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4)
作者:张七蒲      更新:2023-07-31 04:10      字数:21681
  车。

  厨房张阿姨在做汤圆,时不时放一个包着保鲜膜的硬币下去。江寒好奇地问:“这是?”

  张阿姨说:“过年谁吃到有硬币的汤圆,那他一年的运气都不会差。”

  江寒勾着淡淡的笑:“阿姨,我也来试试。”张阿姨给江寒让了位置,在一旁看着她。

  江寒洗了手,切了一小块面托揉在手心。张阿姨看着江寒的手,忽的心头一酸。她手指修长纤细,指腹却粗糙长着老茧,一看便是从前辛苦过的手。

  “做什么呢?”顾野进了厨房,在江寒背后看着。张阿姨也懂,悄悄地出了厨房。

  “汤圆。”江寒挖了一小勺芝麻放进圆子里。

  顾野凑近,手揽在江寒的细腰上:“比起汤圆,我更爱吃你。”他嘴角扬起一抹邪邪的笑。

  江寒抓了些面粉洒向顾野:“少贫。”

  顾野沾了点水,点了些面粉抹在江寒的侧脸:“嗯。”

  “喂。”她又洒了些,嘴角挂笑,伸手去抹脸颊的面粉。她的手也不干净,越抹越脏。

  顾野便扳开她的手:“我来。”然后在她的脸上画上猫胡子。

  “没了么?”

  “嗯。”顾野忍着笑,严肃地点头。江寒不信他,干净的几根指头去拿包里的手机,一照果然有6根翘起来的胡须。

  于是她踮脚,揽住顾野的脖子,硬是将一块大的面粉糊在他鼻尖。顾野低头,将她的指尖半含在口中:“小寒姐姐,我投降。”

  江寒指尖冰冰凉凉,心脏因为没有由来的紧张不断地敲着。她噤了声,呆呆地看向顾野。直到顾野挥了挥水池边的白抹布,她才回过神,许久才说:“哦,哦。”

  她缩回手指,避开顾野的眸子。

  张阿姨在客厅唤了一声:“汤圆煮了一点,你们先吃,顾先生顾太太回来可能要迟。”

  江寒洗了洗手,推着顾野:“去吃吧。”

  张阿姨装了两碗给他们,乳白的汤圆在素汤里扑腾着,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顾野舀了一个,吹了吹递到江寒面前:“你先吃。”

  江寒接过,咬了一口,硬硬的。

  “吃到钱了?”张阿姨兴奋地问。

  江寒点点头。

  夜晚,客厅的落地窗折射着对面高层大楼五彩的霓虹灯,8点之前,轰轰的炮竹声不绝于耳。炸开的烟花火星伴着灯光映亮整个夜空。

  过年了,到了2018年。

  “吃到硬币的人,一年都会有好运哦。”阿姨拍拍手。

  好运。

  江寒心头涌动着暖意,18年了,她好像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门铃滴滴的响起,张阿姨去开门:“呀,顾先生,顾太太回来了。”

  门口,顾妈妈一口标准的江里话:“现在小区的物业真是一比吊糟(很糟糕),活动房还不能开空调喽。”

  “顾野,你老爸。”顾妈妈吼了一声。

  顾野拍了拍江寒,朝玄关走去。江寒也跟着他,一同走到门口。

  门口,顾爸爸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顾叔叔。”江寒轻唤了一声,“好久不见。”

  顾爸爸枯瘦的手抖了抖,还没有看江寒泪却先流了下来。

  “老头子?”

  “好好和你老爸说话,没大没小。”

  顾爸爸悄悄抹了抹眼泪,回头看江寒。苍老的眸子里闪着光亮:“小寒,过的还好么?”

  江寒清冷淡漠的气质,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顾爸爸看了两眼不再看:“真好。”他又喃喃一句:“真好。”

  “老顾,和我一起去端菜。”顾妈妈拉过顾爸爸。

  顾爸爸搓搓手,没说什么和顾妈妈进了厨房。

  ☆、晋江独发(捉虫√)

  年夜饭很丰盛, 一盘一盘齐齐整整地摆在方桌上,载着年味和团圆的味道。

  “小寒, 尝尝阿姨做的凤爪。”顾妈妈一直给江寒的碗里添菜。

  “谢谢阿姨。”江寒客气地道了谢,转头去看顾野。顾野碗里的饭还没动多少,光顾着看自己。

  顾妈妈一筷子落在顾野的后脑勺:“别看了,快吃。”江寒拨着碗里的饭粒, 淡淡地勾起笑。

  一顿饭吃的很慢,顾爸爸一直问江寒这些年过的如何,江寒一一的答了, 顾爸爸听了忍不住不断叹气。

  顾妈妈拍拍顾爸爸:“这大过年的,别光叹气触了霉头。”

  顾爸爸酒多了些,微阖着眼开始念起了当年的事:“当初都是我要到江里市里做生意,辞了小寒妈妈家司机的工作。如果我不辞职去市里,说不定那场车祸……”

  “再从市里赶回来”顿了顿, 顾爸爸自嘲地笑笑, “只剩了一个骨灰盒。”他比了一个长方形,“那么小, 那么黑, 摆在一张黑白照片的前面。”

  说着他便落了泪,顾妈妈也跟着掉眼泪:

  “老顾,别说了。”她抓住顾爸爸的胳膊。

  “我以为小寒也跟着去了, 没想到她还活着。”顾爸爸托住江寒的手,“真好。”他说了四五遍,意识逐渐模糊。眼再阖上就仿佛回到了18年前的冬天。

  灵堂外漫天飞雪, 灵堂里是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穿着一袭黑衣立在灵堂外,迟迟不敢进去。透过门缝,他瞥见苍老了十岁的江峰,跪在那挺直着后背,一动不动宛若也成了一具尸体。

  于是他转身走了,离开县城回了市里。拒绝再听所有关于这场车祸的消息。只记得未过多少时日,江里晚报便开始整版整版地报道江峰认罪的消息。

  “顾叔叔是个懦弱的人。”他在酒后哭的泣不成声,“就是过了这么久,就是你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不想去承认你妈妈已经去世的事实。”

  顾妈妈抱着他:“好了,老顾。”

  他呷了一口酒,仰头躺在椅背上,不再说下去。江寒坐在椅子上,泪不知不觉就跟着滚了下来。

  她也想忘记那场车祸,也想不去承认母亲的死亡,可是怎么办呢,上天就是给了她一块永远除不去的伤疤,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她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顾野,你和小寒下楼放鞭炮吧。”顾妈妈挤出笑容,“我照顾你老爸。”

  顾野从惊骇和悲伤中稍缓过神:“江老师。”江寒别过脸,许久,才回头:“好。”

  他们走后,顾妈妈重重拍了一下顾爸爸:“老顾你发什么神经,大过年在细丫宝(孩子)的面前提这档子事?”

  半响,顾爸爸才开口:

  “江峰才不是这种人。”他苍凉一笑,“谁都知道,当年犯事的是尹路。”

  “快了,翠芳。”他说,“我快要有那个能力了。”

  顾妈妈将顾爸爸揽在怀里:“小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顾野家小区大多住得是生意人,新年想讨个好彩头,自然放鞭炮的人也很多。

  不到下半夜,很多家已经在小花园的空地上摆起了炮仗,小孩挥舞着小手在花园的中央跳着,家长堆着笑,彼此挽着抬头看热闹的夜空。

  炮仗点燃,火苗“刺溜”窜上去,炸开引线。一道白色的尾巴飞上天空,而后迸发出金灿灿的一束大团花。

  顾野走到江寒的身后,轻轻捂住她的耳朵。她便歪着头,枕在顾野的手心。

  看了很久的烟火,听了很久的鞭炮声,她觉得平静了很多。8点春晚开始,花园里的人散了,夜也落寞了很多。

  “回去么?”顾野摇了摇江寒的脑袋。江寒拍开他的手,转身,凝睇着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多了很多的情绪。

  顾野勾着笑:“怎么?”

  “你闭上眼。”她轻声说。

  顾野手插在口袋里乖乖地做了。

  江寒踮脚,在他的侧脸小啄一口:“顾野,谢谢你。”

  “江寒。”他依旧阖着眼,“你也闭眼。”

  她望着顾野,呼吸急促了些,手拽紧他的袖口。双眼刚阖上,顾野向前走了几步捧着她小巧的脸,下一秒,她的双唇就被咬住。顾野很熟练的撬开她的牙关,舌根与她的紧紧相缠,嗳嗳的气息一点点的渡进江寒的口中。

  她的思维如患滥的水灾漫散而开,除了他的呼吸和味道,一切都消灭在她的闭眼之间。

  她的腰被揽上,嘴里搅动的舌头也更张狂了些。江寒睁开眼,迷蒙地看着顾野。

  顾野还未松开她,唇角那抹狷狂的笑意更加浓郁。他轻而易举地抱起她,将她置在高一点的花坛边缘。她撑着冰凉的砖块,倏地就笑了。

  “江老师。”末了,他的指腹满意地抹上她的唇角,“新年快乐。”

  上楼时,顾妈妈正披着一条毯子窝在沙发上看春晚,顾爸爸酒多早早的睡了。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顾妈妈也不接。门开了,她才探出脑袋:“回来啦。”

  她说的轻松,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江寒点点头,倒了一壶热茶坐在她身边一起看春晚。电视里,蔡明和冯巩说着陈旧的网络段子,董卿依旧婀娜地站在朱军身边熟练地念着串场词。

  顾野拆了一袋薯片坐在江寒身边,边吃边玩着手机游戏。

  “12点了。”顾妈妈激动地喊了一声。

  江寒坐在沙发上,跟着电视里的倒计时一起默数着秒数。

  “……五、四、三、二、一”

  过年了。爸,妈。

  大年初一,顾野的爷爷奶奶从帝都飞过来专程来看他们。早早的,顾妈妈就催着顾野去机场接爷爷奶奶。

  早上顾爸爸也起得早,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刘翠芳女士一边在顾爸爸面前念叨个没完,又是公司永远比老婆儿子重要了,又是埋怨他永远只知道钱钱钱,一边还在为他选好西服,替他收拾桌上的报表。

  “小寒要不和顾野一起去接爷爷奶奶。”送走顾爸爸,顾妈妈又对江寒说。

  江寒还是回:“我回学校一趟,小喵在宿舍也不知道怎样了。”

  顾野知道江寒的脾性,冲顾妈妈使了个眼色:“那我待会送你回去。”

  “那你在家待一会”顾妈妈笑的灿烂,“顾野爷爷奶奶来了,正好可以见见小寒。”

  江寒也未拒绝,含笑点点头。顾妈妈和顾爸爸去了公司,顾野拿了车钥匙准备去机场,临走前,他还不忘趁江寒不注意,偷亲了她一口。

  江寒手指戳着他的脸颊:“还不走,快10点了。”

  “这就走。”他刚抬脚,又回头吻在她的头顶,“我很快回来。”

  江寒淡淡的:“嗯。”

  大年初一,来顾野家拜年的人很多。基本都是顾爸爸的生意合作伙伴,听说顾爸爸去了公司,就将拜年的礼物放在家里,拱拱手离开。走时还不忘调侃江寒:“小树他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

  江寒也未否认,一路将他们送出大门。

  临近中午,拜年的人少了些。顾野打电话过来,说是爷爷奶奶的飞机延误了还要等一会。

  江寒一个人在家无聊,开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翻着手机。宿舍群里,胡阳阳发了很多张团圆饭的照片,还嚷嚷着让江寒也发一张过来。

  江寒便把昨晚和顾妈妈顾野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照片发给胡阳阳,结果这厮立刻扬言要以屠狗罪拉黑江寒。江寒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过去,顺带回了一句【手机里除了这张,剩下的都是顾野。】

  胡阳阳立刻一个张翰微笑表情甩了过来。

  江寒正要打电话给她,门铃又响了。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对着外面:“顾叔叔不在家。”

  “是我,尹路。”

  江寒微微一怔,良久才开了门。

  “江老师,你也在?”他眼里依旧波澜不惊,扬手,招呼着司机小王将很多礼物送进屋。

  “顾叔叔不在家。”她又重复一遍。

  “没事,我进屋等他。”尹路笑着进屋,在客厅坐了下来。

  江寒到厨房,倒了两杯热茶。茶叶漂浮在玻璃杯里,扑腾了很久最后还是沉了下去。她叩着厨房的大理石砖块,心乱成一团枯草。

  待了许久,她才将两杯茶端出去。司机老王起身,哈哈腰恭敬地接过两杯热茶。

  “稍等一会,顾叔叔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她清清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尹总倚着沙发,啜饮着端来的热茶。偏头,长久的凝睇着江寒。

  “江老师。”他说,“你长得可真像你爸爸。”

  ☆、晋江独发(捉虫)

  她怔住, 满眼都是尹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紧不慢地靠着沙发喝茶,指头在干净的玻璃杯沿转了一圈又一圈。

  片刻, 她回过神。内心讥讽地笑笑,是啊,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查不出自己是谁呢。

  于是她回的干脆:“是么?”她苍白的唇动了动,不愠也不笑。

  尹路以为她会失措惊慌, 没想到江寒依旧立在他面前,冷冷的、淡淡的。

  他比了个手势,小王会意哈哈腰离开。偌大的客厅霎时只剩了他和江寒两个人。

  江寒走到他对面坐下:“尹总,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寒,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生疏?”尹路笑了两声,“记得小时候你可总叫我干爸爸呢。”

  “你忘了?”

  “我怎么会忘。”她说,“我怎么会忘记你那双沾着血的手在车窗上不断地拍打,那副丧家犬狼狈的样子,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尹路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些, 额尖和手腕蹦出根根青筋,强压着内心的不悦。

  “江寒, 你以为找到顾家就有用了?”最终他还是收起了笑意, 对着江寒的眼睛露着不屑。

  “顾野在背后搞得那些东西想瞒住我?”他的话一串串地甩在江寒的身上,如萧索冬日最刺骨的风席卷而过。

  “你们不过是学生罢了”他说,“顾野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竖子, 而顾小树他”他靠着沙发,“不过土财主罢了。”

  “所以你好好的滚在角落里活着不好么?”尹路倏地站起,水杯在茶几上晃了几下啪的摔在地板上, 玻璃碎片四溅而开,敲击着地面叮铃作响。

  “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情绪再也收不住,耳畔霎时就想起当年那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尹路以为18年了,案子结了,自己可以忘记了,可以好好的没有任何负担的活着。

  但偏偏,江寒就这么闯进他的生活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那些事还没结束。

  “那你呢?”江寒平静地回,“你又为什么过来?”

  “尹总。”她仰头看尹路,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

  江寒说:“不然,你也没必要这么害怕不是么?”

  尹路颤了颤,阴冷的眸子瞪着江寒。

  “尹总。”司机忽然闯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噤了声又想退回去。尹路朝他大吼了一声:“什么事?”

  “那个夏总电话。”

  许久的沉默,空气凝滞成一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门口等我。”回头他对着江寒:

  “告诉顾总,我来过。”顿了一顿他又说,“今天他不在,过两天我再拜访。”

  “慢走不送。”江寒直对着他,眼里依旧没有半点的波澜。

  尹路意识到,眼前的江寒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只懂得躲在角落咬着牙默默哭泣的江寒。这么多年,她已经褪去羊皮长出了獠牙。

  尹路走后,时针已经转到了12点,顾野的家还是空空荡荡。江寒在沙发里慢慢地喝完一整杯热茶,随后才起身,拎包离开。

  当年尹路也是这么猖獗地对着自己的爸爸,威胁他认罪的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从这刻起,她决定将心中早就埋下仇恨的种子拔出,化作利刀狠狠地插在胸口。

  东山监狱里九街口不算太远,地铁40分钟就到了。她提着包,在监狱的门口站了很久。冬日的暖阳直射在她的头顶,刺眼光圈晃得她大脑发晕。

  “12580,家属探望。”

  “咣”一扇窄小的门打开。两个狱警扶着一个两鬓苍白的中年男人出来,他瘦的快要枯萎,一双无神的眸子直到看到江寒才多了些情绪:惊喜到鼻酸。他趴在玻璃窗面,拿起电话:“小寒你怎么来了?”

  江峰问的很惶恐:“作业写好了么?怎么有空过来。”

  “爸,我念大学了。”她颤着唇。

  “哦,大学生呀,好好。”江峰干裂的唇角扬起弧度。

  而后,是沉默。许久未见,两个人陌生的像是第一次见面。

  “我准备重新申诉。”末了,她告诉江峰。话音刚落,江峰的情绪就异常的激动,他拍着玻璃窗,沙哑的声音响在电话里:“小寒你别做傻事,好好地念大学。”

  他枯瘦的手指抠着玻璃缝,对着江寒大声地喊着。狱警彼此交换了个眼色,拉着他离开。

  “其实爸爸坐牢没关系。”

  “可我有关系。”她对话筒嚷了一句,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激动的喊着:“我有关系。”

  她说着,泪就不住的滚落:“你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强.奸犯,更不喜欢小孩子。”

  她对着话筒:“爸爸,你是好人。”

  “好人怎么能坐牢。”

  “好人为什么要背负18年的骂名。”

  “我也不是杀人犯的女儿,也不是强.奸犯的女儿。”她说,“我呀,是江峰的女儿啊。”

  她失控了,郁积的情绪像筹集很久的乌云,一旦第一道闪雷劈下,心中便开始下起一场无休止境的大雨。

  江峰不再说话,他背过身,跟着狱警走进去。铁门关上,他双腿一颤,跌倒在光凉的地板。

  江寒从东山监狱走出来,沿着荒芜的小路一直走,走到灯影幢幢的繁华街道。

  双层巴士穿过几个街道,停停走走。路边出来玩的学生开始多了起来,高中生穿着过年新衣,手里大多拿着袋零食,勾肩搭背笑得无忧无虑。

  江寒有时候总会想,如果将日历向前翻过18年,如果当年什么事也没发生。自己会不会也和这些高中生一样?

  “师傅,几点了?”后座有奶奶用土话朝前喊了一句。江寒这才想起来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翻了很久的包,江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落在了顾野家。

  “晚上九点半了。”红绿灯,司机朝后回了一句。

  过了几个站,车子停在江理工的对面。江寒开了辆没锁的小黄车一路骑到宿舍门口,只是在食堂门口那棵老树前,她看到了顾野的车。

  那辆黑色的路虎,前灯一闪一闪地映在黑暗的沥青小路。顾野套了件卫衣,倚在车门那一根根地抽着烟。

  “顾野。”江寒对着那个方向唤了一声。黑暗中的那个人顿了一下,抬眼,他们四目相对。

  顾野扔下未抽完的烟,径直朝江寒走去。

  “你怎么……”她开口,后半句被顾野吞在了口中。他狠狠地落下吻,捧着她的脸撕咬着她的唇,重重的鼻息洒在她的脖颈,她揪着顾野的袖子,呼吸着他的呼吸。

  他的手从江寒的衣摆探进去,覆在她的柔软,肆意的揉着。江寒对着他,瞳孔忽的放大。

  “顾……”

  顾野望着她的眼睛变得红肿又迷蒙。凉薄的唇从唇角一路滑下,咬住她的耳根。

  江寒绷紧身子:“顾野你疯了?”顾野的动作很生疏亦很霸道,牙尖摩挲在她的脖颈,蛊人的桃花眼上抬,对着她的。

  “老子是疯了。”他勾着嘴角,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江寒咬着唇:“这是……外面,顾野。”她偏头,手拦在自己的胸口。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眼里的欲.火灭了一些。

  “顾野?”

  顾野撑着树,垂下头,炽热的身体贴着江寒。江寒绞着衣摆,又唤了一声:“顾野。”

  顾野双肩耸动了两下,而后将她搂在怀里。

  “江寒,你跑去哪了?”

  “我……”她双唇轻轻翕动。

  “我还以为……”他停了会,没再说下去。

  “对不起。”

  顾野转了个身,靠在老树上,又点了一根烟。

  江寒拉好衣服,心脏还在狂跳。

  “今天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就有了很多可怕的念头。”他说,“害怕你出事,害怕你被尹路……”

  “直到那时候我才明白一件事”他吐了一口青烟,缓缓地开口: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就像很久之前,我正计划着怎么偷溜到江里郊区看你。”他说,“老头子却冷冷抛下一句话,他说你去世了。”

  “和你的江阿姨一起。”顾野的眼眶红了些,拿着烟的手也抖得厉害。

  江寒在背后倏忽揽上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交付了自己全部的重量。

  “今天我去看了爸爸,手机忘了。”她声音轻轻柔柔,飘响在顾野的耳畔。

  “江叔叔他怎么样了?”

  “很好。”她圈着他的腰,一根根得扳开他的手指和自己的交叠。

  “等我准备好了。”江寒说,“我就去提交申诉。”

  “江寒。”他偏头望她,目光坚定,“我从来小气。”他挂着张扬的笑:

  “所以别人伤害了我的家人,我必然会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他在江寒耳边喃喃:

  “老子有能力,也有信心。”

  ☆、晋江独发

  她抵着顾野的背:“顾野, 谢谢。”

  “怎么谢?”他回转身,将她圈住。

  顾野永远是正经不到三秒。

  “要不, 我们继续?”他的气息逼近江寒,手在她的胸前轻揉:“反正这里又没人。”

  人的本能从来无需学习,一点就通。就如顾野,对江寒每一寸敏.感的地方都了如指掌。

  “就当是新年礼物。”他弯着桃花眼, 一声声地蛊惑着江寒。江寒迷离着眼,所有的理性都被他的“循循善诱”斩杀在脑海里。

  他将江寒的手向下拉了拉:

  “老子想要你。”

  “现在就想要。”

  她便彻底沦陷,由着顾野在自己身上动作。他们都是第一次, 笨笨拙拙地互相撕咬了很久。所幸顾野够聪明,很快就找对地方。第一次冲撞让她很疼,她挠着顾野的脖子,喋喋地骂:“顾野你这个禽兽。”

  “是,老子就是禽兽。”他得了便宜, 勾唇邪邪地笑:“专门吃你的禽兽。”

  她便埋头, 狠狠地啃在禽兽的脖子上。

  末了,江寒无力地倚在顾野的怀里, 顾野却依旧精力充沛, 不停地攫取她剩下的余温。她的手指戳在顾野的脸颊:“你有完没完?”

  “哦,原来还没完。”他哑着嗓子,又一次进入。

  寒假过得飞快, 眨眼就是开学。顾野开始准备司法考试,跑图书馆跑的勤快。

  吃饭的时候胖子总不断赞叹:“野哥这是不认真则已,一认真惊人啊。”

  天赐拍了胖子的头:“你呢, 胖咸鱼粘锅了?”

  胖子立刻回敬天赐一锤头,打的天赐半口汤洒在地上:“野哥你看他。”

  顾野合上书:“别吵着老子,边去。”

  宿舍太吵,顾野就去图书馆,江寒论文差不多敲定,闲来无事也跟着他去。

  早上7点多图书馆还未开门,门口就排起了长队。顾野立在那看书,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更像斯文败类。

  “冷么?”江寒在前面问了一句。

  “嗯。”顾野半弯着腰,枕在她的肩窝,将书摆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还是江老师暖和。”

  江寒也不愠淡淡地说:“那下次我衣服穿多点。”

  “嗯。”他懒倦地回,“反正迟早也要被老子脱掉。”

  “无赖。”江寒耳根红了半截。

  顾野合上书:“背完了。”

  “这么快?”

  “嗯,很简单。”他偏头带着笑意,“所以准备怎么奖励我,江老师?”

  顾同学自从开过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总有各种理由要江寒。要么是比赛赢了,要么是一本书背完了……到现在,江寒也不知道自己“奖励”了他多少次。

  胡阳阳在宿舍看不下去,总是嘀咕着江寒夜不归宿,还悄咪咪地拖着椅子到江寒那:“前几天祝越可和我说了,说和你家老顾洗澡的时候,看到他后背都是伤,老江你太猛了……”

  江寒幽幽地回:“他比我更猛。”

  胡阳阳“啪叽”将头埋在枕头里,举起手机嚷嚷:“我要报警,这里有人屠狗。”

  江寒极淡地勾了勾唇,将自己的枕头也甩给她。

  下半学期过的很快。4月份,胡阳阳的公考成绩出来,笔试面试都很优异,考上了老家的公务员。江寒的论文也完成,顺理成章的继续念了博士。

  不到六月,他们就毕业了。心理学系研究生少,学校只在小礼堂匆匆地办了一场毕业典礼。没有多少的花头和布置,只是校长和院长简单的讲了话。

  江寒穿着学位服坐在胡阳阳的旁边,耐心地听完台上老周的长篇大论。

  到拨穗的时候,她一扭头,在台下看到了顾野全家。顾妈妈正举着dv朝自己这挥手,顾爸爸穿的整齐,坐在台下一直微笑。

  典礼结束,江寒正想脱下学位服,顾妈妈赶快拿着dv过来:“小寒别脱,让我拍下来。”

  “顾野说点什么。”顾妈妈将dv转向顾野。顾野在dv前:“刘翠芳女士,你真的很无聊。”

  “说呀。”顾妈妈硬是要采访顾野。

  顾野想了一会,噙着笑:“之前都是江老师奖励我,今天毕业该是轮到我奖励江老师。”

  江寒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同么?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顾妈妈不满,“不拍你了。”她又将dv对向江寒:“小寒,毕业开心么?”

  “还不算毕业。”江寒配合顾妈妈,“只是人生又开始了另一个新的篇章。”

  “你看看人家小寒说的多有水平。”顾妈妈拍了顾野一下,“你呀,脑子瓦(坏)掉了,什么奖励不奖励。”

  “江老师知道。”顾野笑意更浓。走到江寒身边,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妈,给我们拍一张吧。”

  顾妈妈倒是有些惊讶,顾野这小子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拍照。

  “这样吧,我们一起来一张。”顾爸爸朗声笑了两声,“我们一家。”

  他随手拍了一个女孩的肩:“小姑娘,你能帮我们一家拍一张么?”

  那个女孩转头,先是怔住而后脸色变得唰白。

  “我……”她唇颤了颤,瞪着双眼看他们。

  “这是我学妹,宁檬。”顾野指着她,向顾小树介绍。

  很巧,她今天被宣传部派来拍点毕业典礼的照片。只是没想到,就这么遇到了顾野一家。

  顾野还是那副神情,好似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连同江寒,脸上也未有多少波澜。对着她,就像对着一个才认识未多久的熟人。

  她才知道,这种被别人漠视,遗忘的滋味是这样的苦涩。

  “那正好。”顾小树将手机递给宁檬,转身对江寒他们说,“来来来,小寒站中间,顾野站这里,翠芳你站我这。”

  江寒捧着一团鲜花站在中央,身边围着她的家人。闪光灯一亮,顾野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嘴角还是勾着那抹张扬的笑。

  典礼结束后,胡阳阳拉着江寒和隔壁几个舍友去吃散伙饭。她们找了学校后街的那家东北菜馆。几个人点了很多菜,外加几瓶啤酒。

  女生聚在一起,话题多的总是聊也聊不完。各自的导师,各自的男友,未来的发展,明星的小八卦……

  “我和老江从大一就是舍友,牛逼不。”胡阳阳和江寒碰杯,“你说这日子过的快不快,居然就他妈的7年了。”

  接着是沉默,很久的沉默。

  她还想着江寒大一才进来,那副高冷不可亲近的样子。景禾提着床褥,问正在打游戏的她:“嘿,同学你好,请问这是21栋604b么?”

  她很不耐烦地瞪了景禾一眼:“宿舍牌子上写着呢,看不到?”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会和江寒这样的人水火不容直至毕业。

  江寒和胡阳阳碰杯:“别说了,以后又不是不见了,搞得像生离死别。”

  胡阳阳歪着脑袋:“哎呀,三年前也是这样说的,结果那两个现在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胡阳阳你喝多了吧。”舍友忍着眼泪,“这样,我让祝越来接你回去。”

  胡阳阳摆摆手:“我没醉。”她对着江寒,起身和她碰杯:“我从小就怕事,所以这几年很多事总是让你出头,没有担当……”

  “但是老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的断断续续。

  “这杯我敬你,请你原谅我这些年……”

  江寒吓了一跳,朝后退了几步:“老胡你没事?”

  她摇摇头,垂下脑袋,撑着桌角双肩颤抖如筛。

  江寒胸口霎时堵上一块石头,重重地坠着,她从来无感于离别,只是这次,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停了许久,胡阳阳才开口:“以后你来盱眙,我给你买龙虾吃,最好的蒜泥龙虾,要多少有多少。”

  她拍拍胸口:“你家老胡有钱,当公务员了么。”

  这下,桌上的气氛又恢复了轻松。大家开始谈着过往的几年,谈着朋友间的琐碎小事,仿佛这不是散伙饭,而是平时舍友们之间的聚会。

  仿佛明天她们还在研究生的老宿舍里,胡阳阳和她们一起王者荣耀开黑,江寒在房间里喂猫。

  中午,有人下楼买饭,他们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到门口:

  “我吃一楼砂锅。”

  “二楼的麻辣烫,只要肉。”

  “北食堂的石锅拌饭……”

  “饭卡拿好。”

  这次,只有胡阳阳一个人喝醉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抬出饭馆,又打电话给祝越。

  祝越开着辆小电驴没过多久就到了:“啊呀,怎么喝成这样。”他向江寒点点头算是打完招呼。

  胡阳阳跌跌撞撞地跟着祝越走到小电驴那,喝了一点醒酒茶,冷风一吹,她也清醒了一点。

  “祝越,你过来。”她一把揪住祝越的领子,“我要回老家了。”

  祝越哄着她:“我知道,我们先回宿舍。”

  “马上要和你异地恋了。”她说。

  “胡司令,我以后保证每天打电话,不低于”他扳着手指:“很多小时。”

  “你丫的。”胡阳阳对着他吼,“老娘都把自己给你了。”

  “你丫到底娶不娶我!”

  祝越顿在原地,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他指尖颤了颤,对着胡阳阳“啊”了一声。

  “我问你,你到底会不会娶我。”她醉醺醺地靠着电瓶车。

  “娶、娶,我娶。”祝越拼命地点头。

  “嘘。”舍友拉了拉江寒,示意她别当电灯泡。她们像嫁了女儿的老母亲,彼此微笑着对视,又赶快转身离开饭馆。

  小径人烟寂寥,十字路口,几个舍友互相道了别,各自离开。江寒就沿着那条路一直朝着宿舍走,在拐角,看到站在路灯下的顾野。她的心倏地一暖,不禁笑了。

  她想:人生总是充满了离别和相聚,感情永远都是不到离别不知其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觉得很愧疚,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文章可能出现bug和别字,非常感谢大家一直给老张捉虫,鞠躬鞠躬,粗心的老张以后一定复查多遍。

  现在晚上只能抽出两个小时躲在茶水间里码字。现在每天满鼻子都是雀巢咖啡和茶叶渣渣的味道。明天决定带螺蛳粉去茶水间边吃边码字,以毒攻毒。哈哈哈哈……爱吃螺狮粉的小朋友,put your hands up

  最后大家都晓得,最近晋江出了规定,全书开车速度必须低于400字!全书!开车太快会被网审活捉,打入冷宫…所以… ⊙w⊙有机会咱们微博见!哼唧~

  ☆、晋江独发

  到了春天的尾巴, 学校发了搬宿舍通知。胡阳阳留在宿舍的东西本身就不多,一个箱子便拖走了研究生三年的全部家当。

  江寒抱着小喵在楼道下等她, 陪着她从食堂一路走到西门。

  “老江,你回去吧。”她朝江寒摆摆手。风吹起她的头发,糟糕的一团遮着她半张脸。

  “我看着你走。”江寒淡淡地回。

  于是她们就这样并肩的站着,什么话也不说。十分钟后, 8路车来了,归家的学生们拖着行李箱挤在车门前。胡阳阳力气大,很快就挤到了前面。人群里, 江寒再也看不到她。

  再见。

  她转身,还未走多远,身后忽的传来一声熟悉的:“老江。”

  江海微微一怔,回头见一个高瘦的人拖着行李朝自己方向挥手狂奔着。不知为何,她的泪就这么滚了下来, 一滴两滴, 滴落在衣角。

  “老江”她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忘了和你说再见。”

  她噗嗤笑了:“有毛病?”下一秒, 她就被胡阳阳揽过,“还没祝你未来一路顺风,还没祝你和顾野长长久久。”

  江寒拍拍胡阳阳的后背, 低声细语:“谢谢,也同样祝你。”

  胡阳阳吸了吸鼻子:“老江啊,要到夏天了。”

  她抬头, 无云的天、翠绿的叶。

  “唔。”

  江寒的宿舍搬到法学系后面的一栋失修多年的老楼。独卫两人间,可惜今天老周手下只招了一个博士生,江寒只好一个人住。

  江寒的东西也不多,但都是大件很重,宿舍在五楼,气候闷热。顾野把几箱书扛上楼,汗已经打湿衬衫。他干脆脱了外套,赤着上半身替江寒垒好箱子。

  江寒买了一条脆脆冰扳成两半递给顾野,顾野半靠在柜子边,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搡了顾野一下:“去洗澡。”

  顾野便伸出胳膊将她揽在臂弯中:“然后呢?”

  “粘人。”江寒从他怀里钻出,又被他拉住手腕。他上前将沾着冰渣的唇封上她的,任着冰化成甜水滴在她细长的碎骨上。

  他说:“你也脏了,一起洗吧。”

  “喂。”

  “不然再洗一次,浪费水。”顾野的强盗逻辑倒是一套一套。

  “一起洗会冷。”江寒幽幽地回。接着她就被打横抱起丢在浴室里,某人一边解着皮带一边邪邪地笑:“放心,不会冻着你。”

  他旋开花洒,温热的水珠滚动在后背光洁的肌理上。江寒的眼前便只剩了他贲张的肌肉,她也乱了意,指尖轻挑在顾野的胸肌。

  “喜欢么?”他环住江寒,嗓音低沉的像是诱人的罂.粟。

  江寒咬着他的肩,浅笑:“嗯。”

  顾野又转了身,压在她身上,熟练的进入,又熟练地厮摩着她寸寸肌肤:“喜欢么?”他咬住江寒的唇。

  “无赖。”

  江寒的手指插在他的发梢,抵着水汽密布的瓷砖,轻轻颤着。

  高中学生上课时间很长,从早上7点到晚自习下10点。校长从老周那知道江寒毕业没什么事,又加了点工资让江寒代班主任。于是下半晚,江寒从心理办公室搬了张椅子坐在高三一班的后排看着学生们自习。

  尹决本身在十班,见江寒当了一班的代班主任,晚自习就直接坐到了一班的最后一排。没人在意,也没人关心。只是江寒又默默地从最后一排挪到了讲台。

  尹决和尹路长得很像,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高瘦出挑,只是尹路时常脸上挂笑而尹决从来都是漠着脸。

  晚自习很快结束,江寒坐在讲台上等着学生们一个个走完。尹决也在等,戴着耳机无言地看着窗外。

  末了江寒锁门,唤了他一声:“不走我锁门了。”

  他才幽幽地起身,跟着江寒一起出去。

  夜空寂寥,散落几点星星,月光倒是幽冷明亮,被树缝揉碎洒在江寒的侧脸。

  尹决就这么一直走在她的身后,长久地凝睇着她消瘦纤弱的背影。他忽然明白顾野为何这样的在乎她,又为何多少的学生私下里悄悄地议论着对她的喜爱。

  她身上,总带着一种骨子里透着的清亮。

  江寒啊,人如其名。

  所以,他想,他讨厌夏天。

  到巷口,江寒的脚步终于顿住。她回头,一双疏冷的眸子对上尹决的:“别跟着我。”

  她和尹决说话的时候,总情不自禁地带上几分厌恶,没有由来的。

  他没说话,戴着耳机装作什么也听不到。江寒便不再说,到路口明亮点的公交车站台打了个电话给顾野。

  那头,顾野低着嗓子:“想老子了?”

  江寒禁不住勾起唇角:“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今天实在忙,老头子这搞了个律师团队……”顾同学开始自觉地汇报行程。江寒坐在车站,漫不经心地扣着包带听他说。

  “晚上去你宿舍。”他说。

  “别来,明天要早起。”江寒赶快拒绝。

  “不做,就抱着。”他声音倦懒蛊人。

  “信你。”她垂头,嗤笑一声。

  倏地,巷口那传来几声酒瓶碎裂的声音,接着是骂声交织着肢体碰撞的吵闹声。路上那么静,这些声音就这样刺进江寒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回头,发现一群光着胳膊、拿着铁棍的小混混将尹决围了起来。

  “我□□妈,过年的时候是你打的泽哥,你知道泽哥谁吗?”带头的小混混推搡着尹决。

  尹决不理他们,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我擦。”那小混混反而被他的无视给激怒了,下手猛地拽下他的耳机,“老子和你说话呢,妈卖比。”

  “离我远点。”他抬头,冷峻的一双眸子对着小混混,一字一顿。

  “牛逼啊,有你老子做后台,硬的很。”那小混混也不惧他,反是拍着他的脸颊,“怎么,你老子又给你找了个初中的小妈?”

  接着,一群人爆发出轰笑声。

  尹决终于忍不住,挥着拳头上去。拳头挥倒了为首的混混,更多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当然还有铁棍和断了半截的啤酒瓶。

  偶尔路过的人知道是混混打架,皱眉走离他们很远。尹决靠在墙角,打不动便这么靠着。

  “跪下,给泽哥认错。”有混混脚踹在他的膝盖,狠狠的。

  “我他妈让你跪下。”见尹决没反应,混混又踹了一脚。

  “喂,你们再打我就要报警了。”蓦的,巷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那群混混顿住,扭头去看。

  巷口,一个高挑的女人拽着包,拿着手机。

  “呦。”混混一看乐了,女人。

  “我是他……”

  “我和她没关系。”沉默了许久的尹决终于开口,他偏头望江寒,血顺着他的头顶一点点地淌下。

  “我们的事,不用你做好人。”他说。

  “是么?”小混混的兴趣霎时从尹决的身上转移到江寒的身上。他们眼里冒着红光,像是多年未进食的狮子看到鲜肉一般。

  “美女,要不要陪你哥玩玩。”混混开始动手动脚,“前面的酒吧,玩玩老子就放了他。”

  江寒狠狠甩开混混的手,抓起手机:“喂,警察么,这里是九街口的……”

  “我操,你妈的真报警!”混混有点慌了,拽着江寒的手腕抢她的手机。江寒也不怕,一口咬在混混的胳膊,扭头朝着巷口大声喊着:“警察,这里!”

  不远处,真有一点车光照过来。几个混混彼此对视了一眼:“哥,下次吧,上次泽哥才被关了,可别再被条子捉了。”

  为首那个混混啐了一口,招了手示意混混们离开。离走前还不忘将半碎的酒瓶砸在尹决的头上。只是酒瓶未落下,就被江寒的白皙的胳膊护住,碎裂的玻璃片没有砸到尹决,反是扎在了江寒的胳膊上,由皮到骨。

  江寒咬着牙,骂了一句:“还不快滚。”

  那混混刚想回骂,就听路口放哨的人跑来:“哥,好像条子真来了。”

  混混啐了一口,结伴从后路溜了。

  吵闹的巷子霎时安静下来,只有豆大的血滴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响声。

  “喂,你怎么这么多事!”尹决弯下腰,面纸按住江寒的胳膊。无神的眼里多了很多的情绪。

  “我怕你被人打死。”她平静地说。

  “我打电话给顾野。”

  “你自己先去医院。”她凉薄的指尖按在尹决的脑门,粘稠的血触着她的皮肤。

  尹决乖乖不动,心脏却砰砰地敲着。他偏过头:“不用你关心。”

  “那我走了。”她收回手,拽着包离开巷子。一直走到明亮的岔路口,江寒才停住,捂着胸口冷静了好一会。

  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刚刚才会冒着危险去救尹决那个神经病。

  巷子里,尹决半蹲着扯开书包,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很久,那头一声哑哑的:“谁?”

  “尹决。”

  一阵沉默。

  “怎么?”

  “江老师受了伤,在九街口的公交车站。”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电话那头吵杂了起来:“位置发给我。”

  “顾野,我们找个时间聊一聊。”

  “老子没兴趣和你瞎扯。”那头汽车的喇叭嘟嘟的响个不停。

  “关于我的”他嗓音抖了抖,“亲生母亲。”

  “有兴趣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胡阳阳原型的生日,抽奖。抽一个大的,请你看整本书,(大约几百晋江币)耶~哈哈哈哈。她现在抓着龙虾(蒜泥的)生无可恋地听着我为她唱生日快乐。

  ☆、晋江独发

  许久, 顾野对着电话:“明天放学到学校门口的星巴克等我。”

  尹决“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在地上捞起书包,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着。他耳边由远至近响起尹路的声音:“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现在说你后悔了,要去自首?我他妈杀了你儿子信不信。”

  尹决脚步滞住, 按着太阳穴。脑海中,模模糊糊的记忆忽的窜了出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接着出现一间空阔的房间,房间里坐着一个憔悴的女人,女人的面前,一个西装革履的高瘦男人不断地拍着桌子。

  “我告诉你,当年我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江峰他老婆, 也有办法这样弄死你和你儿子信不信。”

  女人抖了抖唇:“我真的受不了了, 尹路,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天, 梦到你在我和小丽身上……”她哽咽了, “梦到小丽的死状。”

  “想想你儿子。”

  “他也是你儿子。”女人手指揪在一起,裙摆满是褶皱。

  对峙了良久,尹路的声音轻了下来:“韩燕, 你是爱我的对吧。”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公司不能出事,我也不能出事,当年爸爸他做那么多, 不就是为了我和你好么?答应我,好好在这里呆着,哪也不去好么?”他坐在女人对面的位置上,一声声地好言相劝。女人也不说话,光顾着点头。

  忽的,尹决眼前出现了一张惊恐的脸,挂满泪痕。她说:“别说了,儿子在。”

  汽车的方向灯打在尹决的脸上,喇叭“呜呜”的响个不停。车窗半降,里面探出一个头,嘴里骂骂咧咧:“大晚上的不看路啊。”

  尹决回过神,冷峻的眸子对上那个人,对视的一瞬间,他嘴角扯动了一下,凄凉又无奈。

  那人愣住,半响才缩回头关了窗继续开车。

  顾野是在九街口的一家小诊所找到江寒的。一个穿着睡衣的老医生正帮她包扎胳膊。紫药水涂了一层又一层,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骇人的印记。

  她看到顾野来了,心便放了下来。阖上眼,歪着脑袋趴在桌上,冒着一双眼睛看顾野:“来了。”

  “和我去医院再检查一下。”顾野不放心,“拍个片子。”

  她不想动:“好累。”

  顾野倏地打横抱起她:“不用你走。”她捶在顾野身上:“喂,医生看着呢。”

  顾野笑了,对医生:“医生,你说呢?”

  医生也会意,打着哈欠点点头:“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骨头。”

  顾野转过身:“听到了?”

  江寒捏住他的下巴:“小顾同学,怕了你了。”

  顾野摆摆脑袋,冒着小虎牙:“嗯。”

  开到江里医院挂了急诊号,医生简单地给江寒拍了片子,所幸只是皮肉伤,但伤口很深,要缝很多针。江寒怕疼,虽说打了麻药,但缝针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医生还未下针,她便咬住双唇,大有赴死的意思。

  医生倒是和蔼,笑了笑:“要勇敢呀,小姑娘。”

  顾野捂住她的眼睛,将她带进怀里。江寒靠着他的胸膛,揪住他外衣。

  “不用太勇敢。”他低着嗓子:“有我就行。”

  她禁不住淡淡的勾笑,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哦,好。”

  医生很久未见这样的小情侣,值夜班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缝完针还不忘夸两句:“哎,我老公能有小伙子一半甜就好了。”

  “柏医生,谢谢。”顾野给医生道了谢。

  “今晚在这睡一晚观察一下吧。”柏医生摘了乳胶手套,转身离开。

  顾野凑到江寒耳边,滚烫的呼吸绕在她的耳畔:“要不要我陪你睡。”

  江寒咬了咬他的下巴:“衣冠禽兽。”

  顾野捧住她的脑袋,吧唧吻住她的唇,小舌巧妙的进入舔着她的牙尖:“你才知道?”

  “我是禽兽”他松开江寒,解开胸口的几颗纽扣,“不戴衣冠的那种。”

  江寒倚着他的肩,冰凉的手探进他的衣襟,淡淡的:“唔,是么。”

  “所以”他笑意更浓,“你喜欢没有衣冠的禽兽么?”

  她轻笑一声:“喜欢啊。”

  下半晚高中放学,尹决未上晚自习就坐在了校门口的星巴克。过了不久,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高瘦俊逸的男人,摘了墨镜推门而入。

  在人群中,他确实很扎眼。一进门就有人看着他小声议论,尹决啜着热咖,一眼就看到了他。

  “顾野。”他挥手。

  顾野坐到他对面。

  “给你点了一杯星冰乐。”他说。

  “我们直接说正事吧。”顾野双腿交叠,靠着椅背望着他。他头顶包着纱布,手臂吊着石膏,唇角还挂着青肿。

  “没事?”顾野还是关切了一句。

  尹决冷冷的:“死不了。”

  顾野哼了一声:“所幸江寒没你伤的重。”尹决有意无意地接着:“她没事吧,江老师。”

  顾野的手指在桌角敲了敲,微弯着桃花眼:“你上次说你的亲生母亲?”

  尹决便不再问:

  “我只知道她是被尹路强.奸”他顿了许久:“生下我的。”

  顾野脸上的表情僵住,他研究过陶校长给他的相关文件。当年受到侵犯的女孩有两个,一个被误杀死亡,一个活着还上庭做了人证。而活着的那个小女孩,一口咬定自己没看清犯人的脸。

  所以那案子一开始由于证据不足,释放了当时在场的江峰和尹路。只是后面不知为何,江峰自己认了罪。

  他也是没想到,当年那个女孩还活着,居然还生下了……他脸上惊骇的神色遮掩不住。

  尹决自嘲地笑笑:“怎么?”

  他才恢复了镇定,咬着吸管想了很久。

  “我想这个消息对江老师的父亲可能”他说,“有点帮助。”

  “你都知道?”顾野问。

  尹决站起身,将书包背在肩上:“我去上晚自习了,再见。”

  顾野追上他:“你母亲她还好么?”

  尹决顿住脚步:“还活着,只是精神状态不好,尹路他不让我去看她。”

  “那你知道她在哪?”

  尹决点点头:“会把位置发给你。”他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顾野又唤了他一声:“还有一件事,昨天谁他妈打江寒了?”

  下晚自习,暮色渐浓。顾野在车上等尹决,尹决出来的早,敲了敲顾野的车窗。

  “进来。”顾野开了车门,他坐了上去。一路无言开到昨天打架的巷口,尹决打了个电话。

  很快,巷口又涌进一群混混,扛着铁棍,在手里晃着。看到顾野的车停着,又不安分地朝着车踹了几脚。

  混混们刚踹上去,车门“啪”地开了,几个混混被巨大的冲撞力撞到在地上。下一秒,为首赶到车边的那个混混胸口就中了一脚,他腿一软,重重地跌在地上。

  几个混混赶快凑了过来,簇拥在他身边:“泽哥,咋样了泽哥?”对着顾野,他们啐了一口:“他妈的,哪个打的泽哥?”

  顾野揪住那混混的领子,拍了拍他的脸:“就是老子,看清楚点。”

  “你妈的,尹决你居然敢带人来打老子?”泽哥在地上指着尹决痛骂。

  顾野甩开那个混混,走到泽哥面前:“不是他要打你,是我。”

  “我们认识?”他看着顾野冷峻的眸子,不由地软了几分,“有毛病啊你!”

  “老子打你就是打你。”顾野坐在他腰际,瞪着他:“还需要有理由?”

  那群混混顿了几秒,纷纷拿起家伙就往顾野身上砸。顾野身手敏捷,踢倒几个混混,又抽了一个啤酒瓶子,对着泽哥的手臂砸了下去,滑下一道不轻不重的血痕,刚好是昨天江寒受伤的地方。

  泽哥也愣了,那群混混也愣了。

  顾野拍拍手,推开围在他身边的人。“顾野。”尹决喊了他一声,他未反应过来,一闷棍打在他头顶。到底,对方人多。

  他抹了抹额头,凉凉的一点血浆。

  “唔,血呀。”他将血抹在泽哥的脸上,嘴角挂上张扬的笑。泽哥再也不敢动,他没见过受伤流血还这样淡定的人。

  不出一会,一辆警车上就跳下胖子和几个警察。那群混混赶紧拉着泽哥跑。但警察就堵在巷口,手铐“啪”的串上那几个人的手腕。

  胖子小步子跑来:“野哥,没事吧。”他慌慌张张,“我操他妈。”

  顾野摆摆手,走到那为首混混的面前:“以后他妈少惹老子身边的人。”

  “懂?”他拍在混混的后颈,“懂了就说话。”

  很久,那群混混才垂着头:“懂了。”

  顾野勾着笑,对警察说:“警察同志麻烦你们。”

  警察看着野哥笑笑:“顾野,你以后小心。”说着,将那几个混混带进警车。

  胖子说:“野哥快去医院吧。”顾野“哦”了一声,让胖子上他的车。

  尹决站在那,一直望着顾野。

  “你也回去吧。”顾野对他说,“有钱打车么?”

  尹决没说话。

  “以后别给你江老师惹麻烦。”顾野搓了搓指尖上的血,“你也小心。”

  尹决擦过顾野的肩,倏地在他耳边低声道:“顾野,我相信你。”他对上顾野的眸子:“能帮江老师。”

  “不是帮她。”顾野很平静地回,“只是拿回原来属于她的东西。”

  ☆、晋江独发

  尹决微微一怔, 偏头看顾野。顾野肃着脸,眼神坚定而执着。

  “路上注意安全。”他开了车门, 将书包甩给尹决。尹决单肩背起书包,目送着顾野的车驰上大路,呼啸离开。

  喧吵的巷子又恢复了平静,四下无人, 只有几只晚归的鸟腾空而起,在空中唳过。

  尹决点了一根烟,受伤的手指一直打着颤, 烟灰抖落,洒在他白色的校服上。他歪头,注意力从烟转到了远方正开来的汽车上。熟悉的金色劳斯莱斯,车牌号一串8和6。

  他便掐了烟,快步拐进巷口。车上下来的人还是找到他, 拽着他未受伤的那只胳膊。

  “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被打了, 还是你王叔叔告诉我。”

  “不用你管。”他甩开男人的手。

  “我是你老子。”

  “你配么?”他转头,狠狠地瞪着尹路。话音刚落, 尹决的脸上就被甩了一个重重的巴掌:“混账东西。”

  “滚。”尹决朝他吼了一声。

  尹路抬高手, 在他脸边迟迟未落下。两人在巷子里僵持了许久,尹路缓缓放下手,长叹一口气, 声音也轻柔了几分:“让你王叔叔带你去项主任那检查一下。”

  “我他妈都说不要你管。”他转过头,踢翻脚边的石子。“咣”,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尹路也不再追, 只是望着尹决的背影。

  司机小王跑来:“哎呀,小孩子不懂事的,尹总你别生气。”

  他没说什么:“回去吧。”

  顾野没想到胖子这个没良心的告状小标兵,被江寒套路了两句,就将顾野打小混混受伤的事全盘拖出。

  顾野在医院缝了两针到市警察局做口供,江寒匆匆赶来,披着湿漉漉刚洗过的头发。

  “你怎么来了?”顾野瞪了眼胖子,胖子表情怪异疯狂地做着手势,意思自己被逼无奈。

  “你没事吧。”

  “没事。”顾野噙着笑,“好着呢。”

  她怪顾野:“多大的人了,还打架。”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嗯,你不是很清楚么。”他拖着脑袋看江寒,语调懒倦。

  “什么?”

  “我多大。”

  江寒耳根红了一些,捏住他的鼻尖:“没正经。”

  “可惜你就喜欢这样的。”他回。

  警察同志看不过去,干咳两声敲了敲桌子:“两位,录完口供可以离开了。”

  顾野脱了外套,披在江寒肩上:“晚上起风了。”

  “野哥我受不了了。”胖子浑身起鸡皮疙瘩,拿起车钥匙,“我要去找我媳妇去。”

  “嘿,哥你来了。”身后的民警突然喊了一声。警局的自动门外走进一个人,高高的个子,颀长的双腿,英俊挺拔。

  看到江寒,他也是愣住。

  “小寒,你……”

  “值班?”她问。

  顾野瞥了两人一眼,吻了吻她的发梢:“我先去开车。”

  景禾,好久不见了,瘦的像抽了条的柳枝,那双眼睛却更加的明亮坚毅。

  “景禾哥。”她喊他名字的时候终于不再心跳,也终于能平静的和他对视,“你还好么?景老师还好么?”

  “你好久不回家了。”他说,“从去年的国庆到现在。”

  “是呀。”她垂头,极淡地勾了勾唇角。

  景禾忍不住看她,一眼又一眼。不知为何,江寒比以前开朗了一些,再也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又欢喜却更失落,因为改变江寒的人不是他,是顾野。

  “江寒你……”他踌躇了很久才开口。

  “怎么了?”江寒对上他的眸子,眼里没有半点的波澜。

  “哦,你先回去吧,有空请你和顾野吃饭。”景禾套上手中的制服,朝警局里面走去。

  他其实想问这么久了,江寒有没有想景老师,有没有想—他。

  车上,顾野也没问江寒和景禾聊了什么,只顾着和江寒耍赖,说太迟不想回宿舍。江寒由着他闹:“不回宿舍回哪里?”顾野关了车窗,埋在她的脖颈低语:“江老师,你想不想试一试车里?”

  说着,手覆上她的柔软,掌心向内合拢,:“想要我么?”

  江寒禁不住他半点的挑.逗,张着口,攫取他的气息。她胸口的领子本来就低,被顾野轻扯后下滑至胸下。顾野便吻在她的柔软,虎牙寸寸地蹭着:“嗯?”

  江寒有了点意识,小啄在他的手背:“无赖。”

  他抬眼,修长冰凉的指尖滑在江寒的唇角,哑哑的声音蛊人心魄:“江老师,宝贝,我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吻。”

  “嗯?”她顿了一会,“什么?”下一秒,自己的脸颊就被捧着,座椅被调低,某只禽兽不知餍足地撬开她的牙关,将自己全部的气息渡给她。

  “以后得这么吻才行。”他动了两下,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

  顾野是喂不饱的野兽,连带着江寒也变得愈发贪吃。

  或许是某人情话太多,又或者是某人的小肉体实在诱人。当祝部长苦逼兮兮地数着火车票,野哥却在数着避孕套。

  祝越很不满,在学生会内部宣布,主席换届选举的时候不投顾野的票。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顾野直接和老师表示自己不再继续当学生会主席。老师留了很多次,顾野都没有同意。只是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学生会的很多事他顾不上。

  最后老师只好作罢,让顾野挑一个候选人。顾野便推荐了祝越,说他虽然胆小但还算有担当。

  祝越受宠若惊,不敢接,哭着让顾野放过他。顾野靠着椅背:“你就这副怂样,还想娶胡阳阳?”

  祝越咬着牙:“野哥,你真信任我?”

  顾野说:“要是你没这个能力,老子也不会推荐你。”

  祝越忽的就想掉眼泪,顾野看似一直在嫌弃他,但大学快三年,只要他的事顾野从来都是当着自己的事去办。就连追胡阳阳,顾野都是装作不在意地给了他很多情报。

  “野哥。”他上前一步,抱住顾野,“我爱你。”

  顾野推了祝越一把:“老子已经名草有主了。”

  祝越猛吸鼻子,含着泪点点头:“野哥,换届那天你要来哦。”

  “看情况。”顾野翻着司法考试的书,“老子忙得很。”

  他这样说,但学生会换届那天,他却来得很早。坐在第一排,看着大一的小学弟们慌慌张张地摆好名卡,计划着接下来的流程。陶校长也来了,是顾野邀请的。

  陶校长呷了一口热茶:“听说顾总最近换了律师团队?”

  “嗯。”

  “最近尹路公司的财政问题太大了,之前我们打的那个官司屁股还没擦干净,又来一个。”

  “那您是还要?”顾野眼尾上挑。

  “你知道我的小顾,”陶校长笑笑,“我这个人胆小怕事”他说,“所以就推掉了。”

  说完,顾野和陶校长都笑了。

  “我给你的资料好不好用?”临近开始,陶校长冒了一句。

  “谢谢陶校长。”顾野看着前方,不再说什么。

  换届仪式开始是各个大二即将升大三学生们的就职感想,接着便是祝越当主席的感言。祝越准备的很多,叨叨念了很久还没结束,底下却有不少认真听着的。

  他一路从秘书部的干事到部长到最后的主席,也算是功德圆满。到最后,祝越忍不住的流泪:“我大学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加入学生会,认识你们:每一个小干事,每一个一起奋斗过的部长们,我很幸福。”

  “下面,欢迎前主席顾野讲话。”

  他说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波一波,响彻在礼堂的上方,久久也未平息。

  直到顾野穿着正装走到台前,拍了拍话筒,掌声才小了一点。他没有特地准备很多东西,也没有写稿子,平平常常地念叨了几句,说了些工作时要注意的东西。

  后来,又响起一阵突如起来的掌声。顾野看去,在最后一排,江寒正拿着包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