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报仇 (5)
作者:魂缘伊梦      更新:2023-07-30 22:50      字数:20909
  用自己的筷子喂聂公子吃小笼包,还不嫌弃地继续用那只筷子吃东西。

  这……这究竟是她们家那一向喜好干净的郡主吗?莫不是郡主中了什么邪?

  两个婢女目瞪口呆时,叶素素已经吃饱了。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聂铎,发现他还在吃东西,索性也没有放下筷子,只是专注地望着他。

  聂铎吃东西动作很快,但是并不鲁莽,很是斯文好看,叶素素看着看着不由地就直了眼,双手托腮,看得出神。

  聂铎被她看得,只得放下来筷子,伸手就朝着她的鼻头拧了一下,笑着问她:“你吃饱了?”

  叶素素点了点头,仰着头甜甜地问聂铎:“铎哥哥,吃饱了吗?”

  聂铎已经撂下筷子,自然是点了头,道:“我也吃饱了。”

  叶素素顿时两只眼睛就亮了,兴奋的扶着桌沿就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铎哥哥,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聂铎朗声应道。

  又一次跟着聂铎离开莲池苑,叶素素只觉得满眼的幸福和期待。或许是因为昨日赵从嘉那么一闹,反而坚定了她离开这里的决心。

  她对骊山院、对大原国、对赵从嘉已经没有一丝留恋了。她唯独觉得对不住她的父母,她这么一走,万水千山,两军对峙,恐怕再见一次父母就难了。

  她上一世已经拖累父母为她操碎了心,没想到重活一世,她依旧是做了一个不孝女儿。

  她不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只希望这一世父亲不会因她再早生华发,母亲不会因她再一次缠绵病榻……她这一世只能再做一次自私的女儿了!也不知道来世可否还有机会,如果来世还有机会,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父母。

  叶素素正低头抹眼泪,忽然眼前多了一只手,是聂铎递了一只干净的帕子给她。

  她立即把帕子接了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脸,怕聂铎多心,立即露出了一张笑脸,道:“铎哥哥,我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骊山院毕竟是皇家园林,出了叶素素常住的莲池苑,还要有一段距离才能真正地离开骊山院的范围。

  聂铎小心翼翼地牵着叶素素的手,把她带进怀里,手臂拥紧她,柔声哄她:“素素,我保证,日后有机会,一定带你回大原国见叶太傅和叶夫人。”

  叶素素的心思被戳破,她索性就靠在聂铎的怀里,小手环住了聂铎的腰,窝在他的怀里猛点头。

  聂铎的大掌轻拍她的背,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摩挲,心里默默地念道:“素素,我聂铎绝不会负你!”

  叶素素不知道聂铎在想什么,她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跳清晰可闻,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无比的安心。

  从小到大,聂铎一直都把她照顾的那么好,她想就这样跟他走,她一定不会后悔的。

  骊山院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聂铎直接背起叶素素继续向前赶路,乐竹紧张地跟在他们身后,陌暮负责殿后。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骊山院里,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甚至连守着骊山院的皇家侍卫都没有遇到。叶素素猜测,可能是聂铎的人已经提前已经提前探好了路,否则绝不会这么顺利。

  终于,聂铎带着叶素素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叶素素从后背上放了下来,扶稳她后,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号。

  忽然,叶素素只觉得是一眨眼间,她眼前不远处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那些人胯丨下都骑着高大黝黑的骏马,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一起。他们身后是一连看起来极为轻便的马车。马车之上搭了厚实的帘子,叶素素看不到里面。

  聂铎扶着叶素素朝着那些人走去,他边走边说:“你不会骑马,所以给你备了马车。是轻型马车,路上急行时可能会有些颠簸,你先忍一忍,我们出了京城我就给你换辆马车。”

  叶素素一愣,想起上一次她和聂铎在溪山时,聂铎知道她不会骑马之后,一直带着她走。那时他为了不让她感觉不舒服,只好让她侧坐在马背上靠着他的怀里。当时叶素素心里慌张,一心一意地想要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到聂铎的细心,也没有注意到聂铎要一边赶路一边顾忌她是有多么不容易。

  她心中感激,小手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把聂铎的大掌握得更紧了。

  聂铎已经牵着她走到了马车旁,一只手掀了帘子,正细心地叮嘱她:“踩马凳上来,里面地方不大,你坐到那边有迎枕的地方。我命人备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味道肯定比不过御膳房的,你将就着用些,等我们出了京城就好了。”

  他把叶素素扶上马车,回手招呼乐竹,不放心地反复叮嘱她:“你上马车伺候你们郡主,如果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不用掖着藏着,直接告诉我。如果我不在,你就直接找陌暮……”

  乐竹头如捣米,脑子发懵,只会傻乎乎点头。

  她上了马车之后,立即缩在了叶素素身边,似乎被聂铎的架势吓到了。

  马车帘子放了下来,聂铎一声令下,他们一行启程。

  活了两世,这是叶素素第一次私奔,紧张不安却还带着一点点的兴奋。她坐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马车真的开始动后,她才觉察到真实。

  听着马车轱辘声,她竟然真的要跟聂铎走了,真的要过和上一世不一样的生活了。

  有那么一瞬间,有个念头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想,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因为这一世有聂铎陪着她!

  叶素素心情舒畅,靠在又厚又软的迎枕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

  乐竹看着自家的郡主一副悠哉自在懒洋洋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矛盾,也不知道郡主究竟是就这么跟着聂公子走了好,还是应该回到叶家……

  乐竹正在发愁,忽然,她觉察到她们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叶素素好奇,掀了马车帘子朝外看。

  她看到有一个黑衣人风尘仆仆而来,正朝着聂铎行礼,似乎在禀报什么事情。

  马背上的聂铎眉头紧锁,面色铁黑,一脸怒气。他一边听那人说话,一边朝着叶素素的马车看过来,正巧与掀了马车帘子的叶素素四目相对。

  叶素素清楚地看到马背上的聂铎闭了闭眼睛,似乎强压着眼底的怒意。随后他睁开了眼睛,神情恢复如常。

  聂铎跳下马,朝着叶素素走过来。走到马车边,他自然地接过叶素素掀开的马车帘,声音略微低沉地开口:“素素……”

  “铎哥哥?”叶素素觉察到这样的聂铎不正常,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聂铎有些艰难地开口:“素素,我放出去探路的人来报……说有给你的圣旨正在来往骊山院的途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9圣旨

  聂铎有些艰难地开口:“素素, 我放出去探路的人来报……说有给你的圣旨正在来往骊山院的途中。”

  “圣旨?!”

  叶素素顿时眼睛就瞪圆了, 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圣旨?!这不是明显在捣乱呢吗?

  她此刻可是正要跟人私奔啊!

  聂铎说话时目光一直看向她, 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有什么情绪呼之欲出。他掀着马车帘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马车帘子, 直接把帘子攥出了褶皱。

  叶素素离聂铎那么近, 自然是感觉到聂铎的怒气和隐忍,她一脸为难地望着聂铎,心里也满是纠结。

  聂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素素, 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要回去,我送你回去;如果你愿意跟我走, 我立即带你走!”

  叶素素当然是想跟聂铎走啊!

  可是, 如果她此刻不回到骊山院去接圣旨,那么她失踪一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作为皇上亲封的、等着接圣旨的郡主,一旦失踪,定然是人仰马翻,一片大乱。宫里来传圣旨的內侍们、皇家侍卫、皇家禁卫军等为了向皇上交差, 一定会在骊山院乃至京城范围内大肆搜查、各处设立关卡、严格检查, 那么聂铎的行踪很可能也会被一起发现, 聂铎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大原国更是难上加难!

  叶素素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聂铎在大原国,绝对不能让皇上有机会抓到聂铎的把柄!她要聂铎平平安安的!

  可是,如果她就这么回去了,不知道下一次她是否还有机会再跟聂铎走了。

  “铎哥哥……”叶素素眼眶里不争气地冒出了眼泪, 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可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把聂铎置于危险之地。

  对她而言,什么都没有聂铎的安全重要!

  即使聂铎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面对大原国皇家护卫和禁卫军的搜查力度的后果,叶素素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眼眶红红的,望着聂铎说:“铎哥哥……毕竟是圣旨,我……还是先回去接旨吧。”

  “嗯。”聂铎点头,眼神却黯淡了下去,没有惊讶,没有不满,仿佛她决定回去,是他早已预料的。

  他回头朝着他的手下挥手,命令道:“调头返程。”

  坐在马车上的叶素素望着聂铎的侧影,眼泪又要止不住地往下淌。她急忙低了头,忍着哭意,小声喊他:“铎哥哥……”

  聂铎吩咐完自己的手下,侧头看向叶素素,问她:“怎么了?”

  叶素素把自己抱成一团,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没事。”

  聂铎似乎并不放心她,皱着眉头盯了她半天,直到整个队伍调整好,准备调头返程,聂铎才放下马车帘子,转身朝着他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马车帘子之内,叶素素咬着自己的嘴唇,久久没有做声。

  她想告诉聂铎,她要回去,不是因为那是圣旨,也不是因为她不敢违背圣旨,而是因为她害怕她失踪的事情被发现之后,会惊动皇家禁卫军、惊动皇上,她害怕因为她的失踪牵连聂铎……

  她还想和聂铎说,等她接了圣旨,她们得了机会再一起离开骊山院,一起去西南,好不好?

  可是,她刚刚看到聂铎黯淡下去的眼神,她忽然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如果再给他希望,再给他空头的许诺,结果最后她还是没能跟他走,还是只给了他失望,那该怎么办?

  铎哥哥……铎哥哥……我真的想要跟你走!

  可是,她已经不敢再跟他说了,她怕他再一次失望。

  马车继续向前,终于停了。坐在马车上的叶素素迅速地拿着帕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干,除了眼眶红红的,倒是看不出一点异常。聂铎替她掀开马车帘子时,她已经能朝着聂铎露出笑容了。

  聂铎皱着眉头看着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了手,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来马车。

  叶素素踩在马凳上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就是刚刚她上马车的地方,再往里面就是骊山院的地盘,道路崎岖,马车不能继续前行。

  他们出来时,只有聂铎、叶素素、乐竹和陌暮,回去的时候,依旧是他们四个人,聂铎带着的那些人,几乎就像是鬼魅一般,瞬间就在林子里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她刚刚乘坐过的马车也不见了。

  乐竹缩了缩脖子,她此刻是切身的感受到南郡聂家究竟是何等厉害,这么多人,在皇家侍卫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聂铎走到叶素素的身侧,目光落向骊山院深处,静默了片刻,开口道:“素素,我抱你回去吧。”

  叶素素一直低着头,听到聂铎的话,木讷地点了点头。

  聂铎长臂一伸,如往常一般,打横把叶素素抱了起来。

  叶素素整个人窝在他的臂弯里,纤细的两只手臂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好像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她缩着头,脸微微得红了起来,可是挂着聂铎脖颈上的手臂却没有收回来,故意装作没有意识到。

  这是她想给他的亲密。

  聂铎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抿着唇,没有说什么,脚尖一点,足下运功,纵身一跃,快速地穿梭在骊山院的林子里。

  跟在叶素素身后的乐竹急急就追了上去,陌暮果断地拦住她,然后只说了一句“得罪了”,瞬间就把乐竹扛在了肩头。乐竹只觉得大头朝下、天地旋转,吓得忍不住想要“哇哇”大叫,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陌暮捂住了嘴,只能干瞪着眼睛,在陌暮的肩头上四肢乱蹬。

  陌暮朝着她做了一个“闭嘴”的眼神,之后也不管她,直接就扛着她跟着聂铎的步子进了骊山院的林子里。

  乐竹简直欲哭无泪,同样是穿梭在林子里,可是她们家郡主和她一比完全是两个待遇!聂公子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们家郡主,生怕她们家郡主不舒服。可是,这个陌公子竟然把她当做麻袋一般扛着……

  呜呜呜,郡主救我……

  莲池苑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发现长仪郡主已经离开了莲池苑。香竹守在叶素素门口,面不改色,不管是谁问,她都只称长仪郡主不舒服,现在谁也不想见。就连一早想要来探望的大堂姑娘叶蓁蓁也让她撵了回去。

  叶蓁蓁回到自己住的东厢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虽然一早就知道她和身为长仪郡主的叶素素之间的差距,她也劝说过自己早些接受这种身份不对等的待遇,可是,她毕竟是叶家的嫡长女,从小又是跟着父亲上任在京外,在家里自然是备受宠爱,如今却屡屡在这个年纪还不及她大的堂妹面前受挫,甚至想要见叶素素一面都要看她身边婢女的脸色。

  叶蓁蓁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她快要受不住这种憋屈的生活了。

  如果这是在她自己家,谁要是敢给她这样的脸色看,她定然把人打一顿发卖出去,哪里还会继续看人脸色?!

  可是,明明她是姐姐,还是叶家的嫡长女,凭什么叶素素的婢女都敢给她这样的脸色?

  她坐在罗汉床上,捏着帕子气愤不已,恨得差一点就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她算是明白了,她这位郡主堂妹是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大堂姐看待。

  王嬷嬷看到自己奶大的大姑娘气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心疼不已,立即端了解暑的冰果过来,劝她消消气,喝上两口。

  她前几日刚刚被叶蓁蓁训斥过,可是她也是了解叶蓁蓁的,能忍得了一时,还能忍得了一世?!就算是因为长仪郡主心仪何恩新,叶蓁蓁委屈地亲自断绝了何恩新的这门亲事的可能,但是同为叶家的女儿,就算是长仪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也是叶蓁蓁的妹妹,凭什么处处都压在叶蓁蓁头上,如今更是连个身边的婢女都能给叶蓁蓁脸色看。

  叶蓁蓁接过王嬷嬷手里的冰果,小小地抿了一口,叹气说:“嬷嬷,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许多事情我是争不过长仪郡主的,可是既然我已经退让了一步,为的也只是和她能续上姐妹情分,可是……她竟然这般瞧不起我?我不过是好心去探望她,她却只叫一个丫鬟客客气气打发我?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姐姐?嬷嬷,我气不过啊!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只有我敬着她,她却不敬着我?”

  她来到京城几日,又加上父母的耳提面命的叮嘱,处处压抑着自己,处处忍让着叶素素。今日一早的事情,仿佛是点了火的线,一下子就把她几日来的所有委屈都炸了出来。她想她连京城第一才子都已经让给了叶素素,凭什么叶素素还要在她的面前摆郡主的架势?!

  王嬷嬷见叶蓁蓁强忍着怒火,只能劝了她消气:“大姑娘,或许真的是长仪郡主身体不适。昨日,她不是掉入湖里了吗?姑娘家毕竟身子骨弱,今日不能见客也是正常的!”

  叶蓁蓁却像是已经钻进了牛角尖,目眦尽裂,盯着王嬷嬷吼道:“什么身子骨弱见不了人?昨日傍晚太子殿下来了,她就亲自跑出去接见。那时候她怎么不说自己身子骨弱见不了人呢?她既然昨晚能见得了人,怎么今日就见不得我?”

  王嬷嬷听了这话,吓得差一点就拍了大腿,想要把叶蓁蓁的嘴堵上,让她不要再胡说了。

  她们家大姑娘一向是聪慧明理的,怎么今日就转了牛角尖回不来了呢?她也说了,昨晚长仪郡主亲自见的人是太子殿下!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叶蓁蓁凭什么跟人家太子殿下比啊?

  那是君!

  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她们都不过会喘气的奴才,长仪郡主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不给太子殿下颜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三纲五常!她们大姑娘在说什么糊涂话呢!

  叶蓁蓁说完之后,自己似乎也回过味来,拿着帕子,掩了眼角,抽噎着说道:“嬷嬷,我刚刚食言了。也幸好是在嬷嬷面前说的,否则定然会惹下祸事了。我也知道,我是比不过的长仪郡主的,我也没想和她比,甚至我知道她心仪那位京城第一才子,都主动替她给我父亲写了信。可是,嬷嬷,我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我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一点感激的声音都没有?我在这莲池苑的待遇,和借住在这里的周姑娘有什么不同?莲池苑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周姑娘是长仪郡主的客人,论客之道待她无可厚非!可是莲池苑的人竟然也这般待我,显然是把我也当做了外人!我是长仪郡主的大堂姐啊,论亲疏远近,我要比陈瑛儿她们那些表姐更加亲近,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我们可是同一个祖父祖母的……可是,她还是这么对我……”

  “大姑娘,你别伤心。日后,您做事时,多考虑考虑自己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看看,你为了长仪郡主让出了那么好的儿郎,长仪郡主根本就不知感恩,还觉得您是应该的。日后,如果再有这等机会,大姑娘可千万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王嬷嬷直到今时今日还在惋惜叶蓁蓁和何大公子的亲事没成。在她看来,何大公子京城第一才子和她们大姑娘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长仪郡主出来棒打鸳鸯,逼得叶蓁蓁不得不把何恩新让了出去,让这门亲事再无望了。

  叶蓁蓁倒不觉得错过何恩新有什么,只是她觉得叶素素简直就是白眼狼,拿了人家好处却不知感恩。她收起脸上的怒容,心中暗暗盘算,日后如果再有这般事情,她绝对不会再这么白白便宜叶素素了。一定要等了叶素素给了好处,她才撒手!

  叶蓁蓁挑起眉毛,看向王嬷嬷,一脸不悦:“嬷嬷,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我面前不许提外男,你这样可是要毁我清誉的!”

  王嬷嬷立即闭了嘴,她觉得既然刚刚大姑娘的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她不过是顺势提了提那件事,怎么就变成了提外男,毁大姑娘清誉了?刚刚明明是她们大姑娘自己先提出来的!

  不过,看着叶蓁蓁满脸怒容,王嬷嬷自然不会火上添油,而是提到了另一个话题。

  “大姑娘,我这几日发现莲池苑有些诡异的地方。”

  叶蓁蓁正在低头吃小丫鬟重新端上来的冰果,并不在意王嬷嬷的话。她一边享受着冰果,却不知道这冰果在京城里可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只有公主郡主才能享受到的。

  王嬷嬷也不知道那冰果来的不容易,以为只是普通的东西,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大姑娘,我们住着的是东厢,与我们这里对称的是莲池苑的西厢。可是,这几日我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莲池苑里上上下下把西厢那边守得格外严实,连路过都不允许。借住在莲池苑的周姑娘,被安排的是郡主院子旁边的院子,可是西厢明明是客居之地,却没有给周姑娘住,这件事里明显就透着不寻常。”

  叶蓁蓁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问道:“嬷嬷,你说的不寻常与我们有何关系?就算西是莲池苑的西厢透着古怪,难道我还能带人去查不成?除非是素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窝藏外男,否则我就算是去查出什么东西,对叶素素来说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罪名!”

  对于叶蓁蓁而言,什么样的罪名都不及窝藏外男毁了清誉重。所以就算是和自己的奶嬷嬷,她也不敢随意地谈论外男,免得毁了她的一世清白。

  王嬷嬷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西厢里透着古怪,只要能拿住长仪郡主的把柄,日后长仪郡主在她们家大姑娘面前一定是抬不起头的,到时候长仪郡主可不就是任由她们家大姑娘是圆是扁的任意揉搓了吗?

  她说:“大姑娘,我们不如去看看,万一能拿到长仪郡主的把柄?”

  叶蓁蓁确实有些犹豫,迟疑道:“这样好吗?叶素素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听说她昨日可是直接就把安慧郡主扔进了湖里去!那安慧郡主再不济,也好歹有个郡主的名头,她怎么说扔湖里……就扔啊!我还听说,前一阵子有传言,说叶素素把太子殿下给揍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既然有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这叶素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这去西厢,若是抓到她的把柄还好,若是抓不到……”

  “大姑娘,这种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去呢?”王嬷嬷拍着胸脯道:“大姑娘,只要您同意让我去瞧瞧,你就不需要插手,只坐在屋子里等着就行。我在叶家伺候已经十五六年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叶蓁蓁还是有些犹豫,她虽然心里不平,可是却也不敢去招惹叶素素,如今王嬷嬷主动请缨,她被说得心思已经活络,可是还是有些胆怯,不敢去惹事。

  王嬷嬷自然是看懂自家大姑娘在犹豫什么,立即跟她打包票:“大姑娘,你不要担心,我不过就是去西厢那边看一看,万一被人看见,也可以推脱是人生地不熟,走错了路。我们是叶家的人,叶家的仆人再牛再横,也不好彻底得罪我们的。”

  叶蓁蓁终于点了头,还给王嬷嬷拿了几颗银花生,让她带在身上需要时打点打点。

  王嬷嬷看到手里的这几颗银花生,顿时就觉得有些寒酸,根本比不过几日前见到长仪郡主时,长仪郡主随意打赏的那只荷包里装的银锞子。那些银锞子不仅个头十足,还个个精致,哪里像这些银花生,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花生。王嬷嬷把银花生揣进怀里时,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初是在长仪郡主身边做乳母就好了。

  她这么想,却根本不知道,叶素素的乳母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个个都是宫里出来的,哪里是她能比得上的?

  王嬷嬷得了叶蓁蓁的命令,揣了银子,朝着这几日打探好的小路偷偷着朝着西厢摸了过去。她就不信,西厢搞得这么神秘,她就找不出来一点长仪郡主的把柄!

  到了西厢,果然西厢把守严密,几乎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嬷嬷绕着西厢整整转了两圈,立即兴奋了起来,她确定里面有猫腻,而且是个大猫腻。她刚才隔着院子看到了好几个在西厢那边走动的大男人!

  王嬷嬷这心里顿时跟打了鼓似的,惊讶地喘不上气来。难道真让她们家大姑娘说对了,这长仪郡主竟然真的胆大地窝藏了外男?!

  可是,一想到长仪郡主窝藏了外男,王嬷嬷心里立即就矛盾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如果揭露了长仪郡主窝藏外男的不知廉耻之行为,自然可以抓住长仪郡主的把柄,可是长仪郡主也姓叶,跟她们家大姑娘叶蓁蓁是堂姐妹,长仪郡主的名声毁了,也就等于叶家姑娘的名声都毁了!

  王嬷嬷立即就咬牙切齿地恨上了叶素素,心里暗骂她不知廉耻,却要牵连叶家的姑娘,真是一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王嬷嬷也顾不上刚刚自己的那些比喻是不是对的,她如今已经得了长仪郡主品行不端的证据,自然要先回去禀报她们大姑娘,让她们家大姑娘再拿主意。

  想到这里,王嬷嬷立即拔腿就跑。

  可是,她还没得及跑几步,就被几个涌上来的男人摁在了地上。王嬷嬷想要尖叫,有人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她吓得浑身哆嗦,拼命地挣扎,可是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这时,从西厢里走出来个男人,穿着一身她从没见过的官服,端端正正很是华贵。那人斜睨地看向地上的王嬷嬷,细着嗓子说道:“这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东西,敢闯咱家的院子?!”

  有人弯着腰殷勤上前:“王公公,已经打听过了,这不是长仪郡主身边伺候的人。”

  “呦,既然不是长仪郡主身边伺候的人,竟然这么大胆子跑来偷看咱家换衣裳?在长仪郡主的地盘,竟然还敢如此放肆不敬,真是胆子大的不要命了!哼,人先扔在这里扔着,咱家先去替皇上给长仪郡主宣旨,回来再收拾着不长眼睛的老奴!”

  就算是再傻,脑子再不够用,王嬷嬷也已经意识到她刚刚在西厢里看到的那些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外男,而是宫里来的內侍!听那內侍的语气,还是替皇上来给长仪郡主送圣旨的!

  王嬷嬷已经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刻,叶素素已经在乐竹和香竹的服侍下,按品大妆,穿上了郡主的宫服。正院里已经摆案焚香,等着王公公过来宣圣旨。

  聂铎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抬头朝着叶素素笑了笑,道:“素素,你慢慢来,不用急。我刚刚已经让人想办法弄脏了王公公的衣服,他若是想要宣圣旨,自然会先去换衣裳。”

  衣衫不洁,乃是对圣上不敬。

  香竹一边帮叶素素整理发冠,一边道:“郡主,婢子已经让人带着王公公一行去了西厢换衣裳,估计走个来回还需要半柱香,我们这边来得及的。刚刚婢子也和王公公解释过了,说昨日郡主落水,今日身体不适,所以起晚了。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是要给您这个面子的。”

  叶素素现在倒是不担心接圣旨接晚了,她偷偷地瞄向站在角落里的聂铎,她现在担心聂铎的心里会不好受。

  聂铎只站在角落里,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那笑容实在是太勉强了,笑意根本不达眼底,他只是想要竭力地用笑容来安抚叶素素。

  叶素素看着就心酸。

  时间不能再拖延了,叶素素一身端庄,她走到聂铎身前,轻轻地唤了一声:“铎哥哥……”

  聂铎伸手,似乎想要拍一拍她的发顶,可是看到她发顶上带着郡主规制的发冠,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收了回来。

  他说:“去吧,素素,我等你。”

  叶素素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聂铎,去了正堂接圣旨。

  王公公见了叶素素立即就露出了殷勤地笑脸,讨好地说道:“咱家给长仪郡主请安了,皇上在宫里常常念着长仪郡主。今日咱家得知郡主昨日落水,顿时就替皇上揪心不已,也不知郡主现在可安好?身体哪里还有没有觉得不舒适?”

  长仪郡主可是皇上和皇后最宠爱的姑娘家,就连庶出的大公主都比不上,如今有了巴结献殷勤的机会,是个傻子都不能错过,何况还是皇上身边伺候的王公公?

  叶素素自然也知道王公公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王公公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又不是皇上的女儿,自然没有资本和这些公公摆款,自然也要对王公公客气,得罪他们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客客气气地说道:“多谢皇上挂念,让公公忧心了,我已经无大碍,只是今日有些贪睡,还望公公见谅。”

  王公公哪里敢受了长仪郡主的赔礼,自然是笑呵呵地带过,之后便是宣读圣旨。

  叶素素跪在香案之前,恭恭敬敬地接着圣旨,心里却在祈祷: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她今日还有机会和聂铎走的。

  王公公展开了明黄的圣旨,细着声音,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召长仪郡主叶素素速速进宫……”

  叶素素身形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40离开

  叶素素在香案之前直接栽倒, 王公公立即殷勤地过来搀扶她:“长仪郡主,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脸色发白的叶素素, 脑子有些懵懵的,反应慢了半拍地摇了摇头, 道:“我没事, 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刚刚晕了晕,已经不碍事了。”

  她借着王公公和乐竹的搀扶站了起来, 继续说了句“谢主隆恩”后,把圣旨接到手里, 亲自给王公公塞了一个大荷包,勉强地挤出笑容问道:“王公公, 您可知道皇上速速宣我进宫, 究竟是所为何事?”

  一般圣旨下来,接旨的人偶尔会问问过来宣旨的公公寒暄两句。宣旨的公公自然心里有杆秤,有些话究竟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人情究竟是该送还是不该送,他们都是有分寸的。王公公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內侍, 以前对长仪郡主叶素素自然是殷勤地没话说, 如果叶素素问起往往会透露一两句。

  不过今日以却有些意外, 叶素素问出这话时,王公公脸上笑意满满,一边把打赏的荷包塞进袖子里一边道:“郡主,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 皇上下旨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郡主莫要担心。咱家临出发前,皇上还特意把咱家叫到了跟前,叮嘱咱家到了骊山院就立即启程把郡主带回宫里去。郡主,这时候也不早了,您收拾收拾……这就随咱家出发?我们轻装简行、快马加鞭,夜路也不停了,争取早些遵守了圣旨进宫……”

  王公公跟长仪郡主这边说完,急忙吩咐乐竹几个伺候在叶素素身边的人,道:“你们几个快快替郡主殿下收拾行李,等下郡主殿下就启程回宫呢,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只需带路上用的就行,其余箱笼随后慢慢运回京城就好……”

  轻车熟路,倒是比她身边服侍的人更像是服侍她的人。

  叶素素没心情和王公公寒暄,借口身体不适,先回去收拾东西,和王公公告辞了。

  王公公殷勤地把她送到了正院门口,脸上笑得横肉都堆成了褶皱,堆了满满一脸。

  叶素素看也没看,急急地出了正堂,拎着宫装裙摆就朝她的院子跑。越跑越快,心也越跳越快,眼眶的强忍着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她跑进院子里,急急地推开了屋门,进了屋里。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刚刚聂铎站过的角落也是空空如也。叶素素急了,又不死心地朝着内室去找。内室里一切如旧,什么东西都没有变样,唯独聂铎根本就不在。

  叶素素的泪如决堤,抱着膝头蹲在地上,头埋在膝头,瞬间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裳。她不敢哭出声,怕惊动王公公那边跟过来的人,只得咬着嘴唇,强忍着哭声。

  铎哥哥走了……铎哥哥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她连声道别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他就走了!就像四年前一样,他也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叶素素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挖掉了一块,哗啦啦地淌血,疼死了,可是却又没有药能治愈她心头的伤口。

  铎哥哥……铎哥哥……

  “素素,你怎么了?地下凉,快起来!”

  叶素素觉得有人把她抱了起来,两只有力的手臂正横在她的身上。叶素素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终于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聂铎,顿时哭的更凶了,直接搂着他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不管不顾地把眼泪鼻涕往他的身上蹭。

  聂铎被叶素素毫无章法地乱蹭一通,弄得苦不堪言,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先抱稳她让她哭个够。

  叶素素只哭了一小会儿,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拿了帕子捂着脸,退出了聂铎的怀里。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聂铎,却闷着声音道:“铎哥哥,皇上的圣旨是要我速速回宫。”

  “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宣旨时,我就在前面。”聂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叶素素隔着帕子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刚刚聂铎不在她的屋子里,不是因为聂铎不告而别了,而是他跟着她去了前面一起听了圣旨。

  想到刚刚聂铎就在前面听圣旨,随时可能被王公公那些宫里的內侍们发现,叶素素顿时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胆战心惊,担心不已。

  这也让她更加地下定了决心。

  她用帕子擦干脸上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铎哥哥,你回西南吧。”

  聂铎一愣,浑身僵住。

  叶素素不敢抬头,只低了头,留给聂铎一个黝黑的发顶。

  她咬着嘴唇小声道:“铎哥哥,我知道,如果不是在溪山别院遇到我,你已经早就平安地回到了西南。可是,如今……如今,我要跟着王公公回宫,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你若是再留在这里实在危险。王公公他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各个老奸巨猾,比莲池苑伺候的小內侍们不知道要精明多少倍,我怕他们会发觉你们的行踪,到时候真让皇上知道了,你们的处境就实在太危险了。”

  聂铎站着原地,刚要开口,想说“不碍事的”,叶素素已经咬了咬牙,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强硬,说道:“铎哥哥,你走吧,回西南去吧!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进宫。”

  京城距离骊山院还有几日的路程,就算是王公公昼夜不停、快马加鞭,叶素素还是要带一些路上的必备品。

  她说完话,索性也不去理会聂铎,开始亲手收拾东西。

  她一向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干过这样的事情?手忙脚乱,弄得更加是一团糟,跟着她身侧的乐竹和香竹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迟疑地带走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进退。

  聂铎在屋子里站了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然后吩咐乐竹和香竹:“去帮你们家郡主。”

  叶素素背对着聂铎,听到他的声音,手上顿时一僵,强忍着没有回头。

  聂铎的声音却已经在她背后响起:“嗯,我现在就离开。你回京城,路上小心。”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叶素素的屋子。他走路一向悄无声息,叶素素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却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手里拎着东西,背对着门,整个人僵在原地,难过的甚至连哭都忘记哭了。

  她跟自己说,聂铎就这么离开,平平安安地离开,这是好事,她不应该难过的。几次重复之后,她竟然真的变得麻木了,浑浑噩噩,竟然真的有些头痛了。

  乐竹和香竹见叶素素身子不由地打晃,立即上前扶住她,安抚她说:“郡主,您不要伤心,快坐下来休息休息。”

  叶素素扶着乐竹的手,坐到罗汉床上,示意其余的人继续收拾。她垂了眼,之后抬起头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乐竹,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快点收拾收拾,只带路上必需用的就行,免得王公公那边等急了。”

  香竹带着人整理箱笼,乐竹这边给叶素素重新净面洗脸梳妆换衣,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乐竹还给叶素素擦了一点薄粉。叶素素天生丽质,平日里只抹一些香露,这些脂粉倒是不常用。不过,乐竹帮叶素素点了薄粉之后,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也看不出来刚刚哭过了。

  叶素素很满意乐竹的手艺,笑盈盈地和她说:“你和香竹自己去挑两瓶香露用,给其余的小丫头赏几颗银锞子。”

  长仪郡主一向大方,乐竹她们几个也没有推脱,都高兴地受了赏,个个喜笑眉开。忽然,有个小丫鬟跑了院子,并没有直接去给叶素素行礼,而是偷偷地把乐竹叫了出去,踮着脚趴着耳朵跟乐竹说了一会儿话。

  乐竹也是一愣,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脸上隐隐带了怒气。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她一个婢女是做不得主的,咬了咬牙,只得进了屋去禀报给叶素素。

  叶素素为人一向和气,待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婢女也好,所以乐竹明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但也没有推诿给别人,大着胆子走到了叶素素身边。

  “郡主,刚刚王公公那边派人来说,在西厢抓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婆子,王公公怀疑是有人图谋不轨、窥探圣意,就先把人拿了下来。用了刑之后才知道,是叶家大堂姑娘身边伺候的奶嬷嬷,说是发现西厢有外男出入怕影响了叶家姑娘的名声,所以才去打探的。”

  叶素素此刻正好口渴,端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顿时气得把茶碗摔了个稀烂。

  “叶蓁蓁,好大的胆子!”叶素素怒极,尖声怒吼。

  发现西厢有外男?前去打探?

  今日之前,西厢里住的都是聂铎的人,她们口中的外男,岂不就是指得是聂铎?!这是聂铎今日恰巧离开,王公公带着从宫里来的內侍们住了进去,让叶蓁蓁的奶嬷嬷撞了正着,否则叶蓁蓁的奶嬷嬷撞见人就是聂铎了!

  估计几日前,这叶蓁蓁和她的奶嬷嬷就没少蹦跶,一直想打探西厢的消息。只可惜西厢前几日戒备森严,方圆四周几乎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们是想要打探没有门路。今日聂铎等人离开,撤了西厢的戒备,她的奶嬷嬷一时兴奋地就冲了进去,没想到却撞到了王公公手里。

  叶蓁蓁想要打探西厢外男的消息?她这是居心何在?她到底要干什么?

  叶素素咬着牙,越想越气愤。

  上一世,叶素素一向与这位堂姐不亲近,并没有深入接触过,只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贤妻良母、温柔和气的人。如果叶蓁蓁真的是她记忆这样的人,能纵使自家奶嬷嬷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叶素素对叶蓁蓁产生了怀疑,难道上一世她所展现出来的,全都是假的?

  乐竹又继续说:“王公公的意思是想问,这人毕竟是叶家堂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不知郡主想要如何处置?”她说完,又在叶素素耳边低声道:“郡主,您且放心,西厢那边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别人抓不住把柄的。”

  叶素素听了乐竹的话,瞬间就放心了,只要聂铎没事就好。

  她挑了挑眉说:“去找人回王公公,就说我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我们叶家的大堂姑娘身边也绝不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下人。辛苦王公公好好审查,这窥探圣意之人究竟是何目的?”

  乐竹立即去招了刚刚那个小丫鬟给王公公回话。

  王公公在宫里服侍贵人服侍了大半辈子,早就是个人精,叶素素这几句话说得轻巧,他听了之后,细细地品了叶素素的话,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位郡主也是个妙人,这是想要借他的手去打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堂姑娘的脸啊!

  那位大堂姑娘也真是胆子大,竟然敢派了身边的嬷嬷在长仪郡主的地盘胡乱打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怪长仪郡主要给她脸色看看!

  听说那位叶家的大堂姑娘,从小就随着父亲外任,这次是跟着父亲回京述职,沾了长仪郡主的光才有机会住进骊山院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拎不清楚的。

  长仪郡主说这些话,显然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王公公,她是不想插手这位嬷嬷的事情,完全任由他处置。长仪郡主又特意强调说这嬷嬷不可能是大堂姑娘的人,想必是还念着姐妹情谊,只想要让叶家的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叶家大堂姑娘吃吃苦,舍了这个嬷嬷警告她一番。

  王公公端着茶杯笑了笑,心道:既然长仪郡主肯给他面子让他出这个头,他自然要和长仪郡主结这个善缘的。

  他在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谁有前途谁有地位还是看得清楚的。虽然这位长仪郡主不是皇室宗亲,只是皇上亲口封赏的郡主,可是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自然知道皇上是打心眼里喜爱这位郡主。皇后又是长仪郡主的亲姨母,对长仪郡主疼爱有加,太子殿下又一向与长仪郡主亲近,虽然这个长仪郡主不可能做太子妃,但是以太子对长仪郡主的态度,估计日后那太子妃也要看“小姑子”的脸色行事……不然身为大公主的长乐公主,怎么会天天讨着长仪郡主开心呢?

  如此在皇家吃得开的人,满朝上下,估计就只有这一个。而且就算是当今的皇上去了,长仪郡主还能继续在下一任帝王面前吃得开,甚至会吃得更开!他一个没有根的阉人自然是不能得罪长仪郡主的。既然长仪郡主想要就借他的名声吓唬吓唬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叶家大堂姑娘,他就给长仪郡主帮这个忙,让她明白明白什么是尊卑贵贱,明白明白什么是皇权至上。

  叶素素把这件麻烦事扔给了王公公处理,就不再去费心,开始一心一意地收拾箱笼。她一边收拾,心里却一边惦记着聂铎,也不知道聂铎这个时候到了哪里。

  她只知道要去西南,先要出了京城。但是出了京城要走多远才能到达潦河,她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聂铎一行人是否能一路平安。大原国虽然国弱兵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素素坐在小榻上发呆,越想越不安,手指一戳一戳,不自觉就把手里的帕子抠了洞。

  也不知道铎哥哥回了西南之后,会不会给她送个信报声平安。

  就在此时,又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过禀报:“郡主,太子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叶素素正在心烦,又听到赵从嘉跑了过来,心里顿时就更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脸色不悦。也不等她发话究竟见不见赵从嘉,赵从嘉却已经自己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的腿上还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搀扶他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內侍,看起来面生,叶素素以前没在赵从嘉身边见过,但是叶素素却知道他是谁。

  他名叫小六子,是日后的太子东宫的大总管宋六宋公公。叶素素死后,皇上去世,赵从嘉登基为帝,宋公公成了内宫第一大总管。赵从嘉天性软弱,轻信他人,任人摆布,这个赵从嘉身边第一得宠的內侍便成为左右赵从嘉、把持朝政第一人。

  在上一世,叶素素死时,这个小六子公公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轻轻就成为东宫的大总管。如今的小六子年纪还小,没有长开,但是眉眼间已经与十五六岁的他差不多了,叶素素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从嘉进来时,还一撅一拐,叶素素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地要给他行礼。他却一摆手,直接让她免礼,匆匆地凑到了她的身边,一脸焦急地追问她:“素素表妹,父皇这么这么匆忙就让你回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叶素素摇头,她并不知道。不过,看赵从嘉这副模样,应该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赵从嘉眉头皱得都要揪成一块了,满脸困惑道:“奇怪了,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地把你叫回宫呢?我和长乐都没有接到皇宫的圣旨,骊山院的其他人也没有接到回宫的旨意,为什么父皇就偏偏叫了你一个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叶素素,仿佛叶素素是知道缘由却不肯告诉他似的。

  叶素素被赵从嘉怀疑的目光看得火冒三丈,气得差一点就朝着他踹一脚。她强压这怒气,咬牙切齿道:“太子表哥,这是皇上的圣旨,圣意难测,你问我,我问谁?”

  “素素表妹,你真不知道吗?”赵从嘉还在怀疑。

  叶素素冷笑:“太子表哥,我不过就是比你多接了一道圣旨,我只知道圣旨上面写的内容,至于原因,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问宫里来的內侍们,或许他们能告诉你。”

  赵从嘉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急忙点头,道:“素素表妹,你说得对,我去问那些传旨內侍。”

  说罢,叫了一声:“小六子,派人去叫传圣旨的王公公过来说话。”

  叶素素一听,眉毛一挑,指了指门外,不悦道:“太子表哥如果想要问话,去正院前厅去问,我这边还要收拾东西,就不招待你了。”

  赵从嘉似乎有些意外叶素素会往外赶他,一脸无措,嘀嘀咕咕道:“素素表妹,你、你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不是怕见不着你,才想在这里多陪陪你吗?”

  叶素素背过身,强忍着怒气没有发火。

  赵从嘉忍着腿疼,一撅一拐地走到了叶素素身后,凑在她耳边说:“素素表妹,你若是走了,我会想你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骊山院也没意思,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宫吧!”

  叶素素简直被他这些天真到无药可救的话气乐了。

  她转过身,抱臂盯着赵从嘉,没好气道:“太子表哥,你可是奉皇上旨意,带着天下臣子的子女孙辈到骊山院避暑的。什么叫做你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骊山院?骊山院这么多人陪着你,你还觉得不够吗?”

  “可是,那些人能和你比吗?”赵从嘉一脸委屈,觉得叶素素明明应该为他说得话感动,怎么效果竟然是反的?叶素素不仅没有感动,反而生气了。可是他又觉得他说的话没有什么错,反正这都是他的心里话。

  赵从嘉觉得不服气,气呼呼地喊了一声“小六子”,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问:“小六子,你来说,你说刚刚我讲的话究竟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说说,我们的铎哥哥会听素素的话,回西南吗?o(n_n)o哈!

  明天见~~

  ☆、41权势

  赵从嘉问完话, 小六子立即上前, 满脸堆笑, 细着嗓子道:“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没错的,可郡主殿下的话也是没错的。”

  叶素素眉毛挑了挑。

  小六子低着头, 不卑不亢, 也不惧怕叶素素的眼神,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在整个骊山院中, 没有人比得上长仪郡主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位置,自然是长仪郡主离开, 太子殿下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孤独地留在骊山院了。但是,太子殿下, 长仪郡主刚刚那些话也是好意。长仪郡主的意思是, 你是太子储君,自然要心怀天下苍生,爱戴臣子百姓。如今骊山院都是奉旨过来避暑的朝臣子孙,他们的祖辈父辈,都在庙堂之上为了大原国鞠躬尽瘁, 太子殿下自然要好生体恤这些朝臣子孙, 以显太子殿下仁慈宽厚。”

  赵从嘉听着听着就露出了笑容, 一个劲地点头,显然是很满意。一侧的叶素素听得是目瞪口呆,惊得嘴巴都不自觉地张开了。

  这个小六子,简直是个能人,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人能及啊!

  她忽然明白,上一世这位宋六公公能成为把持朝政第一人的缘由了。这人简直就是个人精,而且还是个能说到赵从嘉心坎里的人精!

  小六子不愧是人精,只需看一眼叶素素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他只是朝着叶素素弯着腰,并没有过分地谄媚叶素素,也没有过分地讨好叶素素,只对赵从嘉道:“太子殿下,您看,您还有去问宫里传旨的內侍话。长仪郡主这里毕竟是内宅闺房,又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这里确实不方便问话……不如小的扶着太子殿下您去正院前厅,等问宫里了传旨的公公话之后,郡主这边估计也收拾好了……”

  赵从嘉满意地哈哈大笑,满口直夸:“小六子,你想的真周到。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他夸完小六子,又转头和叶素素说:“素素表妹,你先收拾,我先去问宫里传旨的人,回来再和你说好好说话。”

  叶素素眼睁睁地看着小六子扶着赵从嘉一撅一拐地出了她的院子,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此刻,她不得不佩服那个小六子,竟然不动声色地替她把太子殿下给……忽悠走了。叶素素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感谢那个小六子,还是应该记恨那个小六子!

  难怪小六子能在太子东宫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人除非能一巴掌拍死他,不然只要给他存活的机会,他就能翻了身!

  如果是上一世,叶素素一心一意想嫁赵从嘉,那么她若是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六子,定然不会让小六子继续留在赵从嘉身边,至少上一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从嘉被这么个人忽悠。可是,这一世,叶素素已经不想嫁赵从嘉了,也不想和赵从嘉有些任何瓜葛。自然不觉得赵从嘉身边有这么个心思玲珑的人是件坏事,这个小六子这么精明,她若是有意结善缘,或许在她有需要时小六子还能为她所用。

  叶素素想了想,就打定了主意,把了香竹叫来,悄声地吩咐她去办事:“你挑些精贵的平日里不易得到的东西,送到你干弟弟那里去,让他想法子转交给太子身边的六子公公,就说是我对他今日暗中帮忙的谢意。”

  香竹听了吩咐,立即退了出去,急匆匆地出了莲池苑,很快就回来了,朝着叶素素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办妥了。

  叶素素却不由地轻叹了一声,如今这世道,她堂堂一个皇上亲封的郡主都要小心翼翼地讨好那些不起眼的公公內侍,可见大原国的皇权已经千疮百孔了。这根本就是从根里烂的,有识之士想要救也救不过来了。

  大原国未来堪忧!

  叶素素想起上一世,她死后不久,皇上去世,太子赵从嘉登基为帝,宋六公公把持朝政,凶神恶煞的镇南王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新帝赵从嘉。

  风雨飘摇的大原国,彻底地走向了灭亡,赵氏王朝,一朝覆灭。

  虽然叶素素并没有看到之后的事情,但可以想象,之后定然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乱世出枭雄,定然会有新的王朝建立,也会有新帝登基!

  叶素素想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她以前一直以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梦,但是如今梦里之事皆一一发生,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

  那是她的上一世,这一世她是重活了一世。

  可是,这一世她避开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自然不用再走一世老路,可是风雨飘摇的大原国还是那个千疮百孔、无药可救的大原国。当今圣上还算是英明君主,对如今大原国却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原国加速衰弱,若是日后皇上病逝,太子赵从嘉那个蠢货登基,大原国根本就保不住。

  就算这一世没有什么镇南王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们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臣服在赵从嘉的统治之下。

  如果大原国灭亡,毫无根基的叶家也定然是风雨飘摇……她唯一能想到解救叶家的办法,就是新王朝建立之后,她的父兄能抛弃“赤心报国、不畏生死”的念头,忍辱负重投诚新帝。日后叶家几代,只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叶家这条血脉应该是能保下的。

  除了这个法子,叶素素真的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如今,她只能盼望着当今圣上龙体安康,长命百岁,只要当今皇上还在皇位,那些蠢蠢欲到的藩王就会有所顾忌,毕竟当今圣上可不是赵从嘉那样无能的蠢货。

  叶素素想到这里,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她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乱世出枭雄,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能群雄逐鹿,问鼎中原!

  箱笼很快就收拾好了,郡主仪仗和车马驾也准备好了,叶素素不能继续留在骊山院,只能跟着王公公启程。

  这期间,陈瑛儿、周碧秋和叶蓁蓁都来送她。

  叶素素倒是有许多话想和周碧秋说,可是毕竟场合不对,她只能朝她笑了笑,道:“碧秋姐姐,你我姐妹投缘,等日后你回来京城,一定要给我下帖子请我去你家作客!”

  周碧秋以前根本够不到叶素素她们的圈子,所以从来都不曾给叶素素她们下过帖子,一听到叶素素这么说,激动不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个劲地直点头。

  陈瑛儿在旁侧打趣:“碧秋姐姐,你若是给长仪郡主下帖子,可千万不要落下我,这种好事,我也一定要去。”

  周碧秋自然是满口答应。

  叶蓁蓁在一侧脸色发白的陪笑着,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偷瞄了叶素素好几眼,可是叶素素一直在跟陈瑛儿、周碧秋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叶蓁蓁揪着帕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满脸为难。她见叶素素马上就要走了,更是心急如焚,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开口。

  她想说的是她的奶娘王嬷嬷的事情。

  自从王嬷嬷说要去莲池苑西厢打探消息,这都走了一个上午了,至今不见人影。叶蓁蓁自然已经派人去找过,可是王嬷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

  王嬷嬷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包袱,身上只有她让王嬷嬷拿出去的几颗银花生,王嬷嬷就算是想贪下那笔银子、携款潜逃,也根本就不值得!何况,这里是骊山院,是皇家园林,如果没有圣旨是不得随意出入的,王嬷嬷就算是想跑,她也出不去骊山院的。

  这让叶蓁蓁更加地心慌,王嬷嬷如果还在骊山院,而且又遍寻不到踪影,显然是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王嬷嬷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叶素素的莲池苑西厢,如果王嬷嬷真的被什么人抓到,叶素素一定是知道的。

  这骊山院虽然是皇家园林,可是这莲池苑却是长仪郡主叶素素的地方。如果王嬷嬷落到了叶素素手里,那么一切都好办。她叶蓁蓁再不济也是叶素素的大堂姐,叶素素扣了她的人,自然要交到她手里惩罚。

  所以,叶蓁蓁有些犹豫,要不要此刻跟叶素素提一提这件事。可是叶素素显然是没打算和她说这件事的,不仅只是客客气气地和她打了招呼,之后更是没有看她。叶蓁蓁越觉得此刻似乎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可是叶素素马上就要走了,马上就要离开骊山院回宫了,她之后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提这件事。

  纠结犹豫了许久,叶素素终于是忍不住了,突兀地打断正在和陈瑛儿、周碧秋说话的叶素素,紧张地小声说道:“郡主,那个……我有些事想要和你单独说说。”

  她还是有些理智的,家丑不能外扬,这是能当着叶素素这个堂妹面说,却不能当着陈瑛儿、周碧秋的面说。

  叶素素自然知道叶蓁蓁所谓何事,只是笑盈盈应道:“好啊,大堂姐,你请说。”

  陈瑛儿和周碧秋自然是极其有眼神地第一时间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叶素素和叶蓁蓁及她们身边服侍的人。

  叶蓁蓁见周围没有外人了,索性一咬牙开门见山直接道:“郡主,我的奶嬷嬷这一次是随着我一起到了骊山院的,可是今日我一直没有找到她……想问郡主是不是知道我的奶嬷嬷的下落?”

  叶素素挑眉冷笑,道:“大堂姐,我虽然不济,却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赏赐了我身边伺候的人。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自降身份干过仆人的活,更没有盯过仆人的梢。大堂姐身边的一个嬷嬷不见了,就来找我要人,你这话究竟是恭维我,还是变相羞辱我?”

  叶蓁蓁听到叶素素这么一说,顿时就脸色惨白,想要解释:“我不是说让郡主去盯梢,我是说……郡主身边的人一定知道吧?”

  叶素素脸上已经明显地露出了怒容,神色不悦道:“我身边的人,都是奉命伺候我的人,难道你的奶嬷嬷比我一个郡主还要尊贵,时时刻刻让我的人盯着?她成了什么,我成了什么?大堂姐,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在京城之外长大的,家里的规矩乱,主仆不分,你把奶嬷嬷当成了亲娘、当成了叶家的大夫人孝敬,这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大堂姐,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已经进了京城了。京城是个规矩多得能砸死人的地方,你若是再这般主仆不分,容忍手下人奴大欺主,那早晚是要招来祸事的。”

  叶蓁蓁心里愤愤不平,想着叶素素竟然敢鄙夷她是京城外面长大的,没见过世面,刚想要反驳,叶素素忽然朝她看了一眼,根本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就打断她道:“大堂姐,我这就要回宫了,你在骊山院里好好照顾自己。这里不是叶家,有些事要有些分寸。”

  她说完,摆了摆手,扬着头带着乐竹香竹等伺候的人出了门。

  叶蓁蓁脸色难看,她总觉得叶素素刚刚的话里话外都在说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仆人和母亲都分不清。她下意识地跟着叶素素身后追了两步,忽然回过味来,叶素素刚刚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叶素素是知道王嬷嬷的下落的!

  等她反应过来,追到莲池苑门口时,叶素素已经准备上郡主的车马驾了。

  大原国的车马驾都是有规格的,除了皇宫里的车马驾之外,在外面最显眼的无疑是郡主的车马驾了,而其中以郡主车马驾出现京城次数最多的人,无疑是长仪郡主。

  叶蓁蓁看了,未免有些眼红。她正要上前追着叶素素说话,太子赵从嘉坐在肩舆匆匆赶了过来。叶素素身边原本就一堆伺候的人,太子殿下又带来一堆伺候的人,堵得叶蓁蓁根本就够不到叶素素,甚至连叶素素的人影都看不到。

  她此刻切身体会到身份地位的诧异,她望着眼前乌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