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作者:二十九楼      更新:2023-07-30 07:06      字数:21419
  。

  她放好东西重新锁好。

  今天头上除了系了跟红绳带还真是啥首饰都没带。

  好不容易等到了吴青端了饭菜进门。

  两人这下坐着床前安静吃饭说话。

  看着今日一身大红嫁衣略施粉黛的辣妹吴青心里爱的狠,又激动的又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东拉西扯,左右反复的问今天累不累啊的话。

  他的心情辣妹自是能体会但她自己再难有像上辈子那样新婚之夜和爱人独处的激动和悸动了。大口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一杯酒,想着晕乎乎也好,一会儿自己就只管躺着配合,任他折腾去。

  吴青吃完饭又去更衣,忙一上午出一身汗,下午又被拉着喝酒,一身酒气,他也讲好,便又去后房洗澡换衣,看得吴青娘啧啧的,冲着大声说了句,“明天一早还要接亲戚吃酒,哪儿有空给你洗衣的。”

  吴青呵呵笑了,说了声歇了啊,便进了新房拴了门。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辣妹问到,“洗澡了?”

  他点点头,“歇了吧”说话都不敢看辣妹。

  辣妹自是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伸手过去给他宽衣。他一缩,红着脸,“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看他宽衣上了床,辣妹也站起身,慢慢结开外面的大红嫁衣,露出里面纯白的细棉贴身里衣。吴青一下子就看呆了。

  辣妹笑了起来,“过去点。”

  吴青赶忙往床里移了下,辣妹就钻进了被子里,躺着睁大了双眼看他。

  吴青这下倒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两年他一个人偷偷想象了无数遍新婚之夜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这样,她如此坦然如此大方,他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宽慰安抚哄她的话儿,这一下倒还不知道如何对待了。

  辣妹扑哧一笑,想想自己这样的新娘子是不是太奇怪了,娇羞扭捏这一套可她真的也装不出来啊,算算她现在心理上应该是个快五十的老女人啊。

  可她觉得自己主动肯定不好,现在只好闭着眼睛等待。

  没了那双亮招子闪亮望着自己吴青大胆起来,本来也喝了酒,这下看着娇人当前再难耐了,慢慢伏身上去对着辣妹的脸轻轻轻了起来,最后对着朱唇一 吻,再吻的时候辣妹为了掩饰嘴上的湿濡带来的不适感,歪着头笑了起来。

  吴青一愣,悬在她的上方看着她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

  辣妹睁眼看他,“痒”。

  他又笑了起来,悬着的心放下了,辣妹扭了扭身子,他下面一热直冲大脑,一下子-----了,贴了上去,颤着手就解了她里衣的带子,少女的美好绽露在他眼前,一片眩晕,他早已忘了其他,完全出于生理的本能就那么俯身贴了上去……

  吴青醉酒一般眼花目眩的眩晕,搂着怀里的人不肯撒手,辣妹酸胀得很,还好喝了点酒,一会儿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辣妹就醒了,起来在灶房熬了粥,烧了热水,洗了身子。

  本来吴青娘每日也是很早起的,起来洗衣做早饭,这天故意睡着不起,躲在西厢房听动静儿,听到似乎是辣妹起身烧灶做饭烧水躲在床上偷着乐。

  忍着身上的不适,辣妹在河里洗衣服。

  时间还很早,天还是蒙蒙亮,她洗的时候刚开始还没人来洗,等她洗完了陆续就有人拎着桶搂着盆子过来洗衣服了。每天都是熟悉的面孔,今天咋来一个新面孔大家都交头接耳。

  天光大亮的时候,辣妹终于洗完了,青石板上站起身,对着大家一笑,“我是吴青家的,昨天才嫁过来的,以后还要各位嫂子婶子们多多关照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笑着打招呼。

  辣妹回家的时候吴青母子才起。

  看到辣妹拎了一大桶的衣服在外面晾晒,吴青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休息一下,手都冻红了,冷不冷?”

  辣妹摇摇头,“走,吃饭去吧,上午还要接客呢,我稀饭熬好了,吃了没?”

  三人匆忙吃了早饭,又要开始忙碌了,今天上午家里亲戚还要上门来,中午就要新媳妇做饭大家吃了。

  所以吴青娘吃了早饭就站在门口闲适的晒太阳,等着亲戚上门。

  路过洗衣归来的几个女人和她打招呼,“老婶子,恭喜啊,娶个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啊!”

  “吴青娘,有福气啊,儿媳妇勤快啊,一大早我们去的时候她衣服都洗完了。”

  “哎呀,你家媳妇真不错,第一天就起那么早洗衣服的。”

  ……

  吴青娘听着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了,想着不该听那些过来人的话,说啥新媳妇过门自己懒散点儿,叫新媳妇多干点儿的,现在刚刚也就早起一天洗了□□服,这邻里四周都说她好有夸她勤快的,以后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上午来的亲戚都是吴家村子里的。

  吴青在吴村还有一个八十多的奶奶,也就是吴青娘的婆婆,因早年就分家了她一直是跟着大儿子过的,也就是吴青的大伯父一家,只是大伯父一家在梅州城做买卖,很少回来,留下个老太太又故土难离。吴村还有嫁在本村的两个姑姑,因着吴青娘很少和她们走动,虽住的近但往来得很少,要不是这次吴青成亲也不会走动。

  再有亲戚就是吴青娘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也就是吴青的两个亲姨,和舅舅,都在离双头镇不远的村子。

  这些个亲戚加在一起也就两桌人,吃的其实也就是昨天酒席剩下的菜。只是这个习俗,叫一家亲戚礼道的坐在一起亲热亲热罢了。

  辣妹一个人在灶房忙,吴青本也没想去帮忙,不过是去看看,吴青娘以为他要帮忙拉着他,当着众家亲戚的面儿训到,“男人家的,去什么灶房。”

  吴村的两个姑姑看得吴青娘一副做婆婆的威风样儿冷眼旁观。

  辣妹也算是麻利,一会儿两桌菜就上了,一桌八大碗一起上的。

  吴青奶奶身体还算健郎,看着辣妹很是高兴,招手,“吴青媳妇,快过来坐奶奶身边来。”

  辣妹看她慈眉善目,年纪又大自是不会推拒,坐了过去,下手就是两个姑姑,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吴青娘都插不进话儿,看着两个吴家姑娘更不顺眼了。

  饭正吃着呢,外面有马车驶过来,站门口喊到,“是辣妹姑娘嫁的吴青家吗?”

  吴青娘赶忙跑出去一看,认出了驾车的后生王贵,正是醉仙楼东家的马车,但马车是空马车,王贵直接喊到,“辣妹姑娘,你王大哥给你成亲的礼份。”辣妹一愣,和众人都出来看,就见那王贵从马车里抱了一摞摞的布料下来,五颜六色,缎面儿的,细棉布的,丝绸的,还有细纱料的,放在椅子上足足两尺多高,怕是有二三十块的。

  辣妹怀里拿出一两碎银子给王贵,“王贵哥辛苦了,喜钱可得拿着。”

  那王贵接了喜银笑了笑,想了想又说到,“差点忘了,这是杜公子的礼。”,又说到,“”我家公子和杜公子去了京城,怕是一年半载难得回来的。”

  辣妹大吃一惊,两人竟然远行了。

  ☆、成亲

  41 成亲下

  王贵从怀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辣妹打开一看,一对耳坠,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想起来了,那次杜乐康带她扮男装去青楼的时候送过一个簪子给她,黑檀木镶着一块红色的小宝石,这对耳坠似乎和那簪子是配套,两个扇形的黑檀木形状,底下吊着个梨型的红宝石。

  这些个亲戚看得一样样眼都直了,心中都觉得辣妹怕是不简单,怕是并不像吴青娘所说的就是孟家冲的乡下丫头。

  辣妹心中十分感慨,这两个男人是在为自己撑脸面啊,而且应该是为了避嫌选今天的日子。按道理辣妹家姊妹是要来送礼的,可喜妹和黑毛都没成家可能是不行的,他们现在这么做相当于告诉大家辣妹还是有两个大哥的。

  本来吴青娘还想着在亲戚面前显摆显摆吴青娶的媳妇老实勤快,这些显摆出人家娘家的实力了,毕竟众人也不知道这王大哥杜大哥是哪个的,还以为是辣妹表兄什么的。

  一下子众亲戚更是拉着辣妹说说笑笑的,把吴青娘反倒晾一边儿了。

  最后吴青娘娘家亲戚先走,吴家亲戚后走,按道理,新妇是要给礼的,一般做双布鞋或是里衣。

  但辣妹这还是第一次见她们,以前吴青娘压根就没提过,所以辣妹想想直接从王逸之送的布料里抽了两块送两人。

  喜的两个姑姑只夸吴青,“你这媳妇真不错漂亮能干又懂礼。”

  想着奶奶也这么大年纪了,又给了块暗色的布料她,把个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一下午吴青娘都笃着脸,吴青大概猜到他娘的心思了。

  她这是怪辣妹把那么好的布料给了吴家亲戚,他倒觉得辣妹做得对,一来这布料是东家送辣妹的她转送别人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高兴。

  二来,尽管吴青娘和吴村走的不近但吴青私心里觉得那些始终是自己的亲人。

  ☆、对峙

  42 对峙

  “那你那份得拿回家。”吴青娘说到。

  吴青也没想到他娘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管辣妹要她铺子挣的钱,刚要说什么,他娘瞪着他说到,“现在家里多个人吃喝开支肯定得要更多的银钱。”

  “我的工钱不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他娘截断,“你每月那点银子顾你自己吃喝也不够啊!难道现如今还要老娘的那份工钱养你们不成?”

  她这样一说吴青一下子噎得没话说了。

  一直没说话的辣妹忽然开口问到,“吴青一月交多少银子?”

  本来吴青娘还没想好如何说, “一两”,吴青直接说了出来。

  辣妹点点头,“好,以后我也每月交给娘一两银子。”

  吴青娘家兄弟又得了个孙子,她便耽工了一天去做姑奶奶去了。

  她娘家的两个姊妹自是都到了,几个老婆子坐在房里自然就聊起了各自的家事来,说起银钱吴青娘一脸的不甘,“就她那铺子一月就是没得十两也能有五两吧。”

  “啊,她赚那么多啊?”大姑奶奶惊讶的说到,她家条件差这一月全家也没见到一两银子的,自然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吴青娘。

  吴青娘很是受用,仰面嘚瑟,“我就吴青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媳妇儿自是要能干的。”

  二姑奶奶心思向来古怪,酸溜溜的来一句,“能干钱也交不到你手上。”转头对着小姑奶奶说到,“我家三个儿媳那是半个铜板就得交到我这儿来的……”

  “啊,真的啊,这么孝顺,那你有福气啊。”大姑奶奶又是一脸的羡慕。

  吴青娘斜睨了她一眼,“就是都交你那也没几个铜板。”

  说着还对着那篮子奴奴嘴,二姑奶奶,大姑奶奶顺着她眼光瞅着房脚的那个篮子,凑过去扒拉开红布一看,叫了声娘啊,这一篮子的好东西啊,娃娃的小鞋子,小衣服,包被的,都是细棉布打底五彩的缎面绸子做的样子。

  “真好看。”

  “看着就富贵”。

  两人连连夸赞。

  吴青娘从里面翻了两双稍微大点儿的棉靴子还有两间薄面坎肩,“给你们的。”

  两人还真是有些意外。

  “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亲姊妹,我有好的还能不便宜了你们!”

  “那是,咱们亲姊妹的……”二姑奶奶立马挨着吴青娘笑得温情。

  “这些个缎料子真好看,手真巧,这么多都是这些时日做的?”大姑奶奶想起了这些布料的来路,“你家儿媳妇把布料都给你了?”

  “那是。”吴青娘面上笑得欢腾,“我说啊,还真是老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我还真听了大姐的话,刚成亲那个月我啥活儿也不动手,出来就吃饭,关上门除了睡觉我就做这些个活计……”

  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两位姑奶奶得了好处全没了刚开始说话酸溜溜的样儿,三姊妹亲亲热热说着话。

  大姑奶奶虽说家底儿差,但家里人口众多她当家管事儿多年心思自是深一些,对吴青娘现今的不甘自是看的明白,“你这不过是暂时的,她刚嫁到你家自是不会把银钱都给你手上,但若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她要上工自是你帮着带孙子,到时候她银钱还不求着捧到你手上?”

  “你大姐说的有道理,有了孩子就不怕她翻翘了,再说了你看小弟都添第二个孙子了,你家还没怀上……”

  这话真是戳到吴青娘的痛处了,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两姊妹又是一番劝说。

  彼时辣妹这边正忙着扮面,耳朵忽然一阵痒得很。她伸手边挠边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是谁又在背后嚼她什么了吧。

  如今早已入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起来,串串香卖得很好,但瓦罐饭太烫难得卖了,铺子里主打饭食早已换成了凉面。这也正是辣妹打算给前面面馆老板娘花嫂的一个下马威。

  辣妹如今不得不感谢前世那些吃苦劳作的日子,这一世她的厨艺还真算是打娘胎就跟着一起来的。

  所以这凉面做出来以后凡吃过的无不夸赞。

  “姐,为啥你拌的凉面就是比我拌的好吃呢,明明我放的东西和你一模一样啊?”芳草就是不明白。

  辣妹低头轻笑,“火候。”

  想她前世拌了多少凉面啊,一天一百来碗是不在话下吧。

  那边面馆儿客人稀稀拉拉,花嫂丈夫看着这前头车马不歇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隔壁几个嫂子说得唾沫横飞,“她那儿路段好啊,就正着马路边儿的,自然占便宜。”

  “铺子里又都是年轻姑娘的更是占尽了便宜……”

  “可不,看这人来人往的架势,我估摸一天的流水最少二两银子……”

  其实眼红的何止是这些人,醉仙楼里后厨的婆子个个打趣吴青娘母子,“原先我们还想着这吴青咋偏偏选了个山边儿的姑娘,现在才知道啊,还是吴青眼光好啊,咱们累死累活一月的工钱可不就赶人家一天的流水,吴青娘这下可真是坐在家里数银子了。”

  “吴青娘,你还干个啥劲儿啊,把工辞了算了,坐在家里数钱等着抱孙子呗。”

  ……

  吴青娘是个爱面儿的人,她自是不好说人家赚的银子一月也就交一两到她手里。面上自是打哈哈过去,回去的路上就训辣妹,“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她这心思根本就不在咱们这个家上,她那铺子生意这么好,就拿一两银子回家也好意思?”看吴青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块儿来,“只怕是连你也不知她一月挣的银钱是多少吧?”

  还真别说,吴青把他娘这最后一句话放心上了。

  躺床上就问辣妹,“辣妹,你那铺子一月能挣多少银子啊?”

  辣妹奇怪的看着他,吴青从来没问过她银子的事儿,怎么忽然问这个。“也不一定,有时候三五两,有时候十两多也有的。”

  吴青不禁一愣,“这么多?”又条件反射似得说到,“那你咋只给一两银子娘?”

  辣妹都没想起这茬来,愣了一下说到,“我先回门时候想找你娘拿几块东家送的布料都难,我要把银子都给你娘了,只怕是有进无回啊!”

  吴青无声笑了笑,他娘的这点他自是清楚的,拉了辣妹的手说到,“我娘虽说是抠门儿了些,可她就我一个儿子,你这么一个儿媳种子,她抠的也是为咱们家。”

  “我知道,只是我铺子里的生意说要银子就要的,我手里也是要活钱周转的。”辣妹解释到。

  他点点头,“嗯嗯,我知晓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辣妹本也累了,听了就侧身向外准备睡下了,哪知吴青从后面一把搂住她,“我媳妇真能干,比我挣的银子多多了。”

  辣妹笑了起来,拍拍他的手。

  其实辣妹没把银子都交给吴青娘管,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挣的钱不想别人做主,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把铺子重新建一下,扩大一些。

  这些事情好几次想跟吴青说说,可每次他一副对铺子生意不上心的样子她到嘴边的话也懒得说了,再说在外累一天,回到家还真不想说话了。

  铺子里的后厨里辣妹拉着二丫偷偷问到,“二丫,你的工钱给你公公没?”

  二丫鄙了一眼,装笑,“给了,他不要,我就留自个儿花呗。”

  看辣妹低着头不做声,二丫就问到,“怎么了?是不是你婆婆要你工钱了?”

  辣妹点点头。

  “唉,这也正常,谁不眼巴巴着咱们铺子里的生意啊!”

  看辣妹有些郁闷的样子问到,“那你打算咋办?”

  “能咋办,已经答应她一月上缴一两银子了。”

  二丫啧啧嘴,“一两银子啊?你一天两餐在铺子里吃,早饭米啊面啊还都你买的。”

  “唉,算了,一两银子买个清净,每天一见面就嚼,听了心烦。”

  ……

  这两个新嫁妇在谈心却不知那边一墙之隔的情况。

  吴青娘借着买针线的由头来杂货铺子,也就是二丫的公公铺子里。

  本来买好了东西,东扯西拉就是不走,终于问了出来,“老陈头儿啊,你家新媳妇儿咋样儿啊?”

  “挺好的!”老陈头儿呵呵笑着。

  “每月挣的银子都交你了没?”

  老陈头儿明显一愣,这才说到,“唉,吴青娘,你说咱俩都是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的,如今有了媳妇了我还管那多事干啥,我直接说我不要,叫我家二丫当家,我就守着我的杂货铺子等着抱孙子得了……”

  吴青娘走在回去的路上想想老陈头的话也觉得有理,这些年当家的各种精打细算,日子过得都是算计,想想也是累,只是一想到这家要交到另外一个人手里她这心里就乱的慌,没底儿。

  晚上她躺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觉得也许现在这样也好,一切还是等抱了孙子再说。

  眼看就到腊月了,辣妹的肚子还是没说啥动静。

  其实她自己也很奇怪,猜着是不是自己年岁还小还是咋的。

  这晚,小夫妻俩被窝里完事后就讨论上了孩子。

  “咱们生他十来个孩子的吧!”吴青翻身下来,还在喘着气儿。

  辣妹笑起来打他,“你倒是说得好,十来个孩子那我不要连着十年都要挺着大肚子。”

  说着脑中都浮现出自己挺着大肚子手里牵着一大串孩子的模样儿,想着都扑哧笑了出来。

  说起来吴青也快二十四五了,是该有孩子了,可她这大半年就是不见怀,想着也是有些犹疑的。

  这天辣妹依旧是早早起床,熬好稀饭就去河里洗衣服了。

  如今是冬天,起这么早洗衣服可冷了,河边冷风吹的脸生疼的,双手泡的更是火辣辣的。

  好不容易洗完了衣服冲冲回家,老远就听到自己婆婆吵架的声音。

  “我就说这沟咋就堵了,合计又是你们这些不讲究的乱丢渣子的……”吴青娘站在屋头边儿,插着腰对着后面骂,路上去洗衣的媳妇婆子都停下来看这是为啥开骂。

  “娘,这是怎么了?”她赶忙放下洗衣桶拉她。

  “你看看,这里蓄了多少水啊渣子的……”

  辣妹一看,屋头边儿的沟里还真是堵了。本来后面那户人家地势高些,又是两层的小楼,旁边更是很大一块院子都种着树啊菜啊的。

  于是很多树叶子,菜叶子,泥土小石子夹杂在一起硬生生把沟堵了个严实,而且前些天一直下雨,这水明显是沁到底下去了。

  “怎么这么缺德啊,沟堵了那水还不得泡了我家墙角啊,屋子倒了我跟你们没完……”

  本来后面那家人先前没回声,估计被吴青娘一连串的紧着骂也烦了,这会儿一个和吴青娘年岁差不多婆子从二楼站了出来,开口就说到,“有本事回你山边儿去,哪儿来回哪儿去,还说我们堵你家的沟,我还嫌你屋子堵我家窗子光线了呢!”

  这话一说,吴青娘气死了,她带着儿子在这镇上住了十来年了,一向自诩自己是镇上人了,这后屋的婆子只怕是镇上原本的居民才这么理直气壮的。

  辣妹对于这状况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吴青娘骂的话太臭了。她拿了铲子就跳到沟里去铲渣子,一边铲一边劝婆婆,“娘,算了,算了,咱们把这些烂叶子缴起来埋到门口土里,明年种点瓜种点菜的,土更肥呢。”

  哪知道吴青娘转脸冲着她没好气的吼到,“就知道种瓜种菜,我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乡巴佬!”

  辣妹看着她眼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手头加紧,赶着把沟清了出来,衣服晒好,自己坐在灶门口喝了碗稀饭就走了。

  吴青从后面洗完脸出来已经没看到辣妹了,跑前门一看,衣服已经晒竹篙上了,他娘还在骂骂咧咧的,他就问到,“娘,辣妹呢?”

  “跑了!”她没好气的说到。

  吴青一愣,赶紧追上去。

  “辣妹,辣妹”。

  她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吴青急冲冲追上来,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这是?”

  辣妹看着他的样子眉心微蹙,继而又舒展开来,心里自己对自己说到,这是怎么了,人家一句话就叫她堵心的,婆媳相处的种种不是早在她意料之中的吗?

  她冲丈夫笑了笑,“没什么,你快回去吃饭吧,我今天要熬汤料忙着呢。”

  吴青将信将疑,看着妻子走远,这才回头回家。

  母子俩吃饭的时候,吴青娘就说到,“咱们这屋子得重建,也做两层的小楼。”她想着后面那家婆子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叫她从哪儿山边儿来回山边儿的样子就气的牙痒痒。

  “你有银子吗?”

  吴青漫不经心的态度叫他娘更生气,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说吴青的老家吴家村里,因着连绵的冬雨,他家一间地基的老土墙房子塌了。

  本来吴村离双头镇也就个把时辰的山路,吴老太太便叫人带话儿给小儿媳妇吴青娘。

  “你家那房子也是太破了,这一倒碎土砖都塌一地,你婆婆那屋子挨的紧,怕是要受牵连的,把她屋子推到了打到老人了就不好了。”

  吴青娘面上应着,把这送信的人打发走。

  倒是吴青急了,“啊,我奶奶没事吧?”吴青一听倒是急了。

  吴青娘白了他一眼,呼啦他去外堂干活儿。

  吴青娘垮着个脸切菜,旁边就有婆子问她,“你们吴村房子没建新的?”

  “建新的干什么,我们又不回去住,还不白白便宜了那老婆子的。”

  “你婆婆不是早年就跟你分家了吗?”

  “是分了,我家大伯在梅州做生意好几年不回一趟家的,他自是指望不上了,这会儿倒知道惦记起我了。”

  “可不是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会儿肯定巴不得你回吴村住的。”

  “休想,当初怎么欺负我们娘俩的。”

  吴青娘重重的斩下一菜刀,“我总记得那年三伏天的时候,那会儿还没分家,她们一家子都搬着竹床在门口纳凉的,我家只得拆了门板睡,后来分家,两个竹床都分给老大了,还说他家孩子多……”

  两个婆子一边准备菜一边各种说过去的那些婆婆妈妈事儿。

  晚上回家的时候吴青和辣妹说起这件事。

  “你结亲银子都花完了,不可能建老家的房子的。”吴青娘一句话堵了吴青的嘴。

  “可要是另一边墙再到了,奶奶家屋子怕是撑不住的,到时候打到了人了咋办?”

  辣妹也不说话,心里想着前头还骂她是乡巴佬,这会儿怎么可能肯再在吴村建房子的。

  “辣妹,要不咱们明天去看看奶奶吧。”

  她点点头。

  吴青娘瞪着儿子想骂又不好骂的,心里气死了,想着自己那个婆婆以前对自己的种种的就骂吴青,“老娘一天到晚累死了没见你孝敬老娘……”

  那边,辣妹把灶里炭夹了出来放在火盆里,正端着火盆往婆婆的床前放。

  吴青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对着他娘没好气说到,“还要怎么孝顺,早上粥辣妹也煮了,衣服也洗了,铺子里忙得这么晚回来的,你还要怎么样。”

  “怎么,这点活儿就累死你媳妇儿了,当年我嫁到你们吴家做媳妇的时候挺着个大肚子种大几亩的地,回家还要伺候你那病秧子爹……”

  一说起过去的辛苦吴青娘眼泪就不值钱了,巴拉巴拉的往外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吴青无奈道, “娘,我知道你以前辛苦了,你早点睡吧,火盆辣妹都给你架好了。”

  辣妹看着这对母子无奈的摇摇头,这对母子吵架,永远是这样的结局。

  ☆、怪罪

  43 怪罪

  深冬的早晨水雾缭绕,往吴村的山路上两边野菊正浓,空气中是乡野草木的盛香。

  辣妹深吸一口气,觉得肺腑都舒畅了。

  吴青侧脸看着她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刚开始来镇上也很不习惯的,就那么一块儿地方,前面后面连个院子也没有的。”

  “嗯,我想种点菜都没地方。”辣妹抱怨道。

  “我们老家院子大着呢,可不比你娘家院子小呢?”

  “真的?既然吴村离得也不远娘为啥不愿意在老家住呢?”

  镇上的房子盖的密集,前后左右屋子都挤在一起,门口那一块儿地方还要过路的,其实过生活并不舒服,辣妹觉得反倒是住在乡下舒服。

  吴青叹口气,“唉,老家好是好,可我娘不愿意住。”

  吴青娘带着吴青十几年前就来双头镇干活儿,后来存了银子就买下了现在镇上这屋子,再就一直没回老家了。

  “那时候我只记得我爹刚去世不久,大伯母便吵着要分家,我娘了银子,田地便归了大伯一家,后来我娘带着银子就来了镇上。”

  辣妹想着估摸是大伯母看着吴青爹去世了,剩的孤儿寡母的怕成为自家的拖累这才要分家吧。

  不过她也就心里想想,具体什么情况现在也无从知晓。

  吴村不大,在个半山腰上,就那么二三十户人家,种了一些橘树,这会儿橘子正大着呢,走近一闻醒脑的清香。

  “这就是我老家,这边是奶奶家。”顺着吴青的指引辣妹就看到山坡上橘子树掩映中露出一排低矮的小青瓦屋檐。

  “奶奶,奶奶。”吴青喊到。

  两连的土墙屋子,一边果然倒塌了,另一边看着也是有些摇摇欲坠的,要是这边倒了肯定会打到另一边的土墙屋子。

  吴青喊了一会儿从土墙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来。

  “唉哟,我的孙儿孙儿媳妇回来了……”

  老太太眼力劲儿还是挺好的,见了两人高兴坏了,半山腰上估摸着见个生面孔都难,一下见到亲人不得了。

  坐在屋子里,辣妹环顾四周,这屋子当真是破烂,再看吴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很蜷曲的一块儿身子,辣妹看着有些难过。人老了就是这样可怜,剩的一把皮包骨的,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爷爷,想着也有些日子没回孟家冲看爷爷了。

  “青啊,你如今也成家立业了,老家这屋子要重盖啊,再怎么说,这是吴家的祖屋啊,你的根啊……”老太太说得快要哭起来了。

  吴青虽是连连点头可也不能说会回来盖屋子这样的话,毕竟他知道他娘的性子。

  隔壁几家邻里也过来凑热闹了,看着辣妹都打趣吴青,“那会儿还光着屁股上跳下窜的,如今都娶这么个好看的大媳妇了。”

  辣妹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一包糖来分给众人。更是叫她们连连点头夸赞。

  吴青意外的问她,“你怎么还带糖了?”

  “自咱们成亲又没回来过的,这第一次回你老家肯定要分点喜糖乡里相亲的吃下啊。”

  吴青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还是你想的周到。”

  吴老太太说了大半天两人得到了一个大消息,吴青大伯要从梅州回来了。

  “是一家子都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别人带信儿告诉我的,我上年就带信儿去梅州叫他们回来盖房子的。”

  吴老太太现在最大的心愿怕就是要盖房子了。

  其实吴青家老房子的位置很好,背靠大山,山上很多参天板栗树,前面很大一块院子,这会儿因荒着杂草丛生,好多些鸡在里面穿梭找吃食,再往下是个低洼处的一口鱼塘,再下面便是一道道的梯田山地,点缀着零星的人家。

  “这里风景挺不错的。”辣妹说到。

  “嗯,我小时候也喜欢站在这里望着下面的村口,一货郎摇这拨浪鼓挑着担子进村我第一个就能发现。”说起儿时的事情吴青话也多了起来。

  “要是能在这里建房子也不错,山水环绕的,主要位置大,房子敞亮,前面院子整整,养鸡养猪养牛都行,前面鱼塘还可以买点鱼苗养着年底捞鱼的,住的多好。”

  辣妹一脸的憧憬,似乎也叫吴青激动了起来,说起来两人对于未来的新生活都是向往。

  回到镇上的家里,吴青娘听吴青说他大伯要回来盖房子的消息十分震惊。

  吴青大伯一家早些年带着两个儿子去了梅州做生意,听说生意做的不错,便在梅州那边定居了下来,期间大伯一个人回来过几次,说是要把老太太接走,可几次都没说服老太太离开故土。

  晚上辣妹回家很是意外,因为婆婆和丈夫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儿都等着她。

  “怎么了?”她笑着问到,还来不及回房换衣服就被吴青拉住。

  “辣妹,你来说说,老家房子塌了她不建反倒说要把咱这房子重建?”

  辣妹微愣,看着婆婆。

  吴青娘指着辣妹对吴青说到,“她知道个啥,咱家我还没死呢!”

  又瞪着辣妹说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拉着我儿子回吴村四处发糖,就知道讨好老太太,你讨好她了她家田地也不会给你一厘的。”

  辣妹莫名其妙,“我发喜糖怎么了?我这新媳妇第一次回去发喜糖不应该吗?怎么就成讨好人了?”

  吴青没想到他转脸这么快忙转移话题,“说建房子呢,说哪儿去了,反正要建应该建老家的房子,都塌成那样儿了。”

  “不建,又不住那里,好好的镇上不建建那山旮旯干里,我找罪受啊?”

  辣妹一身的灰,回房换衣服,门外两人还在争。

  “不以为我不知道,建老家的房子绝对是你媳妇主意,吹了你枕边风你就忘记我是你娘了……”

  吴青气的直呼气,可对着他娘噼里啪啦的一张嘴硬是难以回嘴。辣妹走出来说到,“娘,我确实也想在老家建房子,咱们现在这房子好好的,没必要重建,但老家房子都塌了,要是把奶奶砸到了个好歹怎么说?”

  吴青娘怒了,“你算老几?我们吴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是吴青妻子,就是这个家的一员,我只是有权。”

  吴青娘看着她冷笑,“呸,你还知道你是他妻子啊,嫁进门都快一年了,连个屁都没有,人家和你前后脚嫁进门的,瞅着过年就要添丁添口的了,你还有脸在这说有权的?”

  辣妹气的拳头都握紧了,看着婆婆这张鄙夷她的横脸真是气极了,她好想大声的回骂过去,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目前孩子没怀上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可她知道她就是说破嘴也是没用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所有的愤怒最后归于平静,她淡淡的说了句,“娘既然这么说以后这些事就别和我说了。”

  这话也是说给吴青听的。

  看到她失落的回到房间吴青赶忙跟了上去。

  吴青娘看着眼前关起的房门也愣了一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她不想回老家盖房子其实很多原因,也很复杂。

  虽说早年就分家了,吴老太太归大房,但家里大伯常年在外,她若是回去了,老太太有个三病两痛的她要不出力别人肯定要说她的不是,要出力她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想着当年自己刚嫁到吴家收到那些个窝囊气的。再说了,镇上的地基小,交通又便利,盖个房子即使是两层也要不了多少银子。

  但若是在吴村老家盖房子那就不一样了,地基大用的砖瓦石料都要多,而且山腰处的位置东西拖上去艰难,光工钱都要很多。

  即使新屋子盖好了,他们白天又都在镇上干活肯定得早出晚归的,到时候院子也得修围墙,那是很大一笔银子了,没得四五十两怕是没戏的,再说还得求着老太太看顾,这些都是叫她心烦的地方。

  吴青娘想着想着,心里有些难过起来,想着以前自己说什么吴青都听自己的,辛辛苦苦拉扒大儿子,如今有了媳妇心倒是向着别人了,唉。

  “辣妹,你别生气了,我娘就是这个人,说话向来狠得很,她是长辈,咱们别和她计较了。”

  辣妹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婆婆指着骂了,也记不清吴青说了多少次叫她别和她计较的话了。

  其实她心里并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无力,嫁人了,娘家觉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是外姓人了,而婆家又何时当她是一家人呢!正如刚刚她婆婆说的,这个家里只有干活和上缴银子她有份儿。

  其实什么她都做不了主,连她和左右隔壁邻里来往说话婆婆都要插一手。比如说那家以前和她家吵架过,叮嘱辣妹别理她们,又叮嘱这家的,说是曾经给她们家借过结亲办酒席用的方桌要对人家好些。说的最后辣妹索性早出晚归,也就和镇上居民很少打交道了。

  不过辣妹私下倒是也想着,怎么自己还没怀孕。二丫中秋的时候就怀上了,如今已是有几个月身孕的人了,肚子也显怀了,本来给她在家里养胎的,可她闲不住还是来铺子里干活儿,动作依旧麻利,从背后看完全看不出是个有三四个月身子的人。

  尽管二丫安抚辣妹说这怀孕急不得,有先有后也是正常的,但辣妹心中还是有些郁结。前世的失子之痛让她对于孩子有了执念,再说这世界哪家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的,眼见着婆婆处处看她不顺眼,想来无非也是因为她过门快一年了还没怀上孩子吧。

  这天铺子里来了个吃瓦罐儿饭的妇人,说是从古月镇去青州城,因带着几个月的孩子还要喂奶的,中午便不想将就,要吃口热饭。

  孩子这会儿睡着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被搂在怀里,就剩个小胖脸儿在外面,红扑扑的,还不时嘟嘟嘴的,很是可爱,那妇人因有了孕产的经验一看二丫就猜到,“你这怕是要落在明年六月生了?”

  二丫笑了笑,“是啊,夏天生。”

  这妇人笑到,“其实夏天生好,孩子好照顾些,冬天可不好了,一阵冷风孩子就得生病的,火盆吧孩子又呛得慌。”

  “你这孩子也是夏天生下的吧?”二丫因为现在自己怀了孩子,特别喜欢问孩子的事儿。

  “是啊,五月底生的。”

  两人聊着聊着这夫人便说起泸州城里有个大夫专门给看妇人隐疾的,说是多年不孕的吃上几服药都能怀上。

  辣妹听着心里便留心了。

  刚好王逸之的马夫王贵这天过来结年底的帐,辣妹就说想一起去泸州城看看。

  王贵自是愿意驾车带她,路上辣妹便问王逸之的情况,说是东家自那次走后一直没回家来,也没托信儿。

  “还有一年,明年这个时候我家公子应该就能回来了。”他说到。

  人家主人不在家辣妹自是不会接受王贵的邀请去王家大院。

  王贵本也是礼貌性的邀请,见辣妹拒绝便也没有推辞。

  泸州城里辣妹其实是个屋头苍蝇,要找那个大夫还真是有些困难,她忽然想起了泸州醉仙楼的王红音姑娘。

  老街面当年王逸之带着辣妹从街头逛到街尾,她自是熟的,很快就找到了这家最大的醉仙楼,没想到那个王掌柜的竟然还记得她。

  辣妹心中暗暗吃惊,能当这相当于醉仙楼旗舰店的掌柜可见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对于辣妹要找他的宝贝闺女红音小姐显然是很吃惊的。

  但很快就派人去叫了红音小姐过来。

  王红音一看,找她的人竟然是辣妹,又惊又喜,“辣妹姐,你怎么来了,快,去我家坐坐。”

  辣妹也没推辞跟着她一起去了街背后的院落,本来离得也不远,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用了茶辣妹说明来意,心中想着红音小姐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处子,大户人家又讲究,似乎自己这样有点冒失,赶忙又说到,“红音小姐,我不过是想着你是土生土长的泸州人才想起问你的,你帮我问问你家后院的婆子婶子的,看她们知晓波!”

  “没事的,辣妹姐,”红音小姐知道了辣妹有歉意的愿由笑得恣意,“我平常也不讲究这些个女儿家狗屁规矩的。”

  很快她身边的小丫头翠烟便问出了那个大夫的地址。

  “在城西呢,坐我的马车我陪你一起去。”红音小姐不容辣妹推辞便自说自划了。

  辣妹这会儿要还是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儿就显得矫情了,于是也就索性两人畅快地出门了。

  “小嫂子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很健朗,没什么不妥的。”那大夫年岁不大,慈眉善目,温和细致。

  “可我嫁人也快一年了,一直没怀上孩子的!”辣妹说到。

  大夫叹口气,“唉,孕育子女上,世人往往觉得不畅了便是女子的责任,”他摇摇头,“岂不知阴阳调和才能代代相传……”

  一番咬文嚼字,辣妹听了半天这才稍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不孕并非我自身的原因,而是我丈夫的原因?”

  她话一说,大夫便挥手止住她,眼里晦涩难言。

  辣妹马上明白了,这个世上,要是哪个说不孕是男人的原因那不亚于是丢下个惊天炸雷。

  回去的路上,辣妹坐在马车里一直郁郁寡欢,她现在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既然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孕必是吴青的原因了。若是能带他也来给大夫看看就好了,要想什么办法把他带来呢?

  红音还以为辣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她也不好问,一路上陪着她也不好开口问啥的。

  最后派了她自己的马车送辣妹回了双头镇。

  彼时吴家村里吴老太太拉着她大儿子的手哭得老泪婆娑,“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娘想你啊……”

  吴志远回来了。

  他就是吴青的大伯。

  母子俩拉着手对着哭,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情绪。

  吴老太太知道儿子这次回家就不走了,过完年就着手把这房子拆了重新建,高兴得不得了。

  “好,好啊,走多远,这里才是咱们老吴家的根啊,租屋建好了咱家后人才有发迹啊,你听娘说,你建租屋之前一定要看日子拜祖宗啊……”

  “我知道的,娘,”吴志远连连点头。

  他常年在外做大米生意,两个儿子也随他一起做生意,大孙子十来岁了,也是跟着家里一起做生意的,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孙子,哪知道三岁就能在铺子里算账,出口成章,把铺子里的客人都惊呆了,个个说是神童,前途无量,这吴志远便有心了。把孩子送去学堂了,如今不过两三年下来竟是有模有样,诗词更是张嘴就来。

  吴志远便想着家里若是真能供出个读书人来那岂不是要光耀门楣了。老夫妻俩便打算让两个儿子分家。

  梅州铺子生意归大儿子一家,他们依旧留在梅州。

  他们老夫妻跟着小儿子过,去青州城再开个铺子给小儿子一家,也好带着小孙子读书,虽然青州城和梅州的繁荣富庶不能比,可青州城自古出读书人,学堂里的先生也是最好。

  但他们老夫妻不想再折腾了,年岁也大了,再说老家的老娘也七老八十了,需要伺候,这才想着要回老家把祖宅重建好养老的。

  吴志远却不知他要回来盖新屋的事儿叫吴青一家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矛盾

  44 矛盾

  为了盖老家房子的事,吴青和他娘两人狠狠吵了一架。吴青也是真生气了,觉得他娘简直不可理喻。

  而吴青娘自是觉得是辣妹在背后撺掇儿子盖老家屋子。

  “无非是想和你分开过。”她的姊妹帮她分析。

  “我就这一个儿子分开过怎么可能?”

  “所以啊,这招狠啊,新屋盖起来以后他们肯定是想住在老家,留你一个人在镇上住旧房子。若是你也回老家住就是打自个儿的脸。不过若是你真回老家住了到时候你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了,她们有了孩子带在身边住在镇上你也是没法子的。”

  “那这么说,我这个儿子白养了还,我还不信了?”吴青娘是个好强的。

  辣妹就很奇怪婆婆去了趟娘家怎么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撂下一句话,“盖老家的房子也行,你们自己出银子。”

  吴青就怒了,“我自上工到如今哪月银子不是分厘交到你手上的,如今叫我拿银子?”

  “怎么,交到我手上不应该吗?你那病鬼老爹死的早,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拉扒你长大,吃尽了苦,看尽了脸色……”

  吴青娘一边说一边泪水放水似得直淌,说到最后眼泪鼻涕一起的,吴青直恨不得把头往墙上撞。

  晚上两人躺床上商量盖老家房子的事儿,吴青有些发愁,“还要围院子,怕是要个四五十两银子的啊!”

  此刻辣妹啥也没说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也不是没这个银子,只是下半年喜妹就要成亲了,她打算多给点银子让她风光出嫁,再个攒下的的银子还想着盘下一处大点儿的铺子,若是把银子拿出来盖新屋子,那盘大铺面的事就得搁置了。

  前世,在爱情婚姻和事业之间她想都不想就选择了前者,如今她虽说还做不到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但已经学会留有余地了。

  彼时吴志远在吴村和每家每户的人拉家常。

  两天下来附近七村八落的事儿都知晓了。

  “你那侄媳妇能干啊,我儿子也在镇上,上次回家还和我说她那铺子里生意好的很呢。”

  “是吧!那敢情好啊!做生意只要生意好再累也是值啊!”

  “你侄儿娶了她是享福的啊,每天娘俩就上大半天的工,万事不管。”

  旁边有个婆子插嘴到“吴青娘也是个不知足的,我听人家说她还念叨吴青媳妇的不是……”

  另外一人悄悄捅她的胳膊这才住嘴。

  辣妹没想到吴青大伯会直接来铺子里找她。

  “侄媳妇,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贸然来找你的,别介意啊!”

  大伯五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面色祥善,说话也很是和气的样子。

  “大伯见外了,本来还说和吴青回老家给您见礼的,只是这几日正忙,铺子里二丫回家了……”

  吴志远笑道,“我知晓,我知晓,做生意都是年下最忙的时节,你也是能干的孩子。”

  大伯的意思很明白,想两家一起建屋子,一起买石料砖瓦然后一股脑包工给别人。

  “那样也好,只是包工给别人会不会很贵?”

  “我有个朋友在青州城专门做这个的,我这次就是想找他帮忙,自己朋友他必是不会亏待我的,”又说到,“我先带他来看看位置,等我给我报个具体价钱我再告诉你,你好做决定。”

  “好的,我回家和吴青商量商量,倒时若是我们银钱够就和大伯一起做。”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散了。

  辣妹瞅着铺子里最后一拨客人吃完就赶紧清点了银钱先回家,吩咐芳草和碧草洗碗锁铺子。

  回到家吴青娘又在对着吴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已经见惯不怪了,累了一天,回家还要烧水洗澡的,每每等躺到床上已是困得睁不开眼了。

  所以她叫了声娘便径直去灶房,没走两步就被婆婆喝住,“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你进门这才多久啊老吴家的事儿就该你当家了是吧?”

  辣妹转过头看着她,“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什么家了?”

  吴青娘一阵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吴青大伯亲亲热热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吴青听了也是一愣。

  辣妹心下明了,婆婆怕是已经知道了今天大伯到铺子里找她的事儿了。

  “大伯是找过我,说想叫我们和他一起盖房子的事儿,我已经回说回家一起商量再答复他的,”又说到,“我累了,先睡了。”

  也没了洗澡的心思,直接脱了外面的衣服便上床睡觉了。

  这样 外面那对母子俩还在吵,她本是困极了,这会儿却硬生生睡不着。

  脑子里乱的很。

  一会儿想着要孩子的事儿一会想着盖屋子的事儿,最后越想越烦心。

  忽然觉得如今的生活过得好累好累,白天铺子里挣钱忙得团团转,晚上回家不但得不到安宁更是永无休止的争吵,似乎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她想到以前在孟家冲的日子,虽然很穷很苦,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再苦再累日子也是快乐的,可现在……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竟不自知。

  吴青进来看到辣妹眉头微蹙,面容清冷,烛光下潮红的面上一层朦胧水光,画中仕女一样的忧伤之美,竟看得愣神,伸手摸上面颊竟是湿的,这才发现辣妹这是哭了。

  “辣妹,别难过了,娘其实没恶意,她就是喜欢揽事儿,深怕这个家她做不了主的……”

  她看着眼前吴青絮絮叨叨他的模样,她满肚子话忽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说的也是对的,可她心中想的他可知晓……她的感受说出来他可懂……

  “没事,睡吧,我累了。”

  一夜无话。

  中午醉仙楼后厨吃饭的时候吴青对他娘说想辞了工去辣妹铺子帮忙。

  吴青娘大吃一惊,拿起筷子就往儿子头上抽,“你是疯了心了,我抽死你个疯了心的……”

  旁边帮工的婆子纷纷过来劝这娘俩。

  好不容易把吴青招呼到仓库吃饭去了。

  吴青娘的情绪还是那么激动,撂了饭碗在那哭诉,“你们说说,那小铺子哪有咱们这大酒楼稳当,小铺子生意再好还不是干一天算一天的,咱们大酒楼生意好坏不愁,月底实打实就是工钱,雷打不动的,他现在是女人迷黑了眼,生了这个心思……”

  旁边一个婆子劝她,“唉,你别这样,吴青向来是个乖的,你好生和他说,他必是听你的。”

  吴青娘哭的更凶,“老姐姐,你是不知道呢,他现在有主意的很,一句也不肯听我的,这是有媳妇了,我这个娘不值钱了,你说说这以后若是有了孩子,我这老娘还不更是碍他的眼了……”

  隔壁吴青听得心里一包渣,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了,这会儿听了又是直冒火,又冲过来说到,“你就是想家里凡事都听你的,你就一手遮天,我就是个挣钱的木头人!”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个混账话,这是说的是人话吗?呜呜呜……”吴青娘捶胸顿首,想着小时候儿子乖巧体贴自己的小模样,硬是越想越怄气。细细回想就是从儿子前些年认识辣妹开始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成亲以后更是处处逆自己的意,都怪那个乡下丫头,这样一想心里自是把个辣妹恨死了。

  被恨死的人这会儿回了娘家。以往都是腊月十几号便送节礼了,可今年吴青母子谁也没提,辣妹便自己悄悄回了娘家,买了五斤猪肉两坛酒又买了些纸笔给黑毛用。

  赵家人见辣妹回来了都高兴坏了。又问吴青怎么没来的。

  大半年不见,喜妹都成大姑娘了,黑毛也知道讲理了,只是爷爷似乎更苍老了。

  赵秀才直接问辣妹,“听说你和婆婆相处得不是很好?”

  辣妹一愣,很意外她爹问这个。

  “还好啊,我早出晚归的,总归也没在一起多长时间的。爹是从哪儿听说的?”

  赵秀才虎着脸,“你别管我从哪儿听说的,嫁到人家家里就该孝顺公婆,伺候好长辈。”

  辣妹有些委屈,她爹都不问她在婆家过得好不好,劈头就怪她,于是也很硬气的说到,“我还真是好生伺候着,可也架不住她天天的折腾。”

  赵秀才狠狠瞪了他一眼,赵老爷子赶紧出声打圆场,“辣妹是个好孩子,做事有分寸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又不了解清楚知道到底咋回事?”

  辣妹说了盖房子的事情,赵秀才这才不做声。

  赵老爷子说到,“祖屋是要盖的,祖屋倒了可不吉利,你嫁过去也大半年了还没怀个一男半女的,多半是祖屋的原因。”

  老人迷信,都觉得盖祖屋关系着子孙的发迹,说是祖屋盖好了,供上祖先排位,自是祖先保佑子孙万福的。

  腊月二十这天吴志远带了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实男人过来。

  “辣妹,这位是文兄弟,盖房子他可是行家。”吴志远介绍到。

  那文师傅浓眉大眼,相貌一般但人看着显得特别精神,一举一动铿锵有力。

  “大伯,文师傅请坐。”

  又叫碧草泡了热茶来。

  吴志远介绍了一番,这文师傅以前竟是在军营里专门管安营扎寨,城墙维修工程的。

  辣妹心中感慨,怪不得这人看着十分精神,叫人为之一振呢。

  军人就是不一样。

  文师傅报出的价格是一百两整,包括了院墙和门楼。

  辣妹觉得这个价钱还是很公道,不由对这文师傅更多了一些好感。

  “嗯,谢谢大伯和文师傅了,我还要和丈夫婆婆商量商量,盖屋子是大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住。”

  “那是自然,就是你现在要我盖,我也是要等来年正月过完的。”

  辣妹不想晚上回家又吵的不可开交,瞅了个机会,让吴青来了她的铺子,把事情说了。

  “我家盖了屋子我还是多少懂得,五十两的价格很公道,咱们也不操心,我要忙生意,你也要上工,咱们图个省事儿,再说大伯家一起建,他也能帮着咱们看着的。”

  “那是,我大伯可厉害了。”吴青说起他大伯很是骄傲。

  “那要和娘怎么说?”辣妹有些发愁。

  对他娘吴青也是无奈,但最后还是说,“我来说吧。”

  这晚辣妹在铺子里忙到很晚才回家。

  家里冷冷清清,灶也是冷的。两人似乎都睡下了。

  还好在铺子里她洗脸泡脚了,这会儿也懒得生火烧水了,直接回房,脱了棉袄歇息。

  一到床上才看到吴青躺在那里是睁着眼睛的。

  她吓一跳,问到,“没睡着?”

  吴青没好气的说到,“我娘一个铜板都不肯出。”

  辣妹笑了笑,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不出算了,我今年刚好存了这个数”。

  吴青一轱辘翻身坐了起来,“真的?”

  辣妹点点头,他一把抱住她欢喜的叫了出来。

  吴青娘本来躺床上也在生气没睡着,听到儿子这声欢呼心里那个憋火的,横眉对她这个生他养他几十年的娘,转个背对和媳妇是这样快活的欢呼……

  其实这吴青娘虽说一个人早年守寡带大一个孩子很不容易,可人就是这样,你再艰难要是日日挂在嘴边一日念叨个十次八次的,是个人也是会烦了的。

  更何况吴青如今也是二十五的人了,再不像小时候那会儿好糊弄了,儿女一大自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吴青娘要是稍稍会想一些,儿子娶媳妇了,她在家里干点家事,万事不操心的,这会儿日子必是过的潇洒的很。

  就说盖房子的事儿,吴青小两口要盖就让他们盖去,盖好了新屋还不是她这个娘脸上有光的。

  可一个人的心性怕是很难改变,她自小倔强好强,想事情也是凭着一口气意气用事,万事都喜欢抓在自己手上控制着,如今稍稍有些不如意便是万般难受。

  而吴志远也许正是知道了她这一点才敬而远之吧,宁愿一个长辈主动来找晚辈商量事儿的,也不想和她来往。

  醉仙楼年假放的一向早。吴青想着给辣妹帮忙。

  “不用你帮忙了,二丫下午来铺子里,要不咱们一会儿去吴村看看奶奶和大伯吧,也好把盖房子的事儿定下来。”

  “好啊,我也想奶奶和大伯了。”

  辣妹买了好些东西,两人一人提一大篮子的。

  说到盖房子辣妹当做奶奶的面拿了五十两银子交给了大伯。

  吴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便多了句嘴问到,“丫头,是你铺子里挣的银子吧?”

  吴青赶忙说到,“是啊,奶奶,我娘不大愿意做这房子,辣妹把她铺子里一年到头挣的银子都拿出来了。”

  大伯点点头,“嗯,这也是应该的,横竖弟妹只要吴青一个儿子,你出钱盖的屋子以后也是你们自己的。”

  辣妹笑着点点头,“大伯说的是,都是一家的。”

  吴老太太拉着辣妹的手笑着说到,“盖了祖屋保管来年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嗯嗯,谢奶奶吉言。”辣妹也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进了个人影,大家一看竟是吴青娘。

  辣妹连忙站起来喊她,她轻哼了一声,径直走到吴青面前说到,“你如今长大了,也会自己拿主意了,既然要盖新屋了那娘也没什么意见,但有一条,若是明年这个时候你媳妇还是没怀上孩子你就得休了她。”

  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吴老太太开口说到,“吴青娘,你说这些干什么,祖屋建好了自会儿孙满堂的。”

  “娘,吴青二十五六的人了,膝下却是一男半女都没的,别人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儿女成群了,你这个做奶奶的不急,我这个做娘的可是急得很,我们孤儿寡母多年,谁关心过我们,如今大哥孙子都十多岁了,盖新屋自是应该的,可我家还没添丁进口,就是盖天好的房子又有什么用……”

  吴青不时看看他娘再看看辣妹。

  辣妹低着头,他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担忧的望着她。

  辣妹还在震惊中,她没想到婆婆竟然当着奶奶和大伯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她还无从辩驳。进门两年要是还没生下一男半女任是哪家都不会高兴,但若是要说休妻也是苛刻了,可人家一根独苗就算她这么做了,舆论上只会理解她,也不会说她刻薄过分的。

  本来进门一年辣妹一直没有怀孕她上次去看了大夫说她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她便没放在心上,想着也许是自己年岁还小,再说她也是想趁着这两年铺子里生意好多挣点银子存起来,以后有了孩子也有些保障的。

  “唉,弟妹,你说这话太伤孩子的心了,这进门还没一年呢,孩子不总会有的……”

  “他大伯,你孙子都有你高了,你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了。”吴青娘没好气的说到。

  “吴青,你也二十五六的年岁了,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早就盼着抱孙子的,你若是是个孝顺的这次就听我一会,为娘的自是不会害你。”

  吴青面色发白,看着他娘诺诺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误会

  45 误会

  吴青娘家的两个姊妹撇撇嘴,“这样多好,她拿了银子出来盖屋子,若是来年添了孙子自是住新屋抱孙子,若是明年还没怀上你休了她也是没话说的,新屋子还是你们吴家的,横竖不亏。”

  “唉,只怕我儿那个死心眼儿被迷了眼。”吴青娘呸了一声,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横竖就是看不顺眼,她真不知道那么多姑娘她儿吴青咋就偏偏看上了她,进门一年不到,家里处处不对劲儿。

  彼时二丫挺着个肚子,一脸鄙夷的呸着,“你也就是个傻子,自己拿银子出来盖屋子还吃力不讨好的。”

  辣妹叹口气,“你是不知道,镇上那巴掌大一块儿地方住的有多憋屈,门口一块空地还要过路,堂屋说话隔壁都听得见,我们前房说话后屋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也是,咱们都是山边儿长大的,这镇上挤挤密密的自是住不惯,所以我公公说在镇上买间屋子,免得我们来回跑的,我都推辞了。”

  看辣妹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劝慰到,“没事,来年你肯定肚子也会有货的。”

  芳草和碧草在一边低着头串菜串子,碧草时不时的瞟一眼辣妹的肚子。

  寒冬腊月的,晚上辣妹便让芳草姐俩早些回李村了。

  “姐,你说要是表姐来年还生不出孩子是不是真的会被休掉啊?”碧草拢了手在棉袄袖子里说到,一张嘴一阵雾气。

  “别瞎说。”芳草呵斥她。

  碧草低着头闷闷的说到,“开年你就要出嫁了,到时候铺子里就我一人干活儿拿工钱了,弟弟还小,咱爹又病着……”

  芳草不说话了。

  山路上两姐妹不时抬头看看远处山脚下零星光亮的村落,加紧脚步,心中却是各怀心事。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正是喜妹出嫁的日子,辣妹添妆,整整十二抬的嫁妆。

  大红樟木衣柜,梳妆台,洗脸架子,床榻,兀子,被子,盆子,鸡毛掸子,水壶,茶几,但凡过日子用上的,样样都有,这还不说,东西的式样儿都新着呢,比如那梳妆台,高低两层还嵌着镜子,还真是整个村子人没见过这样的。

  一件件从赵家搬出来的时候村里人看得眼都直了。

  因两家离得近,这些嫁妆当天硬是绕着孟家冲游了一大转才会回的赵大家。

  虽然这次出嫁把辣妹手上剩的银钱花了个干净,但妹妹成亲了辣妹也是高兴。

  有人就说到,东西好像还是喜妹长姐直接带着她去泸州城挑的,自是新奇稀罕东西。有的是嫁到孟家冲不久的新媳妇,不知道情况,就疑惑喜妹家刚盖的新房子,咋还有这些家底儿的。

  有人解释到,这是多亏了家里长姐辣妹在镇上开铺子挣钱,说是这次喜妹出嫁可是出了大汗的。

  出大汗是土话,就是出了很多银钱的意思。

  因着这天休假,吴青娘早早来了赵家,这会儿听着孟家冲的人议论心中气炸了,勉强摆了笑脸吃完喜酒就回家了。

  姐夫是要端席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