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张氏女(中)
作者:欧阳肖邦      更新:2023-07-31 03:25      字数:3779
  第五十八章张氏女(中)

  话说那正在那少年与宁王朱权一起制伏了那醉汉之际,那醉汉仍不放弃最后一丝逃跑的机会, 待二人稍未留神之际, 那醉汉反手一推那少年,那少年猝不及防, 便向栏杆倒去,如若此刻朱权不出手相帮, 那少年恐怕要从楼上掉下去。还好朱权扶的及时, 那少年才方知刚才只是惊魂一瞬。

  待到竹轩楼的老板带着一众打手赶到时,那醉汉与小厮已经溜的无影无踪, 那老板忙过来拱手赔笑道:“真是幸得二位公子出手相救,才化解了今日之危机!”

  李良辰本已是拥着妹妹在一旁泣不成声, 此刻也走过来鞠躬一辑道:“今日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救,良辰没别的可报答二位公子, 今日便是二位公子想听良辰演唱到何时, 良辰与妹妹只为二位公子演奏。”

  朱权忙摆手笑了笑道:“李先生如此这般便是客气了,今日我与夫人来此地,本是因为夫人听闻李先生歌声宛如天籁, 故此特来一探究竟。”说罢便回头看了看站在人群之外的徐妙锦, 徐妙锦这才款款走了过来。

  那少年见朱权已成家, 而且夫人竟是如此这般美貌,心中不觉阵阵失落, 他刚想要起身离开,但见朱权转过身来,正冲他微微笑着, 面前这位公子本就面如冠玉,身姿如竹,温文尔雅,这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不禁让那女扮男装的少年阵阵心动,想起刚刚他出手相救时的情景,不禁面上一红。

  徐妙锦已看出那姑娘的心思,便走上前来拱手施礼道:“还未知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那少年忙回礼道:“在下姓张,江西人士,此番是随父亲到大宁来的,你们就叫我张兄弟好了。”

  朱权忙扶起那张姓少年,微微一笑道:“张兄弟何须如此多礼,今日即是有缘,不如一起听李先生演奏一番,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这世间雅乐!”

  那张姓少年脸颊绯红,轻轻低下头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朱权因是宗室之人,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大宁城中,只怕除了宁王,便再没有几个朱姓之人,他看了一眼徐妙锦,便回礼道:“在下姓徐,应天人,此番是携夫人来大宁投奔亲戚的。”

  李良辰见众位都自报了家门,便与妹妹客气的迎道:“众位快雅间请吧,我与家妹这就替众位贵人演奏一番。”

  众人在雅间坐定,只见李姑娘弹琴,李良辰吹箫,先是一曲《阳关三叠》。李姑娘一指空灵,一指悠远,悠然如松涛阵阵,回应空谷;澄然似秋水漾漾,轻扣浅滩。

  数年来与朱权相处,耳濡目染,徐妙锦亦仿若古琴欣赏大家,这李姑娘的琴技虽然不如自己夫君,但已是可谓称得上大家风范。

  这边古琴曲音还未落,那厢箫声却已是悠然响起。琴声悠扬伴随着箫声袅袅,轻轻拨动着听众的心弦。霎时间,箫声琴声顿止,只听李良辰高声清唱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清明的天宇,洁净的道路,青青的客舍,翠绿的杨柳,设宴饯别,依依不舍。李良辰反复吟唱的那句“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就像一杯浓郁的感情琼浆,饱含依依惜别的情谊,也包含着前路珍重的殷切祝愿。众人听得都如痴如醉,歌声结束后,仍是意犹未尽,真所谓是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从竹轩楼分别之时,朱权向李良辰拱手施礼道:“李先生歌声彷如天籁,在下不才,近日在整理北曲杂剧曲谱,先生哪日得空,可否能来在下府中试唱一番在下整理的曲谱?在下有意将那曲谱集结成书,取名为《太和正音谱》,希望这稀有的北曲曲谱在后世不会失传。”

  李良辰对此事自是求之不得,连声称好。那女扮男装的张姑娘在一旁,看着朱权夫妇二人乘马车离去的样子,看着他对她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心中便是一阵冷寂与酸楚,只是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一月之后在大宁城中的静虚观,二人再度偶遇,要说这缘分便是,玄妙起来挡也挡不住。

  朱权自幼便对道教感兴趣,因为他学识极为庞杂,所以与一般知识渊博的儒生是不一样的,他对道教感兴趣的点在于,他想探索这世间的真奥。而中国古代与西方的逻辑思维又不同,从古希腊人开始,西方人便有对世间真奥的思考,而这种思考经过一代代人的辩证与推翻,进而形成了哲学。中国古代亦有自己的所谓的“哲学体系”,便是这儒释道。朱权学道则是为了探索世间的真理与奥秘,并非是像某些人一样,修道为了逃避现实,而是为了把握道家的思想与理念。

  大宁原是辽金统治的中心,这里原本就是佛教盛行之地,再加之元初那场激烈的佛道大辩论,以道教惨败而告终,自此终元一朝,佛教始终对道教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朱权自就藩大宁以来,以他对道教的执着,便四处搜寻探访大宁境内的道教高人,自己也时常研读道教经典,只是徐妙锦一心向佛,夫妻二人便在宗教信仰上存在分歧,所以朱权出门寻仙问道之时,便不会带上自己的爱妻。

  静虚观是大宁城中一座比较大型的道观,香火极是鼎盛,然而越是这表面繁华之地,内里却有可能暗藏不法之事。

  这日朱权刚刚拜访完静虚观的紫虚道长,便在大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少年白玉发冠,身着一袭青袍,手中握着一把宝剑,他走上前去定眼一瞧,这不是那日在竹轩楼一起赏乐的张公子吗!

  张姑娘没想到在这里会再遇见那日让她一见钟情之人,霎时间便微红了双颊,不知该说什么好,二人相互行过礼后,朱权便好奇的问道:“张贤弟怎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张贤弟也是喜欢寻仙问道之人?”

  张姑娘微微皱了皱眉头,悄声说道:“我知徐公子是正人君子,亦是行侠仗义之人,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徐公子与我同来。”

  二人在静虚观对面的茶肆坐定,张姑娘便娓娓道来道:“徐公子可知,那乐师李良辰之妹失踪之事?”

  朱权先是吃了一惊,旋即又在想,这些天没有听闻府尹那边有上报的人口失踪之事,莫不是那李良辰还没有报官?便轻轻蹙眉问道:“可有此事!那李先生可有报官?”

  张姑娘点了点头,如是说道:“那绑匪要挟李先生,说不让他报官,如若报官,便要杀人灭口,李先生四处求门无果,那日刚好我再去竹轩楼,他遇到了我,便把事情说与我听了。”其实张姑娘再去竹轩楼,是心中想着还有没有可能再遇到朱权,可是赶巧的是,朱权最近忙于公务,已经一月有余没有去竹轩楼了,但令张姑娘没想到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二人竟然会在静虚观偶遇。

  大宁城中居然会发生如此公然劫人的事情,官府却对此毫不知情,这件事情让他这个管理一方的藩王极为恼火,他按住心中的火气,继续问道:“那张贤弟今日出现在静虚观,是否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兄台所猜不假,近日除了李良辰之妹,大宁城中仍有其他女子被劫失踪的案件,他们的共同点是,其他那些女子多是穷苦的外乡人,来大宁投奔亲友,即便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问津,而李良辰之妹却是大宁城内当红的乐师,这事就蹊跷了。原来那歹人劫持那些穷苦外乡女子,定是因为这事情做的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今他们为何又会转移目标,去劫持一位当红的乐师呢?”张姑娘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全盘托出,因为她极其信任眼前这位翩翩公子。

  “张贤弟所言不假,那这事与静虚观,又有何关联呢?”朱权继续问道。

  “说来也是奇怪,我家本也是外地人,家中一丫鬟的妹妹来大宁投靠她姐姐,没想到那姑娘刚进大宁城,便失踪了,我便根据众人提供的线索,便追到了这静虚观。我在这静虚观中暗访了好几天,每日夜里便会传来女子隐隐的哭声,但那哭声极其隐蔽,我找了数日,都未曾见到观中有可疑之处,所以才不甘心,今日便又来观中查探,没想到竟在此地遇到了兄台。”张姑娘如是说道。

  “今日既然我在此遇到张贤弟,便绝不会袖手旁观,如若那些被掳女子真的在静虚观中,那在下定要端了这淫窝。”朱权听闻自己管辖的藩国内,竟然接连发生这等令人不齿之事,实在是自己管制不利,说什么也要把这伙人缉拿归案。

  “恩,待到入夜时分,我们便可再潜入观中探究一二,毕竟一人之能力有限,今日既然有兄台相帮,相信定能查出个究竟来。”张姑娘信誓旦旦的看着朱权,眼中自然流露出了一丝含情脉脉。

  待到深夜时分,二人便悄悄潜入了静虚观,寻的一圈,果然没什么可疑之处。丑时刚过,待到二人快要放弃之时,果然传出了女子的隐隐哭声,观众道士都在熟睡,这女子的哭声,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二人寻着哭声而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个废弃的院落,这里显然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周遭都是坍塌的墙壁和残破的门窗,残垣断壁,满目苍夷,遍地的杂草丛生。

  待二人刚翻墙而入,只见身后火光四起,静虚观的紫虚道长带着众弟子而来,几十只火把将夜空照成了白昼。刹那间的功夫,一群道士便将朱权与张姑娘围了起来,此二人见形势不妙,便已准备好突出重围,朱权心中顿时觉得有异,这静虚观中怕是确实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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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音善歌者,三十六人:(娼夫不取)

  李良辰:涂阳人也。其音属角,如苍龙之吟秋水。予初入关时,寓遵化,闻于军中。其时三军喧轰,万骑杂,歌声一遏,壮士莫不倾耳,人皆默然,如六军衔枚而夜遁,可为善歌者也。

  ——《太和正音谱》朱权著

  经后世史学家考证,涂阳这个地名多次出现在朱权的著作中,实为大宁的别称,因为朱棣登基后将朱权分封在江西南昌,朱权受亲亲之道影响深远,思念父亲为他分封的大宁,所以多在著作中以涂阳代替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