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序回去的路上，拨通了一个没有标注的电话，

  你到哪里了？

  容宝宝，我还在路上啊，你们开的太快了。熟悉的慵懒无赖的声音充满车内小小的空间；

  你是先解决了祭品吧，当鬼都当的不称职。

  王琦被说的脸一热，更加无赖起来，容序，你看看你买的，那么少一点，哪里够吃，我们的感情只值那点东西么？

  哼，不值，应该就5毛。

  。。。。。。

  你这回回国，叔叔阿姨同意了？

  嗯，他们换了6个心理医生，要每个医生都说我康复了，才放我出来，真是败给他们了，而且哦，妈妈做的饭太难吃了，真不知道老爸怎么存活下来的。

  容序听着好友的吐槽，嘴边挂着宠溺地微笑，回来就好。

  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中午，容序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奇怪的人，为什么奇怪，可能是因为这人带着口罩，却挡不住带着笑容的弯弯眉眼，尤其是容老板会见这位先生的时候，门紧紧关着。

  容序看着活力四射的王琦，有些头疼，你要待几天啊？

  嗯，看情况啊，看老人家什么时候叫我吧。

  容序就知道，不过他这边也需要王琦帮忙，所以就没有说什么。

  王琦环顾着容序的办公室，霸气的红木办公桌，精致的落地景观窗，书房紧连着休息室，细节处尽显豪华，却不失时尚感，不愧是红透设计业的大鳄，王琦突然感慨万千，5年时间，容序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真的，很开心。

  容序看着发小脸上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幸好，幸好。

  你回国了也没有别的事做，最近新来的设计师alex对下一步的设计风格迟迟不满意，公司里的设计师都拿不出新方案，你熟悉下，一周内拿出个方案。

  王琦忍下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算了，毕竟算是自己的金主，好吧。心里腹诽着，就算再怎么牛逼，容序还是个蠢货。是哪位设计师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挺让人心酸的。

  ‘医生呢？’

  ‘不知道。很久没过来了

  王琦终于没忍住，狠狠白了一眼容序，甩着头，呼着大口罩走了。

  晚上，王琦坐在靠窗的雅座上，忍受着人们打量他的目光，真是的，就不能室内戴口罩了么，王琦一个一个瞪回去，医生进来就看到王琦被比自己脸还大的口罩遮着，还张牙舞爪地瞪着大眼睛，瞬间不想见面了，刚要假装不认识这个人，就听到一声热情的，’钱钱，这边！’

  那人还一直挥着手，医生一脸黑线。

  不情不愿地过去，你能不能优雅点，不能见人还是怎么着，脸上长痔疮了？

  王琦一噎，好久不见，医生的吐槽功力直线上升；

  嘴巴越来越坏了。怎么不理容序

  听到那人的名字，医生钱好心里不爽，没说话，往后一靠，没理他。

  见医生皱成包子的脸，王琦就知道是容序惹的，他又怎么惹你了？

  怎么惹我了？他心想，这几年他为了心里那份说不出忘不掉的惦记，放弃无数机会，安安稳稳地扎在这座城市，容序仍然一副客套，5年，令医生如何潜移默化，如何小心翼翼地表露心意，容序纹丝不动，依旧一副谦谦公子。

  这5年，容序没有回应自己一分一毫。

  他不是后悔，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只是自己这般放下姿态，这般付出，就算得不到一颗真心，关系也该进一步才对，这不上不下的朋友关系，让坏嘴巴医生心里悬着一口气，说出去矫情，不说委屈。

  这副委屈的样子，在王琦眼中变成了一幅画，生的唇红齿白的人，轻轻咬着嘴唇，剑眉微微皱起，不由心生怜爱。真不懂容序怎么忍得住。

  王琦死里逃生，是钱好将他带出国，找最好的医生，不惜一切代价，王琦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道谢时，钱好一脸专注地地说，’我不是为你，你要是死了，他肯定会自责一辈子，而我舍不得。

  从那个时候，王琦知道了原来他喜欢容序，这个秘密在医生的胁迫下，被保守着。不过时不时医生会跟他聊几句，抱怨抱怨，王琦本来就喜欢八卦，尤其是容序的。

  见王琦出神，你在想什么？

  王琦回神，我在想，你应该更主动些。

  啊？还让我怎么主动。脱光了躺床上么一个眼刀；

  我是说，□□啊，身体上的主动。王琦很懂似得挑挑眉，

  医生脸上泛起红晕，这种事，’无耻，我没有那么不知廉耻。’

  王琦见他那副纯情样子，继续出馊主意，以我对容序的了解，他是个大闷骚，论装正经的功夫，他排第二，没人排第一，所以你得撕下那张脸皮，让他直视你的感情，不让他装。

  医生本来是很理智的人，但是他缺乏对容序的了解，王琦一摆出从小一起长大什么都知道的姿态，他就有些动摇，残留的理智基本散尽，或许真的有用，心里盘算着什么。

  王琦一看他若有所思地样子，心下一乐，有好戏了，让你给我派活干，哼。

  临走的时候，医生继续发挥毒舌功力，吐槽王琦的口罩造型，说得王琦非常想重新投胎，回炉重造一回。路过一家眼镜店，王琦望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是不太好看，有点像变态。便进去买墨镜。

  随手挑了一副男士墨镜，在镜子前摘下口罩，王琦看着镜子里的脸，长时间的治疗，缺乏阳光照射的脸很显苍白，鼻子倒是更挺了些，鼻翼左侧的脸颊有一片烧伤过后的皱褶，狰狞可恶，与光滑的其他部分显得格格不入，王琦摸了摸脸，笑着带上墨镜看着。

  店里的女招待在旁边看到那么一张脸上居然有瑕疵，不由地可惜，连介绍的声音都带上了些同情，王琦听得可乐，故意装的更可怜了几分。

  心怡在挑选新来的款式，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进来，有些好奇，就一直看着。看到那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俊秀的脸，不过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可能是身体不好，经常住院的原因吧，这么想着，心底更是生出几分同类的共鸣，细细看过去，脸上那块烧伤的疤更让人心疼，唉，不知道是在为自己还是为别人叹气。

  见男人在挑选墨镜，似乎在苦恼，心怡便走过去，看了眼店家推荐的，指了指一副金边棱形边框的墨镜，这副很配您。

  王琦正在想到底买哪副，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抬头一看，是个很瘦弱的美丽女人，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温柔地笑着，对不起，我也是过来买墨镜，是不是太唐突了？

  怎么会，我本来就在苦恼，真是多谢了。那就买美女推荐的这副，谢谢。

  等店员忙活的时候，王琦和这位美女闲聊着，美女选中喜欢的了么？

  心怡有些开心地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嗯，这家的墨镜很不错的。

  王琦被这个开心的笑容感染了，美女的眼光很好哦，都很好看。

  女人是不会讨厌美好的恭维的，心怡很受用，回以温柔的笑容。

  拿回卡，直接带上了新买的墨镜，还学电视里的模特，转了一圈，摆了pose，问心怡，帅么？

  店员被他逗的咯咯直笑，心怡笑着点头，帅。

  多谢，美女，我走啦，祝你开心哦。

  再见。

  王琦扛着墨镜逛回了家。

  晚上，赵晨下班回家吃饭，看着桌子对面的妻子，他觉得今天的妻子很开心。

  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心怡温柔地给赵晨夹菜，嘴角挂着很真诚地笑容，今天在眼镜店碰到很好玩的人。

  哦？赵晨很开心妻子能多出去走走，很耐心地听着，

  他好像跟我一样身体不太好，不过很阳光，很会搞笑。

  看上去很干净的人哦

  说着说着，心怡想起那人脸上的疤痕，有些遗憾地叹气；

  怎么又突然叹气了？赵晨看着心怡，

  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那么阳光的人，脸上像是有烧疤，唉，好可惜。心怡想着如果没有那个疤，肯定会是个很受欢迎的帅哥。

  赵晨望着同情心泛滥的妻子，安慰说没事，真正爱他的人，是不会在乎的。

  心怡看着丈夫的关切眼神，是啊点点头，便不去想了。

  王琦走进熟悉的公寓，5年了啊，摆设都没有变，容序有安排人定时打扫，望着以前的家，王琦有些难过，爬到沙发上，把头埋进抱枕，再没有熟悉的烟草味，只有一股柠檬香的味道，也许是洗涤剂的味道，难过的眼泪还是滚下来，落进棉质的抱枕，立马消失不见，只留一个似有似无的水渍。

  再也回不来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王琦有些奇怪，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在那一夜流尽了。

  算了，流就流吧，王琦就在眼泪中进入了梦乡。

  这之后的几天，王琦因为新方案的事，忙得焦头烂额，alex认为新的设计风格不能是延续，必须有足够的创新，才能证明融奇的生命力，不断地重复只会让融奇成为平庸的建筑公司。王琦明白是明白，可是在融奇已有的高度上，再次创新，谈何容易。

  王琦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有可能亲手杀了那个号称恶魔的alex。

  alex不理会他凶狠的注视，专注地看着王琦的新方案，立意不错，以重生为概念，将已经被时代淘汰的建筑，注入新的活力，使其成为艺术的载体，想法很新奇特别，如果做得好，很有可能成为融奇的又一力作。不过，alex瞅了一眼把腿搭在桌子上的王琦，这个题目是有感而发？

  这个，倒是没有很烂。

  听到alex不轻不重地评价，王琦开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个人已经否决了自己的无数个方案，虽然其间夹杂着自己的划水之作，不过这一句评价，说明这个方案过了。

  王琦眼巴巴地望着alex，希望他准自己撤退休息。

  alex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他的美梦，但是方案的细节方面需要完善，可行性也不高，接下来你要和我去实地考察可以纳入方案的旧建筑。

  毕竟不是全部的破旧建筑可以融入艺术的灵魂，如果有那么容易，要灵感干嘛。不知道容序从哪里淘来的这位宝贝，实力倒是没的说，就是做事风格很奇怪。

  王琦缺眠缺的要死，从alex办公室出来就进了容序的办公室，进去就一脚踩在会客用的桌子上，一副山贼的气势，平地一声吼，’容序，alex是不是欲求不满？’

  容序稳稳地听完这声吼，头都没抬，给你5秒钟出去，否则你接下去的一年都要会被工作压死。

  王琦立马溜了，嘭的一声带上总裁办公室的门，容序摇摇头，苦笑着，这两个人，真会闹腾。

  王琦越想越难过，于是胆子一大，华丽丽地翘班了。从秘书眼皮子底下溜进电梯，王琦带着墨镜，飞快地下到车库，取车，卡车，溜走，一气呵成。

  翘班成功的王琦，溜达着溜达着，就在那天买墨镜的附近红路灯，看到了帮自己买墨镜的美女，摇下车窗，美女，我们又见面啦！

  心怡本来想过马路买几件衣服，看见一辆车窗里伸出的脑袋，微微有些惊讶，啊，那天那个男人。你好。心怡见到他很开心，病友见病友，总是互相怜惜的。

  王琦问心怡去哪里，心怡说随便逛逛，

  不如一起逛啊，美女，我刚刚翘班了。

  心怡听到他翘班，有些担心，万一被发现呢？工作都是不好找的，何况这人脸上还有伤，应该珍惜才是；

  王琦察觉到她有些责备的眼神，赶紧解释老板是我朋友，我连续加班好久都不给我放假，我只好偷跑出来休息啦。不用担心。

  这样的，就算老板是朋友也要好好干。心怡叮嘱着；

  王琦离家有些日子了，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念过，有些亲切，嗯，知道啦，那我们一起逛吧？

  心怡其实很难和外人熟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王琦很谈得来，但是一起逛街会不会很突兀，毕竟还不熟，心怡思忖着；

  王琦看出来她的担心，有些怕她以为自己是坏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两个人逛会很有趣啊，我不是坏人啊。

  心怡看到他抓着头发，焦急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便开起玩笑，我一个弱女子，万一你想怎么样，我也没办法。

  王琦见她越想越歪，很想解释，但是怎么跟她解释自己不是坏人呢？只好拿出一堆证件，往心怡手里一塞，你拿着，逛完街还给我，这样信了么？

  心怡被他这个举动弄的有些无措，我是开玩笑的。

  王琦听了放心了，那就好，不过你还是拿着，万一我是坏人呢？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心怡看着手里的证件，王琦？

  很平凡的名字，不过很温暖的性格，心怡心里的一丝担忧烟消云散。

  王琦知道美女叫沈心怡以后，觉得真是人如其名，这样温柔的女人，美丽善良，谁看见都会想要保护她，望着心怡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想必很幸福吧。王琦看着心怡的侧影，他很开心，美好的人值得美好的事物。

  王琦没想到，心怡看着瘦瘦小小的，逛起街来还是和别的女孩一样，多久都不累，而且和自己一样喜欢吃好吃的，两个人从街这头吃到那头，吃饱了就一家家逛，逛累了就接着吃美食，好不尽兴。

  一直玩到5点多，心怡一看表说要回家给先生准备晚饭，二人玩得很开心，就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继续，王琦提出要送她回家，下班高峰，打车不容易，心怡害怕回家太晚，犹豫了下，也就同意了。

  心怡在车上报了地址，王琦居然不知道怎么走，尴尬地打开gps，心怡才发现，王琦好像记得几年前的店铺什么的，倒不是很了解新建的，你最近才回来么？

  王琦有些害羞地点头，是的，过去几年都在国外，上个月才回来。

  心怡心想原来如此，然后转了话题，聊最近的八卦。

  心怡很喜欢和王琦讨论八卦，很少有男人这么懂娱乐八卦，而且王琦的看法都非常有趣。

  进了别墅区，王琦有些感叹，心怡，你家房子好漂亮。

  心怡很开心，如果王琦说些你很有钱这样的话，她倒不知道怎么回答，王琦很体贴，谢谢。

  王琦也没有多问，互相告别之后，便调转车头离开了。

  心怡进家门忙活起今晚的晚饭。

  王琦的路虎在名车进出的别墅区并不显眼，他望着一辆辆往里开的车辆，很开心心怡有个很安稳的生活，突然看到手机里闪过一条信息，估计是容序的，想想怎么应付明天吧，突然头疼的王琦没有注意身边一辆迈巴赫驶过。

  赵晨一如往常地往家赶，却没想到，在通往别墅区的专用车道上，会看到那么熟悉的侧影。因为自己的车速有点快，但还是看到那个侧脸，那么像！突然擦了刹车，下了车，只能看到一点路虎的车屁股，很快就消失不见，快得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望了一会儿，赵晨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都出现幻视了，也许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苦笑了一下，上车回了家。

  心怡在晚饭间还是说着些平淡的八卦，偶尔自己会评价几句，不过实在对那些明星没什么兴趣，只能默默听着。

  心怡今天又提到那个买墨镜遇到的人，似乎是个很好的人，心怡在这边朋友很少，他很开心她能遇到新的朋友，心怡很聪明，所以赵晨不担心她会被骗，所以也对心怡口中的朋友很有好感。

  如果他方便的话，可以约来家里吃饭的。赵晨顺势提议着，

  心怡见丈夫这么说，很开心的说，好啊，下次我跟他说，他最近才回国，朋友肯定也很少，你看到他也会喜欢的。

  赵晨见妻子灿烂的笑脸，微笑地点着头，顺手给妻子夹着菜。

  第二天，果然，容序提着王琦扔进alex的办公室，关门，上锁，放alex。

  alex的唇枪舌剑，直戳的王琦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容序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制止，刚想开口说下不为例的时候，收到alex一个眼刀，有些不好意思借口有会议，便舍弃发小，离开了。

  王琦一看容序那么没用，只能抱着赴死的决心，各种认错，抱大腿，最后使出浑身耍赖皮的功夫，才残存一口气。

  精疲力尽回到办公室的王琦，正想医生的坏嘴巴和alex的哪一个比较有杀伤力的时候，看到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

  老板有没有责怪你-----心怡

  一看时间，上午发的，估计那会儿正在挨骂，

  赶紧回了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配上一个战败的落败士兵的表情。

  心怡看到那个扛着破败军旗的可怜兮兮的小兵仔，很搞笑，但是很让人心疼，

  挨骂了么？下次不要翘班了。

  遵命，保证好好工作。配一个握拳的表情，逗的心怡在家里咯咯直笑。

  心怡作为家庭主妇，除了做些家务，丈夫和阿姨基本还不让自己做，晚饭还是自己抢来做的，所以和王琦聊天成了最近的兴趣。

  王琦很会聊天，很会逗人开心，而且他知道心怡是没有什么事可做，一想到那么美好的人会一个人在家，有些怜惜，所以除去工作的时间，经常和心怡发消息，公司谁家结婚了新来的秘书屁股很翘大老板因为哄不好老婆又让加班了老板娘欲求不满老是骂人什么的，一来二去，二人也就成了很好的玩伴。

  两个人都是心有七窍的聪明人，况且身体都不是很好，境遇颇有些相似，那边不说的这边也不会强问，既有些惺惺相惜的同类友情，又比旁人多了几分理解宽容，不想说的便不必说。

  日子一点点往前走，转眼就是十二月了。光秃秃地树杈上挂上了景观灯，晚上，像一串串银穗子垂下来，很受市民欢迎。

  冬至那天，早早得王琦就接到爸妈电话，叮嘱他一定要吃饺子，本来身子就弱，万一受寒怎么办。王琦一边嗯啊答应着，一边吐槽，真是越老越迷信。挂了电话，就看到好几条短信。

  晚上包饺子，你要什么馅儿的？--容序；

  王琦拆了颗糖，塞嘴里，医生呢？

  说也来。--容序；

  王琦惊讶于这么快的回复，回得这么快，是不是巴巴等着呢？承认吧，爱我爱得深沉。

  滚

  好的

  到底啥馅儿？

  动手打猪肉芹菜的王琦，刚打到芹字，就看到心怡的消息显示，晚上来我家吃饺子吧，我包的，香死个人。外加一个眨眼的表情；

  在自己的影响下，心怡终于知道表情包的重要性了，王琦满意地删除已经打好的字，我要去红粉知己家蹭饭了，你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少做几次哈。

  滚----容序；

  那么好吃，那我从现在开始就不吃东西了，就等着晚上这顿。---王琦；

  心怡看到回复，有些被他逗笑，不过还是很担心，不要不吃东西。饺子会包很多，够的。发完，转头给正在看报纸的丈夫说，晚上客人来。

  嗯，知道啦。头都没有移动的男人，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心怡从沙发上起来，转身进厨房忙活。

  王琦看着这条叮嘱，心里暖暖的。

  统计学中有很多关于可能性的研究，黑灯瞎火的厕所里，人们因为踩空掉入粪坑的事件是可能的，但是会在多少种出现一次呢？于茫茫人海中，遇见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也是一件概率事件，雷雨天，照常走在路上，却被突然降下的雷电击中的事件，又会在多少人中有一个发生呢？尽管这样的事是有可能的，但真正被雷电击中的事件却只有似真似假的八卦新闻里才能寻得些许蛛丝马迹。且不论统计这些可能性的意义，这些概率事件作为科学事实，会不会让你寝食难安呢？显然一般的答案是并不，就像环保人士表示每人每顿饭浪费3粒米，地球上一年浪费的粮食数量将会让你目瞪口呆，但是人们并不会因为这样的科学事实而放弃浪费，不会因为偶尔舍弃几粒米而胆战心惊，黯然神伤，仿佛犯下深重的罪孽一般。

  王琦看着玄关里站着的赵晨，在想，一个人在死里逃生之后，大马路上随机认识的朋友，去对方家中做客，却意外遇到前男友的概率不晓得有没有被计算过。如果没有，他倒是很愿意当成样本参加。

  也许是惊讶过头，也许是事情像脱轨的列车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王琦像是灵魂出窍，旁观着这一奇特的相遇。

  王琦准备了得体的礼物登门，穿过赵晨家虽小却颇有风情的花圃，按响门铃。门铃响的时候，心怡刚刚把一盘虾下锅，白里透红的虾在油锅里煎熬的声音盖过了门口的响动。

  等门铃响第三声的时候，男主人皱皱眉头，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报纸，拖着家居拖鞋，往玄关走。

  好像是心怡的朋友，赵晨一边带着礼貌的微笑一边开门。

  短短的，经过打理的头发，有些熟悉的侧脸，还有听说的伤疤。

  你好，我是今天来拜访的王...门开到一半，赵晨像是石化了。

  王琦觉得赵晨打开门的动作很像电影里煽情的慢动作，二人的微笑像是僵在脸上，玄关变成了火光冲天的夜晚，变成了喧哗的茫茫人海，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海底，变成了浩瀚无垠的宇宙，随着赵晨左手慢慢地打开的门，周围的世界像是纷纷闪过的电影场景，只有二人面对面地，看着彼此脸上闪过缤纷的表情。

  王琦似飘在空中，看着赵晨那个礼节性的微笑变成不可置信，欢喜，怀疑，痛苦，愤恨，还有穿过1825个日日夜夜的爱恋，所有的事实一股脑地冲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王琦不是fbi的专家，此时他却能读懂赵晨闪过的所有情绪，王琦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起来，痛苦拉他回现实，直面面前人的存在。

  解释，告诉他自己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度过煎熬的每一分钟，告诉他自己怎么一次次试图自杀未遂，告诉他自己如何被各路心理专家攻破防线，溃不成军，告诉他自己怎么将一颗已经破碎的灵魂和着鲜血，一点点拼凑？王琦有点想笑，想说的太多，可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时机，这往后世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是为了他们，不会有他们。王琦强忍着充斥身体的悲哀，云淡风轻地扯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赵总。

  像是被这句话惊醒，赵晨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之便被更大的愤怒和痛苦替代，这张自己在心底描画了5年的脸，笑着说好久不见，赵晨觉得身体像是被大炮轰出了一个洞，风狂啸着穿透过自己的五脏六腑，带走所有的温度，身体微微颤抖，唯有捏紧拳头才能勉强撑住，5年间的悲苦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歇斯底里地大笑着。

  闭眼，吸，呼，睁眼。

  赵晨松开拳头，伸出那只被自己攥的通红的手，好久不见，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