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作者:魂缘伊梦      更新:2023-07-30 22:49      字数:21323
  手,似乎想要把她擦脸上的眼泪,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就收了回来。

  他哄她:“乖,不疼了。”

  叶素素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喊道:“我要回家。”

  聂铎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叶素素依旧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她根本不信。

  聂铎却说:“我送你回家。”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转头面前墙,眼睛闭的紧紧的。

  聂铎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应该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但是看着叶素素显然是不想起床,他也没有强行叫起叶素素,索性就让她继续睡。

  他把床上蘸了水帛布放到了水盆里,端着水盆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床上的叶素素睁开了眼睛。

  她的面前是茅草屋的墙,很是破旧简陋,但是却还干净,应该是主人家经常打扫。

  叶素素仔细回忆她的梦,梦里的她并没有去过叶家的溪山别院,也没有遇到过这个叫做“聂铎”的男人,昨晚上的经历也没有在梦里出现过。

  她动了动脚,脚心还是火辣辣的疼,是聂铎帮她上的那些药粉蜇疼的。

  对于聂铎,叶素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复杂的。

  在那个不怀好意的外族大汉面前,聂铎不惜撒谎救下了她,又带着她一路到了这里休息,甚至还给她受伤的脚上药。面对她刚刚故意试探的蛮横哭闹,他也没有生气,甚至还轻声轻语地哄她。他竟然能容忍她胡闹到这样一个地步,这让叶素素很是吃惊。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是他究竟又是什么意思?他究竟要干什么?

  叶素素愁眉不展,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观众:昨天那屋子里,又是姑娘家的惨叫,又是铎爷要热水……啧啧啧!

  女主:你们想多了!

  男主:嗯。

  感谢“好啊”,灌溉营养液!么么哒(づ ̄ 3 ̄)づ,爱你!

  ☆、06五指青印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叶素素竟然迷迷糊糊又一次睡着了。

  这一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大亮,夏日的日头很足。

  叶素素轻轻地动了一下,发现竟然不止她一个人在床上,聂铎竟然也闭着眼睛躺在她的身后。

  他和衣而眠,穿的还是昨晚那一身漆黑的粗布长袍,并没有换衣服。脸上胡子拉碴,十分浓密,挡住了大半个脸,即使叶素素离他这么近,也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容貌。从昨晚他的一言一行上,叶素素猜测他的年岁应该不大,大概是很年轻的那种,约摸着也就二十出头。

  他似乎是累极了,好像真的睡得很熟。可能是因为怕碰触到床上的她,他高大的身躯只搭了床外边侧躺着,手臂枕在脑后,笔直地躺成一条线,把整个木头床的边缘挡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

  这可愁坏了想要下床逃跑的叶素素!

  她抱膝坐在床上,苦思冥想,思考着怎么下床才能不惊醒他。

  她又不会飞,下床只有一条路,就是爬过他高大的身体。叶素素可不觉得自己有能一点不碰到他就爬下床的本事。

  她没辙,只能坐在床上打量着这间不大的茅草屋。

  这间茅草屋对叶素素来讲,真的只有巴掌大,还不如她在叶家院子的一个小耳房。茅草屋子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看起来像是柜子一般的东西之外,穷的可怜,什么都没有。

  叶素素无声地叹气。

  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必不可能离叶家的溪山别院太远。这里应该和溪山别院一样,是属于京城地界的。

  在京城地界、天子脚下,百姓的生活就如此的清贫艰难,那些在京城之外常年处于旱涝之灾中的百姓,就更不知道生活在何种水深火热之中了。

  难怪如今大原国内民匪四起、叛乱不断、战乱四起、江山易主的呼声这么高。如果生活过得好,哪个老百姓不想着安居乐业、和和美美的生活?

  如果能生活下去,没有任何人愿意打仗的。

  可惜,皇帝懂得这个道理,文臣武将也懂得这个道理,却都无能为力,眼看着大好江山,风雨飘摇。

  叶素素虽然年仅十四岁,平日里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可是这个道理她是懂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过得不好,天下就休要太平。

  叶素素叹气,这种事情连皇上和她父亲都想不出来办法,她就更想不出来办法了。现在她面临着更让她发愁的问题,聂铎像一座大山挡着她的床上,她是想逃也逃不掉。

  比起逃掉来讲,她现在更怕被困在床上。人有三急,她可是整整一夜都没有去过五谷轮回之所了,而且情况更糟糕,昨晚在马背上,她把聂铎递过来的那个水囊里的水几乎都喝光了。

  叶素素苦着脸,痛苦地动了动,意外地发现聂铎没有醒。

  她犹豫了片刻,又动了动,凑到聂铎身边。他的眼睛里依旧紧紧地闭着,睫毛密实黑长,跟他脸上的胡子几乎是一个颜色的。

  叶素素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一边轻手轻脚四脚并用地想要从他的身上翻下床。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努力不碰到床边的聂铎。

  她半个身子好不容易翻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正悬空正对着聂铎。聂铎的眼睛忽然睁开,眸中瞬间就迸出杀意,手掌迅猛有力,如钳子一般眨眼睛就掐住了叶素素的腰,力道极大,毫不留情。

  叶素素一时不防,躲闪不及,被掐了个正着,疼得不行,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聂铎眯着眼睛,瞬间清明,认出是叶素素后,立即松了力道。

  本就半悬空在聂铎身上的叶素素,刚刚被聂铎忽然掐了一下,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撑着身体的双手瞬间就没有了力道,聂铎握着她腰的手收回去时,她整个人没了支撑,摇摇欲坠,身子直接就摔在了聂铎的胸膛之上。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

  叶素素顿时就摔的头晕眼花,她觉得她自己简直就是摔在了一块硬邦邦的平板石头上,生疼生疼的!

  这个男人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做的,简直就是专门来与她作对的!

  聂铎微微起身,低头盯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叶素素,见她眼睛里泛着水花,手伸出去,似乎想要扶她,但又在半路顿住。

  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叶素素,隐隐压着怒气,语气不悦,问道:“你要去哪?”

  叶素素手脚并用地从聂铎身上爬起来,梗着脖子吼:“我要去如厕,我要去如厕!”

  聂铎:“……”

  估计是叶素素的回答实在是出乎聂铎的意料,一瞬间他眸中的凌厉就散去了。

  他的手扶住叶素素,坐起身来,低头看向她的一双小脚。

  她起来是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罗袜了,只能一直光着脚,发觉聂铎的目光看过来,叶素素立即动了动,想要把脚藏起来。姑娘家的脚,怎么能给外男看?就算是昨晚他已经看过了,现在也绝对不行!

  可她这么一动,瞬间就撞到了脚上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聂铎没有说话,单手扶着她,把她从他的胸膛上挪到了床上,然后利落起身,也没有和叶素素打招呼,就直接出了茅草屋。

  叶素素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简直要哭了。她趴到床边低头去找自己的鞋子,昨晚她就发现她的那双鞋子有一只已经磨出了一个洞,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对付穿了。

  她正拎着自己鞋子时,聂铎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像是陶瓷罐的东西,看起来很干净,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叶素素好奇仰头,刚望向他手里的东西,就听到聂铎说:“外面的茅房不适合姑娘去,你的脚又受了伤,先用这个对付一下吧。”

  说罢,他弯腰把那个陶瓷罐的东西放到了床边。

  叶素素的脸顿时就黑了,瞪着那个陶瓷罐,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难道真的要在这东西里那啥?

  聂铎只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边走边说:“我就在外面,你好了之后喊我。”

  叶素素眼睁睁地看着聂铎关了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片刻之后,她咬了咬牙,趿拉着鞋那一双破了洞的鞋子,忍着脚心的疼痛,终于下了床,缓缓地朝着那个不明不白的陶瓷罐子走去……

  解决了自己的难题之后,叶素素回到床上,望着门口红了脸,根本不好意思喊聂铎进来。床边就放着那个陶瓷罐子,她怎么好意思让聂铎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见?

  此时此刻,叶素素无比想念自己的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这一次跟着她到溪山别院的是乐竹,也不知道昨晚那场大火,乐竹有没有逃出去。越想叶素素越担心,坐在床上抱着膝,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想回家。

  等在门外的聂铎一直也没有等到叶素素喊他,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身轻轻地敲了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没有回应。

  聂铎静默了片刻,伸手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叶素素抱着膝盖抹了一把眼泪,侧过头,不想看他。她可以在他面前假哭胡闹,但是真伤心哭的时候却不想让他看见。

  聂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手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包袱放在了床上,开口说:“这里面是衣服,你先对付用。”

  叶素素低着头擦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看向那个小包袱。

  聂铎没有看她,弯腰低头把床边的小陶瓷罐拎起来,转身又走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帮叶素素把门关好。

  叶素素盯着那个小包袱,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已经揉搓地看不出原色的寝衣,她终于是咬了咬牙把小包袱拉到自己身边。

  包袱里面是一套寻常家女子的布衣,半新不旧,布料粗糙,连他们叶家扫院子的仆妇都穿的都比这个好。除了外衫外袍,还有女子小衣,针脚看起来像是新的,应该是没上过身的。

  叶素素此刻也顾不上挑剔,拿过衣服就开始换。她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腰间发疼,低头一看,竟然是有一个五指青印。

  是刚刚聂铎钳住她腰时留下的!

  叶素素盯着腰上的五指印子,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这人下手太狠了!

  她一边忍着疼,一边穿好衣服,又伸手把小包袱里面放着的一根木簪子拿了起来,把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鬏,别在了头发上。

  这个木簪是普通木头制成的,尾端就很随意雕了朵花,做工极其粗糙,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一朵花。

  小包袱里还有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像姑娘家用的膏脂,劣质廉价。叶素素只闻了闻,便嫌弃地放到了一旁。幸好她天生丽质,即使不擦这些东西也不影响她。

  布袜和鞋子看起来也是新的,竟然意外地合脚,只是叶素素脚上的伤还没好,下床走了两步,就忍不住丝丝咧咧地小声哼哼。

  就在此时,聂铎推门进来。

  叶素素吓了一跳,脚下一崴,身形一个不稳,直愣愣地就朝着地面摔去。

  聂铎反应迅速,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捞,壮实有力的手臂直接横在了她的腰上,把她稳稳地接住。

  叶素素顿时就是一阵杀猪的惨叫,“啊!”

  聂铎那坚硬如石头的胳膊,刚刚那一瞬间,好巧不巧地正好勒在了她腰间的那个五指青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坏了,弄疼媳妇了!

  五谷轮回之所,《西游记》中孙悟空骗猪八戒的戏称。

  感谢“小懒尣”,灌溉营养液,么么哒,扑倒猛亲!

  ☆、07剑拔弩张

  叶素素的那一声惨叫实在是太可怜了,聂铎顿时惊慌,急忙问她:“伤到了何处?”

  被聂铎手臂勒得一动不能动叶素素,怒目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发现他竟然是一脸无辜,气得牙直痒痒。

  她咬牙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聂铎意外地听话,把她扶稳之后,松开了搂着她的那只手臂。

  叶素素低着头,偷偷地瞄了一眼他那坚硬如石头的胳膊,心里好个唏嘘,幸好聂铎似乎并不想杀她,如果他想要她的小命,几乎那一只手臂就有杀死她的好几种方法。

  聂铎虽然放开了叶素素,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似乎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地方受了伤。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叶素素看得极其不自然。两个人就站在巴掌大的茅草屋里,离得极近,她就是想要躲都没有地方躲。

  静默了片刻,聂铎忽然开口问她:“腰上有伤?”

  叶素素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都被胡子挡住什么也看不出来之后,就认命地放弃不去看了,垂头丧气地低了头。

  聂铎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手掌朝着她的腰间伸了过来。

  叶素素意识到他的意图之后,吓得立即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掌。她抬起头,满眼戒备地盯着他,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

  看见她这副模样,聂铎收回了手,似乎想要安抚她,还特意把手背到了身后,“我不碰你,你告诉我伤在了何处。”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这句话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叶素素依旧是戒备地盯着他,犹豫了一番,轻声说:“腰上有淤青。”

  她回答之后,聂铎瞬间就明白了,是他刚刚睡醒时误把她当成歹人时用力过猛所致。他微微低头,语气里带了歉意,“抱歉,刚刚伤到你了。”

  叶素素抿了抿唇,算是原谅他了。

  聂铎看起来就是那种刀尖上舔血的人,生性戒备。刚刚她试图从他身上翻下床把他惊醒时,他应当是下意识有所动作,所以才会误伤了她。

  腰上的伤并不严重,站得久了,脚心的伤口却是个大问题,一直火辣辣的在疼。

  聂铎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跟她说:“该吃早膳了,我抱你出去。”

  他说完,也没有等叶素素同意,直接大步朝她逼近,双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就把她打横抱起来了。

  叶素素:“……”

  她刚刚还觉得他是个能沟通的人,可如今看来,他依旧是蛮横无理。

  叶素素在他怀里忍不住挣扎,聂铎似乎并不在意,就这么直接抱着她出门了。

  出门之后,叶素素没有见到昨晚见过的那些人,但是她从昨晚的经历推断,那些人应该就在周围,肯定是藏匿起来了。

  聂铎把叶素素抱到一个露天的小木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一条长板木凳上,他自己则袍角一掀,坐到了叶素素的身侧。

  虽然是吃早膳,可是叶素素看着当空的日头,觉得这一顿叫做午膳可能更合适。幸好他们坐着的位置有茅草屋的阴影遮挡,不至于被日头晒到。

  叶素素刚坐稳不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两个人,利手利脚地端了几个碗上来,里面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有几个粗面馍馍,外加一碟黑乎乎的小菜,看起来像是腌制的酱菜。唯独有一个碗里放了两个白面馍馍,与另外几个粗面馍馍一经对比,尤为显眼。

  叶素素盯着那两个白面馍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晚上没有吃东西,她饿了。

  聂铎把碗筷在她面前摆好,也不用她开口,直接就把那个装着白面馍馍的碗放到了她的面前。他自己随意拿起另一碗中的粗面馍馍,也不在意是否美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素素见此,也不和他客气,拿了筷子去夹眼前的白面馍馍。她是大家闺秀,定然是不会像聂铎一样直接用手去拿馍馍啃的。

  聂铎只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专心地吃他的早饭。

  整个小木桌上极其安静,吃饭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跟着聂铎的那些人又不知道藏匿到什么地方,叶素素啃着白面馍馍时,偷偷地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聂铎,只看得出他吃饭坐着时腰背挺得笔直,却看不到他挡在胡子下面的表情。

  她只看了一会儿,聂铎就忽然转头,目光把她的偷看行为逮了个正着。

  叶素素迅速地避开视线,极其淡定地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咬着筷子夹的那只白面馍馍,对他看过来的目光熟视无睹,好像刚刚她根本就没有偷看过他似的。

  聂铎对于叶素素的掩耳盗铃没有说什么,他吃得极快,已经把小木桌上的几个粗面馍馍都吃了,此刻已经拿了帕子擦手。

  叶素素没有想到他竟然吃得这么快,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生怕他为了省时间不让她继续吃了,吓得立即伸手把装着白面馍馍的碗拉到了自己身前,一口一口咬着,眼睛还时不时戒备地盯着他。

  聂铎看见她这样,帕子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嘴边的胡子动了动,他竟然笑了。

  叶素素心中不快,却懒得理他,继续低头吃饭。以前在叶家时,吃食点心样样精致,像这样的白面馍馍只是偶尔会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的,叶素素并不是大喜欢吃。如今大许是周围境况缘故,又加上昨晚又惊又吓,饿得不轻,她竟然觉得这白面馍馍还挺美味的。

  她正小口小口地费力地咬着白面馍馍,忽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院子的门被一脚踹开,有人怒气冲冲地朝着他们的小木桌冲了过来。

  叶素素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后躲,差一点就从长板木凳上摔了下去。聂铎的眼睛微眯,单手扶住叶素素,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满脸怒容,却没能再向前一步,聂铎的几名手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迅速地把他拦在原地。

  叶素素认出来人,就是昨晚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男人,看起来像是首领模样,却似乎拿聂铎没有办法。

  那人见自己不能再向前一步,只好隔着人朝着聂铎大吼:“铎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聂铎的手还扶在叶素素身上,轻轻地拍了拍,让她继续吃饭,随后他才开口说话,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没什么意思。”

  “聂铎,不征求我同意,擅自改道,你究竟把我们谢家当成什么了?”那人显然是被气急了,满腔怒火,面目狰狞,想要朝着聂铎冲过来,却又被人拦住寸步难行,整个人更加地被激怒了,那表情简直是恨不得一口把聂铎吞掉。

  聂铎只是坐在木凳上,微微仰头,镇定地看着对方,不缓不急地开口,道:“谢远平,你为什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应该弄清楚,我和你们谢家只是碰巧合作而已,并不是依附你们谢家。”

  “你!”谢远平似乎没想到聂铎竟然回答的这么随意,语气淡淡的,却一击致命,让他有怒气却发不出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聂铎,忽然视线就落到了聂铎身边的叶素素身上,咬牙切齿,似乎把压抑的满腔怒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叶素素假装淡定,可是实际上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个剑拔弩张的场面。

  从小到大,无论是皇宫里还是在叶家,她都是备受宠爱的老幺,一向只有她怒瞪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怒瞪她?

  被谢远平瞪了几眼,叶素素觉得实在不舒服,忍不住抬头。忽然,聂铎的手掌在她的发顶轻拍了一下,她听见他说:“不许东张西望,好好吃饭。”

  谢远平盯着聂铎和叶素素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怒火越来越大,忍无可忍地抬手指着叶素素吼道:“聂铎,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我妹妹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叶素素眼睛一亮,有八卦!

  只听“咣当”几声,围着谢远平的几个人忽然都亮出来刀刃,目光威胁。有人开口劝道:“谢公子,请回吧!”

  聂铎缓缓起身,微微侧身,把叶素素挡在了身后。

  叶素素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到他的声音异常冰冷,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句句如刀。

  “谢远平,我聂铎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趁我还没动怒之前,滚!”

  那个叫做谢远平的男人眼睛里全是怒火,可是却拿聂铎丝毫没有办法,恨恨地盯着聂铎骂了一句,“聂铎,你好样的!你不可能猖狂一世,我们走着瞧!”

  说罢,谢远平甩开聂铎的几名手下,怒气冲天地走了。他身上还披着那件黑色斗篷,看起来像夜叉罗刹,凶狠骇人。

  聂铎依旧是坐在木凳上,几乎没有动过。

  叶素素好奇地打量他,满脸好奇,似乎很想知道他和谢远平还有谢远平妹妹之间的事情。

  聂铎神色平静的接受她的打量,微微挑眉,问她:“吃完了吗?”

  叶素素手里还有半个白面馍馍,立即摇了摇头。

  聂铎微微勾唇,道:“那看什么看,快吃!”

  叶素素吓得立即低头啃馍馍,一边咬着一边委屈想:凶巴巴的,难怪刚刚那个什么谢公子说他妹妹瞎了眼,果然是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我?

  女主:嗯。

  n年之后……

  男主: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我?

  女主:我脸疼。

  ☆、08木簪

  吃过饭,聂铎一行人整装待发。

  势弱的叶素素没什么反抗的权力,直接就被聂铎抱到了马背上,而且聂铎竟然不顾午时日头灼热,竟然把昨晚的那件黑色斗篷披在了叶素素身上,简直令叶素素苦不堪言。

  聂铎似乎觉得还不够,竟然把斗篷的兜帽也扣在了她的头上,把她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叶素素抗议,他甚至连她的眼睛和嘴巴都要挡起来。

  叶素素受不住闷热,忍不住在马上动来动去,挣扎不已。

  聂铎长身侧立与马车,单臂勒缰,另一只手把叶素素稳住,问她:“会骑马吗?”

  叶素素老实地摇了摇头,她不会骑马。

  虽然她的外祖父是大原国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家里的表哥表姐都会跟她的外祖父学一些拳脚功夫,再不济也蹲蹲马步,抻抻筋骨,可她偏偏因为怕苦怕累,一点都不想沾边,每次被外祖父带去校场都哭天抹泪的。她父母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父亲又是文臣,自然是不舍得自家的宝贵姑娘舞动弄枪、辛苦可怜的,每一次都寻了机会把她解救了出来。

  久而久之,她外祖父也放弃教她,所以她混到了现在这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幸好她是个姑娘家,将来不用走仕途,这些东西倒也没有那么重要。尤其是,她身上还有郡主的封号,享五百户食邑,就算是再不济也饿不死自己。所以,梦里的叶素素就算是拖成了年过十八也没能出嫁的老姑娘,可是吃穿用度倒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聂铎知道叶素素不会骑马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弄得叶素素一脸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了她这么一句。

  叶素素忍不住疑惑,低头看他。

  她坐在马上低头,他站在马下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又对上了。

  叶素素急忙收回了视线,不敢去看他。她坐在马背上,为了掩饰刚刚的窘迫,小手从斗篷里伸出来,五指并拢当成扇子,给自己扇起了凉风。可惜她手太小,动作太慢,那点小风根本驱逐不掉她身上被一件厚实的斗篷裹住后的热气。

  聂铎没管她做什么,只与跟在身边随从交代了一句出发,便翻身上马,坐在了叶素素的身后。

  叶素素顿时浑身绷紧,她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尤其还是个陌生的大男人。

  聂铎手臂勒缰,把叶素素拥在了怀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突兀地说了一句:“你不会骑马。”

  随即,马鞭一扬,他们出发了。

  叶素素一脸莫名,想要回头去瞪聂铎,却在转头时,视线落到了一旁。那边是跟着聂铎的几个随从,看模样应该是允许在露面的随从,因为他们没有和周围其他人一般隐藏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了他们身后。叶素素在他们之中发现了一匹上了鞍的空马,并没有人骑着,只是带着队伍最后。

  叶素素虽然不懂马,也分不清那些马和马之间有什么不同,但是她见过不少的名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匹马定然不凡。她回过头,低头打量自己骑着的这匹马,跟那匹马看起来应该是同一个品种的,应该也是价值不菲。

  一般大户人家出门在外,启程时会带许多空马,以免出现意外导致马匹脚力不够耽误行程。“一骑红尘妃子笑”,不知道那些给杨贵妃送荔枝的人究竟跑死了几匹马。

  可是,让叶素素奇怪的是,她只看到聂铎他们一行人多出了一匹马,就算是为了空出马匹做多余的脚力,他们也是好几个人呢,根本就不够分。

  她正满头雾水东张西望时,聂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解释道:“那匹马原本是给你准备的。”

  叶素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刚刚他说“你不会骑马”。

  他们是一路下山,山路起初崎岖不平,并不好走,行程很慢。但是出了林子,上了大路,叶素素忽然就无比感激身上的这件斗篷了。

  日头当头,灼热狠辣。

  若是她身上没有这么一件斗篷,根本不知道会被晒成什么模样。她身上一向是娇嫩,往往轻轻一碰就是道红痕,这么毒的日头如果直接塞到她的身上,不出半个时辰,她身上定然会脱了一层皮的。

  虽然感激聂铎的细心,但是叶素素却依旧心里不安,她不知道聂铎要带她去哪里,她又没胆量去问。

  走了这么久,她辨别不出他们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远离京城,还是靠近京城。眼下他们下了山,你叶素素就更加不安了。在山上,她很能侥幸以为自己还在溪山附近,可是这下了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聂铎更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

  中途时,聂铎一行人停下来休息了一次。

  当时天上的日头已经摇摇欲坠,露出了一片晚霞。叶素素就算不知道此刻具体是什么时辰,但是也知道傍晚来了。可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就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

  聂铎和他的几名随从却一点都不着急,叶素素之前见过的那些藏匿着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奉了聂铎的命令不再露面。

  聂铎他们停下来,是为了吃饭。

  跟着聂铎的那些人都很安静,就算吃东西也是悄无声息的,而且速度极快,看得叶素素忍不住咋舌,也加快了自己吃东西的速度。

  民以食为天,这时候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聂铎他们吃的是随身携带的干粮,叶素素跟他们吃的是一样的。那些干粮不知道是什么谷子做的,硬邦邦的,咬起来十分地费劲,叶素素几乎咬下来一块就直接往喉咙里咽。反正她也咬不动,索性这么吃能快一些。

  忽然聂铎的手过来挡住了她的手,叮嘱她道:“慢慢吃,不要急。”

  不仅如此,他还把手里的一个水囊塞到了叶素素的手里,随后站起身,朝着他的几位随从走了过去。

  叶素素就蹲在树荫下继续啃干粮,这一次就就着水啃的,比刚才舒服了不少。

  她一心二用,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盯着聂铎。他似乎在跟自己的随从吩咐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遵命地点了头。

  聂铎回来时,叶素素还在费劲地啃。聂铎也不催促她,反而坐在她的身侧,后背倚着树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还有一个小木头低了头,一下一下地削了起来。

  起初叶素素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啃着自己手里的干粮,只是眼睛不听话,时不时地往聂铎的方向偷瞄。偷瞄了几次,叶素素就看出聂铎手里是在弄什么东西了,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是能看出来是一只女式的木头发簪。

  那根木头发簪之前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聂铎现在只是在做最后的收尾,勉强能看出他正在雕刻的是一朵花。叶素素看着看着就觉得这根未完工的木簪竟然有点眼熟,尤其是那朵看起来勉强像是一朵花的花样……

  她的疑问脱口而出,“我头上的这根木簪,不会也是你刻的吧?”

  聂铎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终于缓缓点头。

  叶素素满脸惊讶,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喜欢雕刻姑娘家簪子的嗜好?”

  聂铎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解释。

  叶素素快言快语,拦住了他的话头,似乎努力在找委婉的说法,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之后他对她的小命不利,“你这手艺……莲花不是这么雕刻的。”

  聂铎顿时一噎,嘟哝了一句,“不是莲花。”

  “嗯?”叶素素好奇地望向聂铎。

  聂铎似乎心生烦躁,把匕首和那根木簪收好,目光落到叶素素的身上,语气有些不悦,问她:“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出发。”

  叶素素觉得聂铎的脾气有些阴阳怪气的,也不敢说自己还没吃完,直接就点头表示自己吃好了。反正她现在牙咬干粮都要累了,就算是说没吃饱她也吃不下去。

  聂铎没说什么,伸手就把叶素素抱起放到马背上,已经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叶素素坐在马背上也不像之前那样乱动。之后,聂铎又如之前一般上了马,马鞭一扬,一行人又出发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起来,坐在马背上的叶素素也有些困了,眼睛一闭一合忍不住打起来哈欠。她发现这一次聂铎他们行进速度很快,而且似乎很急。看到天上升起的勾月,叶素素明白聂铎他们今夜是不会停下来投宿的,他们竟然要连夜赶路。

  面前的路视野空旷,显然是已经远离了溪山,叶素素的心冰凉冰凉的。原本她还指望着聂铎能好心地送她回家,显然是她痴心妄想了。

  聂铎是不可能送她回家的,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从来就没有问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手艺被嫌弃,心累。

  女主:别看我,我是无辜的!

  ☆、09逃跑

  明白聂铎是不可能送自己回家之后,叶素素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聂铎发现叶素素似乎没精打采的,以为她是困了,轻声地安抚她:“若是困极了,就在马背上睡吧。”

  叶素素怏怏不快地摇了摇头。

  聂铎轻笑了一声,忽然补充道:“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叶素素觉得,她搞不明白聂铎这个人。

  马背颠簸,夜色凄凉,叶素素竟然真的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睡着了。她睡得不踏实,中途醒了几次,只记得聂铎他们一直在赶路,之后她就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聂铎他们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叶素素几乎是整个人都倚在聂铎的胸膛上的,迷迷糊糊睡着时,她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大迎枕。

  她睁开眼睛,发现他们竟然又进山了。叶素素对溪山不熟,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溪山的地界,但以聂铎他们的脚程,此刻很可能已经不在西山地界了。

  她记得溪山别院起火那日,她的大哥叶墨轩已经从京城出发快到溪山别院来接她了,之后会带她去皇上的骊山院避暑。如今已经过了两日,也不知道她大哥知不知道她失踪了?会不会误以为她葬身火海了?如果他大哥以为她丧身火海放弃寻找她,那么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去家了?

  叶素素的梦里并没有这么一段,她突然觉得好委屈。现在还不如她梦里那样的境况呢,至少在十八岁她没死之前,她没有离开过疼爱她的父母、宠爱她的大哥,也没有离开过叶家,更没有像现在一样,落入了一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人手里。

  叶素素泫然欲泣,聂铎很快就发现了。

  他问她:“饿了?”

  叶素素忽然眼睛瞪圆了,恶狠狠地瞪着聂铎。她发现,聂铎每次和她说话,基本都离不开吃饭,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饭桶?

  聂铎被瞪的莫名其妙,见叶素素没有回答,便又开口道:“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到歇脚的地方了,我已经安排人给你备了膳食。”

  叶素素:“……”

  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现在就在他面前大喊大叫地她要回家吧?惹怒了他,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叶素素别的本事没有,倒是蛮识时务的。当下,留着小命活下来要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有机会逃走了。

  当然,这种心思绝对不能让聂铎知道,否则就打草惊蛇了。

  聂铎说的歇脚的地方很快就到了,不是什么大地方,只是山间路上一个破旧的院子。看房屋的破旧程度,应该是没有人住的。这院子离进山的主路不远,还算是便利。

  叶素素不情不愿地被聂铎抱下了马,他也没让她双脚自己沾地,直接就把她抱进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叶素素闻到了一股浓香的炖肉味,顿时就眼睛就亮了。

  聂铎也没有多耽搁,把她抱到一个小木桌前,让她做好,又拿了帕子给她净了手之后,就命人把做好的吃食端了上来。

  米饭和炖肉,只有这两样,很简单,却已经是叶素素跟着聂铎之后吃到的最好的一顿,她直接没客气,自顾自地就吃了起来,期间也没有去问聂铎要不要吃。她一边吃,还一边赌气地想:哼,才不给他吃呢!饿坏他才好!

  吃饱喝足之后,叶素素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她此刻浑身几乎要散架子了,虽然昨晚睡了一路,可是毕竟在马上颠簸,怎么可能舒服?也幸好聂铎的马是上好的良马,不然她要遭得罪可就更大了。

  聂铎也没有问她,就又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叶素素顿时惊慌,挣扎个不停,嘴里还忍不住喊着:“你、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聂铎便开口打断了她,“你的脚还伤着,我送你去房里。”

  房里?这院子里哪里有房间?

  在叶素素发愣时,聂铎已经把她抱进了一间极不起眼的木屋里,刚刚叶素素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是间屋子。

  这间木屋简陋至极,简单的只有四周围着的土墙、茅草盖着的棚顶和一扇带着漏缝的木板门。屋子里只有一张临时搭成的木板床,下面垫的是石头,上面有一床干净的被褥。

  聂铎把叶素素放到床上之后,站在床边和她说:“昨夜在马背上赶了一夜的路,你一定累极了,先睡一会儿。”

  叶素素却是又困又累,尤其是从来没有骑过马的她,更是难以适应,此刻腰酸背痛腿麻。见聂铎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叶素素也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聂铎在她的床边站着,直到叶素素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他才出了木屋。

  他出去的一瞬间,叶素素就醒了。

  刚刚她确实是累极了,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可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聂铎出去时她立即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院子里动静。

  外面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动静。叶素素立即就跳下来床,也顾不上脚心的水泡,蹑手蹑脚地挪到了木门边,借着门上的大小不一的缝隙偷偷地朝外看。

  巴掌大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叶素素心思活络,盘算着此刻逃跑的可能,细细地观察院子和出院门的路。只可惜,她还没有算计明白,聂铎就出现在院子里了。

  他大步地朝着叶素素所在的木屋走来,身后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随从,两个人边走边说。

  叶素素立即跑回了床上,躺下闭着眼睛装睡。

  聂铎走到门口缓缓推门,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随后,他把木门合上,压低了声音吩咐道:“继续说。”

  叶素素竖着耳朵,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口说话,那声音越来越远,内容也断断续续的,“果然不出铎爷所料,赫哈首领一伙人把溪山摸了个遍……那边已经留了线索,引着他们寻人的队伍过来了,若是他们脚程快一些,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这里。”

  “嗯。”聂铎淡淡地回应。

  说话的人似乎有些担心,“可是,那家人过于精明,万一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怎么办?”

  “不必担心,她的长兄谨慎有度,不会冒然行事。”聂铎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他们就走远后,叶素素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又装睡了一刻钟,这才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慢慢悠悠地下了床,朝着木板门走去,顺着木板上的漏缝又偷偷地观察了一下院子。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聂铎他们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叶素素心里迅速有了决定,故作镇定地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状似散步地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路过院子大门时,眼睛时不时地瞄了一眼门外下山的路。

  山路虽然崎岖,但并不算陡,应该很好跑的。

  绕着院子走到第六圈时,又一次路过了院子的大门,她假装抻着胳膊打着哈欠,走到了大门口,见周围确实没有人之后,大着胆子推开了栅栏门佯装散步地朝着外面走。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耳朵却一直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叶素素紧张地浑身绷紧,壮着胆子继续朝前走,顺着门口的山道她已经开始往下走了。

  没有人!

  竟然没有人拦着她!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叶素素什么也顾不上了,抬腿顺着山道狂奔。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她连脚心上的伤都没有觉得疼。

  守在四周的聂铎的手下们看着一路狂奔逃跑的叶素素,人人都傻了眼,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现身去追她。

  刚刚和聂铎说过话的那人蹲在树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聂铎,小心翼翼地询问:“铎爷,郡主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这么跑了呢?我们留的线索马上就能把叶家人引到山上来接她了啊!”

  林子高大的树冠之上,聂铎稳稳地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聂铎开口说:“不用管了。”

  顿了顿,他又改了主意,吩咐道:“你们先出发,我随她去看看。”

  叶素素发现她跑了这么久,聂铎的人也没有追来,心情雀跃不已,像是一只飞出了金丝笼的小鸟。大概是心里有了希望,她竟然觉得自己越跑越轻松,也就根本没有发现聂铎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她跑到了半山腰时,忽然看到了前面有一队车马队。

  山路崎岖,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的十分艰难,这样的山路根本就不适合马车上来!

  可是叶素素还没有来得及腹诽,就看清马车上熟悉的标志,还有马车前骑在一匹高大骏马上的来人。

  “哥哥!”叶素素喜极而泣。

  她没想过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刚刚从聂铎手里跑出来,就遇到了她的大哥叶墨轩!

  叶墨轩看到叶素素时,几乎是跳下了马直接就朝着她冲了过来。

  他见了叶素素之后眼角泛了泪花,满脸担心地把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声音紧张焦急,开口问她,“素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受苦?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哥哥来接你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叶素素刚刚睡饱,又一路逃跑而来,面色红润,气色不错。

  她摇头说:“没事,没事,我很好!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对了,乐竹他们呢?溪山别院前天半夜起了大火,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叶墨轩回答她:“素素别慌,哥哥知道,哥哥什么都知道!你放心,乐竹和你的侍卫都没事,乐竹现在就在你的马车里。你失踪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一行依旧是去往骊山院,别人只当你一路都在马车里,绝对不会有损你的名节。来,快快上马车,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叶素素从来就不担心这个,她的家人一定会护好她的。

  在大哥叶墨轩的搀扶下,她上了马车,这是叶家的马车,不是她郡主的车马驾。

  叶墨轩解释:“你前晚失踪之后,因为要寻找你,我便做主换了轻型马车,上山下河行进时能更轻快方便一些。”

  叶素素扶着马车帘子的手顿了顿,回头问叶墨轩,“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她这么一问,叶墨轩一愣,有些茫然地回答她:“这里是溪山南麓,我知道你走不远的,一直顺着溪山找你。”

  叶素素也是一惊,这里竟然还是溪山?

  聂铎带着她行进了几乎一天一夜,按照他们的脚程,她不应该还在溪山!

  叶墨轩没有注意到叶素素脸上的惊讶,快速地与她解释了几句:“溪山别院起火,是被殃及无辜,外族赫哈人近几日一直在这一带出没。”

  也就是说,溪山别院起火,是外族赫哈人所为!

  想起那天晚上对她一脸淫丨笑不怀好意的赫哈首领,她恨得咬牙切齿,幸好当时聂铎及时出现。

  叶素素虽有一肚子疑问,怕耽搁时间便没有再问,直接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叶墨轩下令启程。

  可是他心中却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人给他们叶家留了线索?他虽然有心去问素素或再仔细查找一遍,可是一想到此地凶险不明,索性还是先启程好。

  就在他扬鞭要走时,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射过来。叶墨轩下意识回头,看见远处一处凸出的山石之上,有一人骑马而立。

  那人见他望了过去,便抬起手,遥遥抱拳。

  叶墨轩在看清来人时,顿时浑身一僵,满脸震惊,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聂铎!”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我跑跑跑!

  男主:你哥马上就来了,你跑什么跑啊?

  ☆、10隐瞒

  叶墨轩一眼就认出了聂铎,就算他带了假胡子做了伪装,可是谁叫他们实在是太熟了,想认不出来都不可能!

  再一想到找到叶素素的那些线索,所有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了。能在溪山一带避开外族赫哈的那些人,又能把叶素素悄无声息地带到溪山南麓等叶墨轩带着郡主仪仗顺路来接人,瞒下她失踪的消息保住她名节,还真就是一向心思缜密的聂铎的手笔。

  溪山南麓再往不远,过了官道就是皇家避暑的骊山院,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们叶家的仪仗出现在这里是合情合理。

  只是,叶墨轩满肚子疑问,聂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京城!

  叶墨轩盯着叶素素那辆紧闭帘子的马车,想要去问问叶素素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握拳思考了一番,终究是欲言又止。此刻再回头看向聂铎刚刚出现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苦笑了一声,聂铎既然敢在他面前现身,想必是根本就不怕他泄露他的行踪吧?

  叶墨轩没有来得及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却不得不带着叶素素的马车下山。

  这样的山路不适合马车行进,幸好他带来的是轻型马车,很快就和停在山下的郡主仪仗汇合了。

  马车里的叶素素拉着的自己贴身侍女乐竹,觉得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比她之前做的那场梦还惊心动魄,幸好她终于回来了。

  叶素素这一身还是普通村姑的装扮,叶墨轩立即找了家客栈,让她身边伺候的人伺候她沐浴梳洗一番,虽然没有按品大妆,可却终于是换了身符合她身份的衣服。

  换下来的那身衣服和木簪,乐竹不敢自作主张处理,又想到刚刚她为叶素素沐浴时,叶素素腰上的五指青痕,还有脚底上的伤痕,心疼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这几日,郡主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尤其是郡主腰上的青痕,竟然那么大,五指那么分明,明显就是男人的手掌所为……她忍不住去猜测郡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她发现郡主气色红润、精神饱满,似乎对发生过的事情并不在意,乐竹紧紧地闭了嘴,她决定如果郡主不说,她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叶素素换好衣服后,起身时无意中看到了她之前换下来的那身衣服。她有些不悦,瞪着乐竹:“这些还留着做什么?扔了!”

  乐竹立即听话,抱起那身衣服就往外走。

  叶素素眼尖,看到了那根木簪,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等等,把那木簪留下。”

  乐竹眼睛里瞬间闪过惊讶,好在她早已经训练有素,宠辱不惊,迅速恢复如常,按照叶素素意思照办。

  叶素素地头,目光落到那根发簪之上,盯着尾端看不出来是一朵花的雕花,想到聂铎那样一个人竟然有这种嗜好,不自觉地唇角翘了翘。

  “收起来吧!”叶素素吩咐。

  叶墨轩一直在等叶素素出来说话,期间询问服侍叶素素的几个仆妇,“郡主心情怎么样?可曾吃过东西?”

  那几个仆妇都是以前在叶素素身边伺候的,这一次跟着叶墨轩从叶家出来的,没有经历过溪山别院的大火,但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

  她们恭恭敬敬地回话:“回大公子的话,郡主看起来十分平静,备了清粥,郡主说她不饿,并没有吃。”

  说话的功夫,叶素素已经走了出来。

  叶墨轩把所有人都打发了,问叶素素事情的经过。

  叶素素就把溪山别院到遇到赫哈首领,直到被聂铎救了的过程全说了,其中包括聂铎要掠走她、她自己又是怎么趁着聂铎的人不注意逃出来。

  只是,她没有提聂铎的名字。

  聂铎那样的人,不是江湖上行走的杀手,就是什么人的死士,就算是说了他的名字,她哥哥叶墨轩也不会知道,或许还要去浪费人力去调查一番。她觉得,就算是聂铎心怀不轨,可是毕竟是他救了她的命,还尽量给她好吃好喝,她如今又逃了出来,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她帮他隐瞒,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放他一马,毕竟如今这世道,谁混日子都不容易。

  叶素素私下里做了这样的决定,不敢去看为她担心的长兄,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自家哥哥。幸好她在溪山别院出事的事情,叶墨轩也瞒了家里,她的父母现在还不知道。

  叶墨轩听了叶素素讲的那些话,很是意外。

  她……没认出那人是聂铎吗?

  还是……素素是有意为聂铎隐瞒?

  如果是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后者……

  叶墨轩心跳如鼓,但毕竟已经入了仕,故作波澜不惊,还转着心思试探叶素素。

  叶素素觉得今日自家哥哥怪怪的,索性也装起了糊涂,他问她什么她都如此告知,唯独就是死咬着聂铎的名字不吐出来。

  叶墨轩发现,自家妹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救了她的那个人是聂铎,甚至还真的以为聂铎是要把她悄无声息的掠走,到现在还对那个人咬牙切齿的。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有叶素素不是对聂铎念着小时候的情谊就行。

  如今,他们叶家与聂家可是沾染不得的。

  叶素素把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之后,反问叶墨轩:“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溪山别院与溪山南麓并不近吧?”

  竟然这么顺利地就找到了她呢?不会这么巧吧?

  叶素素满脸疑问地盯着叶墨轩,叶墨轩故作镇定的一口咬定“就是顺着山路找的”,绝口不提聂铎给留了线索的事,直接抹杀了聂铎的功劳,决定就让叶素素一直误会她差一点被人掠走!

  不管叶素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聂铎,他都不想让聂铎在叶素素这里留下好印象,最好是赶快把人忘得一干二净,忘到永远都想不起来才好。

  想到他出发前,父母给叶素素择婿定亲的打算,虽然是因为太子赵从嘉的荒唐行为而起,但是如果这件事能尽快定下来,无论是对叶家还是对叶素素都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赵从嘉还是聂铎,都甭想打他妹妹的主意!

  叶墨轩愤恨地想。

  叶素素知道自己的长兄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她自己也不是什么都说了,所以并没有继续逼问下去。

  叶墨轩交代行程:“今晚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启程,以郡主仪仗直奔骊山院。”顿了顿,他又说:“今年皇上和皇后依旧没有来骊山院避暑,太子殿下和大公主如往年一样奉旨主持大局,所以……能避就避一避吧。”

  话不用说明白,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指的就是避开太子赵从嘉,虽然叶墨轩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骊山院一向是皇家避暑圣地,往年皇上都会携后宫、朝臣及家眷到骊山院避暑。但是自从前年开始,皇上因忧国忧民便不再来了,反而下旨让太子殿下带着这些宗室朝臣的小辈们到这里避暑,算是恩典。

  皇上没来,叶素素并不惊讶,因为在她的梦里皇上此后的几年都没有去过骊山院,而且她隐隐约约地记得,就算是她死后,皇上也没有来过。

  她又想起那个荒诞的梦了,好像是过完了她一生的梦。

  叶墨轩也有些无奈,忍不住抱怨:“听说皇上原本已经打算带着皇后和后宫的几位娘娘出宫到骊山院避暑了。可是,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试探着说出了想要娶你的话,让皇上大发雷霆,所以……最后就突然不来了。”

  这皇上,也是个出尔反尔的人,给了后宫那些娘娘们一场空欢喜。

  叶素素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她记得梦里这一年,她的命格一说传开之后,她到了骊山院才知道,今年与往年不同,今年竟然有几位势力较大的藩王家的郡主也来了。

  不知道,梦里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真的?

  发现叶素素在走神,叶墨轩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问她:“素素,你饿吗?”

  虽然叶素素是超品的郡主,还是朝廷里唯一一位享受食邑的郡主,叶墨轩不过是刚刚入仕,品级不如叶素素,但是毕竟是她的兄长,所以一直都唤着她的乳名。

  叶素素摇了摇头。

  她中午吃了一大锅的炖肉,吃得饱饱的,这才过了多久,她怎么可能会饿?

  叶墨轩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开口问她:“你在之前吃了什么?”

  叶素素没有防备,脱口而出:“炖肉啊,一大锅炖肉我都吃了!”

  叶墨轩无语。

  那荒山野岭的,聂铎竟然还能给他妹妹弄一锅炖肉吃,真是不可小觑!

  想到那锅炖肉,他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心里腹诽:小时候叶素素就是被聂铎一锅肉给骗走的,难道聂铎这是要故技重施?

  果然要防火防盗防聂铎才行!

  从叶素素那里出来,叶墨轩把自己的贴身随从叫来,吩咐道:“赫哈族人的事情,朝廷已经知道了,我们无需上报。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去给我父亲带个口信,就说聂家人出现在京城了!”

  “遵命。”

  随从立即离开,快马加鞭去报信了。

  第二日他们的车马驾还没有到达骊山院,随从就回来了。

  叶墨轩急忙叫来问话。

  那随从回答时有些迟疑,“老爷只说了三个字,不要管。”

  叶墨轩顿时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父亲的意思是“不要管”,言外之意就是让他装作不知道,什么都不要插手。

  也对,这是皇室赵家和聂家的恩怨,就连护国将军陈家都不插手,他们叶家是文臣新贵,刚刚在朝廷上站稳脚,自然是不能插手的。

  叶墨轩看了一眼叶素素的方向,抿了抿唇,继续前往骊山院。

  ☆、11骊山院

  马车一路向前,叶素素躺在马车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乐竹尽职尽责地守在她的身边。

  睡得越多,便越容易做梦。

  梦里,叶素素手心里捏着根极其普通的木质发簪,发簪的尾端细心地雕了一朵花,大朵大朵的花瓣层层叠叠,是墨素牡丹。

  墨素牡丹,正是她名字的由来。

  据说,她的父亲叶太傅第一次与她母亲相遇,便是在皇宫御花园的一大片墨素牡丹旁,当时皇上也在场。所以,当她落地出生之后,皇上恩赐臣子,便直接为她赐名素素。她的长兄叫做叶墨轩,是取“墨素牡丹”的“墨”字,她的名字便取了“素”。

  梦里的她,似乎哭过了,嗓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不甘不愿的愤怒,正在朝着什么人吼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这样命格的女人,除了皇家太子,谁敢娶?”

  似乎光吼还不解气,她还直接把手里的木簪朝着那个人砸了过去。

  “我敢。”那人根本没在意砸在他身上的木簪,果断地吐出了两个字。

  梦里的叶素素费力地仰头,似乎在努力地看着那人,可惜还是模糊一片。

  她自嘲地笑着,道:“你若敢娶,我就敢嫁!”

  ……

  叶素素忽然一个激灵,眼睛瞬间就睁开了,额头上全是汗。

  服侍在叶素素身边的乐竹立即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问:“郡主?”

  她的手里捏了帕子,随时准备替叶素素擦汗。

  她们在马车里,不能用冰,如今已经入夏,天气闷热,睡了一觉出了一头汗,也算是正常,叶素素的异样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这一觉醒来,却睡不着了。

  叶素素索性坐了起来,命令乐竹把之前的那一根木簪找出来。

  这根木簪,跟她梦里砸到那人身上的木簪不是一根,但是形状上很像,前端都是普通的木头一根,尾端雕了一朵花。

  只是她手里的这根,那花雕刻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根本就看不出的来是一朵花。

  聂铎说过,这不是莲花。叶素素盯着看了半天,忽然猜测,难道这朵看不出来的花,会是墨素牡丹?

  她梦里看不清的那个人,是聂铎吗?

  可是,她的梦里,为什么会有聂铎?她的梦,又究竟是什么?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叶素素开始怀疑,那并不是一个梦,可是不是梦,又是什么?

  有了这样的念头,叶素素就偏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她喝了一口乐竹递过来的茶水后,就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开始仔细回忆她曾经做过的梦。

  乐竹守在一旁,细心地盯着叶素素,连她眉毛微微一动都不放过。她的目光落到了叶素素手里的那根木簪上,有些困惑。

  这么丑的一根木簪,郡主为什么不扔了,还像是宝贝一样握在手里呢?

  叶素素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贴身婢女是怎么想的,也根本没有功夫去想她的她身婢女是怎么想的。

  她在仔细地回忆她的梦。

  梦里的事情千千万,好像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叶素素忍不住开始怀疑,梦里的那些事情曾经真的在她身边发生过,所以那不是梦,可能是她曾经活过的一辈子?

  为了证实这个大胆的猜想,叶素素开始努力回忆今年在骊山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年在骊山院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两件事。

  一件事是今年的骊山院避暑照比往年多来了几位稀客,其中以宁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最为引人注目;另一件事便是大公主长乐在这一年的骊山院初遇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情窦初开,竟然大胆要何恩新尚了公主做她的驸马。

  大原国历朝历代驸马都尉不得参政,作为京城第一才子、十二岁才名远扬的何恩新仕途被断,满腔雄心抱负无处施展,成亲不到三年就郁郁而终,与长乐大公主并无子嗣留下。

  叶素素想到了这些,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们马上就要到骊山院了,这些事情会被一一证实吗?

  经不得她多想,骊山院已经到了。

  果然和叶素素梦里一样,除了皇室宗亲、朝中大臣家里的小辈们,这一年骊山院还来几位稀客,那位极其瞩目的宁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果然来了,据说是奉了宁王之命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时,皇上亲自下旨把她送到了骊山院避暑。

  梦里也是解释的这个理由。

  梦里的叶素素当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子表哥赵从嘉身上,更高兴自己是“天命皇后”的命格,可以嫁给青梅竹马的太子表哥,根本就没有仔细去想过这理由有什么不妥。

  如今她作为一个已经在梦里经历过一生的人,再回头看这件事,不免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宁王是如今几个势力最大的藩王之一,封地在怀化城,地处京城以北,煤铁资源丰富,兵强马壮,实力不可小觑。他不会无缘无故差遣自家女儿安慧郡主远到京城给皇上和皇后请安,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只是,叶素素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和叶墨轩刚到骊山院,正准备收拾一番去拜见太子赵从嘉和大公主长乐时,没想到太子赵从嘉却先一步跑来了。

  顿时,叶素素暂住的莲池苑人仰马翻。

  “素素表妹,你可来了?我都想你了!”太子赵从嘉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大半个月不见,他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唯独脸上右侧颧骨还有些微青,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一般人也没有胆量一直盯着太子殿下脸看。可是,叶素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两个人性情相投、彼此关心,叶素素只需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伤并没有好利索。

  而他的伤,是她打的。

  如今打了他一顿之后,叶素素心里也有些内疚,可是一想到梦里因为他的愚蠢,她所受的那些委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懒得理他。

  太子赵从嘉发现素素依旧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厚着脸皮凑到了叶素素身边,细声细语地哄她:“素素表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若是生气,就再打我一顿出气吧,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不搭理我。你知道的,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不搭理我。”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素素表妹,自从上次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