铺子也不是俺的。要不是那老李牛的嫌晦气,最近都不愿开铺了,俺也用不着在这待。还是俺儿子劝村子里没个小卖部不方便,让俺帮看着。”

  说到这里,老大爷看他们更不顺眼了:“俺们这村子又不是旅游景区,你们两个外地人山长水远地跑过来干啥子?别想着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俺第一个就拿扫把杆子把你们轰出去!”

  这话说着,手已经要去摸扫把了。

  简以萌一个错身挡住他的手,言真意切地说:“大爷,我们俩是李婷婷的朋友,她的母亲是李芳,继父是李明河,都是村子里的人,不过早些年都搬去了s市。你都认识他们的吧?”

  她把李婷婷遇害的事简要说了,但也是为了老人家着想,没提腿骨的事和李明河被当成凶手捉了的事。

  “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老大爷震惊了,看那两人的目光倒是温和了一点,只还紧绷着脸,“那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听说婷婷姐跟继父关系不好,连家都不回,但是每年都会往李家村跑几趟。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不能让婷婷姐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她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一路追查下来,她的初衷真的有点变了。

  面对一个职业演员,老大爷自然看不出什么异样,托了托老花镜,说:“年轻人的事我不懂。反正我儿子也快回来了,让他带你们去李婷婷那家去看看。”

  其实他留多了一份心眼,毕竟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修炼成精也干不过两个年轻人,引到儿子身边最妥当。

  果然,没一阵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带着几个人拿着大扫把,一路清扫着纸钱往这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哒~

  ☆、关关雎鸠

  双方互相认识了一下。

  老大爷的儿子,也就是李家村现任村长,大名李文辉,跟“李狗儿”、“李柱子”这些名字,一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今年未满40岁,长得浓眉大眼、高大健实,岁月没让他发福走样,常年在乡土中浸润也并没有让他晒成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汉。

  而最让他们两人的好感度大增的是,李文辉的普通话发音标准,咬字清晰。要知道,之前一路问路过来,少爷在“口音”上吃了不少苦,听人说话时眉毛都是拧起来的。

  于是乎,唐大少爷一开心,结合到从老大爷处打听到的消息,他直接亮出了自己富二代的身份,扬言回去以后要给他们村子拉赞助,资助村里的发展,尤其是把那条带石头的泥路铺好。

  这话说的有板有眼,义正言辞,给众人的感觉就是一只土豪捧着黄金要来跟他们做朋友。李文辉自然十分开心,对两人的态度一下子热络得就差拉只烧猪来结拜了。知道两人今晚还没着落,他二话不说直接邀请两人去他家住,要好好款待这金主和金主的朋友。

  “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不会不会,我两个孩子都在s市的寄宿学校上学,要放假才回来。家里空房间多着呢,就怕你们不习惯。”

  “太谢谢你们了!”少爷忙客气地握住他的手。有对比才知道珍贵,他是真的有打算过去地里睡草垛的。

  就这样,本来还令简以萌烦恼了一段时间的住宿问题,就被少爷两三句话给解决,还另外附送了一个当地最专业的向导——李文辉答应他们,把大路清扫完后,亲自带他们去李婷婷家。

  有时候……她看着唐少炎的眼光有点复杂,她怀疑他是不是装傻的。说他精明嘛,又经常冒出些无厘头的举动,说他傻嘛,又好像从来没惹过什么祸。

  “怎么了?”感受到简以萌探究的目光,唐少炎疑惑地回过头来。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又这么专注地看着他,他会害羞的……

  “没什么。”简以萌淡定地挪开眼。

  他真傻还是装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

  村子里来了只金灿灿的土豪的消息,没多久就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抢着要请他们吃饭。

  后来,还是带着小伙伴去扫地的村长回来,直接把他们领到李婷婷家附近的一处小“饭馆”里先解决午饭。

  果蔬、食材都是村民们送的。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养几只鸡,或者鸭,并没有专门圈着,平时都在路上放养。甚至有几户的猪也被放到了街上。

  李文辉带着他们走小路去李婷婷家时,唐少爷差点一脚踩进一堆牛粪里,刚想换个方向,却看到左边一堆猪屎,右边一堆狗屎,干脆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往后蹦了两步。简以萌也小心盯着路走,避免踩到什么不明物体。

  穿过了田垄,两侧是刚插下的小麦苗,在黄土之上冒出翠绿色的尖儿。冬小麦一般在9月中下旬至10月上旬播种,看来少爷想睡在麦田的希望是达不成了。

  好在这段路不长,没多久就重新上了大路,再过了一座浅水桥,就是李婷婷家所在的地方。与一开始的地方相比,这里的屋子相对稀疏,随着地势升高,屋子成阶梯状扩散。据李文辉所说,这片区域是重新规划过的,大部分村民都搬到了“新区”,也就是他们停车的那片村落。

  李婷婷家是在中部的第二间,被木栅栏包围着,一共两层,比附近的几家的规格相对小一点。

  “你们是要进去吗?”李文辉试探着问。

  眼见栏上挂着锁,里头的实木门上同样扣着把大铁锁,简以萌摇了摇头。

  这样当着村人的面,砸了人家的锁,虽说有土豪光环挡着,但也影响不好。反正知道了地点,这里又人少,等天黑了去翻墙就好。

  “可以进去吗?”唐少炎倒是不顾这些,清澈的目光直接对着李文辉,非常诚恳地说,“我们保证不会乱碰什么东西的。”

  卧槽,他还真敢说?!这种不可能的事,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嘛!

  虽然他们是打着“李婷婷朋友”的旗号来的,但这名头有多大威力,大家心知肚明。

  对上这个二缺,别说李文辉了,简以萌的表情也僵住了。不过,事情好像没她想得那般难,村里的人对他们还是满满的善意。

  只见,人群默了一下。靠门侧的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娘缓缓从腰上的钥匙上摸了一根,有些尴尬地走上前来:“也难得有婷婷的朋友来。她之前倒是给了俺一条钥匙,托俺有空去她家里打扫一下卫生。”反正这屋子一穷二白的,里头有什么她都清楚,看这些人穿得光鲜亮丽的,也不像是光明正大来当贼的。

  钥匙扭了两扭,门锁就啪咭一声开了。

  李婷婷对这里的感情真的很深,托人打扫,是为了常回来住吗?

  进去时,想不通的简以萌故意落下了几步,走到刚才的大娘身旁,小声问:“婷婷姐回来后都会做些什么?”

  “没啥的,有时候就住几天,打扫了一下卫生,给她家的家坟上上香,再喂下她家的狗。”

  “她有没有跟你们提过在城里的事,或者说她继父的事?”

  “没有。她回来了就在屋里呆着,要不是留点钱给俺,俺都不知道她回来过。”

  再问别的,大娘直摇头,是一问三不知了。简以萌叹了口气,看唐少炎和李文辉正聊着,她决定先去二楼看看。

  一楼是大厅,左侧是厨房,旁边是主屋。二楼的面积比一楼还小,只有一间杂物间和一间房子。杂物间上里头堆了很多东西,类似废木桌、用不上的铁器,而且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估计很久也没来了,也不再清扫的考虑范围,他们透过门缝扫了两眼,就转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这估计是李婷婷小时候的房间。之所以说是小时候,是因为她5岁那年就搬走了,再回来时至少也是18、19岁,里头的东西却一直没更新过。估计李婷婷回来以后,也没住在这里。

  如此,二楼就观察完了,似乎都被用来堆杂物,没什么发现。

  “你果然跑楼上去了。”

  刚踩着有些单薄的梯子下来,就看到唐少炎有些幽怨地凑过来,好像在埋怨她一个人行动,没叫上他。

  “李婷婷回来后,应该都没怎么上二楼。”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跟他交代了自己的推测,“你有发现什么吗?”

  “没,就是感觉很空,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唐少炎说的是感受。

  “很正常,她本来回来的时间都不多,就算托了人打扫,顶多也是一个月一两次。”

  她本以为李婷婷时不时往老家跑,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可她回到了家,又没到处跑,也没在家里留下些什么,很奇怪。

  村子的人对他们真是信任得很。这房子一大群人呆着太拥堵了。此时,陪着他们进来的几个人,包括李文辉,都退到了门口聊天。这无疑方便了他们的行动。简以萌戳着下巴想了想,先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之后是厨房,最后再到主屋,里里外外都细细察看了一遍。

  “大娘打扫得好尽职。”她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换而言之,她什么都没发现。

  “也许本来就没什么。她只是没处可呆,才回来住几天,调整好了心情再回去。这里怎么说,都是她的家,比起跟继父那一个,这里有她的父母,”唐少炎指了指对着床悬挂的照片,“更像是她的家吧。”

  照片大部分是李芳的个人照,各个阶段的,和少部分抱着李婷婷的照片,还有她们母女和李明河的全家福,倒是没有李婷婷生父的照片。

  他继续看,发表评价:“李婷婷的母亲真的很漂亮。”

  “是这样吗?”简以萌也抬起头看,眼里透着些羡慕。对于她来说,“父母”这个词遥不可及,所以她思考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略过这一块。

  她有些丧气地站起来,结果落脚不稳,往侧边蹦了两步,一抬手,突然“啪”地一声,好像撞落了什么东西。

  是个小木盒,火柴盒大小,原本好像是藏进木板床的架子缝隙处,被蚊帐兜着,被她刚才那一撞给抖了出来。

  “不会吧?”唐少炎也傻了眼了。

  抑制住心里头那点快喷涌而出的小兴奋,两人瞧了下外头还聊得火热的一群人,默默地蹲在地上,把盒子打开。里头是几张薄纸片,已经有点泛黄了。

  他们取出这些有一定年纪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在手掌心上摊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诗经》。”简以萌立刻认出来。

  接着,再翻了两张,都是类似的,不过时期有点不同,现代诗也有。字迹是漂亮的欧体,誊写如拓印一般漂亮。

  “这是情诗吧?”唐少炎一路看下来,也有点感慨。他终于知道查尔斯为什么总吐槽他不学无术,论这技能,他真的甘拜下风。

  “看年代,应该是李芳那辈的。看字迹和内容,不像是李芳写的,倒像是写给她的。”她把纸重新叠好,放回盒子里,“可从资料上看,李明河虽然学问不低,但不像是会给老婆写情诗这么浪漫的人。”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或者说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疑犯现身

  唐少炎那个“你要不要再到处撞一撞”的提议被简以萌一巴掌否决了。

  不过,他们还是一人看风,另一人把桌底、床底、柜底这些地方都认真搜索了一遍,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商议好后,小木盒由衣服穿得很宽松的唐大少爷收着,两人装作一脸失望地从屋里出来。门外只剩李文辉一人等着,大娘已经赶回家带孙子了,锁门的活儿交付给了村长。

  “有找到什么吗?”问话时,李文辉双手用力一扣,把锁压上了。

  “没有。”简以萌思考了几秒,还是选择否认。不是她信不过他,而是觉得这种别人家的桃色新闻,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他们没有义务传播。

  “对了,刚才大娘说婷婷姐家里养过一条狗的,怎么不见了?”一挪开视线,她就看到两三只狗狗追逐着从巷子里窜出,立刻用先前未来得及提及的疑问来转开话题。

  “就是那种灰黑色的土狗。”李文辉解释,“后来他们搬了,没把狗带走。村里什么都不多,就狗多。而且这狗又不是什么好种,还特凶,加上李明河的‘晦气’名声,自然就没人愿意认养。它就‘野生’了。那段时间,村里陆续有些小家禽失窃,大伙们还以为是这狗做的,一度想把它围剿打死。”

  “后来怎样了?捉到了吗?”唐少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没。”李文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后来又有些大家禽失窃,连养在栏里的猪都会被人偷。这总不能都是那条短腿的瘦狗干的吧?大伙们怀疑是那些在山洞里干不法事情的人又回来了,还报了警。可连着几天,巡山了一轮,也没发现什么,只能作罢了。不过那次以后,倒是没再听说有家禽失窃了。大家都说,那些混蛋是被吓跑了。”

  “可是,没过多久,又出了一桩事。”他的表情却突然严肃了下来,声音透着种阴森,“公墓那边闹鬼了。”

  “闹鬼了?”这下,简以萌也露出了讶色。

  李文辉指向他们前方的那座山。他们现在是原路返回。从浅水桥过来,其实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通向李婷婷家的,另一条被些树枝、石块封住了,若是一路沿着走就是上山的路。

  “从前,村里的捡柴人就是从这里上山的,抄近路的话就会经过公墓。有人路过时看到有东西从那些填了一半的坑里爬出来。”

  “多久之前的事了?”

  李文辉想了想,才答:“也有八|九年了。比李狗儿那事儿早得多。所以,李狗儿那事一传出,很多人都说他是自己从墓地里爬出来的。他那狗儿子更是吓得连夜跑出村,去庙里求了好多平安符,贴了自己一身。”

  不是说埋进去的时候都烂得发臭了吗?要变异,早就变异了。虽说经历了《遗志》一事,她算不上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但她还是更相信事实和证据。

  在留意到李文辉的神色后,她更确信这一点:“可你一点都不信吧?”

  被说破了,李文辉尴尬地笑了两声:“怎么说都是读过几年书的,对这些神神鬼鬼总有点排斥。当时事情一出,我找了几个胆大的,一起去公墓守过几回。不过,再怎么辟谣,捡柴人宁愿绕多一段路,都不愿意从那里过了。”

  这村长当得还是挺无奈的……

  “之后闹鬼的事,还有传吗?”

  “村里娱乐少,这些都是谈资,倒是经久不衰。家长们都爱拿这些去吓孩子,就怕他们到处乱跑。不过,还是有几个11、12岁的孩子跑到那里玩试胆大会的。当时,5个人去了……”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只有4个人回来了。”

  11、12岁的孩子正值叛逆期,熊上加熊,可谁都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

  “全村的人都出动去找了,几乎把山都翻了一遍。最后在山崖下的溪边找到了他……大家都说他是失足从上头摔下来的。那家人伤心过度,祖坟都不要了,从李家村搬了出去,发誓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听后,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久之前的事了?”简以萌叹了口气,问道。

  “不算久,三年前的事。我带头,把去公墓的那段路都封了。”李文辉这次答得很快。

  拐弯时,简以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被堵上的路,只见它一路倾斜,最终轻巧地转身,带着苍白的秘密,消失在林海里。

  ****

  在李婷婷家里还是耽搁了一段时间,来到李文辉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在夜的润滑下,夕阳徐徐滑下地平线。

  老大爷给他们指了两个房,分别是他的两个孙女的。李文辉家不仅算是村里的“书香世家”,人才辈出,两个孩子都在重点中学上学,还是少有的“绝户”,即没有儿子的。这不是生不出,据说是李文辉为了起带头作用,响应国家号召,才不想再生。

  这些八卦自然是老大爷跟他们唠叨的。简以萌想去厨房帮忙,但被非常热情好客的村长夫人请出来以后,就跟知道自己要睡女生房间后十分别扭的唐大少爷一同跟老大爷说话。

  没一会儿,李文辉也安排好事情,回来了。上菜以后,一边吃,一边跟他们介绍了村里的情况,还提议带饭后带他们去看村子里的“景点”——知青墙。

  这是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的纪念墙。多年前,村里的发展远比现在贫穷且落后,是知青的到来,改变了这一情况,给他们带来了文化知识、科技文明,还帮他们铺路建房。村民都很感谢他们,特意把以前的一些留影和物品都收集起来,建了间房子专门存放。

  老大爷对这个提议也是赞不绝口,饭桌上喝高了,路上还即兴跟他们讲了些比较有意思的故事,除了些怎么解决建桥时遇到的困难,竟然还与时俱进地有爱情故事。

  两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没多久到了,还鼓励老大爷继续讲。

  只见,这间用来存放纪念品的地方不远,就在村委会旁边,墙壁用白灰粉刷得很漂亮,里头的横木虽然有点历史,但始终被打扫得很干净。

  一张张照片按照年份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正下方对应着些小物品,如捏的泥人、木刻的雕塑和房子,还有几块意味不明的石头。而且最内里竟然空出了一块来点长明灯的。

  简以萌按着顺序,一张张细细地看,内心的感动无法言说。

  “咦?”她疑惑地回过头,“最后一批知青是30年前?”

  这与老大爷描述对不上,而且最后几批留下的资料比起从前的都要少得多。

  “这个,”李文辉犹豫着,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其实还有一届,只不过……”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不好说的!”老大爷哼了一声,“读那么多书就读成这个鬼样,还用怕人说?”

  李文辉忙点头答“是”,支吾着对他们说:“当时传过一段不好的……”

  “算了,俺来说!”老大爷应该真是喝高了,一巴掌就呼过去。

  “就是当时有个知青跟村里的妇女好上了,要带上她私奔。这些年,年代在更新,这些读书人的素质倒是一代不如一代,到村里也不是帮忙搞建设的。仗着会几个臭字,捧高踩低,只会瞎使唤人。俺们一气之下,就把那几个龟儿子全赶了出去!”

  喘了口气,老大爷再接再厉:“不过,那李二蛋家的媳妇也不是个好的,水性杨花,败坏妇德。改嫁了也不省心,没多久就自己溜出村子,跟人跑了。”

  额上的青筋猛地一跳,简以萌深吸了口气,问:“那李二蛋媳妇是?”

  “就是李芳,李婷婷的娘。”

  李芳竟然是自己跟人跑的?

  唐少炎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他们想着帮她掩饰出轨的证据,结果人家倒好,当年已经如此高调,闹得人尽皆知。

  原来李二蛋就是李明河……他真是个可怜的男人,本来因为职业的原因,已经被人嫌“晦气”,还娶了个带着绿洲和拖油瓶陪嫁的女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按时间推断,李芳当年该是没跑多远就被人杀了。

  “您还记得那知青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揉着太阳穴,简以萌虚弱地开口。

  “都隔了快20年了,俺这上了年纪的人哪会有那么好的记忆里。”老大爷非常坦荡地说。

  “……”好吧。

  突然,她愣了下,眼睛了闪过一道光,向来不骄不躁的语气带上了急切:“您再想想,这很重要。他的姓跟‘m’有关,或者是名字里有‘m’开头的字吗?”

  唐少炎猛地回头,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显然也是被她这“惊人之语”给镇住了。

  “这个……”老大爷见他们这么认真地请求,摸着头想,想得有些燥了,“有吧……干啥子呢,俺真的不记得了。别再问俺这种陈年旧事了。”

  见老爹这么为难,李文辉斟酌了一阵子,突然一拍膝盖,喊道:“我记得当时有留下一些通讯件没丢掉的,我去查查!”

  他立刻跑去了隔壁。好一阵子后,他才拿着个泛黄的条儿回来,激动地吼道:

  “查到了,那个知青叫‘马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猜凶手的机会啦,有人要猜吗?

  ==============================

  少爷:萌萌,我今晚跟你睡>_<!!

  以萌:……跟我睡也是要睡女生房间

  少爷:别拦我,我要去麦地里睡草垛!

  以萌:好啊

  少爷:╥﹏╥...你真不拦我

  以萌:……

  ☆、果然是你

  村里向来吃饭得早,待从村委会处回来,也不过是九点多。对于他们这些“城市人”来说,实在是未到睡觉的点。于是,谢绝了李文辉的陪同,两人借了个手电筒,在乡间小路上并肩晃悠着。

  乡村的夜晚,宁静而祥和。空气中是带着点点冰冷的草和泥土的腥味。路边的路灯彼此间相隔都很远,不过偶有些屋里透出的光,倒不算是暗。而且手电筒的光发散得并不厉害,一束光打向前方就能照亮一段路。

  而更耀眼的,是晴夜里的星空。广阔的夜空,一抬头便是一片星海,密密麻麻地挤着,如散落的珍珠。因为中秋没过去多久,月亮还很圆,银色的光映照出了一片无星的光带,再远处又是闪亮的银河。

  许是许久都没体验过的惬意,又许是心里头想着事,两人走着走着,慢慢地从肩并肩到落下了一臂距离。

  唐少炎打着饱嗝,懒懒地用手臂夹着电筒,双手都插在裤袋里,抬头看星星。这样的情形,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美国郊外无拘无束的那段日子,仰躺在麦垛上咬着面包欣赏着天上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