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13)
作者:藏姝      更新:2023-07-26 02:06      字数:21142
  这么可爱,借着给玄清子的表演,把木盒毁尸灭迹,真亏他想得出来。

  完了玄赢还一脸遗憾的样子,“好像装过头了,忘了这个盒子里装着东西,这下你没了读物要不还是去打坐休息吧,”

  沈时冕被他用完就丢,靠过来环住他的腰,温热的唇不经意蹭过他的耳垂,“刚刚阿赢不是说要陪我做些趣事,这才一会儿。”

  玄赢偏了偏头,眸中透出狡黠之色,“玄清子这么煞风景,我没兴致了,你还是打坐休息算了。”

  他是故意的,沈时冕拿他没辙,再者他也爱极了玄赢使坏时候的样子,这种用完就丢的无情样子,又坏心又迷人。

  沈时冕再不甘心也知道今天没法继续了,微微叹了口气,“眼下实在定不下心打坐,免得不慎走火入魔。”

  玄赢想想也是,想起玄清子的反应,索性与他说会话,“你刚刚表现不错,配合得天衣无缝。”

  玄清子突袭得猝不及防,玄赢压根没想到沈时冕会瞬间就领会他的意思,还能做出适当反应,玄清子被骗得不冤。

  沈时冕是真的心黑手狠,他还记得有一回自己偷偷给沈时冕的饭菜里掺了千日醉,指望沈时冕醉酒失态,结果沈时冕跟没事人似的。

  出于对自己究竟放了千日醉没有的怀疑,玄赢又不信邪地去把剩下的糕点偷回来尝尝,自己醉的晕晕乎乎,和强撑着延迟发作的沈时冕抱在一块儿跟小孩儿似的扭打起来,幸亏两人关在自己院子里,才没丢人丢到外面。

  秀山院禁止醉酒,闹大了两人都得挨罚。

  玄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没少干。

  没想到沈时冕竟然与他如此有默契,玄赢颇有种相见恨晚,浪费了许多时间的懊悔感。

  沈时冕则仍旧语气淡淡,谦逊极了,“是阿赢提示得好。”

  玄赢扭头和他对视了片刻,端了会严肃的面孔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在月光下依旧神采飞扬,明媚动人。

  “那个老狐狸亲自看见,我们的阻碍就更少了,沈师弟等着我亲自去凌霄阁求亲吧!”

  沈时冕不与他争口舌之快,只眸色深暗地瞧他。

  玄赢解决了木盒的危机后,少了要命的把柄的他又忍不住嘚瑟起来,忍不住摸着沈时冕的脸,“乖,师兄对你负责。”

  沈时冕只能闭了闭眼,隔绝他无意识的撩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夜晚的甜蜜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玄赢再怎么磨磨蹭蹭,白天还是到来了,他便不可避免地面临与姜潋坦白的问题。

  姜潋对儿子的纠结一无所觉,高高兴兴地准备了晨食,沈时冕与玄赢被勒令坐在石桌旁,看着姜潋忙来忙去。

  玄赢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姜潋的眼神很温柔,忽然听见沈时冕问他,“为何不让娘亲修炼?”

  凡人寿数有限,无法陪伴玄赢长久,而姜潋明明住在顶级仙门,若有心修炼,不说飞升成仙,延年益寿总是很简单的,玄赢重视母亲,却坐视对方虚度光阴,其实有些反常。

  沈时冕虽然很想独占玄赢,让玄赢永远只能看着他,只在乎他,但他也很清楚姜潋的重要性。

  玄赢的目光跟随姜潋的身影,闻言眸光有些暗淡,“娘亲的体质无法修炼,而且她也不想。”

  沈时冕皱了一下眉,终究还是没有追问。

  姜潋端来最后一份精致的糕点后也坐过来,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和玄赢好好相处,肉眼可见有些兴奋。

  玄赢郑重地拿起一块云灵糕,尝了尝味道后,毫不吝啬地夸赞,“娘亲的手艺又进步了。”

  这倒是实话,姜潋无事可做,整日种些灵植研究灵食,手艺自然越来越好。

  姜潋眉眼含笑,得到了玄赢的肯定后,立刻将云灵糕往沈时冕面前推了推,“阿冕也尝尝。”

  三人其乐融融,忽然桌下沈时冕的手握住了玄赢的手。

  玄赢百忙之中抽空飞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干嘛?”

  沈时冕明明可以传音的,他却偏偏要像在秀山院时装作灵力全失时一样在玄赢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字。

  玄赢只能边吃边分心去分辨手心的字迹。

  那种酥酥痒痒的触感让他指尖直颤,好不容易分辨出沈时冕写了什么。

  沈时冕其实就写了两个字,“明日。”

  这是催他坦白呢,说好的明天已经到了,玄赢噎了噎,颇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他瞅了瞅姜潋含笑的脸,又瞅了瞅沈时冕冷淡矜贵的侧颜,磨了磨后槽牙。

  姜潋见他不吃了,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玄赢感觉一股热气从脖领处直往脸上窜,偏偏沈时冕还强硬地抓着他的手不放,用那种看似淡淡的目光凝视他,谁能想到他在桌子底下搞了什么名堂。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最迟明日就要暂时离开玄江门,总归跑不掉。

  于是玄赢艰难地对姜潋开口,“娘,我有事告诉你。”

  姜潋继续投以纯洁的询问的目光。

  玄赢清清嗓子,“娘,是这样的,我从秀山院回来就要举办结契大典了。”

  话题转得有点快,姜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第 95 章

  毕竟在姜潋的眼中, 玄赢几个月前还是个不开窍的单身修士, 甚至在送她回玄江门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表示,为什么一张口就是要结契了?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姜潋唯一能想到的对象就是玄清子所指定了口头婚约的陈清泉了,可她明白玄赢和陈清泉根本没见过两次,哪来的感情?

  担忧的目光在玄赢和沈时冕之间梭巡, 沈时冕之前和她表达了决心, 还让她帮忙,一眨眼阿赢却要火速和别人结契, 沈时冕会不会……

  她的担心尚未出口, 玄赢已明白她误会了, 这种被误会的急切瞬间竟然冲散了他的别扭,辩解的话脱口而出,“是和沈师弟结契。”

  姜潋更惊讶了,她下意识瞧了瞧旁边淡然自若的沈时冕, 得到了沈时冕一个清浅的微笑, “以后您也是我的娘亲。”

  玄赢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斑斑窝在姜潋怀里, 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对自己即将多个爹的命运一无所知。

  姜潋晕晕乎乎, 如坠梦中,“真的吗?”

  玄赢不自在地垂首找了会桌上有没有蚂蚁爬过,超小声, “是真的。”

  姜潋才算放下心中大石,相比较联姻的陈清泉,她自然更希望有一个真心喜欢玄赢的人能陪伴他,她自己无法修炼,等她百年之后,会有人一直陪在玄赢身边。

  沈时冕对玄赢的感情她感觉的到,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地长大,玄赢在信中没少夸他,在姜潋看来,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因此直到第二天玄赢离开,姜潋的情绪都很好,和以前送玄赢回秀山院的伤感不同,这一次充满了期盼,巴不得玄赢立刻就到秀山院办好一切,马上就能回来。

  贺长生的核舟停在山门之外,梁赋和玄赢沈时冕一起回秀山院,令玄赢不安的是,玄真并没有露面,只说要过几天单独回去,这让玄赢有些犯嘀咕,心里隐隐不安。

  好在没了玄真这个眼线,玄赢与沈时冕便无需时时顾虑对方,倒是自在了很多,于是梁赋就间接被迫吞了不少并不太想要的精神食粮。

  秦山越大仇得报,今后的去处也有了着落,倒是平和了很多,大起大落之后颇有种想要遁入空门的释然,玄赢怪不习惯的。

  回龙首山的路上,贺长生没有“得到”其它节外生枝的消息,他们很顺利地直接回去了秀山院,到了龙首山下时,沈时冕私下找了贺长生,用另一件厉害的灵器与贺长生交换了核舟。

  玄赢纳闷,“核舟不过舒适些,但以你我的修为,其实并不需要它吧?”

  沈时冕没瞒他,“此核舟所用的材料是桃核,且应当是顶级灵木的桃树上结果所留的桃核,如今也很稀有。”

  桃木辟邪自古有之,玄赢联想到沈蕴身上的邪气,大约能猜到沈时冕的目的,包括之前在核舟上刻的阵法,恐怕也是为了沈蕴吧。

  玄赢张了张嘴,想问清楚沈蕴的事,却又觉得一时间恐怕没什么办法,便又忍住了没去戳沈时冕的痛处。

  与贺长生和秦山越在龙首山下小镇中,贺长生的破店面前分别的时候,玄赢一直在持续观察贺长生的言行,贺长生却再也没提起生辰八字,仿佛当时索要的确就是单纯地为了解决危机。

  玄赢现在是一脑门官司,加上不愿意打草惊蛇,就只字未提。

  相隔两个月不到,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秀山院,然而这回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

  走的时候玄赢和沈时冕还是被一根鸳鸯线被迫绑定的合作对象,回来的时候就成了正儿八经的恋爱对象了。

  有点不好意思,又夹杂着期待,复杂得不行。

  进了秀山院,众人先去将明面上的寻找天星草的任务交了,发布任务的人是匿名的,因此他们交了之后需要回去等待,发布者拿到东西,确认了物品无误后,由历练阁分发报酬。

  交完任务,梁赋早已通知了与他相熟的师姐妹们,忙不迭地溜了,玄赢与沈时冕两人便慢慢走在秀山院中。

  说来也是奇妙,他们可说是在秀山院长大的,却从未这样心平气和地闲逛过,沈时冕记得先前玄赢带着陈清泉给人家介绍的样子,执意要步行。

  秀山院里氛围似乎有些紧张,玄赢歪头想了想,嘟囔道,“好像快到秀山院大比了。”

  难怪一路上都没什么人,玄赢也暗暗舒了口气,要是被熟人看到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沈时冕亲密走在一起的和谐样子估计要吓死一堆人。

  世事无常,出门前还想着要参加的,出一趟门回来却要结业了,此次大比自然和他俩没什么干系。

  沈时冕不置可否,只是固执地抓着玄赢的手与他并肩走着,兴许是命运的安排,当他们走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时,对面的拐角处,走来了一个身着粉色裙子的女修,竟然是陈清泉。

  玄赢心中暗暗叫苦,他头一次带着陈清泉参观秀山院,就是在这里碰到了沈时冕,结果刚回来和沈时冕走到这里又碰上了陈清泉。

  这是怎样的孽缘,沈时冕抓着他的手力气变大了不少,玄赢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特别在意这件事。

  彼时陈清泉与他的婚约心照不宣,现在他却已决定与沈时冕结契。

  心里如何翻江倒海,玄赢都没表现在脸上,陈清泉瞧见他俩还挺意外,“你们回来了?”

  看陈清泉的脸色,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想必是没能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玄赢反而找到了,因此面对陈清泉就没那么别扭,微笑地回应道,“陈姑娘好。”

  陈清泉秀气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假装不在意地拿眼睛瞄沈时冕与玄赢交握的手,眼眸亮了亮,难得看玄赢顺眼了些,试探道,“你们在一起了?”

  沈时冕面对这个差点与玄赢建立婚约的女人,神色淡淡,仍旧是别人熟悉的冷清模样,云淡风轻地答了句,“劳陈姑娘挂心了。”

  这是默认的意思。

  玄赢暗道幼稚,心里却对沈时冕幼稚的宣誓主权的行为感到甜丝丝的,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栽在沈时冕身上了。

  陈清泉如释重负,有些憔悴的脸上头一次对着玄赢浮现出笑模样,“那就恭喜两位师兄了。”

  说完后粉裙飘舞起来,眨眼间竟是踩上了飞剑飞走了,那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知道是去找谁。

  玄赢呆了呆,人已经被沈时冕拉走,拐进了路边密林中的僻静处。

  沈时冕呼吸有些重,“阿赢怪我吗?”

  玄赢莫名,“什么?”他本就不喜欢陈清泉,陈清泉也不喜欢他,所以对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他们意见一致就够了,怎么可能为了陈清泉来责怪沈时冕。

  沈时冕冷锐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将玄赢按在参天巨木的树干上抱住他的腰,下巴蹭着他的肩窝呢喃低语,“阿赢最喜欢我是吗?”

  玄赢后知后觉沈时冕在意什么,抿唇笑了一下,在沈时冕耳边轻声嘲笑,“你个醋坛子。”

  虽然现在和沈时冕两情相悦了,可骨子里有些坏习惯一时间还改不过来,总要逗一下沈时冕才开心。

  沈时冕在玄赢看不见的角度眯了一下眼,刚要让玄赢见识一下醋坛子的威力,就听见树叶被踩碎的声音,匆匆向这边靠近。

  玄赢见沈时冕反应迅速地布了个结界,松了口气扭过头去看来人是谁。

  原来是两个不认识的小孩儿,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很面生,起码秀山院小霸王玄赢没见过,想必是前两月和陈清泉一起的新进弟子。

  这俩小孩儿不知是不是跑来偷懒的,这处倒是的确僻静,是个风水宝地,沈时冕还挺会挑地方。

  玄赢毫不别扭地反手搂着沈时冕,把重量压在未来道侣身上,去看两小孩儿消遣。

  两小孩修为浅薄,哪里能察觉这儿还有两个师兄,结伴在玄赢他们对面席地而坐,拿了把普通的灵剑就开始挖土,边挖边聊天,“我们跑到这里没事吧?”

  另一个小孩头也不抬地说,“没事,今儿澹台长老不是都没来看着咱们整理药材嘛,长老们肯定都在忙秀山院大比的事不会发现的。”

  先说话的小孩闻言有些向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资格参加传说中的大比。”

  “过两年吧,听说入门满两年就有报名的资格了,你知道秀山院有两位叫玄赢和沈时冕的师兄吗?”

  这怎么还有他俩的事,玄赢和沈时冕目光一碰又默契地移开,听这两小孩怎么说。

  第一个小孩显然消息不太灵通,茫然地问,“那是谁?”

  第二个小孩颇有些得意,“是秀山院修为最顶尖的两位师兄,听说跟咱们差不多年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秀山院的风云人物了,出身名门,修炼奇快,下个月的大比,指定是这两位师兄争夺魁首。”

  第一个小孩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他们岂不是对手?”

  看起来像个万事通的小孩就笑嘻嘻的,“岂止是对手,他们两人关系可差劲了,还分属凌霄阁和玄江门,大比的时候我们也能去观战,一定是一场好戏。”

  愣愣的小孩愣愣地点头,“两位师兄的战斗一定很精彩,我们须仔细观摩学习。”

  万事通翻了个白眼,“木头,才不是让你去看战斗呢,听说往年这两位师兄总会在大比上闹大事,这次我总算能赶上亲自观看了。”

  玄赢忽然压力有点大。

  第 96 章

  不知何时开始, 每次的秀山院大比,成了玄赢和沈时冕互相较劲的地方, 单论战斗, 平时他们打的已经够多了,哪怕近年沈时冕改变策略,以无视玄赢的时候居多, 他们也还是常常演武台见。

  这就导致了纯战斗根本满足不了围观群众的看戏欲望, 都盼着秀山院大比的时候靠长老们出的稀奇古怪的题来增加趣味。

  玄赢想起这一茬, 脸上忽青忽白的,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 这俩小孩的对话提醒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鸳鸯线的解除一刻也拖不下去了, 也许解开以后沈时冕会翻脸不认人, 到那时这结契大典也不知道能不能办的成, 但不管是因为两情相悦还是为了计划, 这结契大典都必然是要办的。

  虽然玄赢可以选择仗着鸳鸯线在的时候把大典办了, 生米煮成熟饭沈时冕就跑不掉了, 但他不愿意这样委屈沈时冕, 这么重要的事, 总要心甘情愿的才好。

  两小孩嘻嘻哈哈片刻, 从地里挖出一个包裹,开开心心地换地玩了, 玄赢心思上头,表情若有所思。

  沈时冕眼中聚起幽暗的风暴,轻声问, “阿赢在想什么?”

  玄赢勉强勾了勾嘴角,“我们回院里再说。”

  一路沉默地回到他们相邻的院落,玄赢从袖子里放出斑斑和小蛟,让它们待在沈时冕的院中,自己则带着沈时冕回了自己院里。

  这里和他们临走之前毫无变化,沈时冕扫了眼堂屋的桌子,上面甚至还有先前翻看寻找复生之法的典籍,那时玄赢不甘不愿充满戒备。

  曾经一闪而逝的疑惑重新浮起,玄赢一直就有搜集复活相关的典籍,他想复活谁吗?但这个疑惑很快被别的东西压下去。

  回想当时情景,玄赢一副随时都要炸毛的警惕模样,因为揣着鸳鸯线的秘密,一直战战兢兢地观察自己,沈时冕又咂出了一点悸动的味道,只能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中琦念。

  因为他知道,最大的困难即将来临。

  玄赢把沈时冕领回来了,琢磨着怎么开口,他虽然偶尔拖延,大多数时候却还是雷厉风行的,既然决定了,就不会磨磨蹭蹭,于是让沈时冕坐下后就假作不在意地问,“我们把鸳鸯线解了?”

  沈时冕沉默了一下,颇有些“落寞”地点点头,将修长如玉的缠着鸳鸯线的手递到了玄赢眼前,自己则不堪忍受似的偏过头去。

  玄赢一阵心疼,握住跟前这只从冰凉变回温热的手,苍白无力地补充,“很快就好了。”

  沈时冕干脆闭上了眼睛,表情一如既往高傲冷漠,似乎真的不太在意。

  玄赢忽然下不了手,总觉得要好好哄哄沈时冕,“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沈时冕闭着眼回答,“没有。”

  惜字如金,没有就是有,玄赢顿时警惕起来,抓着沈时冕的手微微施力,“我……我知道你一直不大信这个破绳子的作用,但是我们在梦里见过羽画神君的模样,若是没用,厉霄就不会费那么大力气了。”

  沈时冕仍旧一言不发。

  玄赢苦恼地吸了一口气,其实沈时冕不信的话不是更好吗,他也希望这破绳子无效,就像司马擎苍和那个女魔修一般不起效。

  那么解除之后,就不会横生枝节,他们还是心意不变,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沈时冕却很抗拒。

  玄赢思来想去想不清这是什么缘由,他对感情的事确实是不大擅长,无从揣摩沈时冕的心思,但他又本能地意识到,不问清楚就不管不顾地解除的话一定会引起其它什么问题,因此没有立刻动手。

  沈时冕迟迟未感觉到他的动静,纤长的睫羽微颤,片刻后无奈地重新睁开眼,“怎么了?”

  玄赢不开心地撇了一下嘴,控诉道,“你这样我下不了手。”

  沈时冕反手握住玄赢的手,“哥哥,我只是有些怕。”

  玄赢一听他喊哥哥就全身酥了一半,讷讷道,“又不疼的,一下就好。”

  沈时冕扬了扬眉,“你以为我是怕疼?”

  玄赢说完后也觉得这个猜测很无厘头,在司马擎苍的攻击中,和在罗刹海的战斗里,沈时冕一直都义无反顾地想要保护他,没道理这会怕疼了。

  沈时冕见他自己想不明白,就着两人双手交握的姿势一口气把玄赢拉过来。

  玄赢对他毫无防备,一不留神人已经被拉得跨坐到了沈时冕的大腿上,这个姿势太羞耻了,玄赢不自在地挪了挪。

  沈时冕对这个充满掌控性的姿势却十分满意,一手与玄赢相握,一手牢牢圈着玄赢劲瘦的腰,嗓音低沉,“自然是因为哥哥总是说我们的感情是因为它的缘故,我是怕没有它之后,哥哥便又会如从前那般对我。”

  他十分心机地用了哥哥的称呼,果然玄赢顿时愧疚起来,一点没想起来后面那几年沈时冕是怎么气他的,连忙保证,“不会的,我仔细想过,鸳鸯线起效不应当有这么快,我定是真心喜爱你,而且你也知道幼年的事是事出有因的。”

  在这种时候玄赢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脸色微红地承认,“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你,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沈时冕立刻追问,“当真?”

  玄赢被迫说了实话,一时间十分窘迫,却还是诚实地点点头,“要不是后面你突然开始气我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沈时冕意味不明地勾了个不甚明显的笑,“谁叫当初哥哥总是排斥我,叫我伤心了许多年。”

  锅又回到了玄赢身上,他一时无法反驳,不过他还是没往沈时冕早就喜欢他上面去想,毕竟他欺负沈时冕的时候是事出有因,沈时冕要是因为喜欢才和他处处做对,超出了玄赢的常识范畴。

  毕竟那会沈时冕也就十五岁,应当不懂什么爱与喜欢的复杂问题吧,玄赢这么想着。

  玄赢观察他的脸色,垂眸道,“我……我不喜欢这个神器,也不喜欢被控制的隐患。”

  若不是当时情况别无选择,玄赢打死也不会动用鸳鸯线。

  沈时冕当然明白,但他只是想要更多的保证,来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话铺垫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他便把玩着玄赢的手指,用平淡的语调提出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若是解除后哥哥反悔呢,对我说这段时间的亲密全都是因为鸳鸯线,叫我忘记,我该如何自处?”

  玄赢立刻反驳,“不会的。”

  沈时冕的目光有如深潭,流动着浅淡的担忧,低语的嗓音里含着难言的诱惑,“毕竟得了救命之恩的人是我,届时我也不能说这是哥哥的错,哥哥,我们不解除可好,难道我对哥哥言听计从的感觉不好吗,哥哥不是一直想让我对你乖顺些?”

  玄赢有霎那心虚,起初他的确这么想过,而且只以为鸳鸯线对沈时冕有效,可以说没他什么事,谁知后来他也动了心,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心虚归心虚,强烈的求生欲告诉玄赢这时候敢说实话就死定了,他目光一凛,“绝对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而且,沈时冕什么时候对他言听计从了,好吧,大多是时候还是听话的,可是明明到了亲密的时候,他叫停,沈时冕什么时候真的听话地停过?

  这明明是选择性听从。

  沈时冕趁势追问,“那么哥哥保证不会用鸳鸯线作为将我甩开的借口吗?”

  玄赢在那瞬间也感到了难言的心悸,他觉得沈时冕有什么秘密,但又无暇细想,只能负责任地保证,“若是想反悔,就不会告诉娘亲了。”

  娘亲两个字显然很有分量,沈时冕终于轻笑了一声,声音似真似假,“哥哥若是骗我,我会发疯给你看。”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证,沈时冕心满意足地吻了吻玄赢的眼睫,

  是玄赢先来招惹他的,本来……他都已经放弃了。

  这是沈时冕对玄赢说过的最出格的话,玄赢却听得心跳如鼓,其实相较于知道内情的沈时冕,他的担心也不比沈时冕少,但他身为哥哥,又是主动使用鸳鸯线的那个人,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沈时冕这样反复寻求保证,从某种角度也是对玄赢的安抚,让玄赢明确感受到对方的在意,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自己的那份担心。

  玄赢抿了抿唇,至于发疯什么的,他不会给沈时冕这个机会的。

  沈时冕冷淡外表下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本质他已经见识过了,怎么可能当他只是开玩笑。

  酝酿了这么半天,玄赢小心翼翼地抓起沈时冕的手,回想和鸳鸯线的使用方式一起看到的解除方法,薄唇开合着,念着那些复杂的口诀。

  随着口诀一句句吐出,指端缠绕链接的红线颤抖起来,发出细细的嗡鸣。

  最后玄赢将两人的手指割破,各自逼出一滴指尖血,幻化出两根红丝,附着在鸳鸯线上从他们指尖拉扯出来。

  那根改变了他们紧张的关系,将沈时冕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神器红线,终于在玄赢和沈时冕的注视下脱落了。

  束缚着他们的枷锁就此解除,玄赢呼吸略显急促起来,竟不太敢抬头去看沈时冕。

  鸳鸯线曾经束缚了作为他主人的羽画神君,毁掉了两个神魔的生命,当它就此解除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玄赢其实也很忐忑。

  尽管心中已经做足了准备,但真事到临头了,玄赢又不能不紧张。

  他在心中反复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和沈时冕相处的快活感觉,来获取一点信心,沈时冕一直没有动静,半晌玄赢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第 97 章

  怀着莫名忐忑的心情, 玄赢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沈时冕的脸上,随后目光一凝, 呆在了原地。

  沈时冕!竟然!晕过去了!

  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气急败坏, 他做了这么久心理准备,结果人家直接晕了,难怪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仙乐奏给聋子听。

  他又看了看沈时冕和自己交握的手, 力道十足, 死死缠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装睡。

  玄赢盯着他毫无破绽的俊美睡颜, 气的牙痒痒, 就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下巴狠狠咬了沈时冕一口, 沈时冕还是毫无反应。

  看样子是解除鸳鸯线的后遗症, 当时绑上去的时候, 沈时冕几乎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神魂受创, 现在解除了才会受到其它影响。

  玄赢瞪了他半天, 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又狠狠咬了两口泄愤后, 才从跨坐在沈时冕腿上的姿势换到站在地上,试图将沈时冕挪个位置。

  沈时冕这会一无所觉, 玄赢单手抄到他背后想抱他时,难免就与他的脸离得很近,那莹润光洁的肌肤, 浓密纤长的睫毛,淡色微阖的薄唇,都让玄赢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玄赢一时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竟然盯着昏迷的沈时冕有些发呆,他发现鸳鸯线好像真的没什么影响,解除之后还是觉得沈时冕好看得不行。

  空闲的手抚上自己心口,那里毫无疑问地多了一个人,为了眼前这个小他五岁的男人蓬勃跳动。

  怎么就爱上沈时冕了呢,明明前几个月想到这个家伙都恨的牙痒痒,每时每刻都想给他找麻烦,可沈时冕一对他好,对他温柔撩拨,玄赢居然就那么迅速地沦陷了。

  起初一直拿鸳鸯线做挡箭牌,其实心中一直都有小小的声音在提醒他,哪有那么快,鸳鸯线的目的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人的思想,反而不会给他这样迅猛的改变。

  只是玄赢一直刻意地忽略了,一开始是面子上过不去和要隐瞒沈时冕实情,后来则是想着万一沈时冕反悔了,他还能留一块遮羞布。

  玄赢记得一切,记得在司马擎苍和巨蛟沈情的攻击下,沈时冕是怎样舍生忘死地保护他,记得在云暖阁里有些混乱糊涂的定情,记得沈时冕那些语言陷阱,还有无数或清浅或疯狂的吻,以及山谷中并肩观星的悸动和那些火热缠绵的夜晚。

  所以鸳鸯线是真的对他没什么效果吧,那些悸动与感知都毫不虚假,此刻解除了,玄赢更能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的心意,他心悦沈时冕,认真地想要和他结为道侣。

  那么沈时冕是不是也一样呢?

  对方和他不同的是,沈时冕曾经有过神魂虚弱和失忆的时期,他会是在那时候被鸳鸯线趁虚而入的吗,这也是玄赢一直为之忐忑的地方。

  但沈时冕居然狡猾地晕过去了,让他的心被悬在半空中,迟迟得不到答案。

  玄赢想到这里,又有些不甘心地想去咬沈时冕,却在唇齿触及先前浅浅的齿痕时又化作了温柔的吻。

  他轻轻啄了两口沈时冕,小声对什么都听不见的沈时冕说,“其实我也受不了你反悔,不止你会疯,我也会,趁你现在还没醒,多占你点便宜。”

  说完后仿佛觉得自己真的占了很大便宜似的又自顾自地笑了一会。

  只有在沈时冕无知无觉的时候,玄赢才会放下矜持吐露些许不安的担忧,沈时冕最近对他太黏糊了,实在太不真实,玄赢也怕这是一场美好的梦境,梦醒了,沈时冕又会变回那个不假辞色的,假人一样冰冷而遥远的沈时冕。

  他不知道沈时冕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后还会不会用那种幽深而炽热的目光看他,还是说恢复清醒后就会划清界限。

  只要想想沈时冕会对他说“多谢师兄救命之恩,一切都该回归正轨”这种话,玄赢就气得想打人。

  被遗忘在地上的鸳鸯线僵硬着偷窥两个曾经的宿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它以前一直沉睡,直到魔神之血将它唤醒,继续忠诚于“魔神”,收束了自身的法则,此刻似乎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变回短短红绳模样的红线心累地翘了一下绳子的头部,感觉到了自己将被雪藏的命运,有些自怜自伤,上一次被使用,神魔两人至少还系了它几百年,这一次才两个月不到就完事了。

  沉迷美色的玄赢并没有发现它的这点小动作,抿唇想了一会,胳膊正要使力将沈时冕抱起,就感觉到自己院外的结界疯狂地晃动起来。

  有人在攻击他的结界。

  玄赢怒气冲冲地抿直唇线,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他麻烦?

  瞅瞅眼前的沈时冕,玄赢还是不甘不愿地先把人放下,扭头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结界有隔音的功能,玄赢走到院落中仰头望去,才发现半空中御剑攻击他结界的,居然是沈时冕的七师兄唐愈。

  玄赢心知麻烦来了,不快地撇了下嘴,也没御剑,直接借着浑厚的灵力飞出了结界,与唐愈在半空对峙。

  唐愈满脸怒容,“玄赢,交出我小师弟!”

  玄赢抱臂而立,完全没把他的愤怒当回事,“凭什么?”

  唐愈气得不行,“我不知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诓骗小师弟,竟哄的他与你在一起,但师尊嘱咐我要照顾好小师弟,我不会坐视不理。”

  玄赢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陈清泉告诉你的吧,她动作还真快。”

  “不管是谁告诉我的,你肯定不安好心!”

  玄赢本想条件反射地与他呛两句,话到嘴边又想起沈时冕与他关系今时不同往日,又咽了回去,只骄傲地撇撇嘴,“就算我不安好心好了,你要怎么坐视不理?”

  唐愈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痛心疾首道,“你明知小师弟从小就爱跟着你转,你却一直伤他,从来不假辞色,如今突然转性要同他在一起,谁能信你真心?”

  玄赢眨眨眼,觉得好像是没什么说服力,可是他明明就是真心的啊,只能说从前欠的债,如今都得一桩桩还,但他可不是任由别人占上风的人,立刻回答道,“阿冕信我。”

  管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呢,沈时冕信他爱他,想和他在一起就够了,别人玄赢根本不在乎,他从来都是这样任意妄为的性子。

  唐愈闻言果然更气了,“你就仗着他喜欢你,才敢这么使劲作贱他。”

  迟钝的玄赢只当他说的是幼年,十分不服气,“我才没有作贱他,明明好好在一起的,我已经禀明师尊,要与他结契。”

  唐愈听到结契俩字,差点气晕过去,“你连结契都能拿来诓骗,明明你的结契对象是陈清泉师妹。”

  玄赢知道这个传言还流传甚广,严肃地为自己开脱,“难道陈师妹没告诉你我们的婚约根本八字没一撇吗?”

  果然底下有个女声急急道,“唐大哥,我早说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看吧,”玄赢很无辜地两手一摊,“你别冤枉我,阿冕听到了该误会了。”

  唐愈神色一滞,理智稍微回来了一点,有些底气不足道,“总之我要见小师弟,要带他回去见见师尊,师尊提前出关了,让小师弟回来就去见他。”

  先见到人,再徐徐图之。

  玄赢对沈蕴的戒备可不比玄清子少,现在沈时冕昏迷中,还不知道醒来是个什么光景,斟酌地推脱,“过一会我会转告他的。”

  唐愈心中铃声大作,“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小师弟,你对他怎么了?”

  这人也太敏锐了,玄赢很无奈,“他没事,就是有点累,在休息。”

  “累?”唐愈声音又拔高了,“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这么累?”

  不知道唐愈想到什么,神色顿时愈加悲愤,“你不让我见小师弟,我就禀明师尊亲自前来。”

  玄赢心里暗骂唐愈这家伙,这么大了还动不动跟师尊告状,他暂时的确惹不起沈蕴,加上唐愈闹下去的话,他们又会被围观了,只好摸摸鼻子,退一步,“他真的没事,那你只能看一眼。”

  唐愈毕竟是关心沈时冕的师兄,玄赢也不能对他太凶了,哪怕他能打十个唐愈,也得对自家道侣的娘家人好一点。

  达到了目的的唐愈总算平静了一点,他这样和玄赢在这闹下去会引起别的弟子注意的,幸好大家都在准备大比,没被其他人发现。

  两人落入院中,唐愈跟在玄赢身后进了客厅,见沈时冕气息均匀地靠在椅子上,好像真的在休息。

  唐愈轻声唤他,“小师弟,醒醒。”

  玄赢苦恼地瞅了一眼沈时冕,要是叫不醒,唐愈估计又要炸了,自己往日的形象太糟糕,唐愈总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以前玄赢乐此不疲,现在倒是有些麻烦。

  正想着怎么办,沈时冕竟真的睁开了眼睛,玄赢心脏差点停跳。

  刚苏醒的沈时冕俨然还有些茫然,眼神聚焦后,眼前出现的人竟不是玄赢,而是唐愈。

  沈时冕的目光霎时有如冰雪覆盖,他的记忆停留在鸳鸯线解除的那一瞬间,玄赢为什么不见了,变成了唐愈?

  他后悔了吗,才把自己交给了唐愈?

  无数可怕的念头呼啸而来,沈时冕的神色几变,豁然站起身。

  唐愈见他神色不对,“小师弟,玄赢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沈时冕根本无暇听他说什么,目光在屋内梭巡,直到锁定到玄赢身上,才缓和了心绪。

  两个人隔着一个唐愈,眼神一碰,瞬间碰撞出无声的风暴。

  第 98 章

  两人心中都仿佛藏着千言万语要告诉对方, 焦灼地想要互相确认鸳鸯线解除后的变化,但又碍于唐愈在场无法开口。

  要传音也不是不行, 但他们谁也不愿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默默传两句话就算完了。

  好在两人观对方神色, 焦灼急切是有,却没看到怨怼愤怒之兆,七上八下的心都互相安了两分。

  沈时冕勉强自己定下心, 转头看向唐愈, “七师兄何事?”

  唐愈见他醒了, 神完气足,不像是被欺负以后伤郁的样子, 也冷静下来, “师尊出关了, 方才令我寻你回去见他。”

  沈时冕蹙了下眉, “现在?”

  唐愈不疑有他, 连忙点头, “师尊似乎有些急事, 快随我去吧。”

  沈时冕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一点也不想这个时候抛下玄赢去和沈蕴斗法, 但沈蕴指名道姓要他去, 还不用传信的法子而是遣了唐愈亲自来找他,就说明的确紧急, 生怕他不去,也不知是要作什么妖。

  玄赢也想到了这一茬,但现在沈时冕醒着, 就不好找借口硬把人留下,他挠心挠肝地想问清楚沈时冕的意思,却实在不是时候,不由气闷地瞪了眼不请自来坏他好事的唐愈。

  唐愈见他不高兴的模样反而得意,深觉师尊英明,才没叫小师弟继续跟玄赢待着,受他蛊惑。

  其实玄赢平日里人缘不错,只要不是对上沈时冕,他总是不拘小节又亲切爱闹,天赋又十分出众,秀山院的长老们嘴上斥他没个正形又爱惹事,实则暗地里都颇为回护,玄赢总无事招惹沈时冕,也算有些分寸,所以依旧风生水起的。

  也许是将修炼之外的所有精力和小肚鸡肠都放在沈时冕身上了,玄赢没空呼朋唤友,与他相熟的弟子甚少,寥寥相熟的那部分才知道玄赢不像传言中那样青面獠牙,反而很喜欢和玄赢交往,要不然幼年的沈时冕也不会锲而不舍地要往他身边去凑。

  玄赢要是对一个人和颜悦色的好,极少有谁能真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唐愈作为沈时冕关系略近的师兄,他其实对沈时冕幼时心思稍有察觉,少年慕艾,沈时冕十几岁的时候,眼神仍旧跟着玄赢,那一点萌芽的情意唐愈后来也咂摸出一点。

  只不过后来沈时冕态度大变,唐愈不明所以,还当小师弟终于被玄赢伤透才幡然悔悟,也就把这点萌芽抛诸脑后,结果现在不知是什么孽缘,这两人出去一趟又搅合在一起,真叫唐愈不放心。

  小师弟怕不是旧情复燃,见玄赢示好就昏头了。

  玄赢不知道他想些什么,郁闷地去看沈时冕,沈时冕也望着他,眼神幽深,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唐愈见不得他两人“含情脉脉”地隔着自己对望,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又催道,“小师弟莫耽搁。”

  尽管极其不情愿,玄赢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开口道,“你去吧,回来再说。”

  说是这么说,一双明亮的眼睛却眼巴巴盯着沈时冕。

  生存问题尚未解决,儿女情长只好靠后站了。

  沈时冕喉头滚动,心里竟生出千般不愿来,玄赢瞧他一眼,他的脚就仿佛生了根。

  但此时窗户纸没捅破,他只能先去看看沈蕴要做些什么,玄赢留下来也好,免得出了什么变故,两个人全军覆没,思及此处,沈时冕再有什么不甘愿也只好放下,跟着唐愈走了。

  玄赢和沈时冕莫名被打扰,不约而同地把这笔账算到了沈蕴的头上。

  擦身而过的时候,沈时冕悄声给玄赢传音,“等我回来。”

  玄赢心头一热,思虑又定了几分,微微向他颔首,随后看着沈时冕与唐愈御剑升空的背影,后知后觉地生出些许不舍来。

  这段时间他与沈时冕形影不离,此次竟是头一次要和沈时冕分开,又是在这样紧要的时候,便是本来只有一分不悦,也硬生生拔到了七八分。

  玄赢收回目光,便重新注意到被冷落丢弃在地上的鸳鸯线,一时有些怔忡。

  说起来,这鸳鸯线起初被他百般嫌弃,系上之后更是心中忐忑了许久,当时日日观察沈时冕的神态举止,恨不得把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掰开了揉碎了地分析,加以提防,生怕对方把持不住被鸳鸯线所控,平添一分情债,也间接让他对沈时冕多生了许多关注。

  谁知后来事情变成那样,意义又大有不同,若不是鸳鸯线的存在,玄赢恐怕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沈时冕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多心,玄赢本就对情感之事不太开窍,要等他自己发觉自己有什么动心动情的心思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玄赢看它也没那么讨厌了,何况鸳鸯线还救了沈时冕一条命,玄赢便伸了伸手指将那截鲜红的线绳摄到手心,指尖点点红绳,嘴角抿出一个笑来。

  但随后又想到正是它间接害死了羽画神君,一时心绪又很复杂,这东西好生厉害,

  鸳鸯线不知他所想,只谨记主人的告诫,装作全无灵智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窝在玄赢的掌心中。

  玄赢想到另一根鸳鸯线在司马擎苍和女魔修身上不起效,心里始终放不下,便重新按照当初得到这几根线的时候那样,向着手中鸳鸯线输入灵力,又将另外两根一并取出也同时输入灵力。

  不多时三根线的不同反应就显现出来,他自己用过的那根果然和从前一般在他神识中浮现出部分用途和用法来,而余下两根则没什么反应,玄赢捻着三根线陷入思索中,试图找出它们的不同之处。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他用的那根沾过神魔之血这一点不同了,莫非只有沾过神魔血,才算是神器真的炼成?

  但也不对,当初它第一次被使用,明明也起了效的,玄赢如今已经知道自己身为湛赢剑的身份,每每想起羽画神君就更添几分愤懑不平,可惜罪魁祸首与羽画神君都早已陨落不知多少年,他就算想复仇也无从着手。

  说来说去,神器不过是一件工具,最终结果的导向还是看人本身,非是鸳鸯线有罪,而是用它的人有罪。

  他捻着鸳鸯线的时间太久,器灵整个线都十分僵硬,玄赢偏偏把它翻来覆去地弄,直叫它苦不堪言,希望主人能尽快想起它,救它水火之中。

  而另一边的沈时冕跟着唐愈去了孑立院,陈清泉见他们出来了,也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到了孑立院门口,唐愈停下对沈时冕道,“师尊在里面,我就不便陪你进去了。”

  沈时冕颔首,正要进去,唐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下巴,又迅速叫住他,“小师弟等等。”

  原来刚刚唐愈光顾着和玄赢吵嘴,并未细细观察沈时冕,这会才发现沈时冕唇下的部分,竟有淡淡的齿痕,不由大惊失色。

  小师弟向来注重形象,怎会在脸上留有齿痕这种亲昵的痕迹,略一想便知是刚刚小师弟闭眼休憩的时候玄赢弄出来的痕迹,唐愈更为痛心疾首,直道玄赢有心机手段,还行事张狂无忌。

  他小师弟就是这样被玄赢吃得死死的吧。

  沈时冕见他神色有异,顺着唐愈的目光抬手抚了抚齿痕的地方,顿时了然,玄赢的性子,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他本想运转灵力直接消去这点痕迹,却又有些舍不得,就捏了个诀,使了障眼之术将那点痕迹掩盖住,实际上仍然保留着。

  随后向唐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孑立院。

  身后隐隐传来陈清泉的声音,“唐大哥,你快告诉我致哥哥在哪儿啊。”

  唐愈显然十分头痛,“三师兄在闭关,大比的时候你便能瞧见他了。”

  随后那些声音远去,沈时冕收敛思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玄赢,表情再度变回了冰冷淡漠的样子,沈蕴火急火燎地找他,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须得小心应对。

  如今他已不是一个人,为了来之不易的与玄赢相守的可能,他也不容许自己在沈蕴这里栽倒。

  孑立院中空无一人,连侍童都被遣走,沈时冕眸光微暗,径直去了沈蕴闭关的石室前,隔着一道石门恭谨道,“师尊。”

  石门内传出沈蕴的声音,“你回来了,身体调养得如何?”

  还是那样温和关切的语气,叫沈时冕想起年幼时那些被他殷殷教导的时光,沈蕴对他一直没得挑剔,如师亦如父,相较于玄清子对有恃无恐的强硬态度,他不知好过多少。

  沈时冕从襁褓时就在沈蕴身边长大,曾经的确对他怀有师父的孺慕之情,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答,“劳师尊挂心,已无大碍了。”

  他的回答找不出错漏,却着实生疏而恭敬,沈蕴轻叹一声,“玄掌门传讯与为师,言称你决定与玄赢结契,并同意半入玄江门?”

  他的语气谈不上兴师问罪,仍旧温和可亲,沈时冕却绷紧了心弦不敢有丝毫轻视,“徒儿正要禀明师尊。”

  沈蕴却与玄清子不同,并未有动怒的意思,仍旧和蔼地说,“师尊总是希望你过得好,你同那玄赢既是没了从前的龃龉,想要结契本也无可厚非。”

  沈时冕心知后面的才是重点,并未露出欣喜之色,波澜不惊地等他的下文。

  果然沈蕴话锋一转,“只是你身负凌霄阁许多先辈千辛万苦集来的剑魄碎片,为师身为掌门,倒要想个万全之策。”

  沈蕴很少和他提剑魄碎片的事,每每总说只是让他保管着,一切以沈时冕自己的心意为重,现下便到了真正见分晓的时候。

  第 99 章

  玄赢则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鸳鸯线, 不断向其中注入灵力,试图弄清楚神器的秘密,鸳鸯线的器灵不堪其扰。

  玄赢作为顶级神兵, 他不自觉带出来威压和锋锐的气势都让器灵苦苦招架,还不能让玄赢发现自身的存在,装作一个死物, 可谓左右支绌。

  好不容易等到玄赢暂时放弃, 器灵才能稍微喘口气,并再次祈祷主人早日归来。

  玄赢见一时半会搞不清楚, 就先收起三根鸳鸯线,转而趁着现在一个人有空,整理自己的院子,他既然要从秀山院结业,这屋里的东西便要收拾收拾,该丢的丢, 该带的带。

  视线先是瞄到了之前丢给沈时冕看的那堆复活典籍,就想起曾经他把这堆书丢给沈时冕故意折腾他的行为,又不自觉地笑起来。

  玄赢感觉自己没救了, 不管想到沈时冕的什么事, 都觉得开心,从前那些气得牙痒痒的事情, 再翻出来琢磨竟也能琢磨出开心的滋味,虽然中间有很多变故和波折,但他们毕竟还是住在这么近的两个院子里长大, 算得上竹马竹马。

  除了最初五年的空白期,他是看着沈时冕长大的,看着沈时冕从一个小小的肉团子,长成现在这样一个让他心动的无可挑剔的男人。

  当年幼的他从姜潋手中接过襁褓中的沈时冕时,怎么预料得到将来这个漂亮可爱的娃娃会变成自己的道侣,人生的境遇实在说不准。

  但想到这些典籍最初搜罗回来的目的,玄赢的脸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郁气,他想复活的那个人,希望真的很渺茫。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继续整理院子,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玄赢感觉到了不对劲。

  沈时冕已经跟着唐愈离开了近八个时辰,沈蕴到底有什么事要把他叫过去那么久?

  无数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转,玄赢从开始的有点惦念,发展到焦躁不安,东西也没心思收拾了,干脆坐到隔壁沈时冕的院子里的树梢上往孑立院的方向看。

  他想了很多,想到上次沈时冕的魂体闯入孑立院被沈蕴所伤,尽管后来沈蕴的表现不像是发现了闯入者的身份,但沈蕴心思深沉也可能隐而不发,又觉得沈蕴应该是听说了他们要结契,可能会突然发难。

  直到日落月升,又一个白天过去,沈时冕依旧没有消息,玄赢终于坐不住了,他给斑斑喂了食物后,把小雪豹丢给巨蛟,颇像一个把孩子扔给奶娘孤身去给孩子找娘的爹,直接找上了唐愈。

  唐愈见到他就横眉立目的,“我和你无话可说。”

  玄赢压根不在意他的排斥,仗着自己修为高,堵住唐愈不让人跑,无辜地说,“我也不想和你说话啊,但是你把我道侣弄走了一直不还我就不对了。”

  唐愈愣了一下,“小师弟还没回去?”

  随后又嫌弃道,“谁是你道侣,什么承诺都没有,你倒自说自话。”

  玄赢满不在乎,“马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不会担心我始乱终弃了,你先说把他藏哪儿去了。”

  唐愈皱眉,“我才不关心这个,小师弟进了师尊的孑立院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想必是师尊留他说话吧。”

  相比于玄赢的焦灼,唐愈一点也不担心,师尊对小师弟再慈善不过,他哪里会有沈蕴可能对沈时冕不利这种念头。

  玄赢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说自己怀疑他师尊不干好事,眼看唐愈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他,“你才是怎么做师兄的,人是你带走的,我当然跟你要,反正你得还我。”

  唐愈一向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歪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白皙的娃娃脸涨红,暴躁地抓抓头发,“我去帮你问问师尊行了吧?”

  玄赢这才满意,带着唐愈就走,唐愈被他飙升的速度吓了一跳,暗自嘀咕怎么玄赢出去一趟变得这么厉害,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到了孑立院外,唐愈触动了孑立院的结界,等结界分开一个小通道,眼疾手快地拦在想冲进去的玄赢身前,“这是院长居所,你不能不得允许随便进入。”

  沈时冕身上的剑魄没有动静,想必暂时还安全,但玄赢生怕沈时冕在里面受什么委屈,一刻也不想等,和唐愈僵持了一会才不高兴地退步,催他道,“你快点。”

  唐愈神色古怪地觑他,默默腹诽了一会莫非玄赢是真的转性了,才进了孑立院。

  玄赢在外面团团地转了几圈,才见到唐愈神色更奇怪地出来,立刻上去抓着问,“人呢?”

  唐愈轻哼一声,“师尊留小师弟考校指点修为,小师弟要在此处闭关暂时没空见你,他让我转告你秀山院大比见。”

  玄赢满脑袋疑问,沈时冕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两人都准备去办结业了,还参加什么秀山院大比,难道不是赶紧回去结契才是正经事,现在这样避而不见,还说要闭关准备参加大比简直太反常。

  沈蕴肯定干了什么。

  无数念头闪过,玄赢眯了眯眼,气机锁定唐愈,“你没骗我?”

  唐愈懒得理他,“信不信随你,有能耐自己进去问。”

  玄赢勉强相信他,但还是百思不解。

  沈时冕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又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刚解除鸳鸯线,想要确认自己的道侣变心没,对方就不见了,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玄赢觉得没有,他现在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惨,又想起沈时冕临走前说的那句“等我回来”,就更加怒火熊熊,磨了磨牙,他以为等一两天,结果人家的意思是等一个月?

  唐愈见他像个不安分的小猫一样转来转去,差点被他转晕,“停下停下,我有话问你。”

  上回比较仓促,唐愈也没空跟玄赢多说话,现下倒是有空闲。

  玄赢蔫蔫地瞥他一眼,“不想回答。”

  好不容易得来的道侣仿佛要飞了,玄赢实在没心情想别的,一个月见不着沈时冕,玄赢想想都快窒息了,一时都有些怀疑沈时冕是不是缓过劲来发现自己根本不爱他玄赢,故意躲着他呢。

  唐愈又被他气得要炸,为了小师弟还是按下脾气,“你同我小师弟都是掌门的继承人,想结契要谁放弃继承掌门之位?”

  “不知道。”

  “小师弟是被我们凌霄阁寄予厚望的,师尊肯定不同意他做个闲人。”

  这也是唐愈一直不看好他们的原因之一,两人都是百年难遇的天资,若是在一起,势必有一个要退居闲人地位,实在有些可惜。

  恐怕也没人会信其实他们俩一个都没有继承掌门之位的心思。

  玄赢和他聊了两句,实在兴致缺缺,敷衍了一会就回去了,冷静下来后手里撸着斑斑开始分析沈时冕的目的。

  沈时冕临走时的确依依不舍,所以要么就是被沈蕴找什么借口绊住了,要么就是鸳鸯线解除后忽然醒悟,无法面对玄赢才想一个月不见互相冷静一下。

  这两种可能对半开,玄赢自然希望是前者,却又不能不考虑后者的可能性,一时有些为难。

  前者让他想打爆沈蕴的头,后者他却舍不得打爆沈时冕的头。

  胡思乱想中玄赢清晰地意识到问题恐怕还是出在鸳鸯线的身上,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弄清楚鸳鸯线的秘密就能弄清楚什么重要的真相。

  于是暂时躲过一劫的鸳鸯线再一次被从芥子袋里揪出来落入了玄赢的魔爪中。

  玄赢这回终于想起自己作为神器湛赢剑的有利身份,他以人类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思维难免有惯性,昨日才会还用人类修士的方式来探寻鸳鸯线的秘密。

  今天他想起这个茬,便左手持着鸳鸯线,右手唤出丹田中的湛赢剑剑魂,一手一个都举到跟前,玄赢的意识沉入湛赢剑的剑魂中,霎时与它合为一体,感觉颇为新鲜。

  随后变幻了视角的玄赢操控着湛赢剑融入了左手的鸳鸯线中。

  每件神器都有一个独特的广域空间,有大有小,本是器灵栖居的地方,玄赢本能中似乎就知道搜寻这样的地方,他便顺利闯入了属于鸳鸯线的独特空间。

  这里竟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血红色的并蒂莲,填满了整个空间,玄赢怔了一下。

  鸳鸯线的器灵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朵花苞中,它没想到玄赢会发现器灵空间,完全方寸大乱。

  玄赢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几乎是立刻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直觉告诉他器灵空间不是一片荒芜说明存在器灵。

  鸳鸯线既然有器灵,就好办多了,没有谁会比器灵更了解神器的秘密。

  玄赢打定主意,散开神识,在众多并蒂莲中搜寻着那个藏得极好的器灵,器灵终于还是被他发现,垂头丧气地让玄赢给揪了出来。

  玄赢舔了舔唇角,抱臂打量眼前的器灵,是个嫩生生的小娃娃,胳膊腿儿都是一节一节的,像是藕节拼出来的样子。

  器灵缩成一团,努力装成一个无辜的样子。

  玄赢不吃它这套,毫无怜悯之心地把它拎起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器灵老气横秋地说,“吾名鸳鸯线,乃是上古魔神厉霄魔君所炼。”

  玄赢最不待见厉霄,而且他要知道的也不是这个,干脆晃着器灵直接问,“告诉我你的一切作用。”

  器灵垂死挣扎,“你不都知道了?”

  玄赢抬手就弹了它一个脑瓜嘣,“少废话,我要知道了的话,怎么另一根线对司马擎苍没用?”

  第 100 章

  没道理沈时冕就救得下, 司马擎苍却死了,这中间肯定有玄赢忽略的点。

  沈时冕余威犹存,鸳鸯线的器灵还是很畏惧他, 坚决不肯说,玄赢倒没往沈时冕身上去想,只觉得是器灵不老实, 横竖沈时冕要躲他一个月, 玄赢有的是时间跟它耗着。

  不过玄赢也没着急这一时半刻,既然抓到了器灵, 总有办法逼它开口,他索性先退出了器灵空间。

  第二天他去找了一回来就不见踪影四处应酬的梁赋,梁赋这两天被众位师姐师妹包围,忙得不亦乐乎,玄赢差点没排上队。

  玄赢去的早,梁赋还没出门, 但已经有两个女弟子在里面和他说话,玄赢一进来,那两个女弟子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眸中闪过隐晦的惊艳之色。

  她们很少见到玄赢, 只觉现在的玄赢比之她们的印象中更多添了一分不同的风采。

  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什么沉重压抑的桎梏,变得更为恣意张扬, 神采奕奕的,衬得他眉目都特别清隽明亮,像拭净尘埃的玉, 剔透极了。

  身在秀山院,俊秀的天才不知见过多少,这两位女弟子却都忍不住有些失神,目光停在玄赢脸上的时间也格外久。

  往日玄赢的凶名可比他的容貌震撼多了,不过玄赢再凶也就冲着那一个人,旁人还引不起他的兴趣。

  直到再看下去就过于失礼了,两位女弟子才和玄赢互相见了礼。

  梁赋将说好的丹药交给她们,转头问玄赢,“大师兄有什么事吗?”

  两位女弟子方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告辞走了。

  玄赢与他没什么好矫情的,开门见山地说,“我记得你认识执勤阁的人,能不能弄到大比的名单?”

  梁赋是知道他已经晋级圣阶即将结业的事的,按理说玄赢这会不是该心急火燎回去筹备结契吗,冷不丁关心什么秀山院大比,不由纳闷,“认识倒是认识的,不过师兄你不是要结契了吗?”

  说完习惯性往玄赢身后望了望,居然没瞧见沈时冕,不由颇为惊奇地眨眨眼。

  这段时间他大师兄和沈时冕总是形影不离的,今日居然分开了倒也稀奇。

  小梁师弟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耐一如既往,玄赢脸色黑黑的,轻哼一声,“不急于一时,你去拿一份名单,我可能还要在秀山院待到大比结束。”

  梁赋挺高兴的,他还得在秀山院混着,以后见玄赢的机会就不太多,大师兄能在秀山院多待几天他也高兴,因此痛快地应了。

  随后梁赋整理丹炉的时候,想起一件事来,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玄赢的脸色,见他心情似乎不是特别好,但梁赋没往沈时冕身上想,就琢磨着这件事要不要等师兄心情好了再坦白。

  玄赢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太熟悉了,“有话直说。”

  梁赋磨蹭到玄赢身边,“那个,我说了师兄不许责罚我。”

  玄赢瞬间有些手痒痒,知道要被责罚还干,怎么这么有自个的风采,不愧是他玄赢带大的人,不过面上还是很大度的,“可以。”

  梁赋皱了皱脸,“师兄还记得在云暖阁的时候,二师兄抓了沈师弟的事吗?”

  玄赢当然不可能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哪怕明知玄真包藏祸心,他也没能真的惩治玄真,这件事一直让他很不痛快,梁赋旧事重提,他为了掩饰情绪,便只淡淡点了点头,示意梁赋接着说。

  梁赋低下头,有些懊恼,“当时二师兄催我炼摄魂丹,我……我真不知道他是想抓沈师弟。”

  摄魂丹竟然是梁赋提供的,玄赢也不是特别意外,不过梁赋太信任玄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小梁心性率直,所以平日里才人缘极佳,但凡有关系好的开口求他炼丹,他一般都不会拒绝,更别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师兄,梁赋不清楚玄真的弯弯绕绕,自然不会多想,让他炼也就炼了。

  玄赢待梁赋也一直很好,结果梁赋炼的摄魂丹却险些害了他的道侣沈时冕酿成大祸,梁赋就更内疚了,只是路上大师兄和沈师弟一直很亲密,他怕和师兄说了让沈师弟知道会生出龃龉来,这才拖到现在。

  梁赋坦白了当时的情况,蔫蔫地等着师兄发落,他虽自知自己并非有意害人,但出于对玄真的信任替他炼制摄魂丹这种偏门的丹药却不追根究底,说完全无辜也不算。

  玄赢却比他多想了一层,近日与沈时冕相处让他的想法有了许多不同,最大的感触便是对亲近的人不该全盘隐瞒。

  他虽是好心,怕梁赋对玄清子和玄真有了芥蒂后万一不慎暴露了,很可能就成了牺牲品。

  但目前看来,就算梁赋什么都不知道,也难以避免被牵扯进来,他不能说透,也可以做些提示,也许梁赋就能有些防备,不至于傻乎乎的替别人做了手中的刀。

  思及此,玄赢就幽幽叹了口气,把梁赋吓得躲到药柜后面,警惕道,“师兄可以罚我,但别罚我去练剑。”

  玄赢真是要被他气笑,“不罚你最怕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