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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十九楼      更新:2023-07-30 07:06      字数:21374
  是刚刚那盏。”

  辣妹疑惑了,“到底是谁呢?” 惜春对着辣妹俏皮的眨眨眼,“我就说上次辣妹坐花车被哪家公子惦记上了吧!”

  各位姑娘纷纷跟风逗趣辣妹。江妈妈说话了,“行了,你们呀就欺负辣妹老实人,你们收到的东西还少吗?” 说着斜了眼后面桌子上一堆的礼物,有绸缎布匹,有花篮,有胭脂香膏,还有糕点蜜饯的。

  “不过,话说回来,辣妹来咱们楼里是帮工又不是做挂牌姑娘的,怎么人气这么旺。”沈妈妈说到。江妈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我看啊,要是辣妹姑娘出来挂牌可也是要被抢破头点名的。”

  辣妹笑了笑,“得了吧,江妈妈,我一没才艺二没容貌的,脾气还不好,到时候得罪了客人你就不怕砸了你都招牌啊!”

  “乖乖,那你还是躲在灶房得了。” 江妈妈虽眼中有些惋惜的神色,但好在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并未再议。

  众姑娘一阵嘻笑。

  其实若是正常的姑娘家对青楼姑娘多少有些忌讳的,而且被江妈妈如此明着说叫她挂牌,要是别人早觉得是侮辱生气了。

  可辣妹并不会如此想。她刚来的时候还很奇怪为什么楼里的姑娘并非像传说中青楼女人一般什么红颜薄命自怨自艾的,反倒大家十分开心和睦。

  后来才知道这春江楼与众不同的地方。

  原来春江楼里的姑娘除了一些卖身进来的,很多都是自愿加入的,卖艺不卖身或是卖身又卖艺,都是自己做主,挣的银子和楼里分成,若是不愿意干了,临走的时候楼里还给一笔分红作为分手费的。辣妹那时就觉得这春江楼的主人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只是可惜雅琴也并不知道春江楼幕后的东家是谁。似乎就江妈妈一人知道,而且她这么多年都是守口如瓶。

  正月一过完,天气就渐渐暖和了起来,街面儿上依旧是人声鼎沸,一到晚上春江楼热火朝天,迎来送往不断。

  辣妹自从调到小灶房更用心做伙食了。

  这天因下午起的早,又看到送来灶房很多新鲜的猪肉便想着做道很久没做过的小吃。切了肉,一个人一手一把大刀在案板上霹雳吧啦的剁起开。进来的帮工小丫头茉莉吓了一跳,感叹道,“辣妹姐,你力气真大。” 辣妹手上不停,说到,“我小时候在老家干农活儿惯了,力气自是比你们大些。” 茉莉是楼里新收进来的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岁,听说是自愿卖身的。现在就在楼里做些杂货儿。想着她身世可怜,辣妹对她很是照顾。

  “辣妹姐,你做的东西真稀奇,我以前见都没见过呢!她们都说好吃。” 辣妹心道,你见过才怪呢。

  嘴上嘻嘻哈哈应付着。 “今天又是做的什么新鲜菜啊?”她看辣妹刚剁完肉馅儿,又往盆子里打好多个鸡蛋的,便有些不解的问到。 “今天啊,我做的这道点心叫蛋饺,一会儿偷偷给你尝一个。”

  她挤着眼睛说到。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辣妹就快要做好了,只要前头有客说有需要,她马上就放在锅里一煎,要不了一会儿功夫就可以热气腾腾的送到客人的面前。

  还没一会儿茉莉急冲冲的跑进来说到,“辣妹姐,不好了,雅琴姑娘那里出事了!” 她知道辣妹和雅琴很是亲近,所以刚刚送菜去楼上,看到那里的吵闹声赶紧下来告诉辣妹。茉莉还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辣妹人影一闪,她已经冲了出去……

  ☆、救场

  53 救场

  叶家在泸州城算得上是百年世家,最先是以养殖桑蚕起家,这些年在蚕丝生产基础上,发展了布料,绸缎,染料,好些商业品类。

  尤其是在这一代的当家人叶宗求娶了梅州苏家的小姐以后。

  这些年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

  叶宗叶老爷能干,叶苏氏贤惠体贴,两人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叶平和叶秀,叶平如今已经跟着父亲学着管理生意,也是个精明能干的,而女儿叶秀则在泸州城以才女着称,自幼饱读诗书。

  这些都是让人提起叶府点头称赞的,但若说起叶二爷,这泸州城则是人人嗤之以鼻。

  这叶二爷因是叶老夫人老来得子,和大哥叶宗整整相差了十来岁,是以从小娇惯,养得没样了。如今四十好几了,一事无成,靠着大哥吃喝玩乐,却还不知足,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他上一个小妾便是春江楼里的姑娘。

  这些时日喜新厌旧的毛病又翻上了。

  看了家里的莺莺燕燕就生厌。

  好不容易挨过了过年,手上又得了这个那个的过年银子,正月一过完便跑来春江楼了。

  点名要听雅琴姑娘抚琴。可雅琴姑娘来了,她非拉着人家和他喝一杯才肯罢休。

  喝酒就喝一杯吧,碰到难缠的客人时,雅琴姑娘为了息事宁人也不是没喝过,可这叶二爷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还要毛手毛脚的,雅琴自是不依。

  这才有了如今的场面。

  辣妹赶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叶二爷踢翻了桌子,摔碎了酒壶,踢坏了古琴,对着雅琴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老子叫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千人玩万人睡的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千金小姐冰清玉洁着呢?”

  雅琴衣衫凌乱的跌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辣妹走过去扶她,“雅琴,没事吧,”一抬眼看到她额头流血了,“你受伤了,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叶二爷还在破口大骂,冲着雅琴吐口水。

  旁边有些客人看着直摇头,有对雅琴表示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有楼里姑娘帮忙找江妈妈去了……

  被人这样辱骂,尤其是对于雅琴这样的姑娘,她有那样痛苦不堪的过往,辣妹想着这实在是极其难堪的境况了。

  她本想扶走雅琴,偏偏这叶二爷得寸进尺,十分张狂的喝倒,“想走,老子是来喝酒找乐子的,不是看你哭丧着脸的。”

  她一抬眼,对着叶二爷皮笑肉不笑的道,“叶二爷,不就是陪酒吗?闹得这么不愉快,知道的以为你是要陪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杀人取命呢!既然闹成这样想必叶二爷是个海量的,今儿有没有胆子跟我喝一遭,谁先倒下谁是孙子,敢不敢?”

  这叶二爷本还想上前拽人,辣妹一抬手已经拦在了门框上,那边门外的姑娘连忙把雅琴扶了离开。

  门边的姑娘喜鹊却是顿着脚抱怨,怎么这会儿硬是找不到江妈妈的,也是见鬼了。

  周围的客人先是愣神儿,整明白了这是辣妹主动提出要和叶二爷斗酒啊,立马都起哄起来,热闹声一片,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小姑娘和叶二爷叫板儿了!”

  “这姑娘怕是撞枪口上了,叶二爷那是俗称千杯不倒的啊!”

  “我赌叶二爷,” “我也赌叶二爷,” “我赌这姑娘。” ……

  这边两人叫板儿着,那边有人已经开了赌局,押宝下注了。

  “洪生,帮我压五十两,老子赌自己赢,”叶二爷呼喝着,盯着辣妹眼放金光,伸出指头挑她的下巴,“小姑娘,到时候喝趴下了可别怪二爷辣手摧花哟……”

  他轻佻的看着辣妹,觉得眼前的姑娘虽然不似雅琴姑娘娇柔百媚,但却也别有一番韵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浓眉亮眼,纤长窈窕,倒还真是个别致的美人儿。

  “今儿叫你心服口服倒在我叶二爷的床上!” 他兴奋的叫嚣着。

  “拿酒!废话少说,谁倒谁孙子!”

  很快,就有下丫头抱了一大坛子的女儿红来。辣妹拿了邻桌两个大碗,直接满上。

  那扛坛子倒酒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楼里姑娘一声叫好,私下就有人说了,“看这架势,今儿叶二爷或许碰到对手了。”

  此刻的江妈妈完全不知道前面的楼里有人闹事,雅琴姑娘受委屈了。

  她这会儿正毕恭毕敬的站在桌边,一边汇报着这一月的情况,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东家安排呢。

  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看似温和无恙的男子,她心里却是不敢分神半分,他这个东家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今日这饺子是新来的做的吗?不错。”

  他面前放着一盘金色的煎饺,开始他还以为是一般的煎饺,咬了一口,才有些意外。

  这竟然是鸡蛋包裹肉馅儿的饺子。说起来不过是道并不会很复杂的点心,但这肉馅儿肥而不腻,蛋皮软而又脆,这两样合在一起,蛋皮竟然酥脆得刚刚好,而里面的肉馅儿又熟得刚刚好。

  这就很有难度了,需要的不仅是熟练还有对火候和食材分毫不差的把握。

  难得听到东家的夸奖江妈妈面容笑的花儿般绽开,“这是楼里新来的一位帮工做的,很多点心做的很不错,很得一些客人的喜欢这月吃食上银钱的收入多了好几百两的进账……”

  “账本我自会过目”他打断她的话淡淡说到。

  江妈妈连忙闭嘴,想想又说到,“这个帮工是雅琴姑娘的朋友,似乎和葵小姐认识,说是下月初八的府上的赏花会还邀请了她去帮忙做吃食。”

  他点点头,不再言语。本来一出事,喜鹊就在走廊外面,她还说先前看到江妈妈在楼上的,便赶紧去找人,找半天硬是没找到,迎春又接着去找,总算是在尽头那间雅包间儿找到了。

  江妈妈似乎是在和谁说话,貌似江妈妈对这人还颇为恭敬,她急冲冲的也没在意,江妈妈一听说雅琴姑娘出事了,赶忙往这边赶。前面两人匆匆离去,雅间儿里才走出一位束着镶金玉冠,一身绛红锦袍的男子。

  江妈妈赶到的时候就看着辣妹和叶二爷一碗接着一碗的扬脖子喝酒。一坛子没了,喜鹊又叫人上了一坛子。楼里的姑娘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又有些兴奋的期待着辣妹能继续喝下去。

  “胡闹,”江妈妈说着就要上来劝酒,叶二爷一甩刚喝完的酒坛子,砸得江妈妈吓得一跳脚。那边立马也有人过来拦江妈妈,“妈妈就别搅局了,我们这边赌局都布下了。”

  忽然有句低沉好听的男声,“哦,赔率是多少?” 那下赌局的男子见是位面生的公子,又见他长身玉立,锦衣玉冠的,一看看出是个富贵主儿,连忙跳出来,溜身到了他的面前赔笑着说到,“公子爷,压叶二爷赢是一赔十,压这位姑娘赢是一赔二。”

  这位公子斜睨了他一眼,抬手撒了一把金豆子,丢在他的托盘上,“十斤我赌这位姑娘赢。” 金豆子撒在托盘上的时候,金光一闪,正好辣妹看过来,和这位公子对了个正着。

  他注视她的目光虽然淡然但那眼神似乎习惯性的闪着犀利的光芒。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辣妹就觉得这是个不好相予的主儿,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让人觉得他太锋利,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喝多了吧,眼花。

  于是不再看他,认真喝酒,干倒渣男。

  十斤就是一百两银,好大的手笔,这开局的男子心里突突跳着,心中默念,叶二爷啊,您可千万别先倒下啊,否则小的今天裤子都要输光了啊。

  可他的祷告不管用。因为那边斗酒的两位依旧快要结束了。叶二爷双腿双手已经开始发颤,不听的摇着脑袋自我清醒,而对面的辣妹依旧面不改色,稳稳抱着坛子倒酒。

  围观的吃瓜群众神色各异。欢欣鼓舞的自是楼里的姑娘丫鬟们。

  垂头丧气,一脸懊恼的自是赌叶二爷赢的一帮男人。

  “姑娘好样的,我服……我服……” 这是叶二爷临倒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哦……”春江楼的姑娘发出欢呼。

  “切……”压叶二爷赢的一群爷们儿懊恼死了。辣妹被众星捧月的出来时,再回头看哪里还有刚刚那位神情锐利的男子身影,她唇角弯弯,自己这次还真是喝多了。

  尽管这次的危机是以叶二爷被抬回叶府告终,但辣妹也昏睡了一天一夜。

  不过一觉醒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江妈妈端了一盘子的银元宝,“辣妹姑娘,这是那天有位压赌局的公子赢下的,说是送给姑娘买醒酒汤呢。” 辣妹眨眨眼,这么多银子,买醒酒汤,怕是喝一年也喝不完吧。 “即是有人赏你的,就留着,银子多了不怕烫手。”

  江妈妈笑着说到。 “对了,还有啊,从今日起你就去后面院子的楼上住吧!”

  辣妹喜笑颜开,“谢谢江妈妈照顾。” 总算有间自己的房了。这边春江楼里的生活精彩加惊险。春江楼外的生活却也是异趣横生。

  自元宵节那一晚,下人过来偷偷回报叶府的大小姐叶秀说有人对出了她的对子,还拿走了她亲手做的宫灯王。而且对方还是一位俊逸的锦衣公子。这叶秀大小姐就坐不住了。

  “你确定看到他进了王家?” “确定。” 送走下人,她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今儿了。

  小丫头新谷跟了她多年,自是多少能猜到她的一些心思,于是说到。,“小姐,咱们叶家和王家虽说不是关系密切,可好歹都是在一个泸州城里过生活的,且都是大户,如今正是正月里的,咱们可以去府上拜个年的。”

  “这非亲非故的,我一个姑娘家……主动去拜年不好吧……再说王老夫人不是几年前就过世了的吗?”

  新谷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夏姨娘有个远房亲戚在王家做下人,咱们可以……” 叶秀皱起眉头,“那不是要带着三妹妹一起去?” “说是一起去,去了咱们就分开,怕什么?”新谷说到。

  叶秀这才点点头。 “那咱们明天就去?” 叶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新谷赶忙翻柜子找裙子。

  叶府的夏姨娘就生了叶秋这么一个女儿,在叶府女儿里排行第三,这个闺女得之不易,又生的娇媚,是以夏姨娘捧掌心当个宝似得。

  当晚听说大小姐邀她去王家拜年,有些不明所以,不想去。

  夏姨娘便劝她,“即是大小姐邀你,你就去吧。” 叶秋嘴角一翘,“凭什么她邀我就要去,王家有什么好的,再说了,我听说那王府的当家在京城出了什么难事,连名下都酒楼都卖了。” 夏姨娘无奈的继续劝说,“你前天还不是说闷吗,我听说王家大院儿里红梅开的最好呢,这会儿应该还没谢呢。”

  叶秋这才歪着脑袋撒娇到,“真的?姨娘没有骗我。”

  这才答应明早陪着大小姐叶秀一起去。尽管夏姨娘不知道大小姐去王家是干什么,但她不想女儿得罪她,而且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大小姐多亲近亲近,她是过来人,自是知道其中厉害。

  因着这几天天放晴了,这晚竟是有了月亮。

  银灰色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

  一会儿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叶家的后花园里仿佛笼起一片轻烟,如同坠人梦境。

  叶家大小姐的闺房还亮着灯,佳人未歇,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少女的心。

  “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她细细念叨着,“对的真好,气势磅礴。”

  想着明日就能见到那位紫衣白裘的公子她满心的欢喜,纤手抚上面颊,只觉得面上隐隐潮热。

  王家后院里的红梅还真没谢,只是这会儿已经有些尖尖的绿叶子冒头了。

  杜乐康和以往一样在王家过的年。只是今年又有些不同。比如王逸之不在家。

  比如没去春江楼听雅琴姑娘抚琴。看到这红梅,再想到春江楼,他的神色便有些复杂起来。也不知她收到那宫灯有没有想起那年青州城一起看宫灯的那夜。

  王贵媳妇急匆匆过来,福了福身子说到,“杜公子,叶家的大小姐三小姐过来这边了,说是来看梅花的,”怕他不明所以又补充到,“管家王叔和叶府夏姨娘有些亲戚关系,这三小姐便是夏姨娘所生。” 杜乐康点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王家后天的小路四通八达,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又并不像叶府修剪的整齐,这里的花草很姿意的生长,虽然是早春,但花草树木却是十分繁荣。

  于是就有些看不出出路来。再加上是第一次来王家后院,叶秀小姐和新谷就有些晕头了。

  “小姐,咱们似乎不该和三小姐分开走,这会儿咱们真迷路了。” “迷路也不想和她一起。” 叶秀轻飘飘的说到。又疑惑到,“这叶府也不至于萧条成这样吧,偌大的后花园连个下人都没有。” “是啊,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话音未落,一转弯却眼瞅着打前面小径走来一位紫衣白裘的公子。紫衣白裘,俊逸脱俗,真是下人来禀告的描述。

  叶秀眼前一亮,她和他果真有缘。等到那人走近她更是一阵心悸。那长眉细眼,怎一个俊逸形容了得。

  杜乐康本想避开叶家两位小姐,选的是后院侧门退走,没想到还是在这偏僻的小径上碰到了。 “这位公子,请问这是去梅院的方向吗?”

  “是的,就在那边。”他说完便抬脚想走。

  不想又被那位小姐叫住,“公子可是王公子的朋友?” 杜乐康有些意外她,但出于礼貌还是收住了脚步,回答道,“是。”

  “我们叶家虽和王家不是亲戚,可平日里生意上也是有很多来往的,我听说王公子在外面出了一些难事,如今还没回家,可是真的?” 他点点头,并未接话。

  “公子能在他难时依旧来王家过年,说明公子并非踩高踏低之人。”她小心翼翼的措辞。

  他却并未回话,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看他似乎并不想多言,叶秀心里是隐隐有些着急的,又怕他离开,但又觉得自己主动攀谈似乎太不矜持,于是咬咬牙说到, “公子,元宵夜的花灯可还满意?” 说完一脸娇羞忐忑状,低着缴着帕子。

  杜乐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想理会,这就要告辞。

  叶秀小姐心中自是不甘,银牙咬碎,面上娇红欲滴。旁边的新谷却是跺跺脚懊恼的说到,“公子赢去的那盏宫灯王可是我家大小姐亲手做的,对联也是我家小姐出的。”

  杜乐康直视着丫鬟似急似娇的目光,冷静的神色散发出一种无谓的光采,淡淡说了句,“哦,那就谢谢小姐了。” 说完径直离开。

  那离去的身姿和神色带着份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竟有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

  叶秀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甩着帕子,恼羞成怒。新谷赶忙安抚……

  ☆、俩逗逼

  54 两逗逼

  叶家叶老太太这几天心情很不错,疼爱的小儿子叶二爷这几天可乖了,足不出户,日日过来请安,陪着吃一日三餐饭的。

  叶大小姐却是听说有些心情不好的,一时都下人都不敢去东园触霉头。

  如此安生了几天的日子在梅州苏家两位公子到来这天彻底结束。

  苏二行和苏三行兄弟俩也有两三年没来过叶家里了。

  叶苏氏是他们的亲姨母,自是早就盼着娘家的外甥,早早就安排妥当了。

  苏家兄弟一上门先是去西园拜见了叶老太太,成了苏叶两家的情谊,这才去东园拜见姨父姨母。

  “姨父姨母好” 。

  “好,好,好。”叶总宗一向和善,叶苏氏更是拉着兄弟俩细看,直夸几年不见出落的更是潇洒气派了,不愧是世家公子。

  拉了半天家常,两兄弟从梅州的梅菜锅盔到锦州的阳春白面,从青州城的青梅黄酒到京城的菊花酿,两兄弟说的内容就没离开过吃喝这两样。

  不一会儿叶老爷就打着哈哈称有事告辞了。

  叶苏氏陪着说笑了一会儿,自是叫他们去自己女儿叶秀院子里坐坐说说话。

  叶苏氏心中有意想让女儿嫁到苏家,不过苏大自是不用想的,自有京城那边儿做主,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叶家姑娘的。

  但这两吃货兄弟还是有希望的。

  因着过年过节的,她是当家主母,自是忙得马不停蹄,有哪儿知晓自己宝贝闺女自元宵节以来的心思。

  苏二行对姨母的心思多少有些察觉,不过他向来是敌不动我不动的性子,带着弟弟去姨表妹那里稍稍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叶府的桂花糕太腻了。”苏三行一出院子便撇撇嘴说到。

  苏二公子点点,“那茶也淡得出奇,还带着点儿怪味儿。”

  苏三公子无奈的摇摇头,“二哥,那是茶,那是茶,那是茶,说了多少遍了。”

  苏二公子像是猛然醒悟似的,“茶?不是酒?”又有些气恼的说到,“那给本公子喝干什么?”

  苏三公子翻着白眼望天……

  两人走在到中心花园那儿,就听到往西园那边儿去的小路上,两个小丫头坐在假山边儿晒着太阳咬耳朵。

  “这叶二爷在家陪着老太太高兴着呢!”

  “可我看叶二爷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那是自然,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这次叶二爷可是栽跟头了!”

  “栽什么跟头?” 顿时那位着青色袄裙的小丫头来兴趣了。

  “我也是听吴妈妈说的,他儿子不是在前院儿当值吗?说是叶二爷前儿几天在春江楼和一个大姑娘斗酒,硬是被放倒了,躺着抬回来的”

  “啊,”小丫头惊讶着捂嘴笑,“真的啊,那怪不得这几天叶二爷都不出门呢?”

  “是啊,二爷的酒量那在咱们泸州城也是出挑的,如今被青楼里一个大姑娘放倒了,自是没脸出门了”。那这小丫头说着语气中显然很同情叶二爷。

  “乖乖,那那个大姑娘得多能喝啊!”这边的丫头还在感叹着。

  苏三行转转眼珠子,嘴里索拉着出声,“二哥,喝酒去。”

  苏二行伸伸舌头,舔舔嘴唇,猫咪一样的嗷了一声。

  哥俩瞬间萌化。

  送走两位姨表哥,叶秀大小姐躺在院子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又陷于自己的小心思里了。

  那天那人到底听清楚了没有啊,宫灯和对联都是她做的,为何听到却未有任何反应呢!

  下人也打听清楚了,那晚临走宫灯的确实是他啊!

  紫袍白裘,长眉凤眼,不会错啊。

  一想到那人的容貌她只觉得心突突突的快要跳了出来,翻遍泸州城她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越想面上更是火辣辣的烫。

  正好新谷进来,看见自家小姐脸蛋红扑扑的,赶忙说到,“小姐,是不是太晒了,奴婢把躺椅搬到花架下面吧。”

  她正准备着要搬椅子,院子门口小丫头进来禀告说,吴亦来了。

  “他来干什么?”新谷正纳闷呢。

  叶秀一听赶紧坐了起来,直接唤人进了院子。

  “大小姐,那人进了万安行。”

  吴亦前脚离开,叶秀赶紧起身,“新谷,走,去出去转转。”

  “啊?”新谷快跟不上节奏了,又赶紧进屋拿披风的。

  因着泸州城商业发达,城里的万安行生意兴隆,楼面便也建的很大,总共三层,一楼的大堂入口趴着两只巨大的花岗岩雕刻貔蝤,虎头蛇尾,口含铜钱,霸气迎客。

  杜乐康进了门,直接上了二楼,杜掌柜的眼尖一眼到紫袍的俊美公子,再一看,赶紧过来行礼,“公子。”

  杜乐康点点头,脚下不歇气径直步入三楼的楼梯,杜掌柜连忙躬身一路跟在后边上了三楼……

  “万安行”,叶秀看着门口金光闪耀的招牌,理理衣裙迈了进去。

  “小姐,咱们在这里能碰到他吗?”新谷小声问道。

  “别东张西望的,矜持点儿。”她低声喝道。

  新谷赶紧站好,不敢再眼睛到处乱飘,嘴里却小声嘀咕着,“说要矜持却要跑到这里来主动找人家……”

  上到二楼依旧未见到心中的那个人影,叶秀便有些纳闷,她是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的啊,连衣裙都没来得及换新的,不过想着今天见两位姨表哥,身上的衣裙也是新的。这么短的时间难道他就走了吗?

  “小姐,二楼也没人。”新谷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到。

  刚说完眼前一亮,那不正是他吗?

  紫袍白裘,唇红齿白,一双凤眼呷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自三楼楼梯信步而下,顿时觉得这二楼暗沉的红木家具摆设一下亮堂了起来。

  “叶大小姐,”杜掌柜看到她连忙招呼她,眼见着杜乐康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径直要下楼了。

  叶秀满腔热情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杜掌柜笑嘻嘻的问好,只觉得头皮都发紧了起来。

  再不顾杜掌柜,赶忙跟着也下到了一楼大堂,见他出了门向老街走去,她赶忙也跟上。

  新谷在后面一阵小跑。

  渐渐地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向右拐就到了老街面儿上了。

  他忽然停住,站在那里看着她。

  叶秀心中一喜,赶紧上前。

  “小姐老是跟着我为何?在下身后有金子捡吗?”杜乐康面无表情的说到。

  叶秀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冰在了面上。

  新谷看着对方不甚和善的样子,再看看自家小姐委屈的模样,这叶秀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叶家捧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

  “公子,你既能对出对子赢了我家小姐的花灯,难道不该也出个对子让我家小姐猜吗?”

  新谷理直气壮的说到,她平日里看话本子,里面不都是这样吗,只有互对了对子,这一对男女才能看出彼此的才情,才能互相爱慕……

  杜乐康原本在万安行根本没正眼看她,自然没看出她就是那天在王家后花园的那位姑娘。

  那天听说叶二爷在春江楼找茬,和辣妹斗酒本就心中对叶家人生了厌恶,这会儿知道跟着自己的还是个叶家大小姐,连带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平日里他总是云淡风轻的呷着笑意,一旦冷起脸来却也是凤眼微敛,目中寒光微闪,叫这位千金大小姐看得诺诺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公子对宫灯对对子毫无兴趣,姑娘请自重!”

  叶秀呆立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他的身影离去,她竟然没有力气说一个字……

  春江楼江妈妈最近却很是头痛,见了公子进门张口要找姑娘喝酒就怕了。

  自那日辣妹喝倒了叶二爷,似乎是一下子出名了,来楼里的公子是个人都想叫她作陪,可人家是后厨帮工的啊。她这会儿真想对着整个泸州城的人大喊三声,辣妹只是帮工不陪酒。

  这不,华灯初上就迎来了两位公子哥儿,苏家兄弟。这可真正是富贵公子驾到了。

  谁不知道梅州的苏家,泸州城是个做生意的都知道叶家是苏家的殷勤,旦靠着这层关系,叶家一跃成为泸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

  这不一进门,这苏家公子也说要最能喝的姑娘陪酒,大银元宝都送到眼前了,她只能无奈。

  “两位公子啊,妈妈我也是要哭了,这姑娘本是楼里灶房的帮工,那天是为了替雅琴姑娘出头才跳出来喝酒的,这会儿妈妈就是给她跪下,她也就只煎饼子不喝酒啊!”

  为了安抚两位公子江妈妈特意吩咐喜鹊搬出楼里的特色佳酿。

  苏家兄弟在二楼小间儿坐下,却见端上来一小碟金黄的小饼,那油沫儿还在那滋滋的跳着。

  没见到能喝酒的角色,苏二公子自是兴趣缺缺,苏三公子惦记着上次在青州城外的碰到的琴音,直接点了雅琴姑娘抚琴,喝着酒吃着点心,眯眼陶醉的很。

  苏二公子素来有酒才欢,喜鹊给他上了一壶红彤彤的液体,就站在一边笑咪咪的看他。

  一杯下去他就甚是惊讶的舔舔舌头问道,“这是什么酒?”

  “红酒。”喜鹊略微神秘的说到。

  他摇摇琉璃制的酒樽,那红色的液体荡漾着着妖娆的姿态,“红酒?这名字不错。也够味儿。”

  听他赞叹,喜鹊自是骄傲,“那是,后劲儿还足呢!”

  苏三行夹了一块煎饼到口中,一咬下去顿觉得满口甜糯芳香,赶紧三两口又吃了一个煎饼,兄弟俩大眼对小眼儿,三两下飞快地下筷子去夹盘子里剩下的煎饼。

  “好吃!”

  这煎饼应该是用南瓜和冬瓜做的,外面一层很软糯,里面却还有一层,像是桂花芝麻蜂蜜糖,甜而不腻的口感中带着桂花的芳香,里面软绵外面酥脆,竟是从未有过的好滋味。

  这苏家两兄弟,一个好酒一个好吃,这会儿倒是都各自满足了。

  “这酒是谁酿的?” 苏二行几杯酒下肚双眼迷茫,两颊绯红,一拍桌子蹦出个大元宝,“叫酿酒的师傅过来,本公子有赏。”

  “这点心是谁做的?”

  苏三公子一看那银元宝,拍出两颗金花生,“我要见做点心的师傅。”

  看着两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如今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喜鹊胆子也大了起来,略带自傲的嘻嘻笑着,“奴婢只能透露这酒和点心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啊!”

  两人同时惊叹。

  稍瞬,两人一拍桌子,异口同声,“我要带她回我们苏家!”

  喜鹊肚子要笑痛了。

  这两位公子太逗了。

  见他们还真坚持要见辣妹本人,她只好摊手说到,“两位公子就别为难奴婢了,那位高人说了,觉得鸡蛋好吃就行了,何必还非要认识下蛋的鸡呢?”

  听了这话,雅琴都差点失笑了,想着辣妹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咦,这师傅有点儿意思,本公子更想见她了,怎么办?”苏二公子歪着头一脸认真的说到。

  苏三公子显然同感,“二哥,你说怎么办吧?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两兄弟俩一唱一合的,把喜鹊个小丫头逗得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那边江妈妈终于忙完了一拨,扭着身姿赶紧过来招呼这两位逗逼的富贵公子……

  后面小灶房里,喜鹊给辣妹和茉莉绘声绘色学着刚刚小间儿里两兄弟的逗趣话儿。逗得茉莉哈哈大笑,辣妹也笑了起来。

  恐怕自称老母鸡的也就只有她自己了。还好这个世界还没有把鸡这个名字贬义化。

  其实她不知道今晚点她名字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

  最靠里的雅间儿里,杜乐康独坐桌前自斟酒自饮。

  这是犹豫了多久他才踏进这座楼。

  想想挺好笑的,他还从未如此忐忑的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他有点儿激动,自去年冬天分开后他一直没有和她会面过,就在花车游街的时候远远的看了她,不知道她再见到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态。

  知道她进了春江楼他又喜又忧。

  喜的是,起码数年前那一次他带她去楼里看新鲜她是记得的,忧的是春江楼里鱼龙混杂她是否能适应,他本只是偷偷地送胭脂水粉和宫灯,但如今听说她被人逼着斗酒他再难隐身旁观。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一锭金子都无法见到他想见的人。

  老鸨江妈妈一脸歉意的说到,“这位公子,实在抱歉,辣妹姑娘不过是楼里后厨帮工,不见客的。”

  “不需要她陪酒,说话,只是想见见也不行?” 他意外的追问到。

  江妈妈皱着眉头点点头,“哎,是啊,公子,老奴就和您实说了吧,如今这春江楼里最红的不是四春姑娘,而是这位辣妹姑娘……”

  江妈妈说得哭笑不得。

  杜乐康喝完酒,放下银子便起身告辞,他也苦笑不得了,想不到这辣妹来了青楼还成大红人了,不过她知道保护自己,躲在灶房不出来,聪明!

  他嘴角带着点儿笑意微微上翘。

  雅琴姑娘从苏三公子的小间儿出来后,又去另外一间房抚琴一曲,刚好退出来走到二楼回廊转弯的地方,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一楼的大堂,一下子愣住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是他吗?

  她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闪着一丝急切,一改以往慢悠悠的雅步,一手牵起裙角就匆匆下楼,正领着客人上楼的江妈妈看到她如此急切的神色,甚是意外的看了看她。

  她赶紧低头站在一边儿行礼恭候。

  刚一错身她赶忙转身下楼,那倒身影却已消失无影,仿佛她刚刚不过是一个眼前幻影。

  她纯净的眼眸浮上一层落寞,往年他都会在过年前后来春江楼听她抚琴,唯独今年没来……

  转脸又有些自嘲的笑笑,见到了又如何,一曲终了,曲终人散,她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此刻和雅琴姑娘一样落寞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叶府的大小姐叶秀。

  那天她回到家里关在房里大哭一场。

  “小姐,那样的人不值得。”新谷劝她。

  可人往往是这样的心性,越是送到手边的看都不想看一眼,越是对自己嗤之以鼻的往往就上心里。

  更何况是人生到如今从来是一番风顺的叶家大小姐。

  作为叶家嫡小姐的身份她周围的人无不围绕着依顺着她,尤其是这两年她出落亭亭玉立,又才情斐然的,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没想到却碰了这么个硬钉子。

  然而,叶秀如今的眼里满满都是杜乐康寒眉冷眸的模样。

  如果说元宵夜他答对了对子,赢走他她的宫灯让她对他只是好奇,那么那次在王家后院的相遇则叫她对他音容相貌有了好感,那么这一次她则彻底被他的无视激起了斗志。

  大街上,她尾随着他。

  他忽然回过身来对着她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从他的背后照射而出,于是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圈金色的光芒里,他逆光的面容俊美异常,薄唇轻扬,就那么击中她所有的心神……

  他对她说,“本公子对宫灯对对子毫无兴趣,姑娘请自重!”

  “真狠心!”她坐在床上,捂着心口,与他面对面听他横眉冷语时候胸口的窒息,这会儿想来感觉依旧清晰。

  “新谷,你说他既然说对宫灯对对子毫无兴趣,为何会那一晚要赢我的宫灯呢?”

  新谷,“……”

  “他为何非要赢下那盏宫灯呢?”

  新谷,“……”

  “为何对我无动于衷呢?”

  新谷,“……”

  ……

  ☆、赏花宴 上

  55 赏花宴上

  二月初八这天一早,葵府葵小姐的贴身丫鬟八角就来春江楼接她了。

  辣妹起的很早,梳洗准备了一番,想想又去后院的树脚下挖出了去年埋下的两坛梅花酿带去。

  除了八角还有茴香一起被派来做辣妹的帮手,三人在灶房里一边儿准备一边儿说说笑笑,一会儿就混熟了。

  赏花宴的地方是在葵府的后花园,桃树林中间有快空地。

  炉子就在这空地上摆开。

  半上午的时候泸州城各家的小姐们都陆续到了。

  虽说此刻还是初春,暖阳微风,还是带着点儿寒意的,但各位小姐们早已换上春衫,各色纱衣儒裙,姹紫嫣红,与一园□□斗艳。

  自然,辣妹除了认得主人葵静小姐,其余人是一个不认得的。

  再说她这会儿正忙得不可开交。

  炉子上的汤料刚刚架上,这会儿正串菜串儿呢。

  “辣妹姑娘,今天要你辛苦了。”

  葵静今天一席淡蓝色的衫裙尽显主人家的大方气派。

  葵府主母早年就过世了,葵大人身边就剩一个苏姨娘。而葵府大公子的长嫂两年前也病逝了,葵静虽年岁小但却一直帮着总管掌着葵府的事物。

  小小年纪,待人接物上却十分老练妥当。

  “葵小姐客气了,你快去招呼客人吧,我这边儿再有两盏茶的功夫就好了,”辣妹手脚不停地边说到,又从篮子里抱出那两坛梅花酿,“这是我自己酿的梅花酒,烈着呢。”

  葵静自是听说了她和叶二爷斗酒的事儿,抿嘴一笑,“你都说烈,那估计没小姐敢喝了,”眨眨眼又说到,“不过有人肯定爱。”

  她冲着辣妹狡稽一笑,抱着酒就朝另外一边走去。

  桃花林的另外一边便是葵府东园,中间隔着一个稍大的池塘,引的是泸州城后山水渠的活水,弯过水榭,临水而建一座八角飞檐观景亭,人站在亭里正面推窗便是池塘流水垂丝景观,背面正是一片粉红的桃花云景。

  “此处赏花才叫别致。”苏二行站在窗前感叹道。大片的桃花粉嫩一片,云朵一般,看着真叫人惊叹。

  苏三行一声欢呼,“酒来了。”

  苏二行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果然,一身蓝色衣裙的少女信步而来,怀中抱着两个酒坛子。

  正是葵小姐。

  “还是葵小姐对我们兄弟好啊。”苏三行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声色喝茶的某人。

  那人眉眼冷峭,即使是一脸惬意的喝茶看景依旧带着点儿锋利的神色。

  “哥,就知道你在这里。”葵静推门而入,看着角落里一身绛红衣袍的喝茶男子娇小笑着说到。

  苏三行赶忙上前去接酒坛,“葵小姐辛苦了,这种粗活儿应该叫我们兄弟俩啊!”

  葵静侧身避过他,歪着头俏皮道,“诶,今儿个,这个酒可金贵了,高人自酿,”说着故意引诱的问问酒香。

  苏二行早已闻到酒香,这会儿已垂涎三尺,伸手指着酒坛大喜到,“梅花酿,梅花酿,”

  “烈着呢!”葵静加把劲儿诱惑到,双手抱着酒坛就是不撒手,可急坏了苏家兄弟俩。

  一边的葵安不动神色,看着面前三人撒欢逗趣,难得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丝笑意。

  苏三行转转眼珠子,装着破釜沉舟之色,咬牙说到,“葵小姐,你就说吧,今天要我们兄弟二人干啥,只要给酒了,我二哥绝对帮你办到。”

  苏二行瞪着弟弟,怎么成他一人绝对能办到了?

  可还来不及出声,这边两人已经眼神交汇成交了。

  葵静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一会儿你们兄弟俩可得负责让我哥和小姐们一起赏花哦!”

  两兄弟看看葵安,顿时耷拉了下来。

  这任务实在是艰巨啊!

  另一边桃花林的空地上已经开始入座了。

  葵静今日办的赏花宴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再酒,各位小姐也便装傻,但却暗自比较各自的衣饰。

  夏家三小姐今日五彩蝴蝶纱裙倒是出众,脚下轻迈,身子一转,下摆裙拂上顿时五彩蝴蝶翻飞,栩栩如生。

  大家都围着夏三小姐衣裙看,她甚是得意,“我娘说了,这衣料啊可是京城绣娘用银丝金丝双针双面绣出来呢!咱们泸州城可是没有的。”

  小丫鬟新歌小碎步跑过来凑到自家小姐耳边,惊奇的说到,“三小姐,你不去看看吗?她那衣裙上的蝴蝶好像真的呢,一抖似乎就能飞出来。”

  叶秋冷眼看着她,“那么好看你要不要跟着人家回夏家?”

  小丫鬟新歌一下子愣了,赶紧跪下来,眼里都要沁出泪了。

  她低喝到,“起来,一会儿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刻薄你了呢!”

  新歌连忙起身,瞅着四周似乎没人关注这边赶紧垂首乖巧的站在叶秋身边。

  叶秋坐在那里喝了口茶,头也不回的对身后新歌说到。

  “看好了,一会儿等那奶娘来了,你负责把人支开,若是敢透露一个字别怪我卖你进楼子。”

  辣妹试了试汤料里的藕片,粉粉的,熟了,这藕片最难熟,若是它都熟了,其他的自是也都熟了,于是赶紧叫八角帮忙递盘子装串串,又叫茴香去喊各位小姐来开吃了。

  也差不多快到午时了,各位小姐们说着话儿,看着花儿,喝茶聊天儿的,这会儿还真饿了,听说饭食好了都围过来。

  “哇,好香啊,和醉仙楼先前的味道一样呢?”有姑娘先吃了一口惊喜的说到。

  “真的,我来吃吃。”

  “真的呢,好吃,好香辣的味儿啊!”

  ……

  八角和茴香看着大家都绝口称赞,也看着辣妹笑了起来,得到吃客的称赞这也是做吃食的人最大的成就。

  辣妹怕不够就想着,等下她们吃完了这一拨,她拿换下的竹签子去洗洗再串一拨。

  “喜哥儿也要吃。”忽然前面奶声奶气的声音。

  就见一个一身红色锦缎料子边儿镶嵌着白色兔毛边儿小袄的两三岁小男娃儿跑了过来。

  虎头虎脑的可爱样子,跑过来的脚步跌跌撞撞。身后一个微胖的妇人焦急的跟在后面叫着,“喜哥儿,慢一点儿。”

  小姐们很快就发现了来了这么个可爱的小娃娃,有人就逗他,他还一幅不屑的小大人样子,更逗得大家咯咯直笑。

  有两位小姐在一边吃着冬瓜块儿,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就是葵大公子的儿子,好可爱啊。”

  另外一个赶紧压低声音说到, “怎么,想给他当后娘了?”

  刚说话的小姐含羞带俏的飞了她一眼,“能嫁给葵大公子,就是当后娘我也愿意。”

  “美的你啊,排队排到泸州城外了也轮不着你吧!”

  “那是!葵大公子啊!”

  辣妹在消息最灵通的春江楼待了几个月,今天又一早就来了葵府,这会儿再捡了这么多个耳朵的,心下早明了了。

  这葵小姐这次的赏花宴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葵静的大哥葵安,也就是泸州府尹的公子葵安,自丧妻已经两年了,始终没看上哪家姑娘,这不,妹妹静安这次举办的赏花宴,只要是稍微大户一点的待字闺中小姐几乎都请了来。

  这简直就是一场为葵大公子量身定制的相亲会。

  显然,来赴宴的这些姑娘们心中也是有数的,怪不得辣妹开始还觉得不就是赏个花吗,用得着如此盛装打扮的。

  不过虽然是为葵大公子续弦,但这男主角还真是值得各位小姐们趋之若鹜的。

  这葵大公子自小便文采了得,十五岁高中进士,不想却忽然选择去从军,前些年大宋国和周边两个小国有些摩擦。

  打了几次小范围的仗,但他还偏偏立功了,还赢得特别漂亮,得了镇守北方的梁将军赏识升了前锋副将,听说在京城还亲面皇帝陛下领赏了呢。

  这是丧妻了,又天下太平了,他才待在了泸州城,说是只要一声军令,他就是领着千军万马去阵前杀敌的将军呢!

  当然,这些都是辣妹听楼里姑娘们叽叽喳喳议论的。当时惜春姑娘还一脸惋惜的说到,“哎,你们说这葵大人心里该多伤心啊,一辈子勤勤勉勉为了泸州百姓操碎了心都没机会亲面皇帝一眼,而他的儿子三十不到就领了皇帝亲赏,哎,葵大人一定好伤心吧!”

  当时说的时候辣妹还被她一副心疼怜惜葵大人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呢。

  辣妹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回头却见那小小的娃娃十分执着的扒在她身后的篮子勾着拿串串。

  看着他渴盼的小模样,辣妹笑了起来, “这还是生的,不能吃,姨给你拿熟的好不好?”

  他乌溜溜的眼珠子好一副精神劲儿啊,对上辣妹带笑的眼眸愣了好半天终于点点头。

  “那姨去拿,你在这里等着啊!”辣妹说着就起身,那边有火炉,她便叫他在这边等,另一边他的奶娘也过来了。

  辣妹拿了几个鹌鹑蛋串串,又怕小孩子辣到了,便又倒了点茶水漱了一下。

  当她端着小碟回到原来矮几旁边的时候却不见了喜哥儿。

  “咦,小娃娃去哪儿了?”

  ☆、赏花宴 中

  56 赏花宴中

  “咦,一下子这小娃娃去哪儿了?”

  辣妹四处看也没见到人影儿。

  辣妹想着是不是奶娘带他去那边桃树密处了,便想着去找找,好趁热把鹌鹑蛋给他吃。

  绕了好几颗大树,他她找了半天没看到那孩子,却看到那奶娘和一个小丫头说话,但不见孩子,

  她急了,便问道,“奶娘,喜哥儿呢?”

  奶娘见是个面生的,指了指另一边,继续说话去了,也不理她。

  辣妹想着横竖自己现在无事,和这些个小姐们她也说不上话,不如就去找找那个叫喜哥儿的孩子,给她喂点吃的。

  再说刚刚辣妹离开那会儿,叶秋坐在那里使了个眼色,新歌便找了那个丫鬟围着奶娘说话,奶娘本来还一边牵着新歌儿的手,一边说话,走到桃林那边却是又碰到另一个丫鬟了。

  竟然两人还是同乡,便站在树下想说话。

  可喜哥儿不干啊。

  他是个待不住的,一心想挣脱奶娘的束缚。

  奶娘拗不过他又想和老乡说话,这时候叶秋过来了,她从袖子里偷偷拿出一个五彩的羊皮绣球,往地上一丢,喜哥儿的眼睛顿时被吸引住了,吵着要去玩球。

  叶秋对着奶娘说到,“奶娘,叫他玩吧,这球滚不了多远,就在这一块儿呢,再说这里这么多人呢,出不了事儿的。”

  奶娘见是叶家三小姐,赶忙露着笑脸福福身子。

  叶家和葵家来往本来就多,再说葵府的苏姨娘和叶府的当家主母叶苏氏还是堂姐妹呢。

  她对叶三小姐自是客气。

  听她这么一说自是放心。

  辣妹端着一碟鹌鹑蛋一直走到桃林的边儿上都没看到那个孩子,刚想转回去,却看到阳光下波光粼粼一片,桃林边儿尽然有一片大水塘,她不免有些心惊,想着别是那喜哥儿一个人跑到这边水塘来了啊。

  尽管她知道在这葵府她不该乱走,也知道葵府的小小公子身边怎么会没丫鬟婆子跟着看护的,但她还是怕,怕有个万一,她如果这次不去看一眼她觉得自己接下来干什么都会心神不宁的。

  最终她还是坚定的决定继续往前,去水塘边儿看看。

  那边水塘边儿的凉亭里,苏家两位公子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坛里,意犹未尽,“真好喝!”

  葵安摇摇头笑道,“看你们喝酒这样儿,哪还有世家大公子的样儿。”

  苏三公子挑着眉眼晃脑,“诶,我可不是世家大公子,我是小公子。”

  苏二行也嘟囔一句,“我是二公子,大公子这会儿京城忙着大生意呢!”

  葵安看着眼前喝的微醺的两位,心中感叹,这两人可还真是好命,有酒有肉万事足,说起来这苏二公子和苏三公子和苏家大公子还真不像是一个爹妈生的,那苏大公子整个一个生意狂,永远一副烦恼愁苦的样子,而这两位公子心比天宽。

  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若是战乱一起,这样有酒有肉赏花喝茶的日子怕是要彻底结束了。

  两个公子微醺躺倒在亭内的摇椅上,一个眯眼想着心事,谁也没看窗外的美景和接下来的危情。

  叶秋小姐此刻其实也很紧张,她心咚咚咚的直跳,她重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更何

  况对方还是一个孩子,而且是她心心念念那人的孩子。

  不过只要想着如此,那人肯定会高看她一眼她更坚定了这样做的决心。

  用这个五彩羊皮球引喜哥儿到水边儿,佯装他玩球不小心落水,她再跳下水去救他,如此他必定对她心存感激。

  一想到每次他见到自己一副完全无视的样子她心里就难过,怄得发慌。

  以前她见天儿往葵府跑,连她大姐叶秀都看出了她的心思,冷飘飘的说到,“上赶子给人当后娘有意思吗?”

  她是大小姐,清高着呢,她自是看不上葵家续弦太太的位子,但她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那个人,那样冷峻的面容,肃杀的神情……

  一想到他,即使面对满池的冰水她想自己也是有勇气跳下去的。

  喜哥儿欢快的追着那个五彩羊皮球,边跑边咯咯的笑,他快要捡到球的时候叶秀又伸脚踢了一下,那球又不停的朝前滚,喜哥儿又跑着去追,完全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就是冰冷的池水。

  后面的叶秋等待着球和喜哥儿都落水的状态,可偏偏没如愿,那球堪堪在临水的台子边沿上停了下来。

  喜哥儿就要拿到球了。

  叶秀一看急了,她赶紧上前,对着喜哥儿背后猛的一推。

  “哇哇……”喜哥儿发出一声本能的惊呼,随即一声嘭的落水声。

  这一瞬间正是辣妹赶到水边时看到的,随即她也本能的一声惊呼,“喜哥儿!”

  丢了盘子她飞快地跑了过来……

  却不知辣妹的这一声惊呼差点吓破了叶秋的胆。

  她本是打算在喜哥儿落水后大喊救人,给她的丫鬟新歌报信,然后她再跳水救人,这样丫鬟新歌带人来救人的时候自然会“偶遇”她救人的“壮举”。

  不想横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是哪个。只觉得眼前一花,她一个猛子纵身从高台跳了下去……

  而叶秋还在纠结此刻她到底是喊人还是不喊呢,喊人来要是那救起了那个姑娘和喜哥儿,那她推喜哥儿落水的事情不是露馅儿了,要是不喊人来,喜哥儿有个好歹……

  在这节骨眼儿上她竟忽然想到那次在葵府偷偷听到下人私下嚼舌头。

  “有小公子在,无论谁进门做了葵少奶奶都讨不到好。”

  “就是,都惦记着爬上大公子的床呢!什么大家小姐都是些啊渣东西。”

  “………”

  若是她此刻不喊人,这一大一小是不是就会永远消失……

  她还沉浸在自己邪恶的一门心思里。

  却不知,刚刚辣妹那一声高喊有多么的中气十足,另一边亭中的人早已惊动。

  葵安猛地起身,一推开虚掩的窗户就见有个姑娘疯了似的往水边跑,一个猛子毫无犹豫的跳了下去,那入水的姿势似乎还很有讲究,双臂太起绕过头顶,头朝下入水,水花都没见溅起很多……

  他纵身直接从亭子窗框跳了出去,飞速向高台处奔去……

  再说今日赏花宴的主办人葵静小姐,本来还领着各位小姐一起看花的,好不热闹,连小侄子喜哥儿都寻声而来,大家都在逗着他玩儿。

  她本来要等待着苏家兄弟俩带着她大哥过来,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她那儿知道那两个逗逼酒鬼将那两坛梅花酿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空腹喝了后劲儿那么大的酒,此刻早已醉生梦死,哪儿还记得跟她的保证。

  葵静心里估猜怕也是那样的,便想亲自去亭子里催催大哥,再怎么着,也得给喜哥儿找个后娘,给他自己找个妻子对他知冷知热的吧!

  所以今天难得这么多小姐都聚在一起她就是逼也得逼着哥哥给她找个新嫂子。

  她刚出了桃林想往亭子的小径上拐去就见前院赵叔急匆匆地走来,“小姐,老爷那边来客了,好像来头不小,正找你呢!”

  “谁啊?找我?”

  “老奴也不认识,说是姓杜,拿的是京城杜家的拜贴,说是想参加小姐办的赏花宴……”

  “走,边走边说。”她赶紧跟着赵叔匆忙赶去前院。

  来人他还真不认识,这一身紫色锦衣,长眉凤眼,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三分闲适三分贵气,还有一分傲然。

  她看了一眼他爹,父女俩对视间,她便心下了然,只怕这位公子当真来头不小,竟然让她爹眼中都有了惶恐。

  “静儿,快来见过这位杜公子,杜公子可是京城人士。”

  能叫他爹如此诚惶诚恐接待的,又是京城的,还姓杜,难道是传说中大宋国第一商杜氏人家。

  心中惊讶面上依旧沉稳,她大方行礼。

  杜乐康低头看了她一眼,清颜浅笑,“姑娘可是女扮男装葵安公子,在双头镇惩治过一个无赖?”

  她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是的。”

  杜乐康点点头,转向葵大人,“早闻葵大人一身正气,心系百姓,没想到令媛竟也是个路见不平,善良英勇之人。”

  葵府尹面露羞萘之色。

  本来女儿女扮男装去青州城骊山书院读书,他也是被女儿软磨硬泡同意的,一同意他便后悔了。

  如今被人这样当众揭穿他面上自是有些尴尬,但对方却又是意正言辞的夸赞,他还真不知所措了。

  “听闻今日姑娘办赏花宴,杜某也想一睹葵府花木□□可行?”

  葵静自是摸不准这杜公子的意图,想着一院子的千金小姐,乍然带来一个陌生的公子会不会很奇怪,正好带着他先去亭子里见过哥哥,两人一起去桃林多好。

  于是葵静领着杜乐康从前院直接穿过东园,沿着小径一直往前,小径的尽头左前方就是桃林,右边就是水塘边的八角凉亭了。

  她正准备指着那凉亭介绍,就看到有个声音十分悲壮的吼道,“喜哥儿!”然后就见辣妹疯一般的越过小径直接冲向水池边的高台,一个猛子跳跃了下去……

  她怔愣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喜哥儿落水了,顿时大惊惶恐,拎起裙子不顾形象的向水池边跑去,可有人比她更快。

  杜乐康看到那倒身影原本心中一喜,还踌躇着如何面对她说出心中所想,下一秒看着她飞蛾扑火一样扎进水里他就蒙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脚就向水边跑去……

  再说辣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顿时身上刺骨的寒冷,随是早春,可池塘里的水却是冰冷得很,她身上衫裙又碍事,不过好在刚刚因为一直在做事她把外面一层夹衫脱了,只穿了一件薄棉布长衫,是以,在水里很快便向下游到了池塘底下。

  那叶秋还以为这池塘水浅,殊不知这池塘为了引活水特意向底下挖了一两米,水其实很深。

  辣妹终于看到在池底的喜哥儿,他穿着棉袄,一落水,棉袄吸水就把他往水底拉,本就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哪受得了这个,这会儿奄奄一息坠在池底。

  得赶快了,辣妹想着,飞快地一手反箍住喜哥儿的脖子,拼命的朝上游。

  刚一冒出水面就看到两位一红一紫衣袍的公子作势就要跳下水来,她眼睛迷糊着只看到两团颜色,冲着人影就喊道,“别下来了,我捞到喜哥儿了。”

  可不是,她另一只手托着个小脑袋的。

  高台上两位公子都是心头一松,红衣的葵安公子神色冷峭,目光始终不离那个孩子,好半天才发现这个救了自己儿子的女人是谁了。

  而紫衣的杜乐康自是目光从没离开辣妹,她竟然只身跳水救一个孩子,他心中惊疑万分。

  而这会儿最惊魂不定的人是叶家三小姐叶秋,她面色早已煞白,远远的桃林那边儿的新歌一副想过来又犹豫的神色。

  这一切葵安不过是像是不经意扫过一眼似的,却在她脚步轻挪想着偷偷溜开之时,他开口了,“站在那里别动。”

  这一句并无任何苛责之意,却叫她胆战心惊,身子颤着,脚下再挪不开一步。

  从喜哥儿落水到她跑过去掉下水再捞起他,辣妹觉得喜哥儿这个时间并不长,应该就在半分钟左右,孩子应该是没事,所以上了岸就做起人工呼吸,又是压胸口又是对着小嘴吹的。

  也不顾自己湿淋淋,冻得发抖,更没空注意看这一红一紫的两团公子是谁。

  几下子,喜哥儿果真咳出了肺里的水,醒了过来。

  这时候葵静小姐终于赶到了,先是看着辣妹在做些莫名其妙的,她上来就要搂孩子,辣妹一只手臂搪开她,沉声喝道,“想孩子活过来就一边儿耐心等着。”

  辣妹搪开她的这一下带着沉稳的自信,叫她不得不退缩。

  她蹲在一边儿眼巴巴看着孩子就哭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反倒是孩子亲爹,虽然沉着脸,但此刻却是看不出担忧的样子。

  她孩子一把抱了喜哥儿在怀里,惊吓得哭了出来。

  自喜哥儿出生葵静这个姑姑就对他爱护有加,他母亲去世后更是对他疼爱呵护,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辣妹这才笑了起来,站起身,这才觉得自己身上好冷啊,瑟瑟发抖,从头发到脚尖儿都流着水。

  头发湿漉漉的不停往眼睛里流水,她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就见那一红一紫的两个人影同时在脱身上的外袍,又同时伸过来衣袍要包裹她……

  ☆、赏花宴 下

  57 赏花宴 下

  辣妹自从水里拽着喜哥儿爬上岸,心中一直记挂着孩子,丝毫不自知,此刻自身的状况。

  她身上本就着的是一件浅白色的薄棉衫裙,一遇水衫裙便死死贴在身上,透出里面淡粉色的里衣,胸口凸起玲珑,腰部又惊人的收紧,下面又弧度优美的阔开。

  两位公子即使心中有所牵挂孩子的状况,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便立即转眼移开目光。

  这会儿孩子醒了,她一站起身,身形便暴露淋漓尽致。

  辣妹就见眼前那一红一紫的两个人影同时在脱身上的外袍,又同时伸过来衣袍要包裹她,她也没想那么多,接过红色的袍子包住自己。

  这会儿东园的两个下人正好路过,看这边公子小姐都在,赶紧过来了。

  刚好这两个丫鬟手里拿着毛毯,是刚刚有位小姐吩咐要拿什么在草地上垫着坐坐。

  正好,葵静拿了下人手上的毛毯抱住喜哥儿,又让下人赶紧抱着喜哥儿去屋里换衣服。

  辣妹赶紧说到, “葵小姐,快带喜哥儿去换衣服吧,急着千万不要洗热水澡,给他喝一杯冷水,搓一搓身上就行。”

  葵静赶紧点点头,这会儿也顾不上辣妹还是一身湿漉漉的,更顾不上什么杜公子的,直接手紧拉着喜哥儿一起向院子跑去。

  辣妹裹着红色的衣袍,还在犹豫要到哪里去换衣服,却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拿着紫衣袍公子的神情。

  杜乐康穿着月白色的单衣,手上拿着自己刚脱下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紫色衣袍,面色不善的盯着辣妹……

  他又寒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公子,这位公子剑眉星目,面沉如水,一身的锋利锐气,应该就是葵大公子葵安是也。

  面对杜公子隐隐的不悦,他似乎心中有一丝不可言明的喜悦,一扫刚刚儿子落水带来的阴霾。

  眼前已经站立好的姑娘,包裹着他的绛红衣袍,伸手拂起盖在面上湿发,露出一张蜜色的面庞,无任何胭脂水粉,素面朝天,长眉亮眼,薄唇紧抿,果然是那天在春江楼他见到的和叶二爷斗酒的姑娘。

  刚刚葵静在一边一会儿喊喜哥儿一会儿喊辣妹的,他就有些意外,这个跳进水里救自己儿子的姑娘竟是辣妹,可刚刚孩子还没有醒过来,他没有心情去仔细看她,再说就是那会儿看她也看不清,因为她披头散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脸上像个水鬼一样。

  原本守在亭子门口的葵安贴身小斯,桂皮得了一通主人的吩咐匆忙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