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小女孩在发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5)
作者:一只肥鱼      更新:2023-07-30 19:43      字数:21197
  旁边不远处是插着箭的箭靶。可他唯一的玩伴查尔斯,总是站在一旁,用长辈的口吻吐槽他,对他的行为不屑一顾。

  视线往旁挪,他才发现简以萌已经落到了他身后,同样都双手插|进口袋里,天蓝色的围巾挡到了她鼻子,那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呆滞地往下看着,整个人在光影中游走,好像随时都在流浪。

  “想什么了?”他一手板正她的头,趁机揉了揉,“抬头看看,今晚的星空很漂亮。回去以后就看不到了。”

  “哦。”她顺从地抬头,细碎的星光下,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悦,甚至还有点苍白。但唐少炎看着她的眼睛,分明感觉得出她其实是喜欢的。

  只是,没多久,她又低下头,好像路上会有黄金似的。

  好吧。

  见状,唐少炎干脆把内心的困惑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想到马俊就是那个‘m’?”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m”就是李婷婷恋人的代号,而马俊是李芳的情人,所以当简以萌把这两人联系起来的时候,他的惊讶已经暴涨成惊吓了。这真的……给他十个大脑也想不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我只是试着问了下,没想到真会是同一个人。”简以萌重新抬起头,很老实地回答。

  “身份差很远,怎么才算是远?年龄相差20年算不算?虽然现在都说爱情面前,年龄都不是问题,但真落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就没那么轻松了。”

  这算是她很不负责任的猜想。

  “可不管怎样,马俊这个人一定有问题。按老大爷所说的,马俊和李芳的事全村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没有假的。而马俊走了后,李芳不久就失踪了。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跟着马俊跑了。可我们都知道不是,因为按照尸骨的死亡时间和已有的结论推断,李芳是失踪没多久就死亡了。我们大可做出以下推断:

  第一个,李芳逃出来,跟上了马俊,但路上两人闹不合,马俊失手杀害了李芳。

  第二个,李芳逃出来,没有跟上马俊,路上被其他人杀害了。

  第三个,李芳并没有逃出来,凶手是李明河。他杀害了李芳后,处理了后续,编造了李芳私奔的借口。”

  她依旧板着手指数着:“当然,还有其他可能性,这里就不一一列出了,但最主要的还是这几个。也许直接问李明河,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可他目前被关押着,我们作为事外人也不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马俊是当年第二个最有可能知道李芳去向的人,即使凶手不是他,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如果,马俊真的也是李婷婷的恋人,如此处心积虑,无疑便是真正的凶手了!

  “20年前的知青记录,公安局应该有入档案的,有名有姓,而且如果马俊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这些年的主要活动地点还是以s市为主,加上之前的一些相关描述,应该不难找。”

  简以萌边想边说: “趁着现在还未正式结案,通知你的‘朋友’,向他透露一下马俊的事,最好调查一下他这个人是否符合心理侧写,以及他着18年来有没有经常往李家村跑的迹象。”

  唐少炎又吃了一惊,脚步也停了下来:“你是怀疑公墓闹鬼的事也跟他有关?”

  她点点头,一同停下来,面对面地说:“我一直觉得李明河那个‘医学背景’有点牵强。结合他当时的情景,大半的日子要在医院里做苦力,回到家里还有个女儿。就算他对李婷婷再不管不顾,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在家里研究标本制作。”

  “你想想,”她换回李家村的事上,“先是小家禽失窃,再到大一点的家禽,最后是公墓里的尸骨。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听她这么说,唐少炎也开始静下来思考,越想眉毛拧得越紧,突然“啊”了一声。

  看着差不多了,简以萌点点头:“按照他对李芳的迷恋,不会在有太多不确定时对她的尸骨动手。这是一个实验过程,他在一点点地成长,技艺一点点地熟练。直到有一天,他意识到家禽的尸骨已经满足不到他的时候,那就是……”

  “人!”少爷一激动,声音大了点,幸好田间没人,否则一定怀疑他脑细胞没长好。

  简以萌轻咳一声,示意他低调点:“尸体的偷取也很有意思,选的竟然是公墓。而且能盗取牲畜而不被发觉,这人对李家村一定很熟悉,或者曾经很熟悉。不过,目前还是先得看看马俊的资料,说不定他可能跟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立刻打电话!”在她的帮助下理清了思路,唐少炎干劲满满,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少爷已经查到了马俊这个人。

  “马俊家里也是世代经商,家境还算不错。”当然,跟他家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康。这点从少爷不以为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不过跟李狗子那种比,是好太多了。

  “他目前有一部分生意是在s市开展,人也常年在那里呆着。”他继续翻着资料,挪到了最后,说,“而且本人据说是个爬山爱好者,最爱往有山有林的地方跑。”

  “这样算不算是暗示他会往这边的山里跑?”简以萌戳着下巴想着。

  唐少炎表情变了变,调出了马俊的照片递给她,顺便摸摸他的头,小声说:“说得那么正经,实际上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声色犬马地过活。”

  懒得再纠正他的习惯了,简以萌低头看照片。马俊的长相怎么说呢,还行,不差,只能说是个没有中年太过发福的男人,现任妻子是跟他算门当户对的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育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比李婷婷小上几岁。

  “如果,李婷婷喜欢上他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男人的资产和阅历可以给他加上很多分,远超长相与爱情。“对方年龄比她大了快20岁,而且家庭幸福,名声不错,生意也算稳定,就算有了婚外恋也一定不愿意公开。”

  相比于李明河,她觉得马俊更可疑。

  “他现在还在s市呆着,我让人去盯紧他。如果他一有什么不妥,立刻把他送去局子!”唐少炎在这点上非常上道。

  那就好,总算能还她们母女俩一个公道。

  简以萌叹了口气,把手臂抬高,仔细端详着上头的纹身。

  “果然还是不行。”就算查清了案子,也不等于收集了遗言,链子还是那个模样。她转过头,对他说:“走之前,我们去公墓那里看看吧。”

  这是最后一个可能有线索的地方了……

  ****

  这事,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带上点必需品,就悄悄从那被堵上的山路爬上去。

  那些树枝和石块砌成的障碍,对唐少炎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在幻境中,他可是轻易地从比两个简以萌叠起来还高的坑上翻了出去。

  在他的帮助下,两人在午饭后没多久就到达了传说中闹鬼的公墓。

  所谓的公墓,不过是在一处荒林里开了几亩坑地来葬尸骨。两旁都是些天然岩洞,有大有小,大的开口处比两个屋子合起来还宽敞,小的可能就一个狗洞大小。有些洞中会有积水,水的温度比溪里的要低得多,冰得扎手。

  如老大爷所说,这里都是“乱葬”的,坑与坑之间并没有严格的距离或者划分,像李狗子开墓那回顺带多挖几个坑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坑前也没有土堆,写着名字或者标记的木牌也早被风吹虫蛀得不成样儿了。

  许是路被封久了,这里头被烧成灰的纸钱早被风不知吹到了何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腐叶,呈现出黑棕色的层次感,踩上去时一点声音都没有,鞋子还会陷入半边,被沾湿了外围。

  明明是烈日当头,但被崖石和树木挡了挡,湿风一吹,呜呜连作,就连气温也别处要低得多,反而显得阴森。

  心里头隐隐泛起些不安,简以萌忍不住拉紧了围巾,往前急走了两步。待看到几个被翻过的坑,像是李狗儿等人的杰作,才稍微安心了点。

  “这应该是他们先前挖过的坟。”

  没有回应。

  意识到后头安静得太过了,简以萌强作镇静地回过头来,却发现本应懒懒散散地跟在她身后的唐少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

  被树挡散的光线下,一个高大健实的人扛着把带血的铁铲,徐徐而来。

  淡淡的血腥味飘入了她的鼻孔,刺激着她的全部神经,简以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果然是你!”她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独居老人死在家中无人发现,墓地尸体被盗,这些固然是剧情需要,但是也能从新闻中找到真实案例,只能说很可悲,现实远比小说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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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死之局

  逆着光走来的那人, 逐渐露出了面容,浓眉大眼,不说时显得文质彬彬的脸,即使干着重活,也会穿着衬衫的男人。

  不是李文辉,还能是谁?

  “怎么?你早就知道了?”他的气息有点重, 语气却并不急。

  简以萌的笑更加勉强了。

  是的,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他们想去李婷婷家, 就有人开门带路。他们想找些证据或者推测李婷婷回家的原因, 就发现了李芳出轨的证据,还得出了“情人是个文青”的结论。最后,他们想确定嫌疑犯时, 马俊这个各方都符合的理想犯人就被顺理成章地揪出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直到这一刻前, 她都始终未曾怀疑过李文辉。不是他不可疑, 而是她潜意识就把他剔除在外。因为她相信老大爷, 对这个进村后第一个遇见的、是非分明的老人抱有极大的善意。

  ……

  “像俺儿子那么有出息, 又那么有孝心的,全天下可没几个!”

  ……

  这是她所知道的亲情中最让她动容的,如今也成了最让她痛心的。

  如果撇开这一切, 从头开始想,也许从他得知他们进村的意图时,这个局已经设下了。他刚开始可能还没有对他们起杀意,毕竟从他的犯罪行为上看, 他是一个极有耐心,也是极有原则的人,他在乎的只是李芳“完整”的尸骨,只要得到了“她”,他就不会轻易再下杀手。

  所以,一开始时,他只是试图在误导他们。那装在盒子里的情诗,肯定是他备好在那儿的。大娘愿意开门放他们进去的行为本身就不妥,更别提一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怎么会被她一碰就碰出了“关键证据”。

  然后便是“无意中”说起几件貌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博得他们的信任,再把事情往鬼神方面引,企图浇灭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自己走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简以萌两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知道的远比他以为的多。恐怕就是她提到“m”的时候,便是他真正动了杀意的时候。

  “马俊”这个人真的是李芳的情人,还是他临时拿出来的烟雾|弹已经不重要了。备下李芳出轨的证据也许只是出于为自己留条后路的心理,但他供出这个名字时,已经下了心思让他们有去无回。

  正是看出了他们的不死心,一路上有意无意地指出去公墓的路,早上再假意支开人,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碎落了一地的拼图终于能够拼起来了。只有身为村里掌舵人的他,能控制村里的消息和言论,使大家对李婷婷和李明河的事一无所知。也只有他能以接送子女或者外出交流的名义自由地进出村子,而无人怀疑。同样地,李婷婷赶回来的原因也有了解释——为了见某个人。他是村长,在这片快全部迁出的旧区里,他们就算一同活动,也不会有人怀疑。

  如果不是她太自以为是,太自作聪明,被感情蒙蔽了眼睛,做不到理性、客观思考。如此多的疑点,她不会到现在才想通!

  如果她肯深思一下,马俊这人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他的大女儿只比李婷婷小上几岁,说明当初他一从村里出来就立刻结婚生子,不可能是对李芳用情至狂的人。

  一方面,她对自己的逻辑推敲十分自信,从不想万一;一方面,她又因为自己的“业余”,得出结论后,一旦与所知不符,就立刻服从现实。

  如果她再自信一点,再果断一点,直接把李明河和马俊都否定,或者她再犹豫一点、胆小一点,做事留点后路,不自己往公墓里跑,就不会落得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而且……还连累了唐少炎。

  “你把唐氏集团的大少爷杀了,那一百万的赞助费不想要了?”简以萌努力地把视线从铲子上的血迹移开,佯装镇定的问道。

  “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的心理素质不错。”李文辉也终于从先前的那段打斗中恢复过来,喘顺了气,“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去下面跟他团聚了。”

  如果方才还抱有些希望的话,现在全碎了。

  简以萌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咬紧牙关,在这危机的时刻,头脑反而离奇地冷静。她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像平常聊天时一般地说:

  “我早该想到的,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离开这里,前往s市呢?”

  察觉到她的意图,李文辉倒是没多大所谓,在他看来,一铲子把那青年砸死后,眼前这个女人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

  所以,他并不排斥这点聊天的欲望,耸耸肩,说:“那又怎样?再聪明,到最后,还不是一抔黄土。”

  “在此之前,我能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李婷婷又是什么关系吗?”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她悄悄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这是她最后能做的,在这之后就看天意了。

  “发生了什么?”李文辉下意识地重复了她的问题,眼里闪过些兴味。这些只能埋在回忆里的事,一下子翻出来,找个人吐露或者说是炫耀,他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激动。

  “我喜欢她很久了。”他的手暧昧地抚摸着铁铲,温柔地像是抚摸着情人的肌肤,只是眼睛仍是警惕地盯着简以萌,不给她一点机会。

  “我一点都不在乎她是个已婚妇女,可她总说我是个孩子。明明李明河可以,连那个外来的马俊都可以,却偏偏是我不行。我看着她嫁了一个又一个人,我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回来,她却要跟马俊私奔……”

  他顿了一下,突然大笑,眼里浸出疯狂的泪:“我怎么能允许,怎么能允许她离开我,哈哈哈哈……”

  到了这一刻,简以萌终于感受到了李文辉斯文外表下的疯狂,一种因李芳而入髓的疯狂,好像只能有她,其他人都是无物。

  “让我猜猜,当年是你借着马俊的名头约她出来。她看到了是你,一定很惊讶吧?她说了什么,让你很伤心。接着她让你离她远一点,别再管她的闲事,就往回走。”

  简以萌勾着嘴角,声音故意压低,显得暗沉而魁惑,说是猜,却好像她当时正在旁边看着一般。

  “你就这么看着她背对着你,越走越远,终于,你忍不住了。你冲上前去,一脚踢断了她的腿骨。她很痛,大声地咒骂你,说得很难听,把你贬得一文不值,好像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比你好,她跟谁都能过,就是不会跟你过。等她好了,她就走,走得远远的……”

  “你愤怒了,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再烧。你捂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说。她挣扎得很厉害,一直在推你、打你。可你不能放开她,因为你知道,你只要一松手,她就会跑。她就再也不属于你了。”

  李芳的死亡方式是她推出来的。因为换的只有左腿小腿骨和右手中指,所以她大胆的推测李芳身上,至少是骨头上没有其他外伤。而李文辉约李芳出来前,不可能抱有要杀了她的心思,因此也不可能携带刀具之类的凶器。所以李芳极大可能是死于窒息,且是被人捂住口鼻杀死的。

  “终于,她不再动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很大,眼里全是你。她再也不会走了,不会离开你了……”

  听着她越来越缥缈的声音,18年前的一幕仿佛在眼前生动地重现,李文辉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正是这双手贴着她的肌肤直到冰冷。手一松,铁铲突地掉落到地上。

  简以萌见时机已到,立刻想趁着他失神时逃跑,怎料才一个瞬间,李文辉便重新振作起来,眼里浸透了更恐怖的疯狂。他没有弯腰去捡铲子,事实上要对付简以萌,完全不需要武器。

  “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他毒蛇般的眼神死死地落在她身上。

  简以萌只能放弃了这个意图,逼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攀谈:“你故意去勾引李婷婷,就是为了等她23岁生日后取她的骨头?”

  李文辉似乎在衡量,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当年还太小了,遇到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处理。慌乱之下,想到的是掩饰。偷偷回家拿了把铲子,在山里挖了个坑,把她埋了。等我冷静下来,有了足够的处理能力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到了当初标记的那个地方,再把她挖出来时……”

  “中指不见了?”她打算换种方式,“为了得到完整的她,你就把目光放到她的女儿身上。”

  他点点头,对她的打断有些懊恼,但没发作。

  “那么李婷婷手上的纹身‘t&m’代表着什么?‘t’是指婷的话,‘m’指的是你吗?”简以萌问出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困惑。

  让她惊讶的是,面对这个问题,李文辉竟然露出了罕见的囧色,颇为难堪地开口:“是我的小名。”

  不会是李马儿吧?在以相信贱名好养活的地方,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很快就跳过了这一块:“让我猜猜,李婷婷残缺的尸骨被你挂在了彩虹桥,因为你在意的不是她。那么李芳的尸骨一定被你好好珍藏起来吧。会在哪里呢?”

  没理会李文辉一瞬间变得极难看的脸色,她戳着下巴自顾自地说:“你借口把去公墓的路封了。这之前,那孩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被你灭口的吧?你我都很清楚,那失足落崖的是完全是扯淡!一个11、12岁的孩子在惊恐不安的情况下,能跑到哪里去呢?”

  “听说山里好多岩洞,还一度成为犯罪窝点。那么你的窝点,会在哪个洞里呢?”

  她的手指装作不经意地到处点着,余光一直打量着他的表情,语气不急不慢。

  “你那么爱她,一定是经常来看她。所以,一定不会太远的,就在这里附近,对吧?否则你老往这里跑,早就招人怀疑了。”

  “不,这么多年了,他们又不是傻子,朝夕相对,一定有所怀疑了吧?”她马上摇头,“只是你太会掩饰了,或者他们太相信你了。可你却骗了他们!”

  “是这里吧?”捉住他表情变化的那一刻,她突然朝某个方向全力跑去。

  李文辉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着了算计,立刻大吼着追了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会狡猾至此,明明是必死之局竟然还想法设法地挣脱。

  别说他了,简以萌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做到了。

  此刻的她,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嘴,背靠着一块山岩,蹲在地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尽管努力地想抑制,可一直以来积累的恐惧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抖,杏眼圆睁,牙齿也在打颤。

  这个场景那么地熟悉,不就是《黑夜中的恋人》里宁凝第一次遇到梁杰文时的情形吗?

  都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要真实地面对这一幕。

  她会死的,她差点就死了。

  缓缓地把手放下,简以萌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后真真出了身冷汗,浸得她浑身力竭虚脱。不敢再等了,李文辉发现没人后一定会立刻返回的,她没信心能从他手上逃脱,所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即使逼着自己要冷静下来,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发着抖,简单的一条短信,她编辑了几次才发了出去。把手机藏在交代好的位置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更加虚弱了。

  唐少炎,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她的双眼开始发涩。还没脱险,她就开始担心他了,开始想他了。

  然而,站起来,还没跑出几步,一只手臂拉住了她颈上的围巾,把她往石头上甩。

  背狠狠地撞到山岩上,手臂被刮出了一道伤,五脏六腑震得她一阵气闷,整个人快昏死过去了。

  她歪着身子,强打起精神,虚着眼望过去,只见一个李文辉一步一步地走近,狞笑着看着她。

  “你以为在这山里,你会比我更熟吗?”

  他拽住了她的围巾,一点一点地收紧,看着她无谓的挣扎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发出疯狂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在活力上,日更~

  ☆、落幕之景

  窒息原来是这种感觉……

  林子都静了, 渐渐要走向落幕的世界只剩下一线天。简以萌被迫张开口,全身用不上一点力气,脑袋却残忍地清醒。她能感受到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道凌厉的风声响起, 随之, 一只利箭划破了长空, 扎进了李文辉的胸口。

  刺进的那一刻, 李文辉因着冲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扯着围巾的手也顺势放开。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上银白色的箭羽,双手还维持着半握拳的手势。

  “n……”他瞪得快裂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晃了两下, 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从死亡的魔掌中恢复自由, 简以萌顺势跌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息。她很想回头, 可还没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任由眼泪如珠串般从眼眶内掉落。

  “唐……少……炎……唐……少……炎……”

  嗓子终于好了点,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些声音。她看着那个逆着光向她走来的男人, 很没用地哭成了个泪人。

  “别哭……我还没死。”

  虽然这么说,可事实上,唐少炎的状况一点都不好,因着刚才勉强弯弓射了一箭, 他头上的伤口简直在涌血,一下子染红了他半边脸。此时,他右手拿着青羽,左手拿着块从衣服上截下的布死死地捂着伤口,一刻也不敢放松,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他死了吗?”虽然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但更因为这样,他比平时更加警惕。

  简以萌也知道事情轻重,胡乱抹去脸上的泪,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靠近李文辉,见他没动静,才试探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一点点气,不过很微弱了。”箭正中他的胸膛,虽然避开了心脏,不至于立刻死亡,但他倒下时砸到了头,丧失了行动能力。

  她去刚才藏手机的石块下挖出了手机。果然有好几条未接来电和短信,但她没心思理会,分别报警和叫了救护车,并且详细描述了伤员的情形。做完了这些,她马上转身去扶唐少炎。

  少爷非常配合,几乎整个人都依到她身上,很委屈地抱怨:“那家伙太凶残了!在我身后偷袭,照着我脑门就是一拍。要不是少爷我反应快,卸了大半的力的话,早晚得烂在这墓里。”

  抹去了脸上的血,他又难受地哼了两声:“我现在看东西都有重影,而且恶心犯吐,肯定脑震荡了。”

  “你没事就好。”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又想哭了,但不行。现在行动力最强的就剩她了,她必须要坚强。

  两人找了个有地方靠背,又能看到李文辉的地方暂时休息着。简单处理手上的伤后,简以萌让唐少炎微着侧头靠着岩上,小心地挪开血布,先观察下他的伤口。

  她小时候从障碍木上摔下来过,也是砸破了头,流了一脸血。这种伤不一定很严重的,只是看起来可怕。奇怪的是,她自那次以后,但凡对上这种粘稠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难受和回避,可她现在却能集中精神帮他处理伤口。

  也是唐少炎不幸运,纵使他躲得快,也卸了绝大部分的力,可是铁铲边缘都是很锋利的。二战的时候德军就喜欢拿铲子开打,一铲一个。虽然这种农用的铲子没那么高能,但他额角到脑侧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想到了自己的围巾,加上他背来的包里的一些药品,勉强包扎了一下。至于李文辉的伤,他们都不会拔箭,也不敢移动他。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容不得半点意外,所以,虽然有点缺德,但是他们还是果断地把他绑起来。

  而余下的这点时间,他们本打算就这么耗掉的。简以萌坐在唐少炎旁边,调好角度,让他能靠在她的肩膀上休息。

  然而,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吠声,“汪~汪~汪~”前头响亮,中后不继,格外地刺耳。

  两人起初都没当一回事。村子里野狗跟家狗一样多,有狗吠声一点都不稀奇。

  可仿佛知道了两人的想法似的,没多久,一只灰黑色的短腿瘦狗从树丛中蹿了出来,停在他们5米外,依旧用那呻|吟般的独特嗓音朝他们吠着。

  见两人注意到它,它立刻转过身往前跑了两步,见他们没跟上,又转过来继续吠叫。

  “它好像想让我们跟它走。”遇上了有趣的事,少爷萎靡的神色一扫而清,好奇地看着它。

  “我记得李婷婷养了条狗,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简以萌对上了它那双混浊的黄眼睛,想了想,轻轻推推唐少炎,说, “我跟它去,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她刚站起来,就被他扯住了衣角。

  “我跟你一起。”

  他明明痛得要龇牙咧嘴了,却还那么固执,仿佛不带上他,就哪里都不许去。犹豫了一阵子,简以萌只能妥协了,抱住他的腰,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往前走。

  狗狗好像也能明白他们这个“惨状”,跑得并不快,有时看距离拉得远了,还会停下来吠两声。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吗?它怎么都突破天际了?”看来脑袋被砸破,并不能阻止少爷继续天马行空。

  简以萌全幅心思都在如何维持平衡,不摔着他,根本没心思想那么多。只见,狗狗带着他们七拐八弯地往前,竟然就是方才李文辉试图追击她的方向。

  大概15分钟后,他们拨开了树丛,跌跌撞撞地来到一个两人宽窄的山洞前。洞前有条2米宽窄小溪隔着,想要过去,必须得蹚水。

  “那只狗去哪里了?”少爷歪着头,问。

  “不见了。估计把我们带到这里,它的任务就完成了吧。”简以萌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不过这里树丛和洞都那么多,随便蹿进一个地方,他们也不会知道。

  “要不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少炎打断了。配合着那点没擦干净的血,他难得显得恶狠狠地说:“你想都别想,要去一起去。”

  “我只是想先去探探路,没想丢下你。”不过,她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出洞里有什么,她承认自己是怕了。经过今天,她终于知道自己会有多怕。

  从包里拿出些塑料胶袋把鞋子和裤脚都包住,再拿出了手电筒。做好准备工作的两人,选了水流最浅最窄的地方,相互扶着踏了进去。

  一下脚,冰冷阴森的感觉即使隔了层袋子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幸好他们靠的近,温暖弥补了些许寒意,相触的肌肤也燥热了起来。

  “没错的话,这里就是李文辉用来‘收藏’李芳尸骨的地方。”关于“收藏”这个词,她真的斟酌了很久,还是找不到别的词替换。

  里头的一段还是有水的,最深的地方能过膝,而且越往里走越冷,呼出的空气也渐渐泛起了白雾。两人耗费的体力越来越多,特别是唐少炎,嘴唇都发白了。可是这时候再把他放下,也不现实。幸好,没多久,水越来越浅,他们终于踩上了碎石地。

  唐少炎脚一软,简以萌连忙抱紧他,让他能靠坐在石上,蹲下来帮他暖手。

  “你看那里。”他摇摇头,示意她放心,打着手电照向她身后。

  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当回头看到那副被悬挂着离地大概20厘米的骸骨时,她异常地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的骸骨。在电筒的微黄的光下,它看起来丑陋却又美丽,慈祥而悲悯,因为被长时间地把玩过,全身平滑干净,白皙中还带着点半透明的梦幻。

  在她的周围,还有些被拼凑起的动物标本,狗、牛、猪、鸡……这些同样被铁丝、铜丝串联的小动物,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陪着她一般。而不远处,还有座只建到一半的人骨垒成的屋子……

  矗矗乱石,森森骨海,这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为他的公主打造的幻想城堡。

  “他其实疯了吧。”唐少炎拉住她,把电筒移开,一脸不认同。

  “我有个猜想,晚点再跟你解释。”她回头看着他,拉高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纹身,“让我去试试。”

  见他在犹豫,她补上:“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少爷只能放手了,乖乖地帮她打光,抵着头晕的折磨,强打起精神留意四周的动静。

  简以萌一步一步地往那架最美丽的人骨架子走去,在离它还有1米时,纹身果然开始发烫了。她顺势停了下来,没再靠近。

  “你会有什么遗言?”她微抬着头,对上了它空洞的眼眶,开始梳理思路。

  纵观李芳的人生,她开始代入思考:“遗憾吗?后悔吗?你出脱得那么漂亮,那么多人爱你,愿意迁就你。却因为你总是不满足,总是想要的更多,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最终落得这个结局。”

  想到那些人的遭遇,她突然不想就着这个女人思维往下想了:“你难道还觉得是他们对不起你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

  在李婷婷老家看到照片墙时,她脑海里就有许许多多的猜想。再结合跟李文辉最后的对话,她差不多能肯定一些。

  “李婷婷的生父真的是是跌下山崖死的吗?李婷婷其实是李明河的亲女儿,而不是继女吧?”

  这就能解释李明河为什么愿意“给人养女儿”了,因为本来就是他的。李明河和李芳应该在她婚后不久就有了来往,而她前夫是真出意外,还是被两人算计就有待商榷,这点可以向还在狱中的李明河询问。尽管已经过了诉讼有效期,但起码应该还死者一个公道。

  “你和马俊的事也是真的吧,他一定许给了你不少好处。不过,李文辉又算是什么回事?玩弄人的感情,很有趣吗?”

  “夜路走多了,终遇鬼。欺人者,终被人欺。你一定想不到吧?马俊回去没多久就结婚,生了孩子,完完全全地把你抛在脑后。李明河一生都被你毁了,碌碌无为,众叛亲离,现在还因为李婷婷的死,在局子里呆着,差点就被处刑了。而李文辉,他这疯狂的一生,都跟你密不可分。最重要的还是李婷婷,你的女儿,她那么无辜、那么年轻,就因为要补偿你的过错,被剔成了白骨。”

  “在你短暂的23年生命中,你真正有过快乐吗?曾经那么多人爱你,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愿意满足你。那你又爱他们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用来象征誓言和承载承诺的中指,以及能奔跑的腿骨是婷婷的吗?”

  “我对你的事、你们的事都是听来的,所以我猜不出你最后一刻到底会想什么。我只知道你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以自我为中心,非常在乎自己的外貌,而且很虚荣自私,非常在意物质。可如果死前的那一刻,你还因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或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而只会埋怨别人,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我只能说,你死有余辜。”

  虽然说得那么重,但看着这副美丽的骸骨,再看看这之外腐朽发黑的骨之世界,她还是叹了口气,没那般的凌厉了:

  “或许,你也受够惩罚了。”

  仿佛是印证了她的话,“皮卡”地一声,手臂上的第一条本被烧得赤红发白的锁链断了……是真真切切的“断了”,寸寸粉碎,从手臂上脱落,星星点点化作尘埃落入地上。

  与此同时,一种无力和虚脱感从臂上蔓延至全身。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着他,只见他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们的眼里都有笑意在蔓延。

  休息了一阵子,两人相互扶持着往洞外走去。

  他们都不知道——

  在他们踏出去的那一刻,一股阴风突然从洞口深处盘旋而来,人骨架子被吹落到地上,如最脆弱的玻璃瓶子,一下子散落成块,与其他骨头混做了一堆,不再分彼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间的感情慢慢变化中~

  ☆、尾声

  在那冰冷的岩洞里, 时间流逝得比想象中要快些。等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是近黄昏了。

  不管是收到短信后立刻报警的,还是她亲自打电话的,算着时间,车子也差不多该飞驰在进山的泥路上了。

  好在该解决的都差不多了,随着锁链的断裂, 被掀起的真相之链, 在被拼接完整后风浪渐歇。一切, 似乎又渐归平静。

  凭着记忆往回走时, 为了分散注意力,简以萌跟唐少炎解释了自己猜想的缘由——即“遗言”的对象为什么是李芳,而不是先前一直认为的李婷婷。

  其实, 重点还是对那两个提示的理解——缺了指节的手臂和跳动的心脏。

  前者,无疑是指向彩虹桥的白骨案的。反而是她的提示, 似乎一直没排上用场。一开始猜的“情绪”、“代表鲜活”、“案子在最近发生”这些从手臂的提示中也能得到。

  也是真正切入案子的调查中, 她才渐有启发——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心痛、心疼、心伤, 都是情感的表述, “心”最直接的示意,不就是“爱”吗?手臂的提示指向的是案子本身和证据,帮助他们找到方向, 而心脏的提示指向的是动机!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爱而生,因爱而亡。如果按这个想法去追索的话,一切的关键点或者起源,还是18年前李芳的那副骸骨。

  当然, 她并不能百分百肯定。只不过鉴于并不清楚“遗言”的收集方式和收集成功的标准,也不能接触到李婷婷的尸骨,对着李芳的骸骨尝试无疑是最优的选择——因为都把他们带这里来了,总不会是巧合吧?不试白不试。

  至于究竟是哪一句对上了“遗言”,这个答案可能只有李芳本人才知道。简以萌只是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对,那堆都是无逻辑的废话,她靠蒙的。

  而这些经历对接下来三次“遗言”收集有没有帮助?这个嘛……

  少爷问:“所以,我们要做好带着稿子去停尸房演讲的准备吗?”

  这样的场面,想想就觉得可怕。要真这么做了,就算不被人送进精神病院,他们自己也怕好不到哪去。

  简以萌带着怜悯的眼光扶着他:“脑震荡产生幻觉了吧?”

  她倒是觉得不能总指望别人来救她,得找时间学点防身术。哪怕只能懂点皮毛也好,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候起作用呢?至少,也不要拖人后腿。若不是唐少炎顾着她,不可能会被李文辉那么容易就偷袭成功的。

  只这一次,就让她怕了……

  ……

  有说有笑地,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完的两人,终于回到绑着李文辉的地方。然而,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齐齐愣住了——

  只见李文辉侧对着他们,仰躺在地上,脖子像被什么野物咬断了似的,伤口参差不齐,气管处有几块肉直接被撕了下来,还能看到里头狰狞的骨头。人,已经彻底没了呼吸。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瞪得快裂了,口也大张着,表情狰狞扭曲,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在他的头旁边,躺着一只灰黑色的短腿瘦狗。它的头枕着前腿,干瘪的皮毛像张毯子盖住了它的骨头,安详得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也没了声息……

  三国吴时,襄阳纪南人李信纯醉卧城外草中,适猎者纵火,火顺风且至。其爱犬曰“黑龙”者,于溪中湿身,周回洒李卧处,遂免大难;而犬以往返困乏致毙。

  《聊斋》中亦有记载一犬为报恩,口衔裹具,与共浮沉。至有人处,狼信哀吠。终使恩人获救,还助之捉住了强盗。

  宋洪迈 《容斋随笔人物以义为名》:“禽畜之贤,则有义犬、义乌、义鹰、义鹘。”

  ……

  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除去“灵异”,她更相信是“灵性”。

  万物有灵,渺小又伟大。冥冥中,很多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警方会来收拾这些吧?”简以萌叹了口气。

  除了李文辉和狗狗的,她想到了洞里许许多多的骸骨。风风雨雨之下,那些都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了。

  “他们都会被埋进公墓里吗?”这样的收场到底是好是坏?

  “会吧,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少爷也叹了口气,眉毛紧缩着,难得有些肃穆。当然,这货也有可能只是头太痛。

  公墓也好,家墓也罢,都不过是一个埋葬尸体的地方。生前再多罪恶,死后留于世上的不过一堆腐肉枯骨,难道还要鞭尸吗?

  去缅怀,去祭拜,去仇恨……说到底,都是活着的人出于某种目的而进行的。放不下的,永远只有活人。

  只希望这一次,这些人,是真的解脱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的安宁了……

  刺耳的警铃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坐在山坡上相互依偎着,看着夕阳在火烧云的映衬下慢慢沉入山后。

  山村终是又要迎来它日复一日、宁静而安详的夜晚。

  “怎么了?”意识到她的消沉,唐少炎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来,问道。

  “我在想该怎么办。”简以萌再次叹了口气。

  一冷静下来,那些烦心事就躲不开了。这大概是除了唐少炎以外的活人,都会有的烦恼。

  她请假只请了两天,还受了伤。重点是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前群发的那条交代后事的短信……是的,群发,虽然也只发了三个人,但除了阿丽,其他两个都不是好糊弄的。

  跑到这里来的事,肯定瞒不住了,但她又是不可能把自己在做的事告诉他们的。还有万一“上头条”这种事,想想就头疼。

  “没事的,有我呢!”他抬手摸摸她的头,笑得十分爽朗,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头上包着条围巾的样子有多滑稽,分外认真地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明明连她在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停吐槽着,心却不受控制地暖得要化了,她倏地转开头,假装看日出,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然而还没能“看”多久,少爷突然一声怪叫。由于就在她耳边,吓得她差点一手把他推出去。

  “怎么了?”简以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只见,她青色的运动服外套上挂着……一截白白的,细细的,尖尖的……骨节,好像是人的中指……

  不会他们想的……那个吧?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又改了下错别字~

  为什么要安排一只义犬?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或许会好一点吧?

  ☆、番外

  李家村事件的最后一丝波澜, 不过是在报上抢了个边角。由于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程序走得很快,而且部分久远的真相因涉及到村人的隐私,并没能公开。事情没了爆点,关注度自然下降。

  不过,总有些小道消息流了出来。唐家大少爷这个名头还是很多人感兴趣的, 特别是“疑似跟某女明星闹进警局”。

  多亏了少爷的“担当”, “某女星”, 暂时还没人怀疑到简以萌身上。可她以养病为借口养出了一身伤, 是铁定瞒不过陈嘉南和玫姐的,更别说当时还是玫姐帮报的警。幸亏玫姐最近家里有事,请了假, 她只用挨一顿陈嘉南的训。

  为了补回点印象分,她最近非常听话, 还报了个班去学跆拳道。虽然收效甚微, 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另一方面, 她更加注意清空手机里的记录, 免得跟少爷联系的证据被发现。

  两人现在也算是“患难之交”,手上的纹身暂时还没起变化,可他们都会下意识地留意身边的异常, 保持联系。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少爷一个劲地给她报备“怪事”。多次被“骚扰”,她都淡定了得不像话了。

  这不吗?又来了……

  “……”

  电话那头罕见地没有一通话往下砸,简以萌一下子还有点适应无能。

  “有话就说。”少爷装深沉, 她会害怕。

  “那个……”电话那头真的有点犹豫,像是在酝酿勇气一般。唐少炎斜眼看着一旁的唐筱筱,被对方眼神一秒,终于像吼一般的说:“我姐这周六结婚,她想让你来!”

  “她想让我来?”几个意思,他的姐姐跟她有什么关系?简以萌懵了。

  那头,唐少炎也被他姐恨铁不成钢地照着脑袋一个重拍,连忙改口:“我想你来!”

  唐筱筱终于满意了。

  趁着简以萌还没答复,唐少炎捂着话筒,小声对他姐支吾着:“她不会来的。”

  “你们都一起去玩了,还想瞒着我?”在她看来,能忍得下她弟弟这么久的都是真爱。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唐少炎更纠结了,不能说的他还不至于会说漏嘴,只能扯点别的,“你忘了吗,我是有女朋友的?”

  唐筱筱又是一巴掌:“什么女朋友?!你嘴巴倒是严,忘了当年还是姐帮你擦屁股的吗?”

  “……”还真忘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不管怎样,都是我对不起她。她现在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能……”

  “得了,反正你自己想清楚。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拿着扫把在你身后赶。”唐筱筱站起来,说走就走,“你的德性,我还能不清楚?要真不想你那小萌萌来,哪是我能逼得来的?”

  “……”

  是吗?

  他重新把耳朵贴上话筒,刚好能听到简以萌的声音:“你真想我来?”

  “想。”他听到自己那么说。

  等待答复的那一秒那么漫长,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在一片白芒中起起落落。

  终于,在听到那一声“好”以后,万籁俱静,又一下子春暖花开。

  那头的简以萌没比他好的了多少。头脑发热地给出了答复后,直到挂了电话后好一阵子了,也完全不在状态。她不敢去想那个答案,怕心里的牢笼又要松动,只能换着法子转移注意力。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给了陈嘉南。

  “嘉南哥,这周六晚,我没有通告吧?我想去参加一个宴会。”玫姐请假后,她又直接归陈嘉南管了。

  “是没有。什么宴会?”

  “呃,是唐筱筱的婚宴,她邀请我去。”

  她玩了个文字游戏,然而很快就被陈嘉南识破了:“这周六,姓唐的,是唐家大小姐的婚宴吗?”

  “是。”她无奈地承认了。

  “萌萌。”

  “嗯?”语重心长的说教模式让她直觉不妙。

  “答应我,不要跟唐家人有太多交往。”

  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声音一下子有点尖:“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以后会懂的。我不会害你的,答应我。”

  第一次陈嘉南不跟她讲道理了,她反而更加难过,偏偏这个人她无法拒绝。如果有人问她,唐少炎和陈嘉南都掉进水里,她只能救一个人,她会救谁?

  毫无疑问,救陈嘉南,无论如何,不会再有第二种答案,也不允许有。

  “好。”她应了。

  因着锁链的关系,她跟唐少炎的关系还断不了,但心里萌动着的那点小心思,她会掐灭的,一定会。

  收拾好情绪,她装作如无其事地告诉唐少炎自己突然有了通告,去不了了。

  听着对方哈哈哈地说:“没关系,你不来也是好事,免得我姐吓到你,她那彪悍样儿,也只有姐夫受得了……”,巴拉巴拉地一大堆。

  “我有点累,下次再聊。”不想听,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这么纠结,逼得自己那么苦,他却真的若无其事,一点都不在乎。

  他真的是想她来吗?混蛋!

  她为什么要为了他让自己那么难过?唐少炎,你这个大笨蛋!

  简以萌气得差点把电话砸了。

  还好,她忍了下来。但到了周六晚,她还是忍不住自己找虐,去刷唐少炎的朋友圈。

  那家伙发图都是为了黑人的,各种傻各种丑,角度还奇葩,竟然还乐此不疲地拼命发。她的姐姐很漂亮,真人一定更美吧?姐夫看起来傻傻的,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但看起来地位一点都不低,两人感情好好。唐少炎的自拍照……喂喂,那饭粒是怎么回事,就不能把头发梳整齐吗……这傻瓜……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明明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笑点那么低的。

  快睡着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简以萌连忙爬起来,跑过去,开了木门,看到人后,愣了愣,立刻把铁门也开。

  “你怎么来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家伙身为伴郎,不是该好好地呆在婚宴上的吗?

  一股酒味扑鼻而来,唐少炎一定是挡了不少酒,整个人站都站不稳,简以萌连忙把他扶进来,给他倒热水。

  “我给你打包了很多吃的,你一定喜欢。”唐少炎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像献宝一般把手里捧着的盒子往她怀里塞。

  简以萌都无奈了,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他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以后,更加地哭笑不得。

  “喂。”她用力摇了他几下,人也没反应,只能认栽了,去卧室给他抱了床被子,在开了条新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这家伙喝醉了就乖乖睡觉,不会发酒疯,真好。最近都关屋子里了吧?他白了不少,让五官更加地清晰。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也挺帅的?睫毛好长,眉梢微微上翘着,唉,鼻梁挺得好可爱,这傻瓜的嘴角竟然睡觉时也会弯着,唇形好漂亮……她越擦越慢,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沙发上另一侧的兔子玩偶突然倒了下来,她猛地惊醒,吓得一下子把毛巾丢开,整个人退到了墙面。

  要疯了,简以萌,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差到这个地步了?她给了自己一巴掌,逃命一般地跑回卧室,关上了门。

  当然,她没忘记把礼盒带进来。

  她对那些所谓的“好多好吃的”,还是挺感兴趣的。

  结果一拆开——

  卧槽,一盒鸡蛋,不,是鸡蛋布丁!

  忍不住笑得抱着盒子滚在了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绪因为这个礼物一扫而空。呵呵,她就该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唐大少爷总是这么不按理出牌……

  ***

  简以萌第二天一早还得赶通告,只能叫小丽过来帮忙照顾一下唐大少爷。

  等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少爷已经不在了。翻了下短信,确认没事,她稍稍放心,累得瘫坐在沙发上,上眼皮跟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要睡过去了。

  突然,门铃又及时响了。

  她刚开门,只见唐少炎急冲冲地跑进来,打量了她两眼后,突然冲到了大厅,在沙发处徘徊。

  没多久,他抱着兔子玩偶跑了过来,塞进了她怀里,然后迅速拿出手机“咔嚓”了一张,又如风般冲了出去。

  卧槽!

  整个过程,简以萌都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唐大少爷出门了后,她还难以置信得揉了揉眼睛,深怕自己还在做梦。

  她左看看右看看,1分钟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跑到隔壁猛按门铃。

  果然,门一被拉开,少爷就从里头露了出来。

  “你怎么在我隔壁?”她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一点,但奈何忍不了!

  “哦,这个啊。”唐少炎后知后觉地摸摸头,说,“免得以后要跑来跑去,我把你隔壁买下来了。在前几天你赶外景时,搬进来的。”

  马丹,所以他昨晚其实不是专门来给她送吃的,只是进错门了吧?敢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好想打死他!

  “以后可以一起叫外卖。要带饭也可以提前说。”唐少炎回头看了一眼,急着赶回去,根本没意识到简以萌快爆发了,很顺手地摸摸她的头,就关上了门。

  简以萌:“……”要疯了要疯了,啊啊啊,她要报警!!!

  另一头,唐大少爷兴冲冲地把刚拍到的照片传进了群里。

  “我都说了吧,我有独家渠道能联系到萌萌!(⊙w⊙)~”嘿嘿,就住隔壁,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群里静了一秒后,立刻炸了,连隐身的人都冒泡了。

  “卧槽,真是萌萌,不是ps?”

  “这张照片还是第一次见,生活照吗?萌萌这是在家?”

  “要疯了要疯了,你们别刷,我要舔屏!”

  也有人注意到别的——

  “那只兔子好可爱,跟萌萌好搭!啊啊啊,脖子竟然还挂了颗珍珠,带点小粉红什么的,样式好特别,在哪买的?我要买同款!”

  “啊啊啊……萌萌好可爱!好爱她!”

  “+1”

  “+身份证号!”

  “……”

  嘿嘿。唐少爷更加得意了:“能让我入会了吧(⊙▽ ⊙)?”

  群主粉红泡泡立刻私戳他:“小少爷,我们私聊!”

  至于那些“群主可耻,不许私下要照”、“附议附议,不许暗箱操作”都被两人果断忽略了。

  加了好友后,两人新开个个聊天界面。

  粉红泡泡:小少爷,你跟萌萌什么关系?

  小少爷:嘿嘿,不能说╮(╯▽╰)╭

  粉红泡泡:你们一定是认识的,还是认识的,对吧?

  小少爷:嘿嘿,不告诉你╮(╯▽╰)╭

  粉红泡泡:……

  粉红泡泡:虽然“萌物”的入选题你都答错了,但鉴于你的良好表现,我们决定破格录取你为我们的正式会员!哈哈哈,撒花~

  小少爷:不,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当会长= ̄w ̄=

  粉红泡泡怒了,这丫的竟然想谋朝篡位!准备好的一番话,还没发出,就看到对方发来了——

  小少爷:我还有很多照片,还有各种渠道信息和萌萌的最新动态o(* ̄▽ ̄*)o

  他就这么把他的新邻居给卖了……

  粉红泡泡:你等等,我跟另外几只商量一下。

  几分钟后,少爷的界面抖了抖,就看到对方发来——

  粉红泡泡:会长泰迪熊不肯退位,只能让你当副会长。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端了,还是端了?

  唐少炎琢磨了一下,毕竟真让他管个会,他也不会,还是挂职个副会长吧。于是,他点头了。

  下一秒,他就被拉进了“萌物管理群”里。

  “副会长求福利!”*6

  卧槽!他定睛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算上他,一共6个副会长,再加上泰迪熊,这是要凑一藤葫芦娃吗?

  “少爷我又被骗了ヽ(ˋДˊ)ノ”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错别字~

  ☆、四通电话

  对于简以萌来说, 花城的故事可以由四通电话讲起。

  第一通电话,来自于她的“绯闻男友”余泽昊。

  他的第一句话,就特别有心机——“我不想分手。”

  简以萌一听,就气笑了:“别逼我告你骚扰。”

  “好吧,我们说正事,免得你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他轻笑了声, 语气里也带出了些愉悦, “有些小道消息说你跟某富二代跑到小山村里过二人世界了。是上次在化妆间的那位唐大少爷吗?”

  “哦, 那我们的品味还挺独特的。”她风淡云轻地接着, 实则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她相信唐家的实力,也相信陈嘉南的办事能力。连金牌经纪人陈嘉南都没查出异样,这很明显是对方的试探。无论如何, 她绝不会自乱阵脚。

  “跟你聊天很开心。”打听不出什么,余泽昊有点遗憾, 但也没多在意, “不过很可惜, 我现在有点忙, 聊不上太久。最后,再跟你提个醒:离你那新助理远一点,她最近有大|麻烦。”

  说完后, 他又笑了声:“唉,我说这个干什么呢?我相信你不会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你心里有个底有就好。”

  简以萌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听筒里已经是忙音了。

  可恶!他是故意的, 一定。就算再打回去,他这个“大忙人”也不会有时间接。更何况……他说得对,她是不会打的。

  暗暗握紧了手机,半垂的眼帘,挡住了她眼底里的情绪。

  怕什么就来什么。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第二通电话,对象正是他们方才谈话的中心——玫姐。

  玫姐的电话还是说教式的,简单地说,便是还要请一段时间的假,而关于花城电影节的具体事宜,她已经都交代好了小丽,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直接联系陈嘉南。

  有了余泽昊的“警告”在前,她想了想,还是没多说什么,礼貌的问候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三通电话,总算没有那么惊魂,是《1095件小事》剧组那边的,为了确认飞机到达的时间以及电影节第一天的内容。

  按计划,他们将分别于各自的城市出发,提前1天到达花城,入住酒店。而玫姐即使不在,却早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简以萌的着装早就定好了,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已经和小丽一同在候机厅等着。

  5个小时后,她就看到了戴着口罩和墨镜,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拉上了帽子来接机的顾景恒。

  “惊喜不?”对方很有绅士风度地主动过来帮她拉行李,一笑就露出一口好白牙。

  “惊喜!一阵子没见,又长高了!”简以萌愣了愣,这个笑容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某个人。趁着顾景恒帮她把行李放后备箱时,她趁机再打量了几眼,“怎么是你来了?”

  “我昨晚就来了,人生地不熟的,知道你这个点过来,干脆等上你一起去逛好了。”坐进保姆车后,顾景恒就摘下了墨镜,干净的眉眼露了出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顾景恒本身就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五官算不上很精致,搭配在一起却十分地赏心悦目。而公司定的也是邻家大男孩的路线,他不笑的时候看着会有点高冷,但一笑起来,用粉丝的话说便是“暖得心都化了”。

  不得不说,他跟唐少炎给人的感觉很像,只不过是少爷多了些公子哥儿的不羁和肆意,而顾景恒处事相对平和,不会肆无忌惮,甚至偶尔会有点没立场。

  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他们是拍戏认识的,同是新人,加上顾景恒只比她大一岁,两人很合得来。而且电视剧《问情仙道》里,他们又是一个剧组的,一直维持着良好的联系和互动。

  “今晚,我们就能先去探探风。”简以萌答应了。电影节一共8天,剧组会在这里呆6天。加上《1095件小事》毕竟不是新片,除了必要的宣传工作,他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多,除了可以去听讲座和看电影以外,花城据说是个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地方,她很期待这几天的游玩。

  “你知道我们走红毯的衣服了?”

  沉默了一下,简以萌点点头:“你该不会因为这事才跑出来的吧?”

  “怎么会!”被戳破了,顾景恒的耳朵根有点红,连忙反驳,“那衣服我们拍戏都穿过好几趟,我怕什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简以萌忍不住笑了,“好像剧组所有人都会统一服装。”

  没错,徐导专门为他们制定的红毯战服就是——两套高中校服。为了更好地响应影片主题,他们的衣服都是又长又宽松蓝领白条的运动服,绝不可能“不合身”的。

  “我说,”顾景恒突然托着下巴,凑到她面前,近到几乎都碰到额头了,才停下来,“你变了。你以前如果遇到这些的话,是不会笑的。”

  简以萌没躲开,淡定地对着他,杏眼睁得又大又可爱:“哦。”

  “好吧,是我看走眼了。我跟你玩‘不眨眼’游戏,就没赢过一次。”顾景恒捂着眼,退回去,“听你这么说,我也挺期待明天的。说不定,咱们还真的开启了走红毯的新潮流。”

  “对了,你知道吗?”他突然有点兴奋,“徐可儿也会来!她是我的女神!”

  虽然同属一家公司,但她跟这位一姐还真是没什么交集,不对,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玫姐了。

  “是吗?那实在是太好了。”简以萌微笑着应了他。

  然而,就如“明天”并不一定等同于“希望”,明天也并不一定美好。

  等徐导带领着校服二人团出来时,大家都醉了。徐导穿的是正常西装,他不像李导有点中年发福,整个人偏瘦,带着副细框眼镜,有些80年代知青的文质彬彬的模样,走在他们面前,就像老师带着两上学的孩子似的。

  这样的红毯走秀一下子走出了毕业典礼的高度。

  顾景恒瞪着徐导,猛地朝简以萌使眼神,“拍戏的时候就被他耍着玩,竟然临末了,还得被他坑一把!”

  手臂突然有点刺痛,简以萌愣了愣,叹了口气,转过脸装没看到。

  看徐导的样子,就能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是个细节主义者,对镜头的美感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