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无妄之灾
作者:断袖      更新:2023-07-30 02:29      字数:2790
  洪武二十四年,五月。

  门洞胡同拐角处的吉祥馄饨铺已经名满京都,每天排队等候的人有时要排到六扇门口,对此六扇门的头儿,刑部左侍郎邢原庭对此颇有微词。

  馄饨铺掌柜寻古承诺每晚免费送刑部五十碗馄饨,看在喷香的馄饨份上,邢原庭忍了,六扇门的其他人更是忍了,这馄饨实在太好吃了,想买都未必能买到,而且寻古对他们来说也是大熟人。

  原来,早在去年,寻古、萧奎他们就逮住一个机会,低价买下门洞胡同的1号院,临街的三间门面开馄饨铺,里面六间大瓦房,外加两个院子,一个搭两个木棚放货物,另一个是练武场。这个院子的对面小院偏巧是刑部头号铺头单应总捕头的住所。

  单应独来独往,经常出外办差不着家。刚开始见面,他只是偶尔跟寻古和桑源聊聊天,一聊之下发现双方都很对脾气,慢慢地就越混越熟。后来单应就经常把家托给寻古他们照看,有时回来晚了就索性来1号院蹭口饭吃。再后来,作为总捕头的单应就开始不时地带手下的弟兄们来1号院蹭饭吃,自然的,这些捕头们就和寻古和桑源越来越熟了。

  颜伯自从馄饨铺火起来后,就退居二线,一心研发他的新菜。铺子里招了几个单应推荐来的厨师和小伙计,很是令人放心。

  寻古和桑源等人被颜伯养的嘴巴越来越刁,若不是这几个人天天练武,没准这会儿都成了白胖圆子。

  颜伯偶尔也会弄些别出心裁的菜,比如将原本的麻辣豆腐里多加了些醋,味道怪怪的,众人有些下不了口,这时候寻古就会派小左去六扇门请单应的手下兄弟来吃饭。对于六扇门的捕快们来说,一看小左来了,就知道今天能吃到怪味菜,没事干的人纷纷互相招呼着,到门洞胡同1号院蹭饭吃,顺便跟桑源过过招。

  吉祥馄饨铺在六扇门众兄弟的照应下越开越顺。馄饨铺掌柜寻古每天眉开眼笑,数钱数得手抽筋。

  再说萧奎,他这位御前侍书已经当了整一年。这一年来,他兢兢业业,循规蹈矩,门洞胡同已经很少回去,基本每晚都睡在为殿前官员和侍卫们准备的偏殿中,武帝对他越来越信任,众官员对他也纷纷点头称赞。

  曾经武帝问萧奎为什么喜欢断袖,萧奎直言不讳说自己不能人道。

  作为御前侍书,身世一定要清白,所以武帝还派人去梁州的向阳村调查,传回来的消息也是跟曾相当初派人打听回来的一样:萧奎自小就不能人道,所以只能断袖。

  因此,武帝对萧奎多了一丝同情,还派御医为萧奎诊治,哪儿想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看着御医直摇晃的脑袋,萧奎心里打心眼里对自己的亲妈佩服有加,真是有备无患啊,连这都防着呢。

  日子这样过着也挺好,但总是免不了有人作乱。

  武帝唯一的儿子祁连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模样不差,但满脑子的吃喝嫖赌,荤素不忌。他早就瞧上了萧奎的风姿,只是一直没有下口的机会。

  这天,他趁武帝睡,偷偷溜进萧奎住着的偏殿。看着卧榻上萧奎俊美的睡颜,修长匀称的身体,祁连色心大起,扑上前要行非礼之举。萧奎本是练武之人,睡时的警觉比常人强,祁连一扑过来,他就察觉了,抬腿将祁连踢下榻,睁眼一看居然是大殿下祁连!

  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祁连“哎呦”了几声,威胁萧奎:“今天你要是不从了我,我便告诉父皇,要你狗命!”说完捂着肚子站起身,晃晃悠悠来到萧奎身前,伸手就去摸萧奎的脸,萧奎气得满面通红,啪就给了祁连一个耳光:“请殿下自重!”

  “你敢打我,小心你的性命!”祁连被色心蒙了胆,顶着半边红肿的脸,色迷迷地居然还要抱萧奎。

  萧奎忍无可忍,下重手,一拳就将祁连打倒。身着皇子服的祁连,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连连嚎叫。

  门外替祁连站岗的侍卫听到祁连的嚎叫纷纷涌入,看到躺在地上吐血的祁连,他们都懵了,如果这事被武帝知道,他们也吃不了鞭落。

  萧奎冲众人抱拳:“今日事是怎样,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这就去帝前请罪!”说完就往外走。

  “慢着!”祁连的侍卫首领还是有点脑子的,如果就这么让萧奎去见武帝,他们脱不了护卫不当的干系。只有把萧奎绑到帝前,他们才能少点干系。“打伤殿下就想这么走,没门!”他一声令下,众侍卫便要绑萧奎。萧奎自是不干,双方打起来。

  武帝的被吵醒。

  衣裳不整,浑身是伤的萧奎和众侍卫跪在面前,双方各说一词。萧奎说是祁连单独进来欲行非礼。众侍卫一口咬定是萧奎并打伤祁连在前。

  武帝不悦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众人,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他早已知道,今天八成是祁连的错在前。他问众侍卫:“祁连被打伤时,你们在哪儿?”

  “回皇上,祁连让我们在殿外等候。我们是听到声音才进去的。”侍卫首领回答。萧奎对他没留任何情面,现在他的一只眼睛还青肿着。

  “萧奎,即便祁连对你有所轻薄,你大可来告诉我,为何将他打伤?!”听御医说,祁连内伤不轻,怎么也要在躺三个月,武帝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对萧奎自是有些迁怒。

  “士可杀不可辱,我已忍让再三,请皇上酌情定夺!”萧奎叩首。他知道今日的事不能善了,罢官都是小事,就怕牵连其他人。他握了握拳头,只要皇上不要他和其他人的命,他就不把母亲给他的护身符递上。

  武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思索一下给了最终的裁定:萧奎虽被祁连非礼在前,但是重伤皇子实属有罪,罚庭杖三十,免官。祁连的侍卫明知祁连行为不端,不仅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罚庭杖三十,免职。

  门洞胡同1号院内,灯火通明。寻古忙着捣药,小左忙着煎药,桑源守在萧奎床前不时拿贝孙女还想强招宣子瑜为婿。幸亏宣子瑜的老师是右相梁文正。梁文正在朝堂上参奏曾泰强招进士为婿,并拿出那份招赘名单作证。武帝训诫了左相,勒令其不可再生事端。曾泰无奈,后来招了个不知名的举子为婿。为着这事,宣子瑜对曾泰也是恨得牙痒痒。

  隔日,金殿上,右相梁文正义愤填膺地参奏着。

  “祁连殿下公然官员寝室,欲行非礼,虽然被打伤,但行为越矩,匪夷所思,理当受罚!萧奎不惧权势,打伤殿下,已经受了杖刑,算是抵过,但他不畏权势,这份气节理当嘉奖,应官复原职,另加行赏!”

  接着他有弹劾左相:“左相作为祁连的外祖父兼老师,没有教养好祁连,理该受罚!”

  武帝沉默地看着大殿中慷慨激昂陈词的梁文正。说起梁文正,他俩曾经也算是情敌。梁文正的老师是文坛泰斗萧嵇清。当时,作为太子的他和梁文正同时喜欢萧嵇清的女儿萧温韫,本来萧嵇清已经定下梁文正做自己的女婿,可架不住一纸圣令,萧温韫成了太子妃,梁文正至今未娶妻。武帝登基后,太子妃成了元妃,可惜几年后元妃和太子被一场大火夺了性命。

  因着元妃的死与曾家也有些关联,梁文正便和曾泰成了死对头。武帝倒也乐得他俩互相牵制。

  这次的事,祁连确实有错,但他已经重伤在床,怎么罚?至于曾相,武帝早就对他不满,一直在找他的错处,但凭这点事还扳不倒他,只能申斥几句。

  最后,武帝同意萧奎官复原职,罚祁连禁足三个月,同时申斥了左相几句。

  萧奎和祁连的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