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琦醒来的时候，闻到熟悉的烟味，心脏安稳地跳动着，一下一下。’容序。’

  抖烟灰的手一顿，’醒来了？’

  ’饿没饿？’

  王琦往后一靠，’想吃你做的饭，’

  ’等你好了吧，先凑合下。’

  ’哦。’

  赵晨纠结了几天，放心不下，上班途中看到路边的水果摊，下车买了些时令水果，以送水果为借口，转道去医院看王琦。

  等赵晨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王琦撒娇让容序喂粥的画面，一时愣在门口，有些无措。

  王琦只是抬头看看门口，漠然回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手停下的容序。

  倒是容序开口，’是赵先生吧，谢谢你送他来医院。’

  赵晨这才进来，放下水果，’没事，举手之劳。我来送点水果。’

  王琦没什么表情，从容序手里接过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容序递过去名片，’还是多谢，容序，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赵晨。’递过自己名片，赵晨不知道该跟王琦说什么，就没有开口了。

  容序递过去杯水，他说谢谢，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点，他说不用。

  王琦心想，那你来干嘛。

  赵晨坐了一会儿，就说有事先回去了。等赵晨离开，王琦深叹了口气。容序若有所思地点起了烟。

  赵晨开着车，想着那位是他家人还是朋友？赵晨没有发觉自己努力排除了另外一个答案。

  如果城市是有生命的，应该是个冷心肠吧，在这里居住的人们，生老病死，疾病事故，无论降临什么，城市还是繁华热闹的，但是城市又是人的组成，说不一定，其实心冷的是人。

  王琦捂着又痛又痒的胸部，肋骨断了，连呼吸都痛，王琦一边骂了方昊祖上好几代，一边慢慢适应着身上的反应。

  其实不仅是骨折，医生告诉容序，王琦的身体状况糟糕透了，严重缺乏运动，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胃病也落了根，需要慢慢调养，而且在后发炎的情况下还不禁止性活动的话，后果是很危险的。

  最后表情冰冷的医生用机器人一样的声调说，’不想活的方式很多，请转告病人，选个不怎么麻烦其他人的方式，譬如跳河。’

  要是王琦，估计听到这句话，能掀翻这间办公室。

  但是容序是谁啊，王琦第一次见幼儿园门口趾高气扬地容序，背对着老师各种鬼脸不屑，一转身就变无敌可爱，这高超的心机和演技是容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更何况修炼了这么多年。

  医生第一次见被自己说了这么久，还面带真诚的微笑，言谈举止如此文明的人，不由抬起那张带着重度近视眼镜的脸，看了容序一眼。

  眉清目秀，嗯，医生下好定论，继续低头研究病历。

  容序颇有兴趣地看着医生，低着头的姿势，使得医生露出一截脖颈儿，很瘦，很白，有点不健康的白，很少出门的感觉。

  真看不出来，瘦弱书生的样子，居然嘴巴这么坏。

  医生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一看病历就看到了太阳落山，等发觉的时候，肚子已经在叫了。

  容序见医生在忙，简单到了别就回病房了。

  但是容序只是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看到王琦正闭着眼，坐在病床上。

  他在适应疼痛，容序太了解自己的发小了。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无视护士来回的眼神杀。他此刻需要尼古丁的味道，来让他思考。

  他18岁的生日，王琦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他说，想要王琦陪他过每一个生日。

  王琦将自己的脸隐在生日彩灯中，流着泪一样，笑着说好。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琦开始好好看医生，谈恋爱，换对象，上大学，毕业。

  但是现在，容序犹豫了。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原以为恋爱能让他幸福，但是没想到却成了不断揭起旧伤疤的元凶。

  事情的失控和王琦的脆弱让容序每日深受折磨，他除了在每一段恋情的终点等待，紧紧抓着这个人，不让他走，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容序惩罚一样狠狠吸着尼古丁。

  秘书发来条信息，赵晨的资料就发过来了。

  容序在太阳渐渐消失饿医院走廊里，盯着发出淡淡荧光的手机，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看完删掉资料，容许按灭吸到一半的烟，推门进去。

  王琦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笑着对容序说，能出院了么？

  容序皱了皱眉。

  王琦放软语气，像是撒娇一样，咱们出院吧，我在这儿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容序点了点头，明天出吧，我收拾收拾东西，办个手续。

  王琦冲他咧着嘴。

  容序轻轻拍了下他的头，笑屁，就不能活得好点啊？像是打闹似的，他们之间，有些事，只能这么说。如果认真说，那些看似愈合的东西会再次撕裂，流出的，是他们都不愿再次品尝的地狱。

  王琦心里一疼，抓住容序拍他的手，很暖和。

  容序就让他那么抓着。

  医生晚上最后一次巡夜，看到了病房里安静的二人。

  生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有将你的生命视若珍宝的人，有了人的珍视与呵护，事物就有了超出本来价值的贵重。

  医生轻轻的脚步，是夜晚这个充满悲欢离合的医院，唯一没有背负什么的声音。

  出院那天，医生破天荒地来送王琦，王琦一件这个毒舌医生，就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医生果然用自己冷淡不惊的声音说着各种残酷的可能性。

  按照王先生的私生活节奏，和我的检查报告，你离艾滋就一步之遥了。

  王先生的胃基本离废不远了，继续下去，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准备切除手术了。好久没做了，也该练练手了。

  王琦的脸被说的一下白一下红的，容序没想搭救他，只是靠在车边看好戏。

  医生说完就走了，医患情谊，只止于这个地处中心却像被划进另一个世界的建筑。

  深夜里，赵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桌上的生啤酒因为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原因，凝结出水滴。

  除了出院那天，王琦已经一周没有见到容序一眼了。

  容许在为s市度假村的项目做投标前的最后准备，听说是市里重点扶持的项目，力图打造s市旅游业的品牌项目。

  庞大的后盾，以及无限的商机和创造可能性，都吸引了众多建筑公司参加竞标。容序同样重视这次机遇，确切的说他想借这次度假村的项目，让自己的公司进入一个更广大的世界。

  于是，他过来拉王琦会公司干活。

  ‘不是说好只是挂职么？’王琦捧着ipad窝在沙发里，一脸的委屈。

  ’干完这次，随便你。’容序头都没抬，喝了一口咖啡，只是盯着手里的资料。

  ’唉。’王琦叹着气。

  容序喝完那杯咖啡，然后起身，看都不看此刻如烂泥一般躺着沙发上的人，走到门口，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我给你5分钟。’

  王琦一听就跳起来，什么都不怕，最怕容序平静。因为背后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暴风雨。

  最后跟自己的颓废生活一一告别，王琦坐进了容序的车里。

  容序开着车，王琦在副驾驶上翻着刚刚塞给自己的资料。

  仿佛回到了8年前，那个时候，没有办公楼，就在容序的房间里，两个人，从零开始，从一张图纸开始。

  王琦很清楚，现在容序手底下有着很多比他优秀的设计师，他只是需要自己这个时候在他身边。

  ‘辉煌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度假村开标之前，会已经决定由辉煌提供原材料。’

  容序一听就皱起眉头，’目前还不清楚，只是知道上头也是这个意思，直接堵住建筑方使用劣质材料的源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和辉煌合作过，非常不利。这次看上去是政府扶持本地发展起来的民营企业，实际上是政府欠辉煌一个人情啊，所以竞标这件事，辉煌的意见至关重要。’

  王琦这才忧心起来，人际上已经输给了那些和辉煌有合作关系的公司，看了看容序，说，’这个我来做，我试试看能不能攀上关系，争取弥补下吧。’

  容序没出声，算是默许，开标前，他不好出面。

  命运就是这么的高深莫测。

  王琦看着坐在董事长办公桌后面的赵晨，突然感叹起人生。

  赵晨只是两眼充满笑意地问，’有事么？’

  王琦踏进辉煌大厦门口的时候，绝没有想到自己要阿谀奉承赵晨。

  赵晨当然清楚为什么王琦会过来，最近自己的门要不是秘书拦着，都快被一堆上门叙旧的人踏平了。

  老爷子说是要还以前欠的人情，顺便让公司做点善事。这次做为提前公布的合作方，辉煌其实并不赚钱，但是只付出不求回报，赵晨冷哼，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辉煌这次不仅要让政府欠自己一次，而且还要在s市甚至更大的范围，重申一次自己业界龙头的地位。

  赵晨最近都被各个建筑公司派来的人烦透了，但是今天听到秘书说融奇公司的王琦王先生的时候，赵晨突然觉得这种事还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看到王琦惊讶的表情和有些无奈的眼神。

  不过王琦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稍微定了定神，说，’赵先生，我是融奇公司的总裁秘书王琦，今天是来和总裁交流关于未来的合作。’

  赵晨看着王琦公式化的笑容和微微降低的姿态，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想想自己当初竟然把他当大学生，赵晨想的出神，王琦只好往前靠近，伸手在赵晨眼前晃来了晃。

  好白的手，赵晨突然反应过来。

  ‘王先生，我不记得辉煌和贵公司有合作过。’

  王琦递过去公司的材料，站定，’之前没有合作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合作，何况，赵总裁还没有了解过我们公司。融奇虽然名气不够大，但是实力绝对排在一流。’

  赵晨迅速地浏览完王琦给的资料，没说什么，只是盯着王琦看。

  王琦忽视他的注视，继续阐述着自己准备好的发言。

  赵晨静静地听完，对着王琦说，’王先生，快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饭，边吃边聊？’

  其实换个人，巴不得和辉煌总裁有一起吃饭的时间，但是现在王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啊，赵总裁，不知道赵总裁喜欢什么菜系呢？’

  赵晨看着王琦，’你定吧，我都行。’

  王琦挑了家新开的茶餐厅，内设雅间，环境清幽，非常适合商务谈判。二人西装革履，相对而坐，沉默了一会儿，倒是王琦先笑起来。

  ‘没想到以这样的身份见面。上次真的谢谢你。’

  赵晨放松下来，’没关系，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融奇的人。’

  王琦放松下来就有些呆，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是好朋友的公司，我就十个闲人。’

  ‘这回融奇也打算插一脚么？’

  ‘不仅是插一脚着么简单，我们想成为最大的建筑承建方，设计方面也想承办。’

  ‘好大的口气。’

  赵晨看着王琦，微微眯了眯眼。

  王琦给赵晨添了茶水，’不是口气大，是融奇的确有这个实力。’

  ‘这是块巨大的蛋糕，但是融奇想夺下来，很不容易。’

  王琦理解地笑笑，’所以这不是来和辉煌套近乎了么。’

  赵晨轻笑一声，’最近因为这事，辉煌大楼都快被踩平了。’

  王琦喝了口茶，’赵总裁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忙得团团转吧，酒吧不是也开得风生水起的么。’

  赵晨听他提起来，笑笑，’那只是私人兴趣，不值一提。’

  直视他的眼睛，’辉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裁，区区兴趣都能干的如此成功，果真和我等俗人不属一类啊。’

  赵晨觉得这话很不中听，破天荒地解释道，’辉煌并不是我的，我和上班族没什么区别，属于我的只是那间简陋的小店而已，王琦，你何必讽刺我。’

  王琦有些惊讶对方会跟自己解释，’对不起，是我不懂。’

  赵晨手磨砂着杯沿，’不是不懂，你只是懒得去懂。’

  王琦沉默了一会儿，’服务员，我们点单。’

  点了些看上去不错的菜色，直到菜上齐之前，没有人开口说话。

  王琦觉得怎么回都不对，不如不说。

  赵晨则是有些沮丧。

  不过因为味道不错，也算宾主尽欢。

  赵晨取车出来，王琦看了眼表，’赵总，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辉煌可以认真了解下融奇，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送你。’

  王琦愣了一下，就看到副驾驶的门开着，赵晨看着他。

  只好坐进去，’多谢。’

  ‘送你回公司还是？’

  ‘公司。’

  王琦想了想，还是说，’融奇的设计师都很好，和他们合作，会很棒，而且融奇比起其他公司，更偏理想化一些。’

  赵晨听完深深看了王琦一眼，’这是你出于朋友的身份说的，还是融奇说客的身份？’

  ’二者并不矛盾。’

  王琦停了一下，又说，’如果融奇不够格，我见到你的时候，就会走。’

  赵晨很开心。

  回去之后，容序的秘书过来说容总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带薪假，附带奖金，容序一开始就知道赵晨是辉煌的总裁，这个败类，王琦心里默默编排着容序，最后还是拿着钱享受生活去了。

  生意永远是生意，放着自己不用，容序才是笨蛋。

  赵晨送自己时候说，你有没有想过融奇为什么派你过来？

  王琦开车门的手停了一下，转头说，’对我来说，任何理由都一样，融奇需要我，这里对于我的意义，一点都不少于你的酒吧对于你的意义。’

  那个人，应该不会为难融奇，而且说不定，只是说不定，会拉融奇一把，王琦心里隐隐想着，但是又有些不确定。

  直到融奇成为度假村项目黑马的消息传到正躺着海滩上的王琦耳朵里，王琦的心有些异样地跳动着。

  这是，因为我么？

  王琦的脸在太阳底下红了，像是晒的一样。

  容序看着赵晨的脸，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出于对公司的考虑，派王琦出场，没想到真的拿下了，反倒不知道怎么面对赵晨了。

  这是不是证明王琦在赵晨眼里的分量，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容序和赵晨微笑着握手的照片瞬间成了s市最大的头条。

  真的晒成黑娃的王琦在容序的办公室里看着报纸，说’容序，你笑的太假，完都看出来了。’

  容序冷哼一声，’怎么，我旁边那位笑的不假？’

  王琦吃瘪，假笑了几声。

  容序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你这么抽，是怕自己活得比我久么？’

  王琦抽掉他的烟，扔到垃圾桶。

  ‘别闹。’

  容序现在面对王琦也有点微妙，项目虽然重要，但是他是不是把王琦推出去了？

  ‘你回来见他了？’

  ‘谁？’

  ‘你说谁？’

  ‘没。’

  容序担心得眉头皱成一个山丘。

  王琦按着他的眉毛，’别皱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是不是动心了？’

  王琦没回答，只是手指在容序的脸上动来动去。

  容序抓住他的手，’王琦，咱换个人行么？’

  王琦不说话。

  ‘改天我陪你在大学门口蹲着，咱挑个最帅的。’

  王琦扑哧笑了出来，’容序，我还没怎么着呢。’

  容序没再说什么。王琦谈过很多次恋爱，只是这次，他潜意识觉得不对劲。但是偏偏是度假村的项目，融奇是他和王琦的所有，他不能轻易放弃。

  辉煌的前身是支包工队，老总裁和手下人都是一石头一石头苦出来的交情，从一只不知名的队伍，到现在的规模，辉煌的崛起，像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而此刻，会议室的视频里，那个神话里的传奇人物不时打着哈欠，显然会议的内容在他眼里无聊至极。赵晨瞅着老人一脸无语，只能脸黑黑地听着各部门的报告，时不时提出下一步的工作建议。老翁倒是对赵晨很感兴趣，赵晨，最近是不是瘦了／赵晨，你是不是没洗脸／赵晨，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赵晨使出浑身的力气去忽视退休老头的白痴问题，让会议勉强按照计划进行。这样的无厘头对在座的诸位似乎也是常事，各个部长一脸严肃。

  会议开完，赵晨一边儿训练有素地往嘴里塞包子，一边儿听秘书讲今天的日程，听到一半，突然问秘书，有没有叫王琦的先生过来？

  秘书查了一下，说，没有。

  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赵晨想，是不是应该自己约。

  其实王琦的确想去辉煌打个招呼，但是他有事，很重要的事。

  确切的说，他被一只狗围在了家里。

  王妈妈那天亲切地主动打电话，问东问西，最后告诉王琦，小姨要来这里玩，家里的狗暂时由他照看一个月，说完就挂了电话。

  所以现在，王琦的家里一团乱，他正在和一只巨大的金毛对峙。

  突然手机响，王琦看都没看，接了才听出来是赵晨。

  ‘没等赵晨说话，王琦问，’你知道怎么对付狗么？’

  赵晨被问得一头雾水，’养过几天。’

  ‘太好了，你过来我家，现在哈。’

  等赵晨进来王琦家，看到在一团乱的客厅里的人狗对峙，才知道王琦为啥问自己。

  赵晨收拾了客厅，然后给狗买了食物，狗狗吃饱喝足才睡着。

  王琦感谢着，瘫倒在沙发上，’啊，真的太感谢你了，没有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晨笑了笑，参观着王琦的家，说来，这是第一次来他家。

  很温馨的小公寓，一个人住很宽裕，装修也是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

  王琦见他打量，’很不像一个设计师的家吧？刚刚创业那会儿，天天喝容序一起帮客户设计房屋装修，轮到自己倒没有那个心情了，能住人就行。’

  ‘嗯。’

  赵晨看到厨房里像是经常使用的痕迹，’你会做饭？’

  ‘不会，容序常常过来做饭，我就是蹭饭的。’

  赵晨皱起眉头，’容序融奇的老总吧？’

  ‘是啊’

  ‘我也会做饭的’

  ‘嗯？’

  ‘没什么’

  王琦其实听见了，也只是笑笑。

  赵晨看了一圈，过去做到王琦旁边，’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嗯，你忙，谢谢了’

  ’没事’

  王琦看着男人恍若逃离的身影，心想，’我又不会吃了你。’

  赵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自己也会做饭这样的话，在他还在晃神地时候，李舒念的电话来了。

  王琦也是之后的某个周末看到容序在厨房里的身影，才突然想起当时的情景。

  只是一句不过脑的话，王琦自嘲地笑着。

  然后扑向忙活着的容序，’饿死了。’

  厨房里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像袋鼠一样挂在另一个皱着眉的男人身上。

  赵晨只是忙，而且是两脚不离地地忙。度假村项目稳步推进以后，辉煌在业内的地位自然无人可敌，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合作项目，以及不可推脱的应酬。

  赵晨在一堆年纪和老爷子差不多的人中，更显俊才的风貌，灌下不知道第几杯白酒，胃部已被刺激地麻木，除了喉咙能感受到的一丝辛辣。

  赵晨已经不用像年轻的时候一样，为了应酬喝到胃出血，他已是年轻时对面坐着的上位者之一，只是今天在做的都是老爷子的朋友，政商界的元老级人物，小辈的姿态自然要做足。

  酒席好不容易结束，都是地位显赫的人，自然分别被自己的秘书接走，明天再稍加问候便可。赵晨站在门口等几两豪车默默消失在夜色，才略微不稳地往酒店走。

  秘书小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总裁，我送您回去休息。’

  赵晨眯了眯眼，使劲看了她一眼，估计等看清是自己人，才放松身体 ，稍微匀了一些重量过去，微微点了点头。

  秘书开着车，看了一眼在后座闭眼的老总，整整3周，每天只有3个小时休息，除了应酬和公司未来的合作签订，已经是很繁重的事情，，为什么老总要为度假村项目费心费力？秘书很不解，这样下去受不了的只会是总裁的身体。

  刚刚的应酬也是，分明这样的事应该由建筑承建方做。

  赵晨微睁开眼，注意到秘书的目光。

  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呢，赵晨努力忽视着心底的答案。

  望着车窗外飞驰的路灯，他只想到那人说，’他对于我的意义，不低于你的酒吧对于你的意义。’

  虽然和政府合作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还是度假村这样的项目，但是和国家合作，哪有那么简单。

  可以一日成名，也可以从此无人知名，不敢提名。

  融奇实力再强，这方面仍然是空白。作为新秀，不能有一点失误是他们的命脉，所有的人都知道。

  如此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运作就会滋生。

  融奇成为黑马，已经触了许多人的霉头，现在被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四面楚歌。

  容序知道，所以没有让王琦继续跟进这个项目。赵晨知道，却也没有告诉他。

  融奇成功中标，其中或多或少有自己活动的因素，而自己只是出于私心。拉进来容易，全身而退不易。

  赵晨苦笑，要是融奇真折在里面，那个人估计会陪着一起吧。

  这样想着，更加相见他的脸。出声对秘书说，’送我去小区门口。’

  ‘是。’

  到小区门口。赵晨让秘书回去休息，自己等下会打车回公司。

  已尽凌晨，赵晨几步走到王琦的那栋楼下，黑黑的，只有一两家亮着的灯，或许是熬夜的大人，或许是刻苦的青年，赵晨只在意二楼那户黑黑的窗户。

  已经连续工作20小时的他，光是看到那扇窗户，想到那人在里面睡着，便无比的舒畅。

  什么时候呢？也许是那天他在酒吧喝着可乐，那天他唱着歌，他站在校外，他一身狼狈。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孤独着，哀伤着，却拼命隐藏着，遮掩着。分明脆弱地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却努力将自己塞进一个躯壳。

  赵晨向来会怜惜孤独的事物，比如李舒，比如跟着自己的那些兄弟。一个人孤独是孤独，大家一起孤独，就不是孤独了，他笃信着。

  于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对于王琦，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他想独占这个人的孤独，想这个人只给自己诉说，只在自己怀里哭泣，只在自己面前撕下防备。

  这份感情来得无法克制的，冲破了他自以为是的理智。

  即使身家上亿，成熟克制，男人还是在明白自己感情的瞬间，忐忑羞涩。

  容序好不容易挣脱王琦压着自己的手脚，慢慢移到阳台，打火机叮的声音，打碎了站在楼下男人的心。

  容序今天被王琦禁了一天的烟，但是脑子里的事儿又转来转去，只好趁他睡着才得空出来抽一根。

  但是刚吸一口，他就注意到楼下那个狠狠看着自己的男人。

  赵晨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容序此刻穿着睡衣，站在王琦卧室外的阳台，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他只知这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创业伙伴，但是没有想过会好到一张床上去。

  赵晨双手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手掌，疼痛告诉自己，凌晨跑来这里朝拜爱情的自己多么的可笑。

  已过30，这就是你轻易心动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