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握，从指尖略微传递过来的寒冷，让王琦抽痛的心碎成了一堆渣子。

  真好，不用再疼了。

  王琦你来了么？赵晨，快招待人进来啊，还剩最后一个菜了，温柔的女声微微提高声调，从厨房里传来。

  二人听到女人的声音，都不由地僵了一下，像是犯下了什么深重的罪孽。

  王琦的眼神黯了一下，然后像往常一样，冲着房里喊了句隔着门就闻到香味啦！，然后看了眼赵晨，不理他，换了鞋就硬蹭着墙进了屋，站着不动的赵晨，拳头捏了又放，好一会儿才随着王琦进了客厅。

  王琦一进屋，就看到这个豪华的家里处处都显示着与财富无关的温馨，不论是客厅泛着淡淡花香的百合，还是与真皮沙发不搭调的一堆针织抱枕，还有男主人看报纸的藤椅旁边摆放的小冰箱，女主人对这个家，对这个男人倾注的爱意，随处可见。

  王琦眼中幸福是易碎品，稍微用力的触碰，就会打碎原来的模样，这样的幸福，王琦望着香味飘出的方向，女人还在卖力地想要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饭，生怕他思念远在他乡的父母，王琦看着站在电视机旁直直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什么的男主人，心中苦笑。

  王琦随手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吵闹的手机铃声便响彻客厅，这样的啊，好的好的，我立马就来哈，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加班。

  跟电话抱怨完，王琦喊着，心怡，心怡，你先别忙啦。

  女人围着米黄色的围裙出来，双手还是湿漉漉的，怎么啦？

  公司刚刚突然打电话，我得回去加班了。王琦一张极其不情愿的脸，遗憾无比的语气。

  啊，怎么这样，不能请假么？好歹是假期。女人不忍地问着，

  不能啊，问题挺严重的，不回去会不会被开除啊？王琦故作担心，

  女人一听开除，便不再挽留了，开除啊，你还是去吧，没关系，下回再过来吃嘛，你等等，我给你打包点吃的，带过去和同事们一起吃哈。

  王琦抓着头发，笑得灿烂，那我就不客气啦，哈哈，能吃到心怡做的菜，我还是很知足的。

  女人被夸得不好意思，看了眼丈夫，红着脸进厨房打包去了。

  赵晨望着王琦，不发一言。王琦也当他不存在一样，绕过他，走到玄关，换鞋子。

  女人一会儿就提着装了若干饭盒的袋子过来，递给王琦，回去之后稍微加热下就可以了。

  王琦接过来，夸张地说这么多菜，我要自己一个人吃完！

  怎么可能。女人听了觉得好笑，

  王琦望了眼手里有些重的饭菜，非常珍重地说，能认识你真的非常开心。

  心怡有些被王琦眼里的严肃吓到，干什么说这些，只是一些饭菜。

  王琦恢复往日的打闹，嘿嘿，你一定要幸福哦。说完便转身就走了，像是逃跑一样。

  心怡只是觉得奇怪，不过王琦平日里也很奇怪，也就没放在心上。转身看着丈夫，居然加班，又只剩我们两个过节了。

  赵晨揽过妻子，没事，我们吃饺子吧。往回走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

  心怡还在念叨，本来还想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的，他真的是个很有趣很好的人，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赵晨闭了闭眼，瞎说，我是你的丈夫。

  女人被突然的示爱羞红了脸，真是的，突然说什么呢，我去盛饺子，马上就开饭。

  赵晨突然觉得很累，强撑到现在，趁着妻子进厨房忙活，他坐在沙发上，放松着一直紧绷的身体。

  夫妇二人甜蜜地吃完冬至的晚饭，互相道着晚安。

  王琦开车离开别墅区，直接奔上高速，一口气开到最高限速，开着车窗，冷风急不可耐地灌进来，王琦被风吹得异常清醒，眼神清明地望着前面被车灯照亮的路。

  脑子里闪过出院的那天，他牢牢记得自己的心理医生说祝贺你，你完成的很好。他甚至记得医生说这句话的所有细节，连他茶杯里有几根茶叶都记得很清楚，他把那天牢牢印在脑子里，每当那半残破不堪的灵魂想要拉自己进深渊，他就会回想那天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可可小姐，上下起伏的茶叶，还有那句，祝贺你。

  他要为自己活下去，他要这辈子就还清自己的债，但是，赵晨像是一个导火线，治疗的过程中，只要牵扯赵晨，即使治疗方案完美，药物效果显著，王琦的精神状态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按照医生的话说，王琦在接受真正的自我和接受赵晨爱情二者中存在矛盾，他们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很好的让王琦找到一个可以让二者共存的点。于是容序和王琦父母选择了其中一个，没有人爱也许很悲哀，但是没关系，他们需要这个人活着，活着就好。

  于是，很有默契的隐瞒了王琦还活着的事实，很一致的隔离了王琦与赵晨，寂静地看着赵晨迎娶新人。

  王琦看着容序红血丝布满的双眼，父母一夜苍老的面容，将关于赵晨的所有记忆情绪小心翼翼地存放在心里的藏宝箱。

  王琦苦笑着，容序他们费心地隔离着，谁会知道，自己在街边遇到前任的现任呢？

  高速直接通到进山的路，深夜进山跟自杀没什么两样，王琦在车驶到山脚下的时候，猛地踩刹车，他往山路深处望着，像是一个有药瘾的人，望着不停诱惑着自己的吗啡，一动不动，移不开眼神。

  朝阳的微明中，车掉回头，驶向市区。

  若能避开炽猛的欢喜，自然不会有哀痛的来袭。--夏尔-克罗

  如果能像一只蟾蜍绕过任何牵扯赵晨两个字的事，即使是爬行，王琦也认了。但是世间万事，尤其是那些卷入自己和对方执念中的，又怎么会是爬行就可以解决的。

  心怡又一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如画的眉微微皱着，笼着淡淡的烦躁与担忧。

  最近工作应该多起来了吧，很忙了吧。娇唇嘟囔着。

  主妇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只和自己相处，因此非常珍惜和其他人类的任何接触交流，善良的女人们会因为自己的寂寞被无意识地治愈了一霎，为对方任何无理地的要求行为自行找出合理的美好的解释。所以，她们需要很久才能让自己承认丈夫的不忠，会被一个又一个诈骗招数轻松拿下，会在家人的责备声中迅速恢复活力，顶着除了家务什么都不会的白痴帽子，细心地从一句挺好吃中体味出千分爱万分恋。

  只是因为她们太孤独。

  孤独的人，会散发着弱者的气味，狩猎者闻到这样不设防的味道，自然不会放过。

  王琦当然不是抱着类似的心态接近心怡，毕竟是两个很相似的人，王琦越是尊重珍视心怡，越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和她相处。王琦不能把整件事告诉她，那无疑是要了这个女人的命，再说心怡现在是幸福的，那些属于过去的就永远待在过去，赵晨作为她的丈夫是合格的。

  王琦最近的确很忙，忙着陪alex逛遍整个s市，从山顶的废弃寺庙，到胡同里拆迁户的老屋，进过破产工厂的集装箱，爬过抗日时期留下的防空洞。入冬的s市，凛凛的寒风毫不客气地往人的脖子里钻，一从巨大的蓝色集装箱里出来，王琦就被风灌得打了个摆子，alex在身后剧烈地咳嗽着，身体不停地被似乎要毁了嗓子的咳嗽带得颤动，王琦有些不忍心。alex从小在国外生活，娇生惯养的身子，实在扛不住这里的冬天，因此除非必要的出席，容序市容许他在家工作的，这回方案实在是赶了点，也不知道alex为什么这么急，居然修改了方案启动时间，提前到今年年末。

  alex无视王琦的探究目光，哑着嗓子，快点动，还有2家今天要看完。

  说完就跳下集装箱，落地的时候身体微微一斜，又被主人硬扯回来。

  王琦摇了摇头，赶紧跟着跳下去了。

  alex作为设计师，对有关设计本身的东西有着执拗的坚持，他是无法接受只能从照片上看到的原址，只有真正身处在那个环境，才能读懂建筑物的历史，才能感受到它们的生命。王琦很佩服他，对自己够狠，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奉为建筑业的香奈儿，而且长得也是绝色，王琦猜测着。

  实地考察完另外一家旧的纺织工厂和一家民居，才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王琦几乎是拖着身子回得家，直接匍匐到沙发，柔软的触感让王琦复活了。打开手机，看到心怡的短信，在忙吧？年末等我和我先生去美国陪家人过年，回来再一起逛街哦。

  王琦打开输入键盘，又停住，把手机扔桌上，躺直身体，望着天花板。

  那之后赵晨就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自己当然也躲着点，那天也是发现自己被骗，才会有点愤怒吧，是真的不在意了吧，否则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安静这么久，都没有上门找容序，不在意便是最好的啊，为什么会难过？王琦恐惧地发现，一股酸涩的情绪充满了身体，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告诉自己，那是嫉妒，发觉这一点的男人，任由那个名为嫉妒的情绪一点点扩散，没关系，没有人知道，没关系，稍微一会儿就好。倘若坦白地说出此刻的心情，王琦觉得自己怕是要被钉在十字架上，在万人的谴责中，悲哀地唯有死去。可是污秽的人那么多，自己也从不曾自以为干净美好，甚至一直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幸福那样美好的东西，王琦想让自己在此刻畅快地羡慕嫉妒心怡的幸福，这是不同于带着掠夺心的嫉妒，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占有，更不会有如果是自己就会让彼此更加幸福的幻想，反倒会被自己将所有的一切推向毁灭。

  不幸的人的嫉妒，又有什么罪过呢？如果有，那也只能是一时忘记自己不幸处境的惬意，是美好的感受，怎么会是恶毒的呢？这样说来，这样人的嫉妒，反倒是带着可悲可怜的色彩。

  王琦趁着心底的所谓道德苏醒之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沉沉睡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被阳光照得通明的房间告诉王琦自己已经迟到了。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就更不用着急了。王琦慵懒地起身。

  捞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没有未接，没有短信。右手贴在左胸上，已经被孤独磨钝了的心，显然对王琦没有回应。苦笑一声，晃着脑袋进了浴室。

  王琦喜欢淋浴，冰凉的水顺着自己的头，肩膀，腰椎，大腿，流到地板，打着旋儿进下水口。

  没有了衣服的遮挡，王琦很瘦，白皙的身体，清晰可见的肋骨，背上一大片残留的烧痕，与其说恐怖，不如说很像一副青面獠牙的怪兽刺青，王琦也只是听容序这么形容过，自己看不到，也就没努力证实过，毕竟又不是女孩子，毁不毁的，也就那么回事。

  猛地一抬头，已经长到耳垂下的头发甩起一阵水滴，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脸，和异常突起的锁骨，将头发掠到后面的双手臂上长短不一的似是刀具造成的伤疤被冰凉的水冲的通红，手腕处那条显然更为严重，看上去像是切断了整只手有被缝补上去一样。

  洗完澡，王琦擦干，随手从衣柜里扯出一件白衬衫，牛仔裤，一套就出门了。

  车里的油早就被自己费的差不多了，门口招手进了出租车，便给医生打电话，不晓得今天要去哪里看房子。

  嘟嘟，有事么？

  呃，容序？怎么你接？医生呢？

  那边的声音突然有些冷，还有些无奈地，’没怎么，有事么。’

  哦，没事

  嗯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愉快哈。

  王琦迅速地挂掉电话，废话，这会儿容boss正憋着火，要是自己莫名背锅了，不是很惨。

  容序现在在照顾医生，不用担心。王琦翻了翻手机，犹豫了一下，给心怡发了短信，

  你现在在干嘛？求陪伴

  办年货，你要来么？

  来，哪里？

  时代广场b区，我在门口等你。

  哦了。

  转头，师傅，改地方，去时代广场b区哈，谢谢。

  刚下车就看见心怡穿着白色大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这个傻女人，王琦笑着喊，心怡！

  心怡往他这里转头，咧开嘴地笑开了，王琦被暖了一身，心怡，心怡，你知道你就像个暖炉，寒冷的人总是不自主地像你靠近。

  你买年货么？我还以为你要忙到年后，走之前都见不到你呢。

  没有，今天没事。你办什么年货，不是去美国过年么？

  那边没有好多咱们的东西，买点特产啊调味料回去，给老人们做点传统的年夜饭，老人家就想念这个。

  嗯嗯，还差啥，我陪你去。

  都买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让阿姨帮忙买了，咱们逛逛吃好吃的吧，给你补补，你看看你最近瘦成什么样了，比上次我见你还瘦。

  王琦眼眶酸了酸，只好仰头才算忍住眼泪，今天太阳还不错。

  走吧，我们改善伙食去。

  二人一个白衬衫，一个白大衣，互相挽着，旁人看着还以为是一对璧人，璧人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

  时代广场店的地下车库出口连着各个区的入口，由2根大柱子与其他地方区别开来，赵晨刚停好车走出来，就看到王琦和心怡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地往里进。

  赵晨在柱子旁边看了会儿，等他们进去，就转身回车库了。

  王阿姨么，你等会儿给心怡说下，我临时加班，去不了了。挂掉电话，径直走向那辆闪着银光的卡宴。

  王琦，你到底要闯进我的生命里多少次？

  坐在车内，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无奈地往后靠着。

  那次突然的见面之后，赵晨就让手下去查了查，5年间自己从来没有对王琦已经死亡的事实怀疑过，也许是心中依稀存着侥幸，也许是害怕从别人嘴里再一次确认事实，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容序，原来他还活着，翻着手下不出一天就查到的所有资料，赵晨愈发觉得讽刺，这么轻而易举就可以知道的事，却用了自己5年，他气自己不敢问，气自己因为内心的懦弱失去他5年，而5年后，他已经决定往前走，放不放得下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往前走了。

  真相，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老爷子将自己在家里关了半年，直到自己放弃，是自己放弃了坚持，自己选择了改道。对赵晨来说，辉煌重过自己的生命，何况是自己的绝恋，他不能让所有人用血汗换来的辉煌，毁在自己的手上。辉煌需要一个完美的总裁，还有总裁夫人。

  每次看到王琦，都要用尽自己全身的气力才能抑制心底的情绪。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时翘班，守着自己酒吧的小老板了。

  男人无奈地叹气，声音像是跨过了沧海桑田的疲倦。

  王琦努力啃着心怡夹给自己的鱼肉，肚子因为晚起错过了早餐，现在一来就吃油腻的鱼肉，胃不住的翻腾着，但是王琦吃得开心，心怡很敏感，如果看出来胃不舒服估计要自责好久的。

  王琦使劲往胃里强行压下一堆大鱼大肉，听着心怡絮絮叨叨地说着给公公婆婆买的礼物，还有各种亲戚间的八卦。很大的家庭，听上去都很喜欢心怡，她说着的时候不时翘起的嘴角衬的小脸很惹人怜爱。

  看到浑身暖洋洋的心怡，王琦才知道，自己不曾嫉妒过这个幸福的女人，他嫉妒的是赵晨，可以拥有心怡。不过就是自己在赵晨之前遇到心怡，肯定也会紧紧握住，不让她逃走吧。

  心怡看到王琦看着自己微笑，突然脸红，是不是我话太多？

  没有，我很喜欢听。平时大都自己一个人，听你说话，我很开心。

  心怡有些心疼，王琦虽然是个男人，却总给她一种弟弟的亲切感，想到王琦过年要一个人，不禁有些难过，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美国过年吧？

  王琦知道她心疼自己，打趣地回到难道让你的婆家知道你找了个小白脸出轨？

  心怡的脸噔地通红，王琦说的有道理，他的确没有什么合适的身份可以随自己去婆家。

  见心怡一脸遗憾，王琦安慰道，我这边还有我老板那些朋友，大家都是单身，会一起过年的，也会很热闹的。

  那就好，你要是一个人就请假回美国去看看你爸妈也好啊。

  嗯嗯，别说了，快吃吧，都快凉了。

  心怡觉得自己每次一和王琦在一起，就会回到大学里一样，整整一个下午，他们扫荡了3层的美食区，心怡摸了摸撑的圆鼓鼓的肚子，遗憾的说王琦，我吃不下了。

  王琦被她的语气逗得直笑，吃不下就等你过年回来再来吃嘛。今天就先回去。

  心怡打着嗝，点点头，边拨阿姨电话，边说本来赵晨也过来，一起吃饭的，居然突然加班，真是的。阿姨，你来

  王琦听到赵晨的一瞬间心里泛起抑不住的酸涩，心怡你直接回家就好，我去买点礼物给老板。

  我陪你买完再回去也不迟啊。

  我买的都是男人用的，你怎么陪我挑。

  心怡脸一红，便放开扯王琦衬衫的手，那过完年再见哦。

  嗯嗯，我走了，问看见阿姨朝这边过来了，你回家告诉我一声。

  嗯嗯，再见，好好吃饭哦。

  从心怡身边抽身出来的王琦，一转身就往卫生间跑，一推门进去，随便进了一个隔间，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真是能忍，王琦自嘲着，觉得还不赖，还能让声带尝尝胃酸的味道。刚这么一想，胃里一阵绞痛，王琦的脸一下子白了，卧槽，这么疼，不会穿孔吧，我没喝酒啊。

  王琦扒着马桶，痛得死去活来，就差把脑袋往马桶里塞了，不一会冷汗就浸透了衬衫，王琦觉得自己想死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最后居然要死在公共厕所马桶里，真是可笑。

  手死死捂着不断绞痛的胃部，刚刚往里面塞的食物叫嚷着出来，王琦另一只手挣扎着要拨120，刚要按0，手机因为没力气就掉地上了，顺着地板瓷砖，滑倒另一个隔间。

  完了，王琦艰难地翻了个身，头靠着冰冷坚硬的马桶，闻着自己隔间里的刺鼻味道，抬头是白色的瓷砖，王琦觉得疼痛的感觉消失了，原来孤单是可以掩盖一切的，当你一个人的时候，再大的疼也许都能忍了。

  所谓的好疼，不过是拥有疼爱的人的任性，因为身边有个人在听，在担心而已。

  昂贵的美食区三层卫生间，这个时间没有人来，如果有人进去，就能听见一个压抑着的喘息声，带着一丝固执。

  在公司的赵晨接到妻子的电话，我回家啦。

  嗯，知道了，好好休息。

  你现在很忙么？

  怎么啦？

  那个我有点担心王琦，说好打电话的，他没接，短信也没回我。

  知道自己妻子一向担心的比较多，赵晨声音稍微放软，没事的，他也是个成年人，可能手机没电了，等会儿就会回复你了，早点休息吧。

  哦，好的。

  心怡努力放宽心，又给王琦发了条问候的短信，便去休息了，毕竟今天逛的好累。

  赵晨挂了电话，继续看文件。看了几眼，没接电话，没回短信，说好的，心怡的话回荡在脑子里，连同那个5年前失去他的那天，熟悉的焦躁感袭来，赵晨顿了一下，拿起车钥匙便冲出去了。

  胃疼了快一个小时，王琦觉得很困，很冷。卫生间换气的空调一直运行着，王琦湿了又干的衬衫皱皱巴巴地裹着身体，上面还有些呕吐物的印渍。

  王琦想着睡过一觉，醒来就有力气了，就能出去打车回家了。

  正要闭眼，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一双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裤闯进眼睛。

  直接让人掉了监控的赵晨看到镜头里的王琦捂着腹部，就冲进了卫生间，连忙跑过来。卫生间那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隔间，赵晨后来说他永远忘不掉站在隔间门口看到的王琦，所以他到死都要扯着王琦，哪怕这个世界都反对。

  王琦顺着西装裤往上看，那张脸还是冰冰的，王琦苦笑了下，勉强摆正了身体，一动才感觉到痛，一直不变的姿势让身体又麻又痛，王琦想，就这回，不想忍着，就任性一回，心怡，对不起。

  王琦抬着头，第一次将自己的虚弱全部展示出来，

  我疼。

  如果说看见王琦头发凌乱地无力靠坐在马桶上，让赵晨的心疼不已，那这句话就像是活力十足的子弹，将他的心脏击碎，一塌糊涂。

  俯下身子，抱起王琦，挺了下，低头贴着王琦靠着自己右胸膛上的耳朵，没事，我在。

  王琦的眼泪像是悲怆的秋雨，浇的二人全身冰凉。

  赵晨稳稳地抱着王琦，没有去医院，他想带王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