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予我白鹭      更新:2023-07-31 02:27      字数:4893
  被梁霁辰这样随便的叫了别人都不敢叫的外号, 易佳夕当即推开他, 从他口袋里搜出钥匙,直接爬回驾驶位上, 点火开车。

  易佳夕郁闷得很, 小脸绷着,留给他一张面无表情的侧脸。

  “别忘了系安全带。”梁霁辰悠然开口。

  易佳夕语气镇定, “我知道。”

  说完,她反手拉下安全带, 重重地把锁舌怼进孔位里, 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开慢点,”坐在旁边的梁霁辰仿佛老僧入定,闭着眼睛,惬意地靠着头枕, 老神在在地说, “不要带着情绪开车。”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提醒她遵守交规, 老本行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易佳夕忍不住开始怀疑, 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但至少接下来, 梁霁辰一直安安静静地休息, 不喊外号不作妖, 摆脱了刚才仿佛精神分裂的状态。

  易佳夕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驾车尽量平稳地在路上行驶,难得地认真谨慎,两手都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手机静音,不加塞不超车,连被人加塞超车的时候,都努力保持平静。

  连路怒症都治好了。

  说实话,挺累的。

  这是易佳夕头一回试着把开车开出了飞机的架势,拿出来十二万分的小心。

  集中精神时间久了,易佳夕难免有些分心,她开始忍不住看前方大厦的灯光,看手指甲需要补色的空隙,再然后,从后视镜里看他。

  梁霁辰始终闭着眼,抱臂而眠,头稍稍偏向车窗靠着,他面容沉静,睡觉的时候没什么奇怪的表情。

  车外光影交错,投在他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形成一道弧度,眼窝微陷,使他的轮廓看上去清晰锐利,分明是硬朗的。

  再往下,看见他长而密的睫毛,略微发红的耳根,又无形中平添几分脆弱感。

  这感觉十分奇异,又充满矛盾,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试图从这无解的矛盾中找到一丝平衡。

  “开车看前面,别东张西望。”梁霁辰冷不丁地出声。

  易佳夕差点吓了一跳,她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

  就这阴差阳错的一瞬间,易佳夕心跳手抖,方向盘往右边一打,直接把车开上桥。

  这条路通往滨江丽屿,也就是她家。

  “这好像不是去我家的路。”梁霁辰提醒。

  易佳夕十分镇定,将错就错地往前开,反正也不能在桥上掉头。

  她说,“谁说了要去你家?”

  顿了顿,梁霁辰淡淡地瞥她一眼,“你开错了路,还这么理直气壮。”

  易佳夕挑了挑眉,“那当然,方向盘在我手里,我当然理直气壮。”

  她的小模样有些得意,眉梢抬起,嘴角上翘,像是吃了蜜糖的小狐狸,梁霁辰拿她这副样子没办法。

  他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这是我的车。”

  易佳夕将无赖进行到底,“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梁霁辰不疾不徐地反驳回去,“你叫它一声,它也不会答应。”

  顿了几秒,易佳夕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声,“学人精,真幼稚,这车多少钱,我买下来就是了。”

  梁霁辰伸手过来,又捏住易佳夕的脸,“你待会儿一把倒进去,不压线,我免费送给你。”

  “真的?”易佳夕瞟他一眼,“话说清楚,送车还是送人?”

  他是真有点醉。

  说话那么严谨的人,居然连语句里的歧义都没注意到。

  他轻松地笑了笑,“能倒进去再说。”

  这摆明了就是不看好她。

  易佳夕心里很是不服气,开车到家,进停车场,倒车——事实上她还是能一把倒进去的。

  只是,这取决于谁的标准。

  不等下车,梁霁辰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评价道:“压线了。”

  “这三个车位都是我的,我乐意压。”

  易佳夕面无表情地拔钥匙下车,把车门甩得一震,径直朝电梯走,梁霁辰紧紧跟上,笑着牵住她的手,顺势搂入怀中。

  淡淡的酒气萦绕身边,他贴得很近,带着热度,眼睛里带着酒醉后的朦胧。

  “送给你。”梁霁辰的气息粘在她耳后。

  痒痒的。

  易佳夕故意反问,“送什么给我?”

  他的手攥得那么紧,好像是怕易佳夕跑了,声音低得温柔,“什么都给。”

  深水炸弹后劲很足,酒力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梁霁辰的步伐明显没有刚从酒吧出来时候那么稳,进电梯后,干脆把半边身子都靠在易佳夕身上。

  在这之前,易佳夕对男人的体重没什么概念。

  她这回才深刻的感觉到,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哪怕看上去再瘦,靠在身上,那也令人难以招架的。

  何况梁霁辰并不瘦,他有着欧洲男人的骨架,每次贴近,都感觉到绷紧的肌肉。

  还好,他还没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依然保留着部分理智,自己也使着力。

  回到家,易佳夕晃晃悠悠地把梁霁辰放在沙发上。

  或者说是扔。

  接下来,望着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的男人,易佳夕苦恼地感到一筹莫展。

  她实在欠缺照顾人的经验。

  更欠缺照顾醉鬼的经验。

  若这人是如钱之航一类的损友,易佳夕大可直接把他扔沙发上置之不理;或者是那些追求她的狂蜂浪蝶——这一类根本进不了她的门,更别提沙发。

  可现在这人是梁霁辰。

  偏偏是他。

  在易佳夕有限的人生体验里,她从没有动过带男人回家的念头。

  停电那次不同。

  黑暗的确是层保护色,让人短暂地屏蔽掉理性,不去想为什么。

  明明没喝酒,易佳夕却感到自己头脑发昏,她茫然地绕着沙发转了两三圈,最后在梁霁辰面前站定。

  刚才在酒吧,同学们自行将梁霁辰当成她的男朋友,易佳夕没有反驳;

  在车上,梁霁辰那样蛮横的亲了她,叫了没人敢叫的昵称,用那样狎猊却亲密的方式,她生气了,还是没能拒绝;

  是,她让他挡了酒,坐了他的腿,还带他回了家,那又能证明什么?

  诺大的落地窗,被灯光映得璀璨,易佳夕看见自己站在对面,眼带讥诮。

  什么竞争关系,什么你推我拉,难道到了现在还不肯承认,她内心情感的天平早已经完全倾斜了吗?

  希腊神话里那位美少年纳希瑟斯,因痴恋自己的美貌而投河身亡,易佳夕从听到这个故事的那天起,就觉得逻辑不通。

  现在想想,他一定是发现了自己言行不一,颠三倒四,自我背叛,羞愧到忍不住投河。

  易佳夕走近几步,轻轻地在梁霁辰的皮鞋上踢了几脚。

  承认自己栽跟头了,这并不令人愉悦。

  尤其是罪魁祸首就在眼前,酣睡得高枕无忧,就更让人不平衡。

  睡什么睡,你倒是起来,像刚才那样亲吻她啊。

  时间久一点,再热烈一点,好让她不要去想这些燃烧脑细胞的问题。

  窗外挂着一轮明月,皎洁明亮,无悲无喜,将她的心照得透亮。

  男人靠在沙发上,头低垂着,眉头紧皱,看上去并不舒服。

  易佳夕不安地搓了搓手,感觉自己该做点什么。

  总不能就这么把梁霁辰晾在这里,好像不太人道。

  虽没有经验,所幸还有些许常识,一家小到冰箱里取了一杯酸奶,再回到沙发旁,取掉梁霁辰的领带,准备喊他起来喝酸奶解酒。

  就在这时,他忽然低低地哼了一声,头撇向另一边,睫毛抖动。

  易佳夕停下动作,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微微有些失神。

  她忽然就想到宋丛筠那天说的,买领带和皮带,是想给人穿,还是想给人脱。

  可惜现在宋丛筠不在面前。

  否则易佳夕可以告诉她答案:她想要给他穿上,再给他脱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人喝醉了,毫无还手之力,冒犯一下,怎么了?

  反正刚才他也冒犯过她,好几次呢,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易佳夕从衣帽间把领带和皮带取出来,手指勾着领带的一端,轻轻从他后颈衬衫衣领处穿过,两手交叠……

  然后她发现自己早就忘了该怎么系。

  几年前时兴中性打扮,那时候她学会了穿衬衫系领带,后来她不赶这个时尚,就把这项技能抛诸脑后了。

  易佳夕换了好几种方法,都不得要领。

  “你在干嘛?”梁霁辰忽然出声,眼眸安静而专注。

  易佳夕松开手,“你……醒啦?”

  他早就醒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睡着,只是昏昏沉沉地闭着眼,隐约感觉易佳夕踢了自己,自言自语了些什么,就开始把他摆弄来摆弄去。

  要不是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死,梁霁辰其实挺不想睁开眼的。

  他觉得这么跟她待着很舒服,不想动弹。

  不等他说话,易佳夕要从他身上下去,“喝点酸奶吧。”

  梁霁辰按住她的手,抱她坐到腿上,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声音有些沙哑,“别走,让我抱抱。”

  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心头一颤,听话地不再乱动,只小声地说,“我在法国给你买了领带,想给你戴上试试。”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易佳夕忍不住笑了,她低下头,打算帮他系好,梁霁辰拍了拍她的手,“我来吧。”

  她不服气地瞪着梁霁辰,“你来?你喝醉了,还好意思说。”

  “我手很稳。”梁霁辰气定神闲,抬起手,三两下就把领带系好。

  易佳夕眼睛一转,下一秒就给梁霁辰摘了。

  怎么,你会系,我还会摘呢,看谁手快。

  “胡闹。”梁霁辰这么说,却忍不住笑了,他稍稍坐正,好让两人贴得更近。

  易佳夕伸手够到那杯酸奶,插上吸管,“喝了吧,解酒的。”

  梁霁辰不爱喝这个,他头往后避开,“你喝,我没醉,你是奶昔,你才应该喝奶。”

  易佳夕推了他一下,“好了,既然没醉,那回去吧,我送你。”

  梁霁辰声音沉闷,眼神低落,“很晚了。”

  “是,很晚了。”

  这对话似曾相识。

  那天易佳夕开玩笑,让梁霁辰上她家,那时他也是说,很晚了。

  “我不想回,”梁霁辰手臂箍得更紧,“我明天要去滨音大,住你这儿方便,走几分钟就到了。”

  易佳夕忍不住挑眉。

  好啊,她这个主人家都没发话,他倒是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忽然起了几分坏心,凑到他耳边,“梁老师上回睡我的床,睡上瘾了是吗?”

  梁霁辰评价道:“床一般,太软了。”

  “……”易佳夕还当自己听错了:他还挑三拣四?她没听错吧。

  她脱口而出,“那你今晚睡沙发!”

  “不,我和你睡一起,”梁霁辰轻吻着她的脸,“今晚还穿那件,好吗?”

  易佳夕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听懂,“睡衣?”

  “嗯。”他眼角都泛着红,行动却愈发大胆,从脸颊到嘴唇,慢慢往下,手也渐渐开始不规矩。

  易佳夕闭上眼,听从他,放任他。

  她微微侧向左边,那处明亮的落地窗,将一切映得那么分明,他的手指,他的呼吸,是如何四处作乱,令她难受又欢愉,只能闭上眼睛。

  “奶昔。”梁霁辰低哑地开口。

  “嗯?”这一刻,她没了反驳的意志力。

  “我是谁?”

  易佳夕当即回答:“梁木头……喂,你怎么咬人!”

  梁霁辰冷哼了声,“好好说,我是谁,叫什么名字。”

  “梁霁辰。”她难得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发。

  “喜欢我吗?”

  “嗯。”

  梁霁辰手上用力,强硬得很,“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

  “喜欢。”

  “有多喜欢。”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探进去,勾住。

  易佳夕咬唇不语,摆出一副抵死顽抗的态度,梁霁辰当即扬起了手,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你!”易佳夕不敢置信,面上羞臊到红,“你怎么又打这里……”她忍不住锤了他两下,“你这个人,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梁霁辰竟然低低地笑了,他说,“有,你。”

  “怪我咯?”易佳夕气到不行。

  酒品真够差的。

  “嗯,怪你,谁让你招我的,”梁霁辰手还放在那儿,轻轻地揉,“你回答我,有多喜欢。”

  易佳夕认命地闭上眼睛,半发脾气半无奈地喊道,“喜欢喜欢喜欢!行了吧!”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开始与那蕾丝织成的小玩意搏斗,他的手指那么修长,或是像他说的,那么稳,怎么偏偏手忙脚乱,根本拿它没办法?

  他弄了半天都不得章法,急得胡乱地往上推,就像刚才她自己和领带斗争的样子。

  易佳夕红着脸小声凑到他耳边,“这个是从前面解的,笨死了你。”

  棠芯城城整理: 梁霁辰:我手很稳的——这东西怎么解?

  奶昔:以为是个王者,结果还是青铜

  梁霁辰:闭嘴,奶昔。

  奶昔:我听说有读者管你叫脐橙,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本奶昔笑吐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