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作者:二十九楼      更新:2023-07-30 07:06      字数:21511
  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如此迷迷糊糊的想着,又累了一天,也就不知不觉坠入了梦想。

  ☆、土方

  第二天一早齐嫂子几乎天微微亮就出门了,跟着村里赶集的乡亲一起去双头镇。而齐家小弟也起了端坐在正屋等着赵秀才教书。

  当天约摸吃早饭的时候辣妹带着齐天佑在村里转了一圈,逢人边说,“这是租住在我家的远方亲戚天佑小弟,以后大家要多多照顾哈。”

  村里人看着这么个可爱的男娃娃自是喜爱,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随着辣妹叫人。

  因着有了一月一钱银子的伙食费,辣妹上午就去找村里地多的买粮食去。

  孟大头家就是个粮食大户,他家五口人,除了小女儿腊梅和辣妹同岁,夫妻俩和两个儿子都是壮劳力,上代留下的田地又多,他家每年卖粮食差不多都有四五两银子了。

  辣妹拿了三钱银子找他家买了一百斤糙米。

  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腊梅摘了朵呐叭花儿往头上戴,看到辣妹进门赶忙把花儿丢地上了,很是不高兴地说到,“你来我家做啥?”

  辣妹也不理他直接找孟大头说买粮的事儿,正好辣妹早来一脚,要不他就要下地了。

  秤好了重量给了银子,孟大头看辣妹扛不动两口袋粮食就叫腊梅跟她一起抬回去,交代完就又干忙回地里忙去了,这会儿也正是秋收的季节,农人最忙碌的时节。

  谁知道孟大头一走,那腊梅甩着脸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大门口那里凉快着,提都没提帮忙扛粮食的事儿。

  “腊梅,你不帮帮我?”

  腊梅哼了声,“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有本事自己扛回去。”

  辣妹莫名其妙自己啥时候得罪她的,不过她自小娇宠,本来脾气也不大好,辣妹也懒得计较。她用力试试还真扛不动。

  还好,孟大头家和赵大家挨得很近,辣妹连忙高声喊“二丫,二丫”。

  没等到二丫出来,倒是二虎出来了,看了一眼孟大头家的院子立刻明白了辣妹的窘境,二话不说直接扛起一包放在肩膀上。辣妹也咬咬牙想着扛一袋,二虎回头说到,“你在这里等着我。”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辣妹便也不勉强自己,就站在粮食旁边等,一回头,腊梅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她翻了个白眼望天,真是莫名其妙。

  现在赵家的饭食明显要强多了,起码中午有顿正经干饭了。

  二丫吃的呼呼的。

  辣妹忍不住说到,“二丫,你看人家天佑是怎么吃饭个声响的,你再看看你。”

  喜妹一下子就蔫摆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低下头。

  话说这六岁的小男孩像是个沉稳的小大人似得,走路背脊挺的笔直,坐着就专心致志一动不动,读书朗朗有声像模像样,吃饭的时候目不斜视一声不吭,不管吃什么嘴里愣是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

  辣妹有时候都觉得他才是穿越的主儿。

  有时候辣妹旁敲侧击地问他以前的生活他口风紧的很,问他当天跟着先生学的啥那就立马背出来。

  晚上吃的都是稀饭,辣妹一般都会多炒两个菜,有次扯了院墙外沟边儿长的马菱旱儿。这马菱旱儿红茎小绿圆叶子开小黄花。主要是它耐旱,春夏秋都在疯长,随处可见。

  炒了一大盘子吃,二丫因为年年吃,下筷子都懒洋洋的。

  天佑夹了一筷子吃到嘴里眉头立马拧起来了,可又不好吐出来的,硬是忍着默默地嚼了吞下去。痛苦忍受的表情把一桌子人都逗笑了。他只是自此看到这个菜再不肯下筷子了。

  于是辣妹就老逗他,“天佑,晚上就吃马菱旱儿一个菜好么?”一看他拧眉头又赶忙哈哈笑着说,“姐姐骗你的。”

  如此这般生活着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夏天也快要接近尾声了。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家里有齐天佑这么个孩子了,感觉好像很久就认得了似得,而他娘早出晚归的,也就晚上和大家说几句话,但赵家以诚待人的心她还是感受到了,愈发放心孩子在赵家了。

  这天约摸在做午饭的时候辣妹看到天佑往茅房跑了两趟,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小男孩红着脸一溜烟儿跑了,“没事。”

  辣妹因着要做饭,赶着中午毛村那边窑上中午饭点儿时间便也没多问。

  到了吃饭的时候天佑还在茅坑蹲着,辣妹有些担心便跑到茅厕去看看。

  乡里的茅厕本来就简陋,所谓的门差不多就是几根木条夹杂着些树枝钉在一起,算是将敞开的门虚掩着,也是那么个意思 。

  所以辣妹一探手推门就看到齐天佑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眉头拧在一起,小脸痛苦的样子。

  看到辣妹他明显很慌乱,又羞又急又没处躲的样子,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看得辣妹笑了起来,“怎么,跟姐姐还害羞啊。”

  齐天佑这是拉稀了,但吃的都和大家一样,他就在家里读书也没出门,应该不是吃食的原因。

  看他蔫摆的样子,赵秀才也说到,“你不舒服今儿个就歇一天课。

  ”

  “这孩子是不是水土不服?”赵老爷子担忧地说到。

  “不知道啊,他今天都拉好几次了,你看小脸儿都白了。”

  “姐,你不是偷偷给小弟什么好吃的了?”喜妹倒还有心思起哄,这些日子看着姐姐对他的照顾她心里多少有些醋劲儿。听的辣妹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理会她。

  “那咋办啊?”辣妹看着他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拉着他到怀里半搂着,又是摸摸头又是摸摸肚子的,天佑低着头不做声。

  “要么就是水土不服要不也可能晚上睡觉着凉了,现在开始秋凉了。”赵老爷子说到。

  想了想他去院墙脚抠了一块泥土,“拿个鸡蛋来”。

  辣妹好奇地拿来一个鸡蛋递给爷爷,看着他将那泥土打湿抹在鸡蛋上,抹了一层又一层包的严严实实的,最后递回给辣妹,“放灶里瓮上”。

  辣妹将信将疑,拿了你鸡蛋瓮到灶塘里,刚做饭的火才息,烧的是松针松枝,都是上好的灰。

  看天佑也吃不下饭的样子,辣妹搂着他说了会儿话又喂他喝一大碗温水,估摸着鸡蛋应该好了,赶紧拿火钳吧啦出来,因为着急那你鸡蛋咕噜噜滚到辣妹的脚背上。

  因为穿的是自家做的敞口布鞋,又是光脚穿的,脚背相当于整个都是□□的,这鸡蛋一落在脚背上烫的她直哇哇大叫的。

  还好她反应快,一脚就踩在装潲水的泥桶子里,要不肯定得烫个大泡,再不小心弄破了够一好的。

  齐天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烫脚的一幕,都吓愣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辣妹已经一只脚踏在潲水里一边咧牙对他笑,“一会儿吃了鸡蛋肚子就好了啊。”

  齐天佑看看她又看看灶前地上黑乎乎的泥鸡蛋低下头。

  辣妹以为他嫌弃那黑乎乎的鸡蛋,赶忙抽出脚踩着湿哒哒的鞋子走过去拿火钳捏了鸡蛋往地上一敲,那上面一层黑乎乎的泥土壳子就掉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蛋出来。

  “可好吃了,姐给你剥啊。”

  一扭头却看到齐天佑凝神望着她被烫的那只脚,因为刚脚是插在潲水桶里的,此刻脚背脏兮兮的,还粘着一块儿碎叶子。他胖乎乎的小白手指点在了那块红红的地方,那正是被烫伤的地方。

  辣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我反应及时,烫伤了只要马上浸水里就不会起泡的,顶多留下个红印子……”

  “疼吗?”

  “不疼。”看他眉头又拧在一块儿了她不禁脱口而出,“一点儿都不疼。”

  说着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他,热气疼疼的鸡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门口看着的喜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辣妹好笑的看着她,“晚上也给你烧一个。”

  一句话说的喜妹喜笑颜开,小吃货喜怒哀乐就这么简单。

  中午午休的时候辣妹把他安顿在自己床上睡午觉,她一边缝爷爷的衣服一边守着他,不时的摸摸他的额头。看着他睡着了的沉静小脸儿,辣妹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的时光,她守着襁褓里的幼子……

  半下午的时候天佑又拉了一次,辣妹又喂了他一次温水。整个下午他都有点蔫蔫的,但都跟在辣妹身边看她忙碌,辣妹时不时地摸摸他的脑袋。

  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她在院墙上摘了几片丝瓜叶子包了两个鸡蛋又在破抹布上撕下细布条细细拴好,丢在灶塘里瓮起来。

  喜妹显然很有经验,知道里面瓮了鸡蛋,烧火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的,边烧边还一副教导的样子对天佑说到,“我上次拉肚子姐姐也是包丝瓜叶子烧鸡蛋我吃吃好的,可香了。”

  其实丝瓜叶子包着烧鸡蛋是治凉了肚子腹泻的,看天佑的样子应该还是爷爷说的水土不服的原因,但晚上再烧个丝瓜叶子鸡蛋吃也是无碍的。

  吃完饭的时候赵老头子问起天佑的情况。

  “下午好多了,谢谢爷爷。”

  “爷爷,你这法子好奇怪啊,不过是挺有效的,反正小弟下午是没怎么拉了。”

  赵老头呵呵笑了起来。

  辣妹想着果然是家有一老就是家有一宝啊。

  天快黑的时候天佑娘回来了,买了好些家常日用的东西回来,听说儿子今天拉肚子了丢下东西就上来查看孩子,爱子心切可见一斑。

  辣妹不知怎么的这晚久久难以入睡,想着自己前世的娘亲孩子……

  她好多年没想前世的事儿了,今天竟然想了两次,还隐隐有些伤感,上一世的酸甜苦辣一下涌上心头,久久难以释怀……

  ☆、辣椒

  虽说现在家里住着租客,每月有了银子进项,但辣妹也不知道她们住多久,人家可能说搬走就搬走的。

  而她后娘赵毛氏也不可能一直在窑上做工,若是坏了身孕至少两年是要在家修养的。到时候一家人的生计就会很艰难。

  所以这日子她一直没忘记琢磨去镇上赚钱的事儿。

  这几天辣椒丰收了,她把两大框子红辣椒洗干净了晾干就坐在那里慢慢剪成小丁子。剪完整整两大桶。

  “辣妹,今年种这么多辣椒啊?”爷爷问到。

  “是啊,爷爷,我还是想倒腾点儿菜去镇上卖。”

  “上次不是去了的吗,不是说不好卖的吗。”

  “是啊,所以我就想变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有出路。”辣妹就细细跟爷爷说了那天那个吴青小二哥说的话。

  “嗯,你倒弄吧,要钱跟爷爷说。”

  家里的大钱都是放在赵老头儿那里的,不过辣妹手里也是有些小钱儿的。

  “不用,我那还有些。就买买盐巴糖啥的,其他的咱家都是现成的。”

  晚上赵毛氏带回了十多个辣妹要的瓦罐子。

  又叫天佑娘带了一包盐巴和糖。

  一吃完晚饭辣妹就蹲在院子边儿又是切蒜又是切姜的,“哒哒哒”,可带劲儿了,最后又去灶上架锅炒热盐,榨热油的,反正一个人倒弄到深夜,晚上洗澡完了躺床上身上都是辣椒味儿,那双手更是火辣辣的疼着。

  尽管这样她依旧是满心欢喜的。

  第二天家里人都看到院子里竹林边儿的石条上一字摆开的那十几个瓦罐。

  已经都装上了辣椒丁子,沉甸甸的,瓦罐盖子上面都都压着水密封着。

  上午又去摘了一篓子辣椒回来又洗晾腌的,忙到下午边儿又是一大桶的辣椒丁子出来了,远远闻着香辣辣的。

  做晚饭的时候辣妹切了个土豆丁子,上面铺上一层拌好的辣椒丁子,放在水锅里蒸着。

  吃饭端出来的时候辣椒的香味儿混着土豆的香味诱人的很,家里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可青州人几乎都不怎么吃辣椒,就是吃也不是讲究的人家做菜时当个配菜配着好看罢了。

  “剁椒蒸土豆,可好吃了。”

  辣妹直接拿勺子舀了一勺到自己碗里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

  前世作为一个没辣椒不能活的湖南人,来这个世界十多年了,终于吃到久违的剁辣椒了,心中一边感慨着一边暗自庆幸这些年总没白花心思四处谋辣椒种子的。

  喜妹最先忍不住也舀了一勺子到碗里,天佑也夹了个土豆,刚一入嘴眉头立马拧在一起了,小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你也太怕辣了吧,一个土豆就辣成这样。”辣妹哈哈笑了起来,“快,赶紧喝粥。”心中暗道,齐家母子应该不是泸州那边来的。

  而喜妹因为是连着辣椒一起舀的,辣的更是面红耳赤,可禁不住嘴馋,虽然辣但毕竟味道还是鲜美的很,于是又舍不得吐出来,死命的往肚里咽,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赵老爷子倒是还能吃点辣,他也吃了不少。

  过了两天等地里的活儿闲了些,那一大桶辣椒也腌的差不多了她让爷爷从大门后面搬出石磨子。刷洗干净了,在院子里架好,开始磨辣椒糊儿。

  乡里人其实也有人磨辣椒糊子,不过量都很少,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吃一小罐子的,基本上都是在黄青不接的时候炒野菜放一点儿进去,这样野菜吃起来有点儿辣味儿,不至于像吃稻草似得。

  靠人力拉石磨其实很得劲儿你有些技巧的,好在辣妹家的石磨规格小一些,她这个年岁也拉的动。

  天佑像是从没见过石磨似得,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她拉着绳子围着石磨团团转,喜妹在旁边不时的舀一勺辣椒丁子从石磨中间那个洞里放进去,红艳艳的辣椒糊就从石磨底下流了下来,刚好被下面放着的木盆子接住了。

  辣妹逗他和喜妹,休息的时候还拿手指在石磨上刮上一指辣椒糊塞嘴里唆着。看得他俩直缩缩的,看着都替辣妹辣。可辣妹面不改色,吃得可带劲儿了。

  “果然是辣妹子。”辣妹就听到天佑挺直着脊背转身离去时嘟囔了这么一句。

  她浑不在意地笑笑。

  等辣椒糊都磨好了,辣妹又是一番倒弄,好在正是秋收的时节,菜园子里菜多的是,她天天整大筐地往家里摘,村里看到了个个惊叹,“辣妹子真是勤快啊,今年种了这么多的菜啊!”

  “是啊,粮少只能菜来填啊。”

  忙了这么几天辣妹终于把她的事儿干利落了。

  菜园里已经采了那么多的菜,要想再长一批菜出来就得施肥浇水了。否则接下来一波秋茄子秋辣椒就不会丰收了。

  所以这些天天不亮她起来扒猪粪,又倒弄鸡棚,往园子里挑了七八上十担猪粪鸡粪的,又除草又浇水的。

  连着忙碌了三四天下来,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也晒黑了很多。

  “辣妹啊,菜园子的菜挑到镇上又不值钱,自己吃又不撑肚子,种这么多干啥,尤其是这辣椒的,最没用的。”

  “是啊,我家菜园子啥菜都懒得种了,都种上红薯土豆豆子的,还能当个粮食填填肚子的。”

  左右乡亲七嘴八舌的,辣妹笑笑也不理会。

  这天吃饭的时候天佑忽然很认真地看着辣妹说到,“瘦了,黑了。”

  辣妹伸手摸摸脸,讪讪笑到,“一副臭皮囊而已,我主要靠气质。”

  天佑望着她噗嗤笑了起来,这一笑长眉亮眼的像个福娃娃,可爱极了。

  辣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小脸蛋儿。

  他条件反射样的身子微微一躲。

  辣妹最后手还是落在了他的脑袋上,温柔的揉了揉,“怎么,姐气质好不好?”

  天佑低头埋在饭碗里抿嘴偷笑。

  喜妹却是见惯不怪,只一个劲儿吃饭,夹菜抬头的时候十分鄙夷的瞟了她姐一眼。

  秋高气爽的日子正是晾晒的好天气。

  整个孟家冲的人,家家户户都在打豆子晒谷子。

  黄豆绿豆都是一股脑连豆子带杆子拔起来挑回家的。

  赵老头儿老早就翻出了家里的一大块雨布铺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他一个上午就把地里的豆子都拔完了,捆成捆子担回家铺在雨布上摊均匀了让日头晒一天。

  秋季本来就干燥,正午的时候又骄阳似火的,到了下午边儿都不用抡甩耙那豆荚都炸开了,穿着布鞋在上面一踩就噼里啪啦的,都能听到豆子炸出来的声音。

  喜妹站在上面一边哈哈笑着一边乱蹦乱跳地踩着,齐天佑乖巧地挺直着背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看着,任喜妹怎么叫他过去一起玩都不去。小小年纪穿着一身干净清亮的绿袍子,站在那里亭亭净直玉立般的美好。

  最后把豆禾杆子一撩直接送灶房当柴烧了,剩下的豆子和豆荚拢在一起,拿笤帚扫了面上大点儿的豆荚壳子,剩下都是沉甸甸的豆子了。尽管里面还夹了很多碎豆荚壳子,但只要拿大簸箕迎风抖几次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多豆子能换多少银子?”齐天佑忽然开口问到。

  辣妹愣了一下,回头看他,这才惊觉这是小弟问他呢。

  “这些豆子有一担筐了,差不多两百斤的样子,要是卖的话也就差不多一两银子吧。”

  “从下种到收成农人要忙大半年,历经风雨最后也不过是得一两银子……”

  辣妹看他似乎还嫌一辆银子少了似得,气笑着说到,“一两银子对农家人来说可是笔大数目,你知道吗,一个五口之家一月的口粮加所有开销能有一两银子那就算是好日子了。”最后又闷闷地说到,“我家一月半两的银子都没有呢。”

  天佑忽然抬头拉着她的手说到,“姐姐,等我以后挣大钱了都给你,让你过好日子。”

  诚恳认真的小模样让辣妹动容,摸摸他的小脑袋温和地说到,“嗯,姐姐等着享你的福哈”。

  这些豆子又晒了两天,拿布袋子装起来吊在房梁上,这样猛晒了又放在通风的地方可以留很久,这算是一家人一年到头十分之一的口粮了。

  平时煮豆子熬稀饭,磨豆粉做馒头面条疙瘩汤都行,年底磨成豆浆还可以打豆腐。

  农人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总能想出法子应对。

  收完豆子田里就该割稻子,地里今年不打算种麦子准备种棉花了。

  所以接下来赵老头要忙死了。

  辣妹看着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早出晚归一身泥出出进进的心里恨不得自己赶紧长大。

  好在赵毛氏每天是吃了早饭再去上工,于是早上爷爷也有个帮手。

  辣妹每天也天蒙蒙亮就起来跟着爷爷和后娘一起下田割稻子。还好喜妹现在也能干多了,老早起来洗一家人的衣服又割猪草的。

  她们三人在田里忙得一身臭汗地回来能有口现成的稀饭吃。

  农忙的时候辣妹没什么时间炒菜的,都是稀饭菜馒头的打发了,齐天佑也一口一口的吃的香,有时候半上午的时候还利用下课休息的时间跟着喜妹去田里给爷爷和辣妹送凉水喝。

  看他一直盯着她左边的手指看,辣妹呵呵笑了下,“刚割稻子不小心割了一下。”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那手指上面血迹斑斑,伤口处皮肉外翻,看着都恐怖。

  他看着她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镰刀,参差的锯齿无比锋利,想想都疼。

  喜妹拿了丝瓜花揉成一团跑过来给姐姐包扎。

  “怎么,心疼姐姐了?”辣妹逗她。

  “心疼死了。”喜妹眼里都快沁出泪了,小模样可贴心了,哄的辣妹心里暖乎乎的。

  ☆、流血

  晚上天佑娘回家了,和天佑洗漱完毕她依旧问他今天学习的内容。

  天佑将今天学的诗词背了一遍又讲解了一遍内容。

  天佑娘认真的听着,不时抽查他也都答对了,对此很是满意,想着他还小,又好好夸了他一番,这才上床睡觉。

  她心里想着那个赵秀才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轮起教书来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天佑这些日子长进很大。

  娘俩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就说着话儿。

  “今天辣妹姐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天佑闷闷地说到,“她手割了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

  “啊”。

  “我拿了你给我的小盒子药膏给她搽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

  听儿子这样说天佑娘面上没变化但心里很有些意外,天佑现在竟然会关心起别人了。以前他可从来不这样。想起以前在那个家里,他总是那么沉默着独处……

  忽然又觉得自己还想以前的事干啥,现在过得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天佑也一天天长大了还和赵家人相处得有感情了。不管怎么样天佑的变化都是好事,于是心里对赵家人的感激又多了一份。

  忙了两天稻子都码到道场上,堆得更个小山似得,现在只等二婶子家牛空出来,拉石磙打稻子了。这后面的是辣妹也帮不上,横竖也不急,等着爷爷慢慢打谷子。

  辣妹算了算日子,从她做剁辣椒已经有四五天了,腌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就准备第二天再到镇上去碰碰运气。

  这次她打算上午出发,赶到镇上正好半上午差不多要吃午饭的时候。

  所以一吃完早饭收拾好了又把中饭安排好,塞了两个菜馒头筐里,就准备出发了。

  这次挑的担子虽没上次那么重可也不轻,十几个瓦罐子的剁辣椒,还有好几斤辣椒糊泡菜。

  到双头镇的时候差不多巳时末要午时了。

  她挑着担子直奔醉仙楼后门。

  这次还蛮巧,一进去就看到上次那个小二哥吴青了。

  显然他也认出了辣妹,“咦,这不是辣妹吗,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啊。”

  “吴大哥,是啊,家里农忙一直到今天才有空来镇上呢。”

  他望了下她沉甸甸的箩筐,都是一个个灰色的瓦罐子,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

  辣妹赶忙拿出一个罐子,拿到他面前,“你闻闻”。

  他刚一打开,扑鼻而来的香辣味儿,“嗯,好香的辣椒啊。”

  听他说香,辣妹笑了,“我自己做的剁辣椒”。

  “这是拿来卖的?”他问到。

  辣妹连忙摆摆手说到,“不是的,吴大哥,这是我白送你们酒楼的。”

  吴青一听愣了,“白送的?”

  辣妹干忙解释,这几坛子剁辣椒和辣椒糊子泡菜都想放在醉仙楼大堂,免费给来往的客商品尝,若是客商觉得好吃想买一罐子带走也可以,若是不买也无所谓。

  听辣妹如此说来吴青点点头,心里暗暗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个聪明的。

  吴青带着她又去找了上次那个王掌柜的。

  王掌柜的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她的提议倒也是赞成的。

  辣妹看到有希望有赶紧说到,“王叔,您放心,我这一瓦罐子剁辣椒卖十文钱,但只要卖出去一罐我分你们醉仙楼五文,咱们对半得钱。”

  说完双眼充满希冀地望着王掌柜。

  他看看辣妹又和吴青对视一眼然后哈哈笑起来,“辣妹,你是个做买卖的料子,好,我们成交。”

  辣妹一听高兴坏了,千恩万谢,忽然又想起什么,赶紧从箩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盆,里面竟然是一盆小螺丝泡在水里,那水清幽干净,映的螺丝壳子黑亮黑亮的,一点儿脏泥都没有,一看就是泡了好久,壳子也被洗了的。

  “这是我昨天在田沟里摸的一斤螺丝,送给掌柜的和小二哥炒着下酒吃,”辣妹又说到,“用我这个剁辣椒爆炒可好吃可下饭了。”

  两个也不客气,接了下来,王掌柜又安排辣妹去大堂那个公桌条台上摆放她的瓦罐子。

  这会儿已经有些客商进店了。

  店里的条台上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碗醋和小葱花和辣椒油供客人自用的。

  辣妹赶紧过去把自己的瓦罐挨着那碗辣椒油摆好,从兜里拿出几张方块小红纸。这是她早准备好的,红纸上写着“辣妹”两个字。贴好了左看右看欢喜的不得了。

  想想她又打开盖子拿小碟子装一碟剁辣椒,一碟辣椒糊泡白菜埂子,一碟辣椒糊泡豆角,一碟辣椒糊泡莴苣丁子。

  吴青走过来招呼客人的时候看到条台上摆的整齐的瓦罐和小碟笑了笑,又看到瓦罐上贴着的红纸不禁多看了辣妹两眼,她离去的背影娟秀挺直,虽未长开却已是初显落落大方之意。

  醉仙楼里只要走近条台满满的剁辣椒香气儿。

  有两个客商过来加醋,一看红艳艳的剁辣椒碟子,直接拿了两碟过去吃,有的很熟的客对着吴青还调笑几句句,“味道不错啊,这辣味够足够鲜。”

  其实辣妹很想留在醉仙楼大堂看看客商吃她剁辣椒的反应,一来人家忙,也没挽留,她也不好意思,二来她许是近乡情怯的心理,越是在意越是怕听到吧。

  她又找了好几家酒楼想象醉仙楼那样摆放她的剁辣椒,问了七八家,最后只有两家同意,于是就把剩下的六个瓦罐一分为二,放在两家了。

  一直忙到正午正时她两箩筐才彻底空了个底朝天。

  拿了那两个菜馒头三两下啃着吃完了。

  她想着要回去再做剁辣椒的话就要再买点盐巴和糖了,都不便宜,好在要糖的量不大,就盐巴要的多,放少了吧这做出来的剁辣椒还留不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进了个杂货铺子。

  前面有好几个中年妇人在买油买米的,看衣着打扮辣妹估摸着她们应该是住镇上的居民。

  因着店里就一个小二在忙,她只好在一边站着等。就听其中一个妇女说到,“那吉祥绣坊可真是红火啊,我听说她们那块绣帕卖了这个数。”说着对身边的另一个妇女竖起两根手指头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二两银子?”那个铜板瞪大了眼睛说到。

  谁知那个妇女白眼她轻啜一声 ,“呸,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她这样一说,刚那个同伴儿立马惊恐的尖声到,“难道是二十两?”

  看对方点点头,一脸惊叹的难以置信,“我的那个娘啊”。

  一行几人边惊叹边艳羡的议论着离去,各种羡慕嫉妒恨化作无数的唾沫咋子……

  “小二哥,来五斤盐巴,一斤糖,一斤香油”。辣妹拿铜板付了钱,想想又花两文钱买了一块红枣方糕。

  等着小二哥拿黄纸包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小二哥,刚刚那几个嫂子说的吉祥绣坊可是在双头镇上的?”

  小二哥抬眼看了她一下,手脚上依旧没停地说到,“是啊,你是附近村里的吧。”

  “嗯,我不常来镇上。”

  “那您肯定不清楚了,这吉祥绣坊还是前几个月才来双头镇上开起来的,东家是个老太太还来我店买过几次东西呢,不过听说和她搭伙儿的还有个年轻的女子,那个东家才是真正有手艺的……”

  辣妹心里琢磨着,你说这个年轻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天佑娘呢。

  不过人家自己没说她要说破肯定不好,得当不知道的好,只是心里有些释然。

  怪不得上次她割稻子手割破了天佑拿出那个好看的铁药盒子给她搽药。她当时就觉得那东西精贵着,本来这个世界药就不便宜,更何况是那样精致铁盒子包装着的。

  想着想着忽然心里大受鼓舞,虽然这是个男人的世界,但若是能像天佑娘一样有本事照样可以独当一面。

  准备回家了,挑了一担空箩筐又打醉仙楼门口走过,永远看着一楼大堂里人影绰绰,生意红火得很,她笑了笑。一扭脸就看到了站在酒楼外廊边儿上的吴青。

  他正好也看到了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打算停留,却看到他走了过来。

  “吴大哥。”她亲切的喊到,她对他是满满的感激。

  吴青看着她笑了笑说到,“剁椒爆炒螺丝很好吃,谢谢你。”

  辣妹一愣,这才想起来似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吃下肚了,“呵呵,好吃就好。”

  一时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吴青又一副没打算离开的意思,辣妹便也不好挪脚。

  正这档口酒楼侧面后门入口的地方一声呵斥,“又在那里和乡下丫头磨叽什么,还不赶紧进来干活儿。”

  辣妹顺着呵斥声一看,似乎又是上次辣妹和吴青第一次见面说话,从灶房门口走出的那个三十五六岁样子的魁梧中年女人,上次是一脸的不耐,这次似乎更是声色俱厉,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刚刚的言语到现在的眼神儿无不表示着对辣妹的各种嫌弃。

  吴青扭头回了声,“就来”,回过头对辣妹说到,“别怪她,她就那脾气。”说完一脸歉意地望着辣妹。

  辣妹不在意的笑笑,像这样给脸色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见,无所谓了。

  但她心里确实有些好奇这个妇人的身份,匆匆两次见面她都嫌弃的样子,是因为吴青还是因为她呢。

  算了懒得想这些了。和吴青告辞后她径直回家去,想着山边儿的那个家她归心似箭。

  ☆、打架

  孟家冲其实真正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整个村子后面都是绵延无际的广山山脉,似乎孟家冲已是人类聚集的尽头。

  竹山水渠从山脉上游蜿蜒而下,于是山水便这孟家村括在怀抱里。

  整个村子虽说只有孟赵两个姓氏但户数却不少。

  赵姓主要在村西头,称上村,孟姓在东头,称下村。

  上村下村加在一起快有百把户了,每户少则四五口人,多则七八上十口人,两姓本来祖上就是姻亲的关系在一起生活,是以繁衍到现在,整个村里几乎都算得上是亲戚关系,村人之间平时往来走动更是频繁,尤其是午后的时光。

  吃过午饭是默认的休憩时光。一些家里稻子还没收割完的,就直接坐在水渠边儿的大树底下吃饭纳凉。只等着吸够了水渠里散出的凉气儿再去地里奋战。

  一些忙完了的吃饱了饭直接架了竹床放在堂屋大门边儿躺着呼呼大睡。

  而孩子们这会儿是最活跃的了,不用干活儿了,大人也睡下了,他们想怎么疯怎么疯。

  这会儿喜妹就带着齐天佑在村中间的一块空地上玩,这里因着有几颗果树孩子们都喜欢聚集在树下仰头望着高处的果子等待着打果子的那一天。

  “这是枣树,这会儿已经结了好多的小枣,等到天冷了枣子就一天天大了,到时候叫我姐上树打枣你吃。”喜妹对天佑说到,想着枣子咬起来脆生生的甜味儿,她的嘴巴都咋吧了两下。

  “凭什么给他吃,他既不姓赵也不姓孟的。”一旁腊梅呲牙说到,一脸的不屑。

  腊梅和辣妹一样的年纪,个头高出喜妹一个头了,听她这么说,喜妹也不敢反驳只弱弱地回了句,“我姐摘了枣子就给他吃。!”

  不提辣妹还罢,一提辣妹这腊梅像踩了痛脚似得。

  “就辣妹能耐,会爬树?又黑又瘦,猴子样儿的!”

  喜妹虽是个软妹子但最见不得人家说她姐的坏话儿,尤其是说她黑。

  “你说谁黑啊,你才一副猴样儿呢,”喜妹本来年岁也不大又不是厉害的性子,心中气急了反倒半天说不出话来,明显落了下风,看周围的小伙伴儿像是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这会儿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头重脚轻根底浅,嘴贱皮厚腹中空。”

  突如其来的一句煞是好听的诗词般的句子想起,稚嫩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小伙伴儿们在这一瞬间愣住了。齐天佑想想是不是自己太咬文嚼字了乡里人听不懂,于是又清清嗓子对着腊梅大声说到,“你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说完全场又是一愣,随后大家不约而同的一阵爆笑,这次小伙伴儿们可都听懂了。

  哄笑中腊梅脸都气绿了,抬手就给了喜妹一个巴掌又要去打齐天佑。

  喜妹一下子就慌了,本能的上前去保护天佑,拉扯中一下子被甩到地上狠狠的跌了一跤,天佑又想去扶她,结果又被腊梅从背后拉扯衣领子,进退两难。

  地上的喜妹膝盖都摔破了扯着嗓子大声哭起来,孩子们一看闹大了怕回家挨打挨训的都一溜烟儿的散了。

  看喜妹大哭,天佑急了,右脚一下子狠踢向她的脚踝。

  腊梅穿的是农人做的一般的夏季布鞋。

  从脚背到脚踝可都是光溜溜□□在外面的。

  而天佑的鞋子都是那种镇上人穿的包脚踝靴子,那底儿用麻线纳了密密麻麻好多层,而且鞋子底儿和边儿都还包了一层类似后油布的硬布。

  所以尽管他年纪小可这一脚踢去很是不轻,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下了狠劲儿的。

  只听到腊梅一声惨叫,杀猪般的。在回家都上 正走到在村中央的辣妹都听到了还在那儿差异呢。

  再说那腊梅从小上面两个哥哥护着,她娘生的时候都快三十了,属于老来得女。

  自然自小娇惯的很。农活儿都少干得很,又哪儿受过这样的痛,这样的气,自是气急败坏,抖着脚就一把冲过去直接把天佑压趴在地上,索性还跨坐在他背上对着脖子和脸又抓又挠的。

  辣妹回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仅仅是一刹那的愣神,瞬间反应过来,丢了肩头的扁担箩筐三两步就冲过去一手揪了腊梅的衣领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往旁边地上拖。

  辣妹本来就和腊梅年岁相当,但她个子却比她高半个头,又长手长脚,平时干农活儿练的手劲儿又大,这双手一揪一拽的,整个腊梅完全无招架之力,手脚乱踢的想抓辣妹。

  辣妹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没等她够着她的身直接跪在她背上朝着屁股猛甩巴掌,又揪着腰间的软弱掐她。

  疼的个腊梅呼天喊地的。

  辣妹都快打累了,这才收手,旁边喜妹早已不哭了,破涕为笑地看着,天佑也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直到腊梅瘫软在地上哭不出声了辣妹这才收手,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到,“叫你十二三岁的人欺负人家六七岁的,呸!”

  回到前面捡起箩筐牵着天佑和喜妹径直走了,走到转角回头还看到腊梅趴哪儿哭的肝肠寸断的。

  她带着两人回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去的腊梅家,孟大头家。

  这会儿他应该还没下地去。

  一见是辣妹,好像脸色还不是很好的样子,孟大头连忙出来开铁门问怎么了,这才看清楚喜妹哭花的小脸,天佑好几处破皮

  的脸和脖子。

  “叔,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孩子们闹着玩儿的,我刚从镇上赶集回来,走到村中央枣树下就看到喜妹在哭,你家腊梅把天佑压趴在地上骑在他身上又打又抓的,你看这细皮嫩肉的都抓好几块皮掉了的,喜妹膝盖也破皮流血了,”说着她挽起喜妹裤管露出两个流血的膝盖,再配着喜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孟大头简直惊呆了,嘴巴张老大。

  “这,这是我家腊梅干的,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呢,欺负两个弟弟妹妹,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叔,没事的,我就过来跟您说一声,”辣妹反过来安慰他,“其实我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腊梅骑在天佑身上我又气又急,您说打了喜妹咱们乡里乡亲的也无所谓的,可天佑不是咱们乡里人,娇贵着呢,你说这要打出个好歹咱还不要吃官司啊,”,她这说着就看孟大头一个劲儿地点头,乡里人也不是不讲理的,又是老实本分的人,谁都怕惹事儿。

  辣妹继续说到,“我就把她拖了下来打了她的屁股,也不知道有没有打痛她的。”

  “打的好,还打屁股,得打脸才长记性……”

  辣妹又当着他的面问喜妹腊梅姐为啥打她,这才知道了腊梅骂辣妹黑得像猴儿的话,孟大头又是一番感叹懊恼这老来得的闺女是养娇了,养的没样了。

  说着就要去寻腊梅回来好好教训一顿,被辣妹拉住,劝他好好说腊梅,这样的性子以后去了婆家还不得日子过不安生了。

  孟大头越发觉得人家的闺女又能干又识大体的,眼光还长远,自己家的咋就那么上不了台面,转而又骂腊梅娘,管她从小惯着。

  如此一番临辣妹走的时候孟大头拿了一瓢鸡蛋给她,说是给喜妹和天佑好好补补。辣妹估计他是怕天佑娘回来看儿子被欺负了来找他晦气。

  就是不知底细光看那天佑娘的衣着神态,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个一般人的,就是落难了,那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谁也不想惹她。

  回到家,辣妹细细查看了两人的伤,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抹点菜籽油消炎应该过两天就好了。

  又十分严肃认真地说到,“以后要干仗的时候得仔细谋划了再干,掂量掂量自己和对手的分量,看清现实,打得过可以打,但要打不过就得想法子,想个自己不吃亏又能治得对方服服帖帖的法子。”

  喜妹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辣妹又看看天佑,怕他年岁小,听不懂,哪知他樱桃小红唇里吐出两个字,“腹黑”。

  辣妹听到这两个字真是瞬间被雷,真觉得他才是穿越的而她是来心灵受虐的。

  想想真觉得这六岁的孩童有意思,前途无量啊,忽然就心情大好起来。

  她扬扬手里那瓢沉甸甸的鸡蛋对她俩说到,“接下来的几天姐天天做鸡蛋你们吃。”

  喜妹立马一声欢呼。看着辣妹阴沉的脸秒变坏笑,天佑也笑了起来。

  再说那边腊梅哭的稀里哗啦的好半天也没人来搭理她。屁股痛腰也痛,头发也像个疯婆子,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更觉得辣妹可恨。

  哭半天想起来得赶紧回家找爹娘告状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家还没开口她爹就虎着张脸披头一顿骂,“在外面野够了?还有脸回来哭?十二三岁的人了还欺负人家六七岁的?人家还给你留脸面抽屁股,我看就得抽脸……都怪你娘把你惯的没边儿了,我看你就是欠管教,从明儿起……”

  屋里腊梅娘还想像以前那样护着闺女,可看着当家的似乎这次真下狠心管教了也不好拦着,只搂着腊梅唉声叹气的。

  那孟大头看着这娘俩更生气了,老来得女本想有个乖巧文静的,怎么着最后啥女孩子家的活儿都干不好,还尽惹事儿的。

  那腊梅真是恨死辣妹的心都有了,红着眼就起身向东头跑去,她就不信那辣妹打了她还要叫她爹这么骂她……

  ☆、撕逼

  “辣妹,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打了我还去我爹门前嚼舌头,要不要脸啊……”

  辣妹本来在院子里掐菜准备要做晚饭了,结果就听到腊梅在远门外插着腰披头散发的大骂。

  以前她娘刚去世的那两年,有时候村里有些孩子说她是没娘的孩子她倒也听多了还真是无所谓的。所以听她这么骂她也就哼了声,继续掐自己手上的毛豆。

  倒是喜妹和天佑都跑出来了。

  因着辣妹又需要买一些瓦罐就叫她爹赵秀才下午边儿去窑上接赵毛氏回家,顺便一起拿瓦罐儿。再说天佑脸上抓破皮了,正好下午就不上课了。

  所以这会儿家里就她们三个小辈儿的在家。

  “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装的这么护着装的挺像的啊,真是姐妹情深呢,怕是为了哄你那后娘到时候多给点你陪嫁物件儿吧……”腊梅也是气急了,她这边骂的喉管气断的,辣妹那边坐在门槛上纹丝不动摘菜,眼皮子都懒得抬她一眼。

  喜妹听到提她娘倒是沉不住,拉着她姐衣角说到,“姐,她太欺负人了,揍她去。”

  “急什么,当笑话儿听着呗。”

  “该想个新法子治她了。”天佑不紧不慢地说到。

  辣妹扑哧一下笑出来了,伸手点点他脑袋瓜子,“鬼精灵样儿。”

  这一幕看得腊梅更是气炸了。更口无遮拦地大骂起来,“野种还是和野种好,没娘的和没爹的在一块儿刚好着呢,”这又是骂到天佑的头上了。

  辣妹怕他往心里去安慰他道,“不理她,她就是小泼妇。”

  天佑看着她无声笑了笑。

  “儿子是野种,娘也是个骚货,一天到晚花枝招展的扭啊扭的,别是个狐狸精勾引你爹去了你还不知道呢,到时候两个后娘够你舔屁股伺候的……”

  这话说的真是恶毒极了,看她真是好的没学到,四村八乡泼妇骂架的脏话她都学会了。

  天佑站在那里身子没动眼睛却是红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也是,谁能忍受别人这么说一直相依为命的娘。

  “打蛇要打七寸。”她紧紧握住天佑握紧拳头的手,那手在袖子里正颤颤发抖。

  她低头对喜妹悄悄说了几句,慢慢站起身对着院门外的腊梅吼了起来。

  “怎么,你这是看上我爹了,有本事你来勾引啊,勾引上了,我爹把你睡了你就是我后娘了,我保管伺候你,你要给我爹生个儿子我还天天给你供起来呢,哦。对了,做我后娘你怕是没戏了,我后娘比你强一百倍,就勤快这一点你就一点比不上,你懒我就不说了,偏偏你又长得丑,我爹那样的相貌你连给他脱鞋子搽脚都配不上。要不你勾引我爷爷吧,到时候我叫你一声奶奶你多风光啊……”

  辣妹中气十足,中间不带喘气儿的,别说腊梅,身边站着的天佑也吃惊的看着腊梅,这一长串的的骂声里信息量之大,内容之震撼,想法之开阔,他简直是震惊了。

  “好你个野种,真是太不要脸了,一家子男盗女娼龌蹉……”

  “啪,”很清脆的一巴掌,孟大头到了,“你个孽障,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臭嘴……”

  “七寸到了。”

  天佑说到。

  辣妹看着他笑了笑,“自然有人收拾他,咱们等着吃更多的鸡蛋吧。”

  傍晚时分家里人都回来了,天佑娘今天竟也早早回了,还带了一块卤猪头肉。

  于是一家人都聚齐了在院子灶房前的大枫树下围着桌子吃饭。

  天佑娘自是看到了儿子脸上的抓痕,只问他疼不疼搽药了没有,硬是没问怎么回事。

  辣妹对她那个佩服真是五体投地的。

  倒是辣妹主动把今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赵秀才听了对着辣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样儿,刚要开口数落辣妹,哪知道天佑娘开口了,“做得对,咱不欺负别人,但别人惹上门了咱也不能做软柿子。”

  虽是对着辣妹和喜妹说的可也是给儿子天佑听的。

  赵秀才到嘴边儿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赵毛氏看着好笑,她本也是个不多话的,加了块猪头肉到赵秀才碗里,“快吃吧!”

  其实她心里是欢喜的,她早知道辣妹是个厉害的角儿,喜妹和辣妹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自小姐妹俩感情就好,自己生的喜妹就是个软性子,多亏有辣妹一直护着她。

  赵老爷子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可过火。”

  “过火的是那腊梅,”辣妹准备给家里人下点儿猛药,“爷爷,你可知道人家惦记着我爹呢。”

  “瞎说!”赵老头呵斥到。

  赵秀才蒙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她想做我后娘,可我后娘有人了,我只好叫她做我奶奶……”

  赵秀才夫妻两个差点没呛的一口粥喷出来,天佑娘大笑。

  赵老爷子拿了筷子就要抽辣妹,她早已跳到竹林边儿码的石头上到处躲……

  天佑闷闷说了句,“果然像猴儿。”

  鸡飞狗跳,笑声连连。

  晚上辣妹给后屋天佑母子送水,对着她很是诚恳地说到, “婶子,今天对不起,让天佑受伤了,我没照顾好他。”

  她也曾经做过母亲,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重要她心里很清楚。

  伤在儿身,痛在母心。

  “这是说的哪里见外的话,我还没谢谢你这么护着天佑呢。”

  她说的也很诚心。说实话在赵家住着比她预想的好了太多,没想到赵家气氛这么和谐欢快,辣妹像亲弟弟一样对待天佑。其实她心里十分感激。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辣妹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转身去灶房拿了个小碗,倒了点儿菜油送去后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天佑扭着头不让他娘搽药。

  正是上次割稻子她手割了天佑拿给她搽的那个药膏,她连忙说到, “婶子,拿菜油搽吧,破皮了搽这个最好,也不容易干。”

  其实有伤口搽菜油茶油的最好,消炎止痛,尤其是对孩子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当然这些辣妹不能说出口。

  看天佑犟着,天佑娘似乎也有些气了,辣妹说到,“婶子,你也累一天了,坐着歇一会儿,我来给小弟搽吧。”说着坐在门槛石条上,对天佑招招手,“过来。”

  看着她殷切的目光他慢慢走了过去,刚一挨到她边儿上,辣妹像怕他又后悔了似得,就一把抱住,“来,姐给你搽,绝对轻轻的哈。”

  果然很轻,那手指沾着点油在他伤口上羽毛一样清幽的滑过,最后她还捧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几下。

  手中的小脸儿嫩得掐的出水,长眉弯月一般,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睫毛扇贝一样的闪烁着,在眼睑下楼下一层淡淡的粉紫,“我们小弟和婶子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辣妹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撒娇似的往她身上蹭。

  辣妹这句话说的天佑娘扑哧笑了起来,天佑脸埋在她身上,嘟着嘴闷闷地说了句,“我是男人。”

  惹得两人又是大笑。

  “是是是,我们小弟是个男人,是个大大的美男子。”

  第二天孟大头带着一篮子鸡蛋上门了,果然不出辣妹所料。

  他一个劲儿说是给赵老爷子吃的。

  他家田地多,劳力也多,家里谷子打出的糠粑养了一大群的鸡,家里鸡蛋最多。

  “叔,谢谢了,”辣妹也不客气,直接接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说到,“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外说一个字的,昨个儿腊梅说的都是气话我今儿一早起来早忘了。”

  孟大头连连点头,“好,好,辣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样他也放心了,腊梅说的那些个混账话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哦,她不知羞,他这个爹还要见面呢。

  看着他安心离去的背影,天佑忍不住问到,“你昨天叫喜妹去喊他的时候说什么了?”

  “你猜?”

  辣妹斜睨了一眼逗他。

  “不说算了。”他还不经逗,这就要抬步离开。

  辣妹一把拉住他, “好啦,我告诉你。”

  “我姐叫我去跟孟叔说,腊梅姐说想做我姐后娘。”喜妹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阴险。”

  天佑丢下这两字。

  中秋节的前一天天佑娘回来的很早,带了好多东西回来,买了卤肉,还打了二两酒。

  又捧出两件女式的坎肩儿出来说是送给辣妹和喜妹。

  你坎肩好看得不得了,一件素青底子勘大红软布面儿,包着深青色的边儿,一件素白色底子勘粉红色软布面儿,包着鹅黄色的边儿,袖口都镶了一圈儿又白又软的白毛。

  “这是兔毛的,软和着。”她说到。

  喜妹欢喜的眼从衣服上离不开,恨不得现在就穿上身。

  “婶子,这个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辣妹这么一说,喜妹要往身上套的双手顿时一滞,眼巴巴的望着姐姐。

  “没事的,一点儿不贵重,都是客人拿来作秀活儿多出的碎布片子我拼起来的。”

  说着她翻开衣服抖开袖子里,辣妹一看,还真的,内里明显不是一个色儿的布。

  “那也费了婶子好大的功夫做啊,你自己作秀活儿本来就伤神的……”

  “真啰嗦。”天佑一句话堵了她还要推辞的话。

  辣妹心中腹诽,天佑你真的只有六岁吗?

  ☆、亲昵

  中秋节这天赵秀才给自己和天佑放了一天假,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儿,辣妹估计他是惦记上了前天说起山上打毛栗的事儿了。

  “好吧,你问问你娘要是同意咱们就一起去。”

  辣妹和喜妹挽着篮子在门口等他,见他闪着亮晶晶的一双眼奔出来就知道有门儿了。

  “走吧。”他仰着小脸儿说到。

  辣妹看看他身上青色的棉布小长褂皱皱眉头说到,“这个衣服可不行,非得给刮花了回来不可,太可惜了。”

  她从箱子里翻出她自己小时候穿的一套灰色的粗布短褂,“换上这个,别看旧了,到时候到山上你就知道这衣服的好了。”

  天佑看着那衣服半天没伸手接。

  “怎么,嫌弃了?”辣妹问到,“这可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天佑看看她这才伸手接了过去。

  辣妹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来,姐给你换。”急得天佑一溜烟跑回后屋去了。

  留下辣妹和喜妹哈哈大笑,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才六岁而已就那么害羞,有时候天佑娘回来的晚了,辣妹说给他洗澡死都不肯,打洗澡水收拾衣物都一个人躲的紧紧的。

  等到天佑换好衣服出来她俩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平时天佑都穿着小长衫,头发束的一丝不苟,一副读书识字的小书生模样。今天换了这一身粗布的旧短褂套装,配着长眉亮眼,圆圆小脸,像个农家福娃娃似得可爱。

  见她们笑起来天佑一脸的别扭,辣妹赶忙拉住他,“姐不是笑你丑,是笑你这样穿可爱极了呢。”

  说着又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

  果然辣妹说的没错。

  山路越走越崎岖,小路两边儿杂草野叉大半人高,快要把小路掩埋起来了。这要是穿长衫那是寸步难行,而且就天佑那细软布面儿的,肯定早刮破得不成样子了。

  “这条路平时没什么人走,这可是姐发现的一条秘密路线,”辣妹神气十足地说到,“沿着这条路一直翻到后面的那座山头就到了,到时候看到那一片东西你们莫要欢喜得得意忘形了哈。”

  她这样说着,喜妹那脚下更是快了起来,天佑也不禁加快了步子。

  “来”。

  开始翻山上坡的时候辣妹把篮子落起来都给喜妹拎了,她蹲在上面伸手拉下头的天佑。

  那伸过来的手,手指修长,干燥有力,他向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在她大手的掌心里他的小手显得更加白嫩肉胖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握着自己的这只大手指腹稍硬的薄茧,痒痒的,天佑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一路辣妹都牵着他的手没放,有力的手臂一直牵引着他,在他每一个快要摔倒的瞬间紧紧托住他。

  终于到了山顶的坡上,四周高大的松树郁郁葱葱遮住日光,中间一大片的平坦的草地光影绰绰。

  喜妹和天佑忍不住一声欢呼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慌什么,再走几步往山下看。”辣妹神秘兮兮地说到。

  两人半信半疑地走到山顶另一边儿往下一看。

  顿时喜妹一声狂呼,“啊,好多啊……”

  辣妹哈哈哈大笑起来。

  天佑却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片矮树叉子呆呆的,不知所以。

  那一片矮树叉子和刚刚来时小路夹道上的那些似乎很不一样。叶子没那么多那么鲜绿,枝条也没那么繁茂。

  这里的一大片叶子像是快要枯了似得,杆子也似乎快要秃了,但最特别都是每个杆子顶端都挂着一个个刺球球样的东西。

  “傻瓜,这就是毛栗子。”辣妹望着他笑。

  “书呆子。毛栗子可好吃了。”喜妹呵呵着笑话她。

  “就知道吃。”天佑冲她撇嘴。

  可谁都看的出来他的心情跟喜妹一样欢喜。

  辣妹摘了面前一个毛栗球球下来,“看好了啊。”

  她丢在脚下,拿鞋底轻轻搓了起来,再拿起来那外面的毛刺刺都蔫吧了,再剥开里面是一个深褐色的果子。辣妹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那壳子破了个口子,再轻轻一剥,里面露出金黄色来。

  辣妹细细剥尽上面粘的那层细毛皮子,将整个金黄色的栗子塞到天佑嘴里。

  “好吃吧”,看他嚼的笑眯了眼她说到,“这是野生的毛栗子,这会儿可甜了呢。”

  “原来栗子是这样长的。”他轻轻说到。

  “这是野栗子,大栗子是长在树上的,可高了。”辣妹连忙解释。

  “我知道板栗是长树上的,开的还是白色的花儿呢。”

  “哦,你见过?”

  “嗯,但我吃的都是剥好的炒栗子,我还不知道它外面是这样的毛刺球球呢。”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树叉上摘一个。

  “别——”辣妹急了伸手去拦,可已经晚了。

  “啊,”天佑轻轻叫了一声,猛的缩回手。

  辣妹赶忙拉过他的手指一看,那食指面儿上赫然两个细细血洞,她赶紧把手指放在口里细细吮吸了起来。

  “好了,”唾液也是消炎的,“再别刺到了,等会儿你只剥里面的。”

  这么一会儿喜妹已经摘了好几个毛刺球球回来。

  辣妹往篮子里一看,她是连杆子一起折断拿下来的。

  在吃的上面她聪明的很。

  “杆子折这么多来年你还想不想吃上毛栗了啊?”辣妹说喜妹。

  最后安排喜妹和天佑在刚刚草地上,天佑用脚搓,喜妹先拿剪刀剪开口子再剥。

  辣妹自己拎着篮子去摘毛球刺刺,再往下坡就陡了,她也怕喜妹摔倒滚下去。

  她捡了几片大叶子拿在手上,飞快的摘下一个个毛栗。

  篮子里不大一会儿就满了,送回草地上倒在他们身边儿,又下去继续摘,直到他们两个身边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这么多。”天佑说到。

  “看着多,剥了外面那层毛刺没多少的。”

  喜妹身边剥了一小堆毛壳子,篮子里浅浅的一层红褐色的小栗子,喜妹时不时剥开那最后一层壳子吃一个,开心的很。

  “姐,你坐着歇歇再摘吧。”

  辣妹在他们面前,围着坐下,接过剪刀开始剪毛刺球球,眼前伸过一只小胖手捏着块儿金黄色的碎栗子肉塞到她嘴边儿。

  是天佑,看辣妹温柔的看着他还不好意思了,“不吃算了。”

  这别扭孩子。

  看着他缩回去了,辣妹一把楼过他,咬了他手上是栗子,一边嚼一边一副陶醉的样子,“小弟喂的栗子不知道咋回事特别甜。”

  喜妹望着她俩咯咯咯地笑起来。

  天佑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头顶树影投射下斑驳的阳光晃花了眼,光影下是姐弟三人青葱的面容,纯净的笑容……

  中秋之夜自是少不了吃栗子。辣妹翻出过年炒花生的砂,放在锅里合着小栗子炒,浓郁的栗子香味儿馋死人了。

  晚上一顿饭又是大团聚,天佑娘和赵毛氏今天没上工都在家过节。

  辣妹在后灶眼上炒栗子,赵毛氏掌勺在前灶眼炒菜做完饭。

  正好今天隔壁村的有人家找赵大杀猪,赵老爷子让他带了一斤猪肉回来。

  古代的猪虽然个头都不是很大,但肥的很,吃的都是猪草或是南瓜潲水之类的,肉质也鲜嫩很多,更何况是大灶烧柴火炒出来的。

  一斤肉烧出好多油来,留了小半碗油起来还有很多,放了一大碗栗子又放了一大碗土豆块儿下去,烧了一大锅的。

  因着过节晚上吃的也是干饭,里面加了些饭豆红豆杂粮的,看着喜人,寓意丰收,一家人吃得个个喜笑颜开。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树下边赏月边剥炒栗子吃,说说笑笑的。

  晚上回到后屋天佑娘问他今天跟两个姐姐去后山打毛栗的事儿。

  “好玩儿,那毛栗原来是那样长得,我以前还不知道呢。”

  “哦,怎么长得?”其实她也没见过。

  “一大片的矮树叉子,叶子和杆子都像枯树枝似得,那毛球球也看不出个啥,但剥开里面却是那么好吃的小栗子,我先还以为所有栗子都是长在高大的树上呢。”

  “嗯,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咱们不知道的地儿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你要多识字多读书。”

  “嗯。”

  “今天累了吧。”

  “嗯,很辛苦的。”

  尽管可以用剪子剪开,但辣妹和喜妹手指头都是血泡。

  “那你可要记住了,农人收获一点粮食何其艰辛不易,你知道辛苦就好,以后可得好好读书长学问……”

  “嗯。”

  天佑今天真是累到了,从没走那么多的山路,迷迷糊糊就合上眼睡着了。

  天佑娘看着身边儿子甜蜜的睡颜微笑了起来,这样的生活真好。

  中秋过后早晚凉爽了很多,但白天依旧是艳阳高照热气腾腾。

  自从那有了天佑娘送的那两件坎肩儿喜妹吃完饭洗好了就跑回房,坐在床上搂着衣服又摸又亲的,看得辣妹哭笑不得,也是,七八岁的女孩子了,正是爱臭美的年龄。

  这几天辣妹估摸着做的第二批剁辣椒差不多好了就准备着再去镇上一趟,也不知上次拿的剁辣椒卖出去了没有。

  晚上又去约了二丫第二天一起去双头镇。

  搞到好晚了才躺上床,这才觉得全身都累,眼皮子直打架,但想着明天进镇就知道自己做的剁辣椒是个什么结果了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好事成双

  13 好事成双

  双头镇醉仙楼里,王掌柜看着大堂条台上那几个贴红纸写着辣妹两个字的瓦罐,笑着对吴青说,“我这次中秋回泸州去东家给老太太送中秋节的说起这个小丫头的事儿,老太太也觉得是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还说和咱们东家小时候很像呢。”

  “哦,还有这事?”吴青惊奇地问到。

  “是啊,咱们东家白手起家也是不容易啊,所以老太太还当着东家的面儿嘱咐我别为难这丫头。”

  吴青想起辣妹那双殷切狡藉的双眼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她这手艺确实不错,不知道到底咋做的,我娘也试着做了下完全不是那个味儿。”吴青说到。

  王掌柜不禁失笑,她要对自己手艺没那个自信敢把东西放咱们店里又是试吃又是代卖的。”

  说着话儿吴青眼睛一亮,“她来了。”

  “眼真尖。”王掌柜笑到。

  那打前边走来一身浅青色短褂套装挑着担箩筐的瘦高身影不正是辣妹吗?

  两人连忙从前门出来,直接在后门入口的路上迎着她,又一起拐去后面的大棚里。

  “辣妹,告诉你个好消息,”王掌柜高兴的说,“你的剁辣椒啊辣椒糊儿小菜很受泸州客商的欢迎呢。”

  “真的?”辣妹欢欣雀跃。

  王掌柜细细说了情况,那剁辣椒试吃了两罐子,小菜吃了三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