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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十九楼      更新:2023-07-30 07:06      字数:21446
  的,所以吴青一直在大灶忙着,一直到晚上才回家。辣妹就在娘家住下了,想着第二天还要去喜妹婆家见礼的。

  又到了最后关键的哭嫁环节,喜妹被扶出来在堂屋对着赵秀才和赵毛氏一跪,赵毛氏的眼圈就红了,喜妹拉着两人的手,“女儿谢谢爹娘的养育之恩。”

  一句话赵毛氏的眼泪就哗哗的出来了。

  看她娘眼泪出来了,喜妹赶紧伸长腰给她娘搽眼泪,自己也哭了起来, “娘,你别哭了,我就嫁咱们村子里,以后照样天天见,和从前一样。”

  娘俩互相搽眼泪,眼泪却又流的更凶了,辣妹在旁边看着心里酸酸的,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旁边的人也开始劝了起来……

  再说那边吴青娘一到家就拉着吴青问到,“她娘家妹子出嫁,嫁妆都是她添置的你知道这事儿波?”

  吴青愣了一下,“怎么了?”

  “还怎么了?吴家的钱都贴去他娘家不说,现在人家都说辣妹这么能干找了个跑堂的窝囊废小二……”

  吴青整个人都呆了,一晚上耳边反反复复就是那句“跑堂跑堂窝囊废小二”的话。

  第二天吴青就病了,躺在床上也不起身,吴青娘发愁死了,熬了点稀饭喂他也不吃,想着今天总不能两个人都不去醉仙楼上工吧,如今只好去铺子看看辣妹回来没有。

  铺子里刚开门,芳草碧草姐妹俩正挽着袖子清洗碗筷桌子的,过个年来,铺子里都是一层灰今天收拾好了,明天就要正式开工了。

  见是辣妹婆婆,芳草连忙端凳子她坐,“亲娘,您怎么来了,您看,这炉子还没来得及生茶水都没有的。”

  碧草赶紧过来福了福身子行礼,“亲娘新年好!”

  本来吴青娘还火急火燎的,看着这两姐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情好了很多,便也坐下来说了会儿话。

  “今年是二表妹结亲,要不然大表姐肯定也会像去年一样去青州城看灯吧。”

  碧草忽然说这话,芳草都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

  “看花灯?”吴青娘疑惑的问到,去年这时候辣妹还没嫁到她家的,也没听吴青说看花灯的事儿啊。

  “亲娘,我大表姐认得的朋友可多了,去年邀她看花灯可是一辆很华丽的马车呢,红艳艳的檀木宝盖顶子,墨绿缎面的车帘子,两批纯白的高头大马……”

  碧草还在一脸艳羡的说着,坐着的吴青娘却是双腿发软脸色发白,匆匆告辞了便直奔家里。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身影,碧草嘴边呷着得意的笑,芳草手肘戳她,“你跟亲娘说这些干嘛,这不是惹事儿吗?”

  碧草撇撇嘴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吴青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双腿直发软,一坐到吴青的床边就呼天喊地,“儿啊,你咋这么命苦了,你娶了个祸害你知道吗?”

  吴青昨天端菜上席,为了方便,就把棉袄脱了穿了件赵老爷子的旧大褂,估计是着凉了,昨晚回来就晕乎乎的,一直熬到早上,这会儿稍稍好了些,忽然看他娘这么冲过来哭嚎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她铺子里碧草告诉我去年元宵节的晚上咱们东家用他的马车拉着辣妹去了青州城看花灯呢……”

  “我就说,你对她掏心掏肺的,她老对你不冷不热的,这是心里有人啊,你热脸贴她个冷屁股是为了啥啊……”

  吴青呆如木鸡,一时怔愣着恍惚。

  辣妹晚上回家还带着喜糖和一些花生蚕豆的,喜滋滋的递给吴青,“来,咱们也沾沾喜气。”

  吴青理都不理,坐在床上呆愣着。

  辣妹想着婆婆说他早上发烧了,便伸手往他额头上探去。

  哪知手还没额上就被丈夫一把打掉了。

  辣妹坐在他旁边侧脸看着他问到,“怎么了?这是,怪我没早点回家?”

  笑了笑又说到,“这不是想着昨天是元宵节今天喜妹又嫁人了不能在家我便在家陪陪家里人的……”

  “你永远是赵家人第一,铺子生意第二,什么时候把我放在心里了?”

  吴青很少这样冲着她发脾气,忽然这样辣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了,半天愣着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些看在吴青眼里到像是理亏了,他冷哼一声说到,“你当初嫁给我是真心喜欢我要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的吗?”

  “我怎么不是真心过日子的,我起早贪黑的在铺子里忙是为了什么?”

  辣妹也没好气了。

  “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吴青眸子冷得寒夜一般。

  辣妹想了想以为是他是怪她给喜妹出嫁添妆的事。

  于是静下心来说到,“你是为喜妹嫁妆的事吗?”她叹口气说到,“其实也没花我什么银钱,本来盖吴村的祖屋我的银钱已经花完了,剩下不到十来两的,那天还是我娘给的十两银子去古月镇买嫁妆,后来碰到了一个朋友就带我去了泸州城,我这个做姐姐其实也就出钱添了两件家具而已……”

  “什么朋友?”吴青瞪着眼问到。

  “你又不认识?”

  吴青一声冷哼,“谁说我不认识?”

  辣妹见他这样说心里想,说不定丈夫还真认识王红音小姐呢?毕竟她爹也是醉仙楼的掌柜。

  刚要说话就听吴青说到,“去年的今夜你在哪里?”

  辣妹愣了片刻才记起那年元宵节青州城看灯的事,“去青州看花灯去了。”

  “果然!”吴青瞥了她一眼再不说话,背过身去睡觉,任辣妹拉他就是不翻身。

  门外吴青娘喊她烧水,只好匆匆去了灶房,再回屋吴青已呼呼大睡。

  新的一年铺子开张了自是又是一阵忙碌。

  吴青大伯还带着文师傅来找过几次辣妹,屋子是建在原地基上自是没啥讨论的,就是院子门楼的位置需要商讨,最后确定下来便决定了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开工。

  这些天辣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在意到吴青的情绪,和他说话也爱理不理的,婆婆更是冷眼相对。

  她却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这天趁着婆婆不在家便拉着吴青说好好说说话,可他完全一副不想沟通的样子,辣妹气急了。

  “你每天就上半天的工,没事也不知道帮帮我,洗衣做早饭烧水,家里的活儿哪一样不是我干的,铺子里忙得人仰马翻的,我真不知道你一副冷脸对着我到底我是哪里欠着你的了?”

  “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了,我没本事叫你受苦了,你看谁双头马车接你看花灯你跟谁去吧!”

  辣妹一听,啥双头马车,啥看花灯的,半天才想到估计是知道她去年元宵节去青州城看花灯的事情了。

  她坦荡到,“我去年是去看花灯了,坐的是醉仙楼东家王大哥的马车,可马车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杜大哥一个是王红音小姐,你若不信你去问我铺子里的芳草碧草姐妹俩。”

  吴青闷声不说话。

  辣妹也知道他的性子,什么事情喜欢闷在心里自己瞎想,“你这些天生气不理我就为了这事吗?”

  他却答非所问,“你是不是嫌我没出息,是个跑堂的小二,银子没你赚的多?”

  辣妹看他一副红牙白脸的样子也是真生气了,“我嫌弃你我当初嫁给你干啥?这些话都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吗?”

  吴青自顾自的说到,“我是个没用的,只能在酒楼跑跑堂,不像你哪里都吃的开,又有大东家赏识你……”

  辣妹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丈夫忽然发现其实他和婆婆真的很像,喜欢凭着自己的心思以己度人,一件事情出来以后总是往坏的方向想……

  夫妻冷战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份,二丫的孩子呱呱落地。

  芳草也嫁人了,铺子里一下子就剩下辣妹和碧草两个人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孩子满月这天辣妹还是抽了时间去看了二丫。

  二丫生的是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她看辣妹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的样子劝她,“男人就跟个孩子似得,得哄着点儿,你别太犟了,夫妻有啥隔夜仇的。”

  “唉,其实我就当时生气,过后想想也没啥的,只是那次吵架之后再难得有热情了。”

  “这我也懂,破镜还难重圆呢,何况是人心,可日子总是要过的,女人的命啊就是一个字忍。”

  辣妹听她说得感慨扑哧笑了起来,“你和丈夫如胶似漆感情甜如蜜的,现在又得了孩子,公公又心疼你的,你这是哪儿来的感慨啊!”

  二丫抿嘴笑了起来,“我外婆跟我说的,自我成年见她一次她就念叨一次的。”

  两人又说笑了半天,辣妹这才告辞。

  过了几天就是端午节,辣妹便在铺子里包粽子。一边包一边忽然想到几年前自己第一次去醉仙楼里卖菜碰到吴青的情景,那会儿她初出茅庐,卖菜无人问津,正饥肠辘辘,在醉仙楼最早遇到的就是吴青,那会儿他还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对她亲切的很。

  辣妹永远记得他从后厨走出来对着她微笑的样子,那会儿他手里用干粽叶包了好几个馒头,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根麻绳,上面吊着四五个粽子。

  又是一年端午了,现如今他和她成了夫妻,生活上也吃喝不愁的还有余银,一切不都是自己希望的样子吗,却不知两人的关系如今是不冷不热,睡在一张床上各盖各的被子一句交心话也没有。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彼时吴青在醉仙楼里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后厨粽子的香味也让他心中一阵厌烦。

  躲在过道里发呆,就听着后厨他娘说话,“横竖我儿子是我生样的,为他吃那多苦,我怕啥,儿媳妇儿总会有的,我家吴青也不差,就是和离了一样找个好的,反正我儿吃不了亏,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下次要找啊我就找个服软的,也不求她多能干的,听话就好……”

  吴青没想到他娘心中对他和辣妹的婚姻关系竟是如此悲观,甚至落井下石,猛然间觉得似乎真要和辣妹和离了,顿时觉得阵阵心酸,眼前浮现出那些年瘦弱的女孩挑着箩筐眼睛亮晶晶望着他的样子,再难自抑,头也不回的跑向辣妹的铺子。

  辣妹手中还提着那挂粽子,抬头一看吴青喘着气站在狭窄的后厨门口,有些惊喜的说到,“你怎么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让他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怕你忙不过来。”

  辣妹心中一暖,他终是顾念自己的,不禁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犟着不理他实在是不应该。

  心中想着手上已经动作了,拉了他的手笑着说,“过来帮我包粽子吧。”

  他反握着辣妹的手心里一阵激荡。

  “还记得以前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他笑了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粽叶。

  “那会儿你给了我几个馒头还有一串粽子,当时我正饿得很,闻着觉得好香呢。”

  ……

  狭小的后厨里,两人相对而坐,围着盆子包着粽子,细细说着话,简单又温馨。

  都说久别胜新婚,虽然两人没有久别,可彼此冷落这么长时间,现在好了便是分外的热情,吴青这晚缠着辣妹要了一次又一次。

  好不容易歇了下来,辣妹和他好好说说话,可洗完身子回来一看人家已经呼呼大睡了,她无奈都笑了笑,还真是如二丫外婆说的,男人还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辣妹很认真的对吴青说,“我辣妹并非贪恋富贵爱慕虚荣的人,我只想过平淡的小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凭本事努力挣钱生存,多挣了银子咱们就过得宽裕些,没挣到银子无非日子过得节俭些,但夫妻间最主要的是相互信任,有什么误会就该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说清楚而不是互相猜忌。”

  吴青嘻笑着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的吸口气,“真香。”

  辣妹锤了他后背一把,“听到没,和你正经说话呢。”

  他仍旧嘻嘻哈哈,辣妹无奈,心道这哪儿是二十五六的人呢,唉……

  ☆、有喜有忧

  46 有喜有忧

  今日又是青州城纤手馆招收学徒的日子了。说是招收学徒其实算是摆谢客宴,不过是借着收徒这个名头东家和大客户一起聚聚,亲热亲热,联络感情。

  街头马车堵了个严实。大东家文娘文师傅站在门口迎客,远远看到缓缓驶来的红木嵌琉璃的马车赶忙吩咐下人疏散人。

  这红木嵌琉璃的马车整个男方地界只有苏家的马车。

  果然雕花木门滑动开合,下来一个湖蓝色锦衣长袍的公子。

  打头下来的一个中年青衣汉子恭敬的走在前面引路。

  正是苏家负责和纤手馆生意往来的苏严管家。

  看他身后被称公子的人,一看那湖蓝色长袍的质地,文娘赶紧作揖福身行礼,“苏公子一路辛苦了。”

  他仰面打探的神色扫了一眼文娘,又抬头扫了一眼纤手馆的招牌,折扇在掌心一收,嗤了一声,“和咱们梅州可没法比。”

  “行三,不得无礼。”

  一声略低沉的男声传来,紧跟着从马车里又下来一位公子,藏蓝色的长袍,和这位湖蓝色长袍的小公子一样的衣料,连腰间佩戴的丝绦结都是一样的双头如意结,只不过一个是绿色龙凤呈祥玉如意,一个是大刀关公墨翠。

  此刻两位公子站在一起,不禁叫人侧目。

  先下马车穿湖蓝色长袍的公子唇红齿白,骄傲洒脱,后下马车穿藏蓝色长袍的公子眉眼温润,气质雅俊,这两人站在一块儿便更觉得五官相似,只是神色上迥异,一个略带些张狂一个却是沉稳。

  “文师傅好,这是我家三弟。”藏蓝色长袍的公子对文师傅拱手道。

  文师傅一笑,再次作揖行礼,“苏二公子,苏三公子。”

  苏家是大宋国数一数二的绣品丝绸商家,梅州苏家如雷贯耳。

  苏家大公子苏一行这些年更是在京城打开了一条商路。

  苏家三位公子,苏一行,苏行二,苏行三,皆是苏家正房一母所生的三位嫡公子。

  文师傅心下了然,只听说苏严管家说今日苏家公子会来拜访。她想到不可能是大公子,但没想到苏二公子和苏三公子一起来了。

  齐天佑跟在他娘身边见过几个客人听到下人通报说古大人到了,想着古戎肯定也来了,连忙和他娘说了一声便去前面找古戎。

  前厅里城守顾大人正在和一位穿着藏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说话,他便站在一边静静等候。

  古大人背后的古戎身形站立岿然不动,眼睛却是十分活络的对着齐天佑一阵眨巴。齐天佑抿唇低笑。

  两人间古灵精怪的互动都看在了苏三公子的眼里。

  他咳咳两声说到,“古大人,在下可否借你这身后的侍卫半日。”

  苏行二瞥了他一眼皱皱眉头,那边古大人却是笑了起来,“瞧我们谈的这些叫年轻人无趣了,也好,古戎你陪着苏三公子好好在青州城逛逛,务必护好公子。”

  古戎恭敬的应声丝毫没泄露心中的兴奋劲儿。

  出门的时候,苏三公子对着齐天佑说到,“这位小公子,一起吧!”

  齐天佑抿嘴笑了起来,三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玩心重的时候自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青州城虽然是青州的首府,但其实并不繁华,当然这是

  在来自梅州的苏三公子眼里。

  “青州城商业贸易农业都不强,不说梅州就是隔壁的泸州城也是比不了的,但青州是古城,西南边境的重镇。”齐天佑说到。

  “嗯,天佑说的对,自古以来青州城都是咱们国家的军事重镇,西夷要想入大宋,青州城是必经之地。” 古戎一脸肃杀,站在古城墙上遥望着下面大片山河。

  “多少的热血男儿为了守住这座城池马革裹尸,抛头颅洒热血,这城墙的岿然不倒来自多少热血的浇筑啊!”

  “古戎,你现在就像个将军样子了。” 齐天佑认真的说到。

  苏三公子也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这次青州之行竟结识了这两个有意思的小子。

  “看完了沉重的古城墙,咱们去轻松轻松吧,要不一会儿你们又是一气家国大事的,这是欺负我是个纨绔子弟吗?”

  他扇面掩着半张脸,一副哀怨的样子惹得两人大笑。

  江堤边绵延望不到尽头芦苇随风起伏,江面不时有渔船经过,成群结队的野雁飞起又落下,恣意随心。

  流水的哗哗声与芦苇的沙沙声,仿佛是情意绵绵的絮语。流水在芦苇间流动着,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

  “这里是青州城文人墨客最喜欢来的地方,”

  齐天佑接着古戎的话说到,“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残霞忽变色,游雁有馀声。”

  苏三公子转头看他,“哦,这首诗写的就是此处?”

  齐天佑点点头。

  潮涨潮落,渔舟归航,苇塘风清,瘦鸟飞翔,确实是唯美绝伦的风景,若是有琴……

  苏三公子刚想到这里,没想到还真隐隐琴声传来。

  三人静心一听,果真是有琴音,相对一笑,苏三公子径直向琴音发出之处寻去。

  古戎和齐天佑紧跟其后。

  是一片红树林,中间一片开阔的草地。

  一红衫女子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席地抚琴,下首还有三四个纱巾遮面的十一二岁女童,面前都放置着一架古琴。

  走近了听,琴音声声入耳,动人心魄。

  一曲终了三人犹呆愣原地,苏三公子掌声响起,“好,好,好。”

  红衫女子声音优雅,“叫几位公子见笑了。”

  她起身,面对三人,红纱颜面,只留一双潋滟水眸在外,她轻盈行礼。

  “姑娘此曲曲风婉转优雅凄美,却又充满温暖,令人神伤间却又充满希冀,姑娘可愿告知此曲曲名?”

  红衫女子垂眸,“往事如风。”

  “好曲,好名,妙。”

  “姑娘如何称呼?”

  “妾身雅琴。”

  苏三公子有些意外,不由细问,“雅琴?姑娘可是泸州城有名的雅琴先生?”

  她点头轻应,“先生二字实不敢当,低贱之人不过是换红尘一碗饭食罢了。”

  “好一个换红尘一碗饭食,”齐天佑叹到,“我们何尝不都如此,各凭本事吃饭,无分贵贱。”

  雅琴不由抬眼看了齐天佑一眼,总觉得这句话如此耳熟。

  得知雅琴姑娘是泸州城春江楼的琴师,苏三公子表示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齐天佑笑到,“都道苏家三公子最是不学无术,谁曾想竟是如此个雅致的性子。”

  苏三公子哈哈大笑,“世人皆醉我独行醒罢了。我不求指挥千军万马保国守土,也不求饱读诗书仕途无量,我此生只要有酒有肉有琴足以。”

  古戎叹道,“苏公子才是真正的雅人啊。”

  齐天佑对于琴这一样并不热衷,是以对这位雅琴姑娘并未留意,他此刻还不知他和她之间未来会有怎样的交集。

  三位年轻的公子席地而坐,迎风观景,品茶谈论,各自的志向情怀,好不惬意……

  曾经每天形影不离的姐弟辣妹和齐天佑如今俨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此刻双头镇辣妹在铺子里依旧围着客人围着炭炉子团团转。

  吴青娘今日休息,她屁股上生了个孢疥,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本来就是初秋的时节容易肺热干燥。

  最近醉仙楼又承办了几场酒席,上好的鸡汤,鱼汤的,后厨的帮工自是岔着吃的,她便上火上的更厉害。

  在家无事转到门口,看到门口空地上种的藤藤蔓蔓爬到正门墙壁上了,都快攀爬到窗子了。

  这还是辣妹初夏那会儿种下的丝瓜和南瓜秧子,先是沿着墙角铺了一地,夏天那会儿也却是开了好多的黄花儿的,这会儿入秋了却没见结多少的果子。

  她正弯腰在里面搜看着,看有可摘的炒了下饭的波。

  这时后屋二楼那婆子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传来,“不是你的地儿就是光开花不结果的。”

  正是上次为了屋头边水沟堵了和吴青娘吵嘴的那个婆子。

  本来这家前些日子又添了个大胖孙子的,见人说话都是喜上眉梢趾高气扬的,这会儿幽幽的说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然而在吴青娘看来却是实打实的嘲讽和耻笑。

  光开花不结果说的可不是她家吗?

  儿子娶了个看着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进门,可眼瞅着都有一年半了,连个屁都没有。

  吴青娘越想心里越憋屈,想着去辣妹铺子瞅瞅看她是不是在忙生意的。

  走到半路碰到娘家村子里一个相熟的人,原来在娘家做姑娘时两人还来往着呢,这会儿晃眼二三十年过去了,两人都是一副婆子模样了。

  那婆子却是身子不大好,说是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副药都没用的,这会儿说是想请个算命先生看看家里摆设,是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的。

  “还有这说法?”

  吴青娘一听有些奇怪了,这身子和摆设有啥讲究的。

  那婆子笑到,“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我那儿媳妇是古月镇嫁过来的,说是那边儿可信这个了,看我身子一直不爽利的,一副副苦药的灌下去还不见好,便说去娘家请个人来看看的。”

  “有用吗?”吴青娘本也就是好奇,看她说得像那么回事儿的,半信半疑的,心想着不知道能不能看看家里怎么个摆设法儿得子的。

  可营同样是一个村出来的姑娘,她年岁还大一些,人家都孙子孙女四五个了,她这边儿媳妇还没怀上。她打小就是个争强好胜要面子的性子,这老脸便犟着,这话自是憋着说不出口的。

  “唉哟,老姐姐,你还别不信,我听我那儿媳妇说哈,前年我那亲家母啊”,偷笑的样子说着凑近压低声音在吴青娘耳边,“屁股生了脓孢,流脓流血的,可总不能脱了裤子翘着屁股给郎中看吧,除了她闺女谁也不直达这事儿啊,可那先生机缘巧合到他家走了一遭,只说了一句话,‘门前藤藤瓜瓜,后腚开花。’说的就是他家院子靠窗种了好多的瓜果,藤藤蔓蔓的扒着……”

  吴青娘听了心中暗暗吃惊,想着,乖乖,原来自己屁股这孢疖是有鬼巧儿的啊。

  于是心里急不可耐,敷衍着这婆子几句,连忙赶去辣妹的铺子。

  进门见铺子里没客人,张嘴就骂,“好你个辣妹,你是不是存心的啊!屋前窗户底下种那些藤藤蔓蔓的,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辣妹本来坐在那里串菜,一看婆婆虎着脸进来了,心道不好,赶忙起来迎接,见她骂得没头没脑的就有点糊涂了,听了半天,好像是说她不该在门口种丝瓜南瓜什么的。本来她初夏那会儿种的时候,吴青娘也是只晓得,怎么这会儿说她不该的。

  在铺子里大吵大闹的她还怎么做生意,想着息事宁人,连忙说到,“娘,你要是不喜欢我晚上回家都拔了吧!”

  本来双头镇居住那一块的地就是屋子翻了重新盖,又翻又在盖的,土里都是石头,本就难得种庄稼,她种下去的时候看了土质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自她种下秧子根本也没结什么果子的,扯就扯了吧。

  “现在就回去扯!”吴青娘毫无商量的余地。

  辣妹看着时候还早,想想反正也不远,就依了她。

  于是辣妹随着婆婆两人急冲冲的回家去。

  早先有人看着吴青娘气势汹汹一脸不善的往这边来,就有人通风报信给吴青了,这会儿他赶紧跑到铺子里一看,他娘和媳妇都不见了。

  碧草见他来了很是欢喜,一把挽了他胳膊亲热的叫到,“哥,你咋来了,今天醉仙楼忙不忙,又来啥有钱的大客人了?”

  吴青是个脸皮薄的,对着小丫头甜腻的笑容,恭维的模样,一时拒绝的话压根说不出口,应付了好半天才得以脱身,

  赶忙跑回家看看咋回事。

  家门口辣妹蹲在地上埋头扯着藤子,这处的土本来就结板,又好多时不曾下雨,干的很,于是不时一屁股摔倒在地,爬起来接着扯。

  吴青娘站在旁边叉腰抱怨,“种了也是白种,光开花不结果的,还嫌我吴家不够丢脸的吗,人家都笑话到面前了还不知道疼惜脸面啊……”

  吴青看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想着横竖回到家了,索性在床上躺躺,又嫌外面他娘鸹燥,又起来关了房门继续睡。

  一觉醒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赶忙跑回醉仙楼,他娘在做他的活儿,看他来了一脸疼惜的说到,“睡醒了?咋不多会儿呢,这里有我呢,你回去吧,横竖咱们娘俩今天只算一天的工。”

  吴青被推着出了门,想着没事回家继续睡大觉算了。

  他压根不知道身后那些婆子含沙射影笑话着,“哟,这晚上儿子疼媳妇,白天娘疼儿子……”

  吴青娘狠狠呸了一声,“疼有个屁用,如今还不是连个蛋都没见到,一帮子老没正经的,还不赶紧干活,在这笑话老娘……”

  天气一日凉一日了,已经要奏响冬的序曲了。

  辣妹铺子前面隔着马路是一片荒乱的低洼枫树林,叶子此时已经火红火红了,风一吹,枫叶脱离了树枝,毅然的飘落,坠落在马路上和匆匆的马车牛车驴车翻滚在一起。

  空气中也是萧索的味道,冬天要来了。

  不想,双头镇在这冬季来临之时爆出了个最大的新闻,镇上最大生意最好的酒楼,醉仙楼易主了。

  这天下午忙过一茬后,吴青急冲冲的来了铺子,“我们醉仙楼被卖了。”

  他自十二岁在醉仙楼打杂到如今整整干了十几年,混到这么个跑堂管事实属不易,如今忽然醉仙楼易主,他的惶恐不安全写在了脸上。

  “慢慢说,怎么回事?”辣妹安慰道。碧草双手端来茶水,抬眼不着痕迹的瞟着吴青,站在一边一脸笑意的看着。

  吴青看看这个小丫头,记得她是辣妹的二表妹,有看看铺子里没客人,这才说到,“刚王掌柜宣布的,说是过了这个八月他就要回老家了,醉仙楼已经被东家卖了。”

  “那你们这些人没有安排吗?”

  “王掌柜说叫我们安心上工,新东家自有安排。”

  辣妹拍拍他的手,“这就是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酒楼在这里,就需要干活儿的人,换了东家一样需要你们……”

  吴青这才稳下心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惶恐不安。

  送走吴青辣妹心里也十分疑惑。

  下午的时候红音小姐竟然从泸州城来了。

  “辣妹姐,吴大哥回来了吗?”她着急的问到。

  辣妹还想问她知不知道王逸之回来了没呢,她倒还问起她来。

  “我不知道啊,怎么了?”

  “我听我爹说泸州城里的醉仙楼全要卖呢?”

  辣妹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大哥和你素来亲近,他走之前也没和你说些什么吗?”

  她摇摇头,又问到,“是要卖还没卖吗?”

  王红音点点头。

  “双头镇的醉仙楼已经卖了,我丈夫在那里跑堂刚过来跟我说的,下月新东家就要来接收酒楼了。”

  “啊!”王红音话语中已经带了哭腔,“王大哥在京城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啊!呜呜呜……”

  辣妹压根没想到这个,听王红音一说心下突突一跳,会不会是王逸之在京城遇到什么变故,需要大量的银子,不然怎么会卖酒楼呢,还是泸州城的酒楼。

  这一下午两人像无头苍蝇似得瞎着急,心慌慌,特别是王红音恨不得现在就要去京城找王逸之,辣妹一边安抚她一边招呼客人,整个下午心慌意乱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和离 上

  47 和离上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辣妹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晕倒了。

  王红音哪儿见过这阵式,吓得连声尖叫。

  碧草眼珠子转了转,起身就往外跑,一溜烟的向醉仙楼跑去。

  彼此醉仙楼里是人心惶惶,王掌柜都已经说白了,换了东家他是不会留下来的,要回泸州城养老。

  楼里从掌勺师傅到洗碗工都是跟了王掌柜十来年的人,也是在王掌柜手下一步步提拔起来的,如今零头的都要走了,他们这些人的前途怎会不堪忧。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也知道。

  碧草的忽然出现让吴青有些意外。

  “青哥,泸州城来了个小姐问我大表姐你们东家的情况,说是泸州城的醉仙楼也要卖,怕是担心你们东家在京城出了什么变故,我大表姐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先前吴青听了还没绕过来,听到说辣妹昏了这句撒腿就往辣妹铺子里跑。

  “唉,青哥,你慢点儿。”碧草在后面追着喊,本来要迈出去的脚想想忽然又停住了。到了后厨找到吴青娘,甜甜的叫了声亲娘,又把刚才对吴青说的话说了一遍。

  碧草这番话说的极其高明。

  先是说泸州城来的小姐问辣妹醉仙楼东家的事,也就是说那位小姐都认为辣妹和迫醉仙楼东家关系亲近,而听的人吴青和他娘两人自然更觉得辣妹和王逸之关系匪浅,连带着吴青娘旁边的几个婆子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再说辣妹听到说大东家可能在京城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晕过去了,是个人都能听出辣妹对王逸之的担忧和关切。

  吴青娘听了气的牙直咬。

  她原先还顾虑着那个人是自己的东家王逸之,如今这醉仙楼也易主了,她也没啥顾及了,当着这些帮工的面儿狠狠呸了一声,“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勾三搭四,若是想攀高枝儿早点说啊,我家吴青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还娶不到个好媳妇啊,老娘原本就看不上那个黄毛丫头的……”

  本来碧草那么在醉仙楼后厨大声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些人心中都在猜想着,如今见吴青娘这么公然的骂自己的儿媳妇,个个心中都是惊疑着,八卦着,恨不得当面就讨论起来。

  吴青娘剁着菜刀骂得根本停不下来……

  王红音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见辣妹晕倒了,急得只知道哭,拉着她的手摇个不停。

  吴青跑过来的时候正是这个情景,他也有慌乱的很。

  “你是辣妹姐丈夫吗?” 王红音看他抱着辣妹在怀里问到。

  吴青点点头,“你帮我扶一把我送她看大夫去。”

  王红音慌忙说到,“我有马车,我有马车,快上马车。”

  “恭喜啊,你媳妇有喜了。”

  大夫这句话把吴青惊喜得大半天没反应过来。

  “真的?”

  大夫笑了起来,“千真万确,这是喜脉,你媳妇儿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什么?”王红音这才晃过神儿来,高兴得大叫,“辣妹姐,你要有孩子了。”

  辣妹幽幽转醒就看着丈夫望着自己一副又惊又喜的傻模样,“太好了,太好了,喜妹,我要当爹了,你要当娘了,我这就告诉我娘去……”

  这吴青做事也是想到哪出是哪出的,说走就人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辣妹和王红音面对着大夫目瞪口呆的表情。

  “辣妹姐,你丈夫这是去哪儿了,这就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王红音都有点不敢相信当下的境况。

  “没事,我躺躺就好了,一会儿我自己回铺子去,铺子里都没人呢!”

  其实这大夫的医铺子也在双头镇,只不过是在镇尾,刚才她昏倒了,这才坐了马车拉过来,其实下马车的时候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头昏眼花的身上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走不了一会儿就能回铺子的。

  王红音还是坚持要她坐马车回铺子。

  辣妹还沉浸在自己怀了孩子的惊喜中,手不知不觉的抚上了腹部,孩子,她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上一世医生这样对她说的时候她当时只觉得欣喜之外更多的是面临生孩子养孩子的恐慌。

  而如今,再一世听到这个消息她除了欣喜更多的是酸楚和震撼。

  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生命在自己的体内孕育的感觉,一下子心中感慨万分,眼中竟已是湿润。

  王红音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当然不知道做过母亲的失去过孩子又再一次有孩子了的心境,只当是辣妹心中欢喜,她也跟着喜滋滋的说着话。

  回到铺子里,碧草早已在铺子里乖巧勤快的模样忙出忙进,听说辣妹有喜了,面上表情很是复杂,半天才挤着笑容说了句“恭喜”。

  “辣妹姐,我想去京城找王大哥。”王红音垂下排扇般的羽睫,低声说道,语气淡淡却十分坚定。

  辣妹看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心中轻轻叹了一声,她虽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小姐,面对感情却是如此的果敢,敢爱敢恨,奋不顾身,辣妹不禁有些羡慕起她的无知无畏来。

  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来到这世界面对感情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也许她从未献出一场毫无保留的爱吧。

  不过,现在有了孩子,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笑了起来,她会将两世的爱都给予这个孩子。

  “辣妹姐,我一定要去京城找王大哥,不管他对我是个什么心意我一定要去找他,若他真的有难我就陪他同当。”

  王红音那破釜沉舟的表情令辣妹都为之感怀,精神为之一振,“嗯,我相信你一定能感动王大哥,叫他知道你的心意。”

  她这样一说王红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红音,这事你不能太急,这么鲁莽决定,你先回泸州,去王大哥家里问问情况,还有,既是王大哥没回来,醉仙楼要卖是谁出面卖的,是正常的卖还是贱卖,这些情况你都要打探清楚了再做决定。”

  王红音连声应下,睁大眼睛看着辣妹,“辣妹姐,你真行,这些你都考虑周全了,我都还没想到,就慌里慌张的,我这就回去问清楚。”

  辣妹又喊住她,“红音,问清楚情况了托人告诉我一声啊,要是王大哥真有什么难处我和你一起帮忙。若是真要去京城你一定要安排好,去京城路途遥远,你一个小姑娘的一定要安全为上,别帮不到王大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辣妹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的,我请镖局的护送我去。”说着她就起身告辞,坐上马车匆匆离去……

  吴青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和吴青娘说辣妹有喜了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复杂,看得吴青摸不着头脑。

  “娘,你不是天天念叨孙子吗?辣妹怀上了!怀上了!现在好了你别再一天到晚的念叨了……”

  吴青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有兴奋激动,更多的是洋洋得意的看着他娘。

  吴青娘却走过来,拍着吴青右边肩膀上的白灰,“这大的人了,身上半身灰没看到吗,这有了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光棍儿似得没人疼的……”

  吴青又大声说了一遍孩子,他娘没好气的打锤了他一把,“知道了,可算是怀上了,老鸡婆抱蛋这会儿也孵出三五茬儿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围一起帮工的人自是连忙过来纷纷道喜的。

  自辣妹怀了孩子以后,吴青每天都喜滋滋的,对着他娘说话声音都高了三分,而吴青娘对着邻里四周感觉说话也有底气了。

  看得辣妹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九月初一这一天,吴青娘说要带辣妹去镇西头的龙王庙烧香,答谢菩萨。

  辣妹原本以前是不信鬼神的,如今她穿越的彻底颠覆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于是十分顺从的答应了。

  早上熬粥完,正准备拎着一桶衣服去洗,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放下桶,拿了一串铜钱就去前面铺子里买了香表,一对红烛,长鞭。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从自己家里拎出去然后直接带去庙里,再人直接回自己家,这些规矩的意思就是说让菩萨知道你的来路和回路,知道是谁烧的香谁拜的菩萨,菩萨也知道保护的是谁吧。

  回到家的时候吴青娘指着门口那一桶没洗的脏衣服对着吴青说,“看看你这媳妇,有了身子一下子变成娇小姐了,这衣服放在大门口堵着我呢,拿你们小夫妻的脏床单恶心我这个寡妇是吧!”

  吴青睡得才起,听他娘骂骂哆哆的,不耐烦到,“又是怎么了?”

  吴青娘冷笑,“儿子啊,我告诉你,娘怀你的时候挑粪,插秧,割稻子,哪一样都是照样干的,怀胎十月,临盆之前还跪在地里捡棉花呢!她现在倒好,刚怀上就这样娇贵着,以后肚子大了要临盆了我这个做婆婆是不是得把她供起来拜啊!”

  吴青看看那一桶脏衣服,再看看他娘唾沫横飞的样子心中烦闷死了,一头钻进灶房喝了碗粥直接出门上工去了。

  按照以前的脾气辣妹肯定要和婆婆说上几句的,自有了孩子心中十分平和宁静,似乎外面的一起都难以干扰她。

  她放下买回的香表这些去庙里的东西便默默的拎起桶向河边走去。

  其实有了身子的人最忌讳的是动气,一动气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引起心慌闭气,这才容易坏事,而多做些体力活并没啥的,甚至还好生养些。

  这古代又没有剖妇产的,全靠顺产,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科学度过孕期,为下一步顺产打好基础。

  是以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她除了每天多吃了些鸡蛋和肉类,一切如常。

  不过对于婆婆的这般误会指责她也不想多加解释,她算是看明白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既定的好感或是厌恶,以后是很难转变的,正如婆婆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到最后拗不过儿子的心意勉强接受了她 ,但无论她在家里多勤快,在外面挣多少银子,甚至老家盖祖屋的银子是她一个人全拿出来,婆婆依旧不会喜欢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做好自己分内事,各凭各的良心吧!

  吴青娘自是不知道辣妹是这样想的,她看着她拎着桶去洗衣服的背影,眼里还闪过一丝快意,心道,“跟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镇西的龙王庙并不是很大,而且在山头上。辣妹跟着婆婆后面,走了好半天才到山顶的龙王庙。

  庙里供的是东海龙王太子。

  说是有一年北方的锦州发大水发大水,淹到了泸州和青州,二双镇这处正在两座城之间,而且地势低,眼见着水就要淹了双头镇,东海龙王太子看到了便吞云吐雾,化出两座齐头并进的大山挡住来势汹汹的洪水,这一处十几个村子才得以保存。

  辣妹十分虔诚的跪摆在铺团上一跪一拜一叩首,嘴中小声年年有词,“即是让我重活一世,菩萨便保佑我这一生平安顺遂吧,我不求大富大贵也不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想要平淡安宁的日子……”

  那边几个相熟的婆子和吴青娘谈天儿。

  听说跪着的是她家儿媳妇,便夸生的好模样。

  吴青娘瞥了辣么一眼说到,“模样还行,就是太瘦了,不好生养,去年进的门,这会儿才怀上,我这不带着她来拜拜菩萨,保佑我们吴家一举得男。”

  另一个穿着黑戎棉袄的婆子说到,“放心吧,我看着像是个孙子,你看她起身跪拜的利落劲儿。”

  “哎呀,托您吉言啊!到时候真是个大胖孙子,请满月酒可请你上桌哈。”

  “那可不敢,我可不敢占了你媳妇娘家人的席位……”

  “……”

  过了几天二丫抱着孩子来铺子里找辣妹,说是丈夫生病了。

  辣妹看她担忧的样子心道怕是病的不轻,怪不得这几天隔壁杂货铺都关着门,她先还想着是不是老爷子想孙子了,偷懒跑回家去了。

  “什么病,严重吗?”辣妹问到。

  “看了大夫,说是伤风了。”

  辣妹看二丫十分忧心的样子,整个人都瘦一圈了,安慰到, “别太担心了,吃了药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你白天晚上的都要带孩子你可不能病倒了。”

  “都吃药大半个月了,也不见好,这几天转冷,又咳得很了,我丈夫一向身子不大好的……” 说着二丫眼泪都快要来了。

  刚生了孩子的女人,本就只能依靠丈夫,如今丈夫病倒了她肯定是慌了。

  “怕过了病给孩子,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人了,我公公一直在房里照顾他,一碗碗黑乎乎的药端进去却也不见好,半夜咳的隔了间房我都听的见……”

  “二丫,别担心,这个大夫没看好咱们再换个大夫看看,去青州城,去泸州城请大夫。”

  二丫泪汪汪的点点头,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受到母亲的不安似得瞪着眼睛看着二丫然后哇哇大哭起来,二丫赶忙搂着孩子窝在怀里边摇晃便轻声哄着。

  辣妹拿了钥匙开了后厨的铁箱子,里面都是当天铺子里收入的银钱,还有一个小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碎银子,凑起来怕是有十两不止了。

  递给二丫,“这是上个月的钱。”

  二丫忙说到,“别,这也太多了,我现在又没在铺子里帮忙干活的,不好得这么多。”

  辣妹坚持要给她,“说的什么话,铺子本就是你家的,我又没交租子的,早就说好了无论赚了多少咱们都对半分。再说也就上月生意好些,前段时间差一些我每月也就只给了你公公五六两的样子。”

  二丫点点头,“嗯,我公公都和我说了的,你每次给的银子他一回家都交给我了的。”

  “你银钱够吗,泸州城寸土寸金的,要去那里看大夫怕是要不少银子的。”

  “够,够的,我公公这些年也攒了些银钱,也是打算过两天准备好了我们一家四口都去泸州城治病的。”

  “嗯,那就好,那边大夫高明,自然药到病除的。你别忧心了,把孩子照看好是第一位的。”

  两人本就好就没见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辣妹想着她如今正是心烦的时候也没告诉她自己怀孕的事情。

  九月底的时候二丫公公回了杂货铺子,辣妹赶紧把当月的银钱送过去。

  那边正有人和他说话呢。

  “唉,老陈头,你也别忧心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事事如意十全十美难啊!”

  “唉,是啊,我家啥都好现在大胖孙子也有了,可我那儿子是个不中用的,大小身子就弱……”

  说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扭头看到辣妹过来了忙笑着打招呼,辣妹心里猛的一沉,估摸二丫丈夫这次真的是病的不轻吧,也是一阵难过。

  这次还是十来两银子。

  老陈头笑着点头,“好孩子,我知道你体谅我家二丫,银子总是宽着我们家的。”

  辣妹安抚了他几句连忙问情况。

  “还在泸州城那家医馆躺着呢,只怕没那么快能好,大夫说叫我们做好长期打算,我这不回来把杂货铺子也租给人开算了,回家把二丫和孩子一起带去泸州城住着,我儿子说她想二丫和孩子了……”

  老陈头老泪纵横,看着辣妹揪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生十之八九难如意啊……

  ☆、和离中

  48 和离中

  十月份初七这天正是立冬时节,以后天气只会一天冷一天了,不时就会下半天阴雨。双头镇的人早已换上了棉袄。

  辣妹如今也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渐渐看得出隆了起开,只是厚棉袄一穿就看不出来了。

  她每天过得十分简单,做饭吃饭,吃饭做饭,人倒是圆润了一些。

  只是心中牵挂着二丫丈夫的病情,还有就是惦记着王红音。

  上次说叫她问清楚问清楚情况托人告诉她一声,这都一个多月的硬是杳杳无音。

  如今天气冷了,瓦罐饭卖的很好,生意很不错,但辣妹还是早早回家歇着了,也学会自己心疼自己吧。

  再说碧草现在一副万事通的样子,交给她算了。

  银子总是赚不完的。

  这天因为下了点儿雨,湿冷得很,辣妹有点头晕,便打算天一黑就回家了。

  彼时婆婆和吴青都在堂屋喝着喝茶,烤着火盆。

  吴青对着火盆是不是丢一个花生进去烤。

  吴青娘却是愁眉不展的,“你也不操心,这新东家一来就把咱们工钱减半了,你就服气?”

  这个月醉仙楼已经易主了,新来的东家大家都没见到面儿,不过新来的掌柜的早已走马上任。

  所以这段日子醉仙楼里每个人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大气都不敢坑一个,深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被当做杀鸡儆猴里的鸡了。

  一个月下来,掌柜的说要重新核算工钱,有人升有人涨,别人都没透底,但吴青母子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两个都是跌了,从以前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跌成了半两,生生少了一半儿。

  两个人加在一起一月就少了整整一两银子,吴青娘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凭什么,老娘每天累死累活的,你也是勤快得很,咋就和咱们母子过不去?”

  吴青低着头烧他的花生,熟了几乎是火中取栗,烫手烫嘴的吃下去了,看得吴青娘更气。

  “人家守业也是和你一样的干活儿他才干多久啊,咋还涨工钱了,我看他从账房出来时那得意的样儿……”

  守夜是前几年才来醉仙楼的一个小后生,和吴青一样跑堂的,但人特别机灵也上进,这段时间特别顺从新来的掌柜。

  吴青头也不抬淡淡的说到,“管多少工钱,横竖我也没见到……”

  他自十二岁上工到现在除了第一个月的工钱三钱银子,自后他还真是没见到工钱的面。

  吴青娘气的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老娘我横竖就你一个儿子,我还能把你钱绻走了不成。”

  “每次都这话,可银子呢?”

  吴青嗤了一声。

  吴青娘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她忽然说到,“要不叫辣妹在家里,咱们俩去她铺子里做生意咋样儿?”

  吴青娘一愣,“你还惦记着人家铺子啊?”

  吴青娘老脸一阵白一阵红,恼羞成怒,“什么叫她的铺子?那铺子是她的啊?”顿顿声说到,“好,就算是她的,她现在是咱们吴家的人,铺子自然也是吴家的。”

  “你有那手艺吗?”吴青不屑的说到,“反正我是没,我先说好,我除了跑堂上菜我其他的我可不会做。”

  吴青娘叹了口气,“你啊,就这点出息。”

  辣妹刚进家,还来不及关门,背后就响起马车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请问这是辣妹家吗?”

  她赶忙再看门往外一看,好像是王红音的丫鬟翠烟。

  吴青母子也赶紧凑到门口查看。

  “辣妹姐。”王红音一看到她就跳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辣妹很是意外,“外面冷,快到屋里来暖暖。”

  “这是我婆婆,这是我丈夫”,辣妹介绍到。

  王红音对着吴青娘做了做福,就一直盯着吴青看。

  她本就是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娇小姐,这些年她爹为她婚事操碎了心,明里暗里自是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公子少爷的。

  她本以为辣妹当初没有接受王逸之是因为她的意中人多么的出总众,虽说不要万贯家财,也不要出仕入阁的,但总要相貌气质不俗吧。

  可见了吴家的人,王红音便很有些失望了,辣妹婆婆就不说了。

  她本是一月前去了锦州亲戚家,后来又到了青州城找了个亲戚,因着是去拜见长辈,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在衣饰上便讲究了些。

  今日戴的是黄金缠丝点翠嵌宝石蝴蝶花卉头簪,还有一副配套的翠鸟羽饰凤钿,耳坠和项链手环都是成套的碧绿水汪的绿玛瑙。

  身上着搭着一件月白色的绣着迎春花的厚绒斗篷,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小袄,还嵌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下面是一条粉红缎面的洋褶长裙。

  这一身装扮华丽又显得俏皮。

  吴青娘自她马车上下来以后她眼珠子就一直盯着她身上的衣饰看个不转眼,恨不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再看她更是一副殷勤讨好的神色。

  吴青虽生的样貌不算难看,可也不过是一身的市井气息,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反倒是辣妹,无论她何种打扮,她始终不卑不亢,对她亲切有礼。

  王红音不由的心中惋惜。

  她又是心思单纯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中想着便显在了面上,看他们的眼神带着点儿不友好。

  辣妹有所察觉,便拉着她进了厢房。

  “红音,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信儿啊,打探到什么消息没?”

  “我那天从你这里一回去就去了王大哥家里,他家里两个小嫂子都说王大哥走的时候只交待说过两年就回来,其他的也没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也没和家里联系。”

  “那各家醉仙楼掌柜的呢?”

  “也是和我爹一样只收到手书,说是各掌柜自行卖楼,不过给了个最低价限制的数额,上不封顶,但各个掌柜的养老金是卖楼价钱除去这个最低价限额的一成。”

  辣妹心中一惊,这个条件很是耐人寻味。

  若说是王逸之在京城遇到什么难事需要卖这些醉仙楼,他应该给个价格就行了,为何要提出上不封顶,还要给掌柜分一成的协议呢。

  有了这个协议各家掌柜肯定不会着急出手,而是慢慢留着出价最高那位。

  但若说王逸之没遇到什么难处,为何一下子卖那么多的醉仙楼呢,光泸州城就有六家了,而且连老街面儿上最大最火的那家也要卖掉。而且卖楼这么大的事情他本人竟然都不回来。

  “听我爹说已经有一家谈妥了。”王红音闷声说到。

  “你知道卖了多少银子吗?”

  “好像是一千多两。”

  一家小的醉仙楼就卖出一千多两,那这么多家怕是快要上万两了,如果王逸之在京城遇到什么难事,那这难事怕是不小。

  辣妹脸色也变了,那个的人,永远那么清冷沉默,若是遇到艰难境地也许就是这样不声不响,打落牙齿合血吞吧。

  她忽然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和王逸之其实是一样的。

  “红音,如果王大哥在京城真遇到什么难事,怕是需要好多的银子的。”她说到。

  王红音眼里的血丝和面上的疲惫都看得出,她这段时间的劳碌和奔波。

  “是啊,辣妹姐,那一千两银子听说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汇的万安行,王大哥在京城就可以提取。”

  万安行相当于现代的银行,也能异地存取,汇款走账十分便捷。

  “我这次走了锦城青州城一圈都没听到王大哥在京城的消息,我还是想自己亲自去一次,只要我找到京城的万安行,我就能找到王大哥。”

  王红音不愧是商家的女儿,年岁不大,脑子却很灵活,辣妹刚还在想京城那么大,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一个人还不是大海捞针啊。

  她说的对,只要到京城的万安行守株待兔,就能找到王逸之。

  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若是自己还是单身,会像王红音一样英勇地千里迢迢去京城找王逸之吗?

  若自己对王逸之有些儿女情义,又否能抛开家人单枪匹马去找他吗?

  答案肯是否定的。

  她永远不是王红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不过是个可怜的懦夫,龟缩在看似的美好和平静之中。

  “辣妹姐,我准备回去把我的私房钱都拿出来,还有首饰,全拿去当了。”她眼神执着的说到。

  辣妹皱着眉头,“不过是杯水车薪,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醉仙楼卖了。”

  “嗯,我爹也这么说,不过即使是杯水车薪,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

  辣妹点点头,“好,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你一起拿去……”说着就走去床背后的箱子。

  两人说不并未关房门,更何况吴青娘有心要听,她和吴青搬了火盆往前,就坐在厢房门口,两人一边烤火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说话。

  关于王逸之的两母子都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

  辣妹用钥匙打开压在下面的那个红木箱子,拿出两个首饰盒子。

  打开其中一个,正是当初出嫁的时候王红音送她的那套红玛瑙头面。

  “红音,这套红玛瑙首饰还是你送我的呢,记得吗,我一直没戴,你拿去当掉吧,”

  “这怎么行?”王红音连忙推辞。

  可辣妹不想和她退却,又打开另一个首饰盒, “这一套是黄金嵌红宝石的,应该很值一些银子的,还有这个手镯,这个应该算得上是王家的传家宝,你可别让人骗了,这一盒子没有两千两决不能出手,否则你直接将东西带给吴大哥就好。”

  王红音拿起那套红宝石的首饰眼里全是惊叹,饶是她也没见过这样奢华贵重的首饰。

  “辣妹姐,这一套红宝石绝对贵重得很,你从何而来?”又拿起那只手镯,对着烛光看了看,“这果然是传家宝,就是我锦州的外祖母手上戴的也没这个好,你说这个是王大哥家的传家宝?”

  辣妹点点头,“嗯,是王大哥母亲手上戴的。”

  王红音大吃一惊,她几年前是听有个掌柜的妇人说过,醉仙楼东家老夫人手上带着一只价值连城的碧玉手镯。那时候那夫人说的时候那神秘羡慕的眼神她还历历在目,不想今天在这里见到。

  房里两人说的仔细,房外吴青母子俩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吴青娘竟不知道辣妹那个锁着的箱子里竟是这样的宝贝,一千两银子啊。

  她这辈子都没见到过,红宝石,红玛瑙,碧玉手镯,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她也就在戏文里听说过。

  没想到这些个好东西就藏在自己的家里,一直就那么放着,而现在她才刚刚知道竟然就要送出去了,她都还来不及看一眼。

  而吴青心中那原本一直被压着的疑惑此刻越来越大。

  想着以前成亲之前的总总。王逸之叫她帮忙,带她去泸州城一待就是好几天,还送那么贵重的首饰,也许手镯也是那个时候送的,传家之宝啊,为何会送给她。

  为何元宵节她会跟着王逸之去青州城看花灯,尽管她解释说有好几个人一起,但人家都是富贵公子小姐,为何拉着她一个乡下穷丫头去?

  听到王逸之出事她能昏倒?

  知道王逸之可能有难她拿出价值连城的首饰去救他?

  ……

  吴青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心中各种猜疑的声音在乱窜……

  王红音捧着两个首饰盒,辣妹送她往外走。一开门一阵刺骨寒风,辣妹替她紧了紧披风,“晚上行路小心些,到了京城能递消息尽量往王家递个消息……”

  王红音点点头,就要离开。

  吴青母子已经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红音手上捧着的那两个珠宝盒子。

  王红音已经上了马车,因着镇中间的聚集地道路并不宽敞,这会儿又有许多晚归的人,于是车夫便牵着马车往外走,翠烟在马车边儿陪着步行,还回头和辣妹挥手告别。

  那边吴青面上冷若冰霜,坐在火盆旁边沉着脸。

  吴青娘却是在辣妹关上门的那一刻已经变脸,厉声喝到,“你和王逸之到底是什么关系?”

  辣妹看着她淡淡回到,“没什么关系,就是东家。”

  吴青头也不抬的一声冷哼。

  他这样的态度吴青娘一下子底气更足了,“呸,你骗谁呢?东家?什么东家?东家会元宵节约你看灯?东家会送你传家宝的手镯?东家会……”

  每次面对吴青娘气势汹汹的质问和辱骂辣妹从最开始的解释,反击到最后的无奈,只觉得累,“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吴青娘肚子要气炸了,“我说怎么自己家里的箱子还挂着把大锁的,原来放着那些个不清不楚的宝贝,别当我们母子是傻子,任你糊弄,那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人家就那样送给你?仅仅是东家这么简单的关系谁信啊?如今他有个啥的,你便把这么多的宝贝一股脑全送出去,这得多深的情义啊?”

  辣妹无语了,当初王逸之送给她的时候她推辞不过,拿着不过是想着以后王逸之成亲她再送回去,所以才那么紧张的保管着,如今知道王逸之有难她又把东西拿出救他,这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婆婆怎么老是胡搅蛮缠呢,这么简单道理理不清呢。

  她也懒得理她,转向冷眼静观的丈夫,“吴青,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吴青低着头不看她。

  “当初王大哥送那套首饰给我的时候说是送我的嫁妆你也在场的,你也听到了的,那东西确实价值连城,我心里自是有数,我不过是急着回家,他又是托下人送来没见到他本人若是他本人送我一定说清楚,不会收下,可后来收下了,我也说过了,以后会找机会还给他的,现在他有了难处,需要银子,我拿出他的东西去救急难道不应该吗?”

  辣妹不歇气的说着,看着吴青仍旧是一副生闷气,不交流不沟通的态度,心中气极了。

  他就是这样,什么事情窝在心里,又妄自菲薄的,拒绝一切沟通交流,一根筋扭着。

  吴青娘见辣妹此刻还像是质问吴青似得更是气极了,老母鸡护着小鸡似得,挡在辣妹面前,“你干什么?自己做了亏心事还对着我儿子逼的,你真当吴青是个孬种啊?”

  辣妹忍着说到,“娘,这是我和吴青夫妻之间的事情,我自会和他说清楚。”

  吴青娘想着那么多的宝贝就那么白送出去了,心呕的那口气根本吐不出来,又看着儿子那么悻悻的样子,回想着当初儿子为了娶到她收到各种辛苦委屈,更是心中意难平,心想今天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于是她老脸一横,“呸,你们夫妻?他可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一手一脚带大的儿子,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你试试?”

  辣妹也火了,“什么事情?需要我说什么?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你和那王逸之到底是什么关系?”吴青娘摆明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婆婆胡搅蛮缠,丈夫无动于衷,辣妹忽然觉得还没意思,如今自己还真是孤家寡人,有理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