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有些挫败地握紧，又松开手，转身离开。

  容序只是看着楼下的男人，深深吸了口烟，转头看了眼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发小，眯了眯眼。

  容序管着王琦，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说不行，不要，王琦都照做。但是只有王琦的前任之流知道这二人不是爱人。

  容序咬着烟屁股，轻蔑地一笑，爱情，那么肤浅的东西怎么能描述他们之间的故事。那种由心生，由心灭的虚幻的情感，无法比拟他和王琦生命相系的关系。

  但是如果问他们做过么，当然，□□只是一种表达方式，当语言无法表达你的情感时，当你困惑迷茫，不如□□吧。

  进去王琦的身体时，没有□□满足的欢愉，而是这个人实实在在活着的体温带给自己的莫大感动。他们曾经哭着互相爱抚，进入，发泄，也曾经在最美的夜晚，温柔地，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容序对于王琦，唯独没有的，是独占欲。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珍视王琦，也因此，他内心里，深深害怕着自己无法带给他幸福。

  王琦睡得四仰八叉，容序结束了一支烟，带着一身寒气进屋，看了这人的睡脸，不忍吵醒，便悄悄去了客厅。

  在客厅的沙发上，容序无力地坐着，无法成为爱人，这是他的失败，是他无法跨越过去，王琦曾在某一个特定阶段产生过类似爱情的情感，却在了解自己的因为无法回应的痛苦后，生生撇弃，容序仰着头，他们之中，其实，最软弱的，一直都是自己。

  容序在客厅里坐到天亮，然后做了早饭留给王琦，便走了。

  赵晨几乎没睡，直接进公司的他，一头埋进工作，秘书看着更加忙碌的总裁，只好拨通舒少爷的电话。

  李舒听了秘书的汇报，提着吉他就跑出了校园。

  看着似乎是狂奔过来的少年，因为剧烈地奔跑而变红的脸庞，写满担心和思念，赵晨心里一片潮湿。

  爱情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的人，那岂不是对那些为爱努力的人很不公平。但是如果爱情可以努力，那和其他感情有什么区别？

  一见钟情，也是情；日久生情，也算情。

  如果第一面无法爱上，之后的爱情，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深重的负罪感。

  赵晨没有功夫去想明白这些答案，因为少年青涩的吻霸占着自己的心脏。

  从以前就远远望着自己的少年，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接近，一点点进入自己的生活，像只乖巧的兔子，静静卧在自己的脚边，让人怜惜心疼。

  少年的吻微微颤抖，像是怕惊醒一个美梦，赵晨本想推拒的手，变成了拥抱。舒念的身体暖暖的，紧紧贴着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和自己的节奏相互呼应着，那是一个成年人与少年的合奏。

  赵晨猛地拉过少年，男人的吻来势汹汹，压过了自己内心的那声叹息。

  秘书看着紧紧关闭的门，取消了所有的预约，包括那位容先生的预约。

  等王琦再见到赵晨，已经是融奇进驻度假村原址的时候了。

  盛大的开幕式上，王琦看到了高大的男人和他的少年，那一刻，王琦只觉得东风甚是苦涩，不知道是不是黄沙进了嘴。

  赵晨的目光，没有一丝停留，剪彩，合影，发言，时不时向少年投去问询的目光，王琦只是看着。

  后来浩浩荡荡的人群换到聚会的酒店，王琦不知道为什么，目光止不住地追随者那二人，即便看一眼，疼一分。

  突然嘴里传来酸涩的味道，回过神来，容序端着一小碟水果，站在身边，’吃点水果。’

  ‘哦。’机械地往嘴里塞着；

  ‘别看。’

  ‘嗯。’

  不要，王琦，不要那么羡慕地看着他们。

  赵晨很快因为李舒对着人群打哈欠而匆匆离场，王琦被容序带回了家。

  ‘王琦。’容序喊着躺在身边的人，

  王琦却已然入梦乡。有什么比睡觉更能逃避现实的呢，容序的呼唤没有收到回应。

  翻身下床的容序，在客厅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然后拿起手机。

  ’医生。’

  ’嗯？’

  ’回得这么快？’

  ’值班。’

  ’辛苦。’

  ’不辛苦，有工资。’

  容序仿佛能看到那个毒舌医生一张张数钞票的场景，夹着烟，嘴角高高挂起。

  ‘顺便加个班，给我看看。’

  ‘晚上私诊加钱。’

  ‘行。’

  ‘你有病。’

  ’我还没说。’

  ’哦，那你先说。’

  容序觉得毒舌医生又让人气死的潜质。容序斟酌着，不晓得怎么说。

  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刚好收了一个急诊，小流氓打架斗殴，一条腿骨折了。

  刚刚上了石膏，屁股落座，就看到新来的信息，’我无法给爱的人幸福，但是看到他喜欢别人，我又无法抑制地想要他拒绝一切，想要囚禁他。’

  医生斟酌了下，’你有病’

  容序这次直接被气笑了，第一次跟人说自己的内心的阴暗面，居然是这种回复。

  ’医生，我知道我有病，我就像个怪物，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我希望他幸福，比谁都想，但是我就是止不住地想让他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存在着，我受不了看不到他，更受不了他的离开。’

  医生看着值班室里闪烁着的手机，他有些心疼自己的手机，只好回复，’你不如试试放手，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那边没有回应，医生等了会儿，又加了句，’有时候，人只是太矫情，想得很复杂，生死也好，感情也好，没有那么复杂，其实很简单的，但是人们很抗拒简单，他们拒绝直面感情只不过如此的真相，因为那样就是承认自己的浅薄，但是，真的，就那么简单。’

  医生头一次打这么多字，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这个人说这些，只是，看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容序看着医生反复斟酌过的字眼，头一次见他这么不加讽刺地说话，反倒略微有些不自在。放手啊，医生，我好怕他会摔碎啊。

  ‘晨哥，我今天能在你家过夜么，不想回学校了。’李舒坐在副驾驶上，随手翻着车里的杂志。

  ‘回学校吧，快考试了吧，老不在学校也不好。’赵晨叼着烟，专心开着车。

  李舒翻杂志的手停住，眉头皱起来，’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赵晨腾出一只手，微微笑着揉乱舒念的头，’傻小子，我会经常去你宿舍看你的，考试考好了，我带你去玩哈。’

  李舒被粗壮的大手揉的心乱成一团，红着脸，’嗯，说好了哦。’

  送李舒回宿舍，赵晨慢慢驶出校园，经过校门，看到有个黑影靠在门口，心紧紧揪起，猛然刹车，开门下去，上前几步，看到那张陌生的脸，赵晨尴尬地道歉，出神地坐进车里，等晃过神，校园门卫已经拍窗户好久了。

  门卫嚷嚷着什么，赵晨有些烦躁，直接把车开上了路，他开得很快，却不知道往哪里开。

  仅仅是一个相似的场景，就让他忘记自己的理智，王琦，王琦，赵晨默念着他的名字，一路飙上了高速。

  速度之于男人，不失为一种发泄。

  狂奔在高速上，赵晨却发觉，没有任何别的事物能像王琦一样，让他心跳如鼓。

  他的的孤独像是迷幻的烟雾，紧紧裹着自己，让你在其中沉沦。

  他的模样，笑着的，难过的，寂寞的，压抑的，各种模样，像是一把小刀，凌迟你的神经，让你疯狂地想拥他入怀，想给予他，自己的所有。

  为什么会有一个王琦？

  赵晨不知道，但是王琦只有这一个，错过了，就没有了。

  车在登山入口处停下，赵晨无法抑制地疯狂思念王琦，思念触碰到他时，手掌感受到的微微颤抖和体温。

  内心喷涌的感情，让赵晨输的狼狈不堪，原则和理智竟如此脆弱。

  当手机拨通王琦的电话，那边的人没有说话，赵晨却好像已经看见他的眉眼，苦笑地想，已经到这种程度，赵晨，你没救了。

  ‘王琦。’

  ‘我很想你。’

  几个字，王琦却好像经历了一场战争，战后的凄凉和欣喜，溢满心怀。

  赵晨有些紧张的呼吸，还有熟悉的嗓音，让王琦无法站稳，这个他望着的人，这个以为走远的人，这个以为再也看不见的人，突然带着一身疲惫，像是战败的将军一样，拔下自己的战旗，走过来委屈地对自己说，我想你。

  分明是自己先输的丢盔弃甲，满身伤痕。

  ‘嗯。’

  ‘王琦。’

  ‘嗯。’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嗯。’

  赵晨满意地摸着手机，像是磨砂着那人的脸。

  王琦望着手机，不知道想什么，房间里落满了夕阳的光，橘黄的光，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