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的作者有话说之中。 (2)
作者:夏荼dragon      更新:2023-07-30 19:02      字数:21391
  ,“我只是不想你跟不好的人一起——”

  不等他说完,我便把空碗摔在桌子上。

  碗底的圆弧触碰到木桌子上发出奇怪的声音,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毛线的球缠绕在人心上,痒痒的,微涩的感觉。

  卜算子手撑着额头,虽然树皮般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眼里闪烁的精光却让人觉得他现在愉悦极了,悠闲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场好戏——一场门派主系内讧的好戏。

  御风抬起头看向他,面无表情,沉默得如同黑夜。

  李秋水瞪着我:“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发泄不满吗?”

  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手滑。”

  说罢,我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手撑在桌子上,巧笑嫣然:“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无崖子一双桃花眼看着我,目光划过的情绪复杂得紧,而我能够清晰分辨出来的便有两样——

  愤怒,以及失望。

  我微微挑起细长的剑眉,对着他笑意盈盈,可眼神越发冷:“你想来管我?可你知道的,我无父无母、天生地养,除了师父,我还真不服旁人的管教。”

  说罢,我一把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

  欧阳善渊笑了:“你们的大师姐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吗?”

  无崖子一张俊脸冷漠得紧,说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而且,她记仇。”

  李月红偏头:“我应该没有得罪首席弟子的地方吧?说实在的,我可打不过她。”

  秋水摇头,有些不甘:“只要是师姐想要的东西,年轻一辈的弟子中,谁又能争得过她?”

  只听椅子哗地一声响,少年起身而出。

  卜算子慢悠悠地出声道:“坐下。”

  御风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我吃好了。”

  卜算子嗯了一声:“那就看着我们吃。你没有你们大师姐的功夫好,还想跟我犟?我让你坐下!”见少年不为所动,卜算子交叉着双手,语气有些冷,“你如今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没想到,欧阳善渊擦拭完嘴巴站了起来:“师伯,我也吃好了。”他走到倔强站着的少年身旁,偏头,“不是说吃好了吗?陪我走一趟吧。”说罢,便带着他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秋水惊讶地看着也跟着起身的无崖子:“师兄,你做什么去?”

  无崖子头也不回地说道:“去看看大师姐到底在捣什么鬼。”

  秋水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碧云连忙放下碗筷,跟着跑出去:“师兄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小妹!你不跟我一同去见爹爹了?”秋水扬声道。

  碧云边跑边回头,笑起来:“那姐你先去,回头我再去见爹和大哥!”

  卜算子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挑眉看着端坐着的两个少女,失笑:“还真是一群没长大的熊孩子,也罢,年轻人都不喜欢跟老年人一起玩,由得他们去闹腾!”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我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了之前约好的地方,等了半响也不见少年。我颇有些不耐烦地把手搭在眉骨上,心想若是百晓生敢放我鸽子,我就把他卖到窑子。

  后背被人戳了戳,我反手就是一掌,而跳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大头娃娃的面具。

  “喂,是我!”面具被拿了下来,露出少年阳春三月般的小脸,还带着红色的抓痕,“你那只鸟还真是凶猛得紧!我逃了半天才甩掉了它!”

  我拿过他手中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好看吗?”

  “不好看。”百晓生顿也不顿地说道。

  我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取下面具拍在他脸上:“快带上吧,省得出来吓人了!”

  百晓生嘿嘿一笑,一边戴着面具一边走:“诶,小姑娘,你跟我朋友是什么关系啊?”

  我甩着裙带上的流苏:“也没什么关系,可能大概也许是失散了很多年的亲人吧!”

  百晓生砸吧了一下嘴吧:“失散?他把你卖掉了吗?”说着,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脑洞之中,“难不成你是他妹妹,然后他输得连裤子都没了,就把你抵押给庄家了?哦,不过我觉得把你卖给老鸨也许更有可能!”

  我耳朵一动,回头,看着似乎平静的大街啧了一声。

  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诶,你还跟不跟来?”走了几步发现我落后的百晓生回头问道。

  我微微挑了挑眉,转头:“哦,这就来。”

  然而,没想到,百晓生带我去的地方是——

  赌场。

  清脆的骰子声仿佛鼓点一般敲在我的耳膜上,我仰着头看着大门上的牌匾,而带着大头娃娃面具的百晓生抱着胳膊笑着朝我打趣道:“喂,这里找不到,可只能去另一个地方,只不过这赌场你都不敢进,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我咽了一口口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又深吸了一口气:“怕你啊!”

  没想到,我的另一个同伴,竟然会喜欢呆在这样一个地方。

  “哦对了,我忘问了,你是他谁啊?”百晓生拿出本子,八卦地看着我。

  我抱着胳膊,高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是他姥姥!——”

  作者有话要说: 御风的性格是两面化的,而在面对阿摇时,他单纯而干净,像一张白纸,可他性格里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霸道。诶,性格初端开始慢慢浮现出水面了,这也是人物的反转魅力。

  最后祝我自己,破壳日快乐~~!!

  笔芯~~

  ☆、穿越者灵绝

  “我说这小妮子反了!”看着那红衣少女跟着一只胖头娃娃屁颠屁颠地进了玉门赌坊,无崖子一撩袖子,满脸杀气地说道。

  碧云连忙拽住他,劝说道:“诶,大师兄,万一这是什么误会呢?大师姐,大师姐也许就是一时贪玩也说不定!”

  御风挡在了无崖子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阿摇只是去找人!”

  无崖子气急反笑:“我看,大师姐这脾气就是你们一个两个给惯出来的!独孤御风,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替师父教训她!”

  御风微微皱眉,眉宇间便现戾气,而无崖子一个凌波微步便从他身旁绕开,不想御风手中的木剑一耍,两个人便再次纠缠在了一起,拆招对招不分高下。

  两个都是傲骨天成的少年,行云流水可也谁也不肯相让。

  碧云转过头,向置身事外的欧阳善渊求助,一双大眼布灵布灵地眨着。

  白衣铠甲的少年冷漠地抱着自己的剑,看着这一场打斗,扯了扯嘴角:“简直无聊。”说罢,他一个箭步,手中长剑挽了一个剑花便横亘在两人中间——

  “喂,你们两个,在这赌坊前打架,是嫌还不够丢人吗?”

  “这里是江湖,可不是你们的逍遥谷。”

  欧阳善渊说完,眼神向上移,意味深长的目光便落在了那牌匾上的四个大字——玉门。

  无崖子怒目而视,挣开欧阳善渊的手:“我们遥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御风牙根紧咬,一张俊脸上戾气尽显:“欧阳,你走远一点!”

  碧云啊地一声叫出来:“师姐!”

  三个少年一转头,便见红衣少女和胖头娃娃还有一个眼睛前不知道带着什么东西的俊俏和尚,一同被赌场的人给齐齐轰了出来:“你们两个那条道上的?十赌九稳赢,你们是砸场子的吧!也不看看谁是地盘!这里,还轮不得你们撒野!”

  我叉着腰,不服地大声说道:“我能赢你十局,那是凭我自己的真本事!你们一个偌大的赌坊,难道,还输不起了?”

  那庄家眯了眯眼睛,摸着胡子:“我说你个小姑娘,你管那和尚这档闲事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了这个赖皮和尚的样貌?算我劝你,可别被人骗了!”

  我指着身后带着一副墨镜尤显得洋洋得意的灵绝,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侄孙,我是他姥姥!我刚才一共赢了你们十局,一共千两纹银,还他之前欠下的债,绰绰有余!”

  灵绝看着惊呆的人,把自制低配版的墨镜拉下鼻梁,狐假虎威地说道:“对呀,我姑姥姥来了!她从前可是绝迹江湖的神雕侠女,武功深不可测,我告诉你们,你们还是别以卵击石了!”

  那庄家见劝说不成,气急反笑:“那行,臭和尚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别说你姑姥姥就是你从前的先人来了,我们十三爷也要打折你的腿!”

  灵绝先是大摇大摆地朝那个人办了一个鬼脸,又立即缩到我身后,无奈他一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和尚,就这样硬生生地躲在一个小姑娘背后,再加上一副不伦不类的墨镜,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碧云一脸懵逼:“姑姥姥?我没听错吧?那个和尚,管大师姐……叫姑姥姥?”

  御风赤茶色的眼瞳紧紧盯着灵绝,眉目间笼罩着的戾气越发严重。

  欧阳善渊摇头,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说道:“十三爷?我七岁开始行走江湖,便听那玉门赌坊背后的十三太堡可不是好惹的人。”

  百晓生一回头,激动地看着几个人,手指头都在哆嗦:“你们……你们不是那、那逍遥派入室弟子吗?师姐……”他猛地一回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也是逍遥派入室弟子?”

  无崖子一把糊开了百晓生的脸,走到我面前,愤怒地指着我:“童扶摇,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他比了比小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没看着你,你就能凭空给我变出一个和尚来!从前,你说独孤御风是你弟弟,那这次呢,这回这货直接变成你孙子了?!”

  炸药桶难道要爆炸?可我没点导火线呐!难道二师弟升级了?他已经升级为自爆了!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势。怎么一个两个,眼神诡异地盯着我。

  身后的灵绝翘着兰花指,开腔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叫孙子呢?”他顿了顿,义正言辞,“明明是侄孙子!她是我姑姥姥家的二姨子的三姥爷的小姑婆的大姑子,和小僧我可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

  碧云掰着手指头:“姑姥姥家……二姨子的三姥爷……那是什么亲戚?”

  灵绝嘿嘿一笑,手指甩着自己的一串佛珠:“俗称,远方亲戚。”

  而无崖子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而是,锅底黑。

  灵绝看着瞪着自己的御风,翘着兰花指摘下了墨镜,并用墨镜腿嚣张地戳了戳御风的胸膛:“啧,这位施主,小僧觉得你眼神里有强烈的杀气。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你这样对你这个心肝脾肺肾都不好!”

  御风抬起木剑横在了胸前,一双赤茶色眼瞳里的戾气越发凶狠。

  灵绝讪讪地缩回了爪子,把墨镜架在光头上,转头看见欧阳善渊,长长地嘶了一声。

  白衣铠甲的少年不着痕迹地侧过了脸,而灵绝又绕到了另一边继续细心地观察着。在欧阳善渊的喉咙上下抖动的时候,灵绝笑起来:“这位施主,小僧觉得你的喉结很性感。”说罢,伸出手还抹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一本正经,“一股练功留下的汗味,唔,该洗澡了。”

  等我回过神来时,面前三个少年的杀气已经像喷薄的火山。

  灵绝很聪明地缩在了我的背后,笑得居心叵测,眼角眉梢的坏却坏得明目张胆,只是一头秃瓢带着墨镜加上笑起来时一口大白牙,叫人拿他没办法。

  “师姐,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无崖子看向我,本来斜飞的剑眉都快竖直地挤成了川字。

  我护着身后的灵绝,有些无奈:“他就是枯木大师的大弟子,灵门的师兄,灵绝。”

  欧阳善渊抱着剑沉着脸说道:“那这样看来,少林寺真是师门不幸。”

  御风没说话,只是一张俊脸沉得吓人。

  碧云把我拉过去,附身到我耳畔,小心地看了一眼带着墨镜装盲装瞎的灵绝:“师姐,你真的认识这个人吗?你才初入江湖,别被人骗了!”

  灵绝露出一口白牙地笑,把我拖过去,顺势给我戴了一副墨镜:“放心吧,小姑娘!我敢打包票,放眼整个江湖,任何人都会骗她,可我不会。”说着,身旁这个花和尚就搂着我的肩,不顾脸色刷地绿掉的无崖子和眼神如刀的御风,大喇喇地笑,“因为我们可是远方亲戚!”

  碧云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两个超级有默契地击了一套花哨的掌,然后下巴彻底地掉了下来。

  而御风微鼓着嘴,赤茶色的眼瞳仿佛开始噼里啪啦地冒着火。

  无崖子看起来快气疯了,保持着唯一的冷静,朝我扬眉:“你不是被雷劈下来的吗?”

  被我们忽略了很久的百晓生拿着本子又开始大叫一声:“我的天,神雕女侠你是被雷劈下来的?这么拉风!”

  欧阳善渊扶着额头:“神雕女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碧云萌萌地说道:“可二师兄,大师姐不是说她天上下来的仙女吗?”

  “诶,原来你还是仙女!”

  灵绝低头看我,一脸不可思议,我正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想他哈哈大笑,“那我们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于是,我和他又是在众人面前一阵花式击掌——

  “知音哪!”“亲人哪!”

  然后众人在热泪盈眶、抱头痛哭两个人浮夸的表演下彻底的、完全的……石化掉了。

  等回过神来,百晓生连忙舔了舔毛笔,笔走龙蛇——

  “我的天!我一定要见证这神雕侠女和定海神僧见面这伟大的一刻!”

  欧阳善渊拉住他,平常一副高冷的装逼脸此刻快崩溃了:“不是我七岁就开始走江湖,这定海神僧又是啥玩意儿?”

  百晓生非常鄙视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这叫紧跟着时代的潮流,随时抓住江湖第一线的消息,而消息太过闭塞的你已经被江湖抛弃了!”

  消息太过闭塞的你已经被江湖抛弃了……

  你已经被江湖抛弃了……

  被江湖抛弃了……

  抛弃了……

  碧云惊叫一声:“诶,欧阳师兄!——”

  御风手一揽便扶住了气血攻心之下站不稳脚跟的欧阳善渊:“你最近练功练得有些走火了。”

  少年虽然这样说,可一双眼仍然死死盯着都带着墨镜的少女和光头和尚,觉得真是……灵绝的那张脸,碍眼极了。

  “诶,灵绝,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问道。

  灵绝爽朗一笑:“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无崖子抽了抽嘴角,嗤地一声笑:“不就是欠了一屁股赌债,流浪街头做个行乞和尚嘛!”

  我有些不高兴,刚要回头便被灵绝按住了肩膀,只见他朝无涯子踱步走了过去:“敢问这位施主尊姓大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少年冷冷地一抬桃花眼,“无崖,风氏。”

  灵绝转着佛珠,微微一笑:“无崖子啊?那我知道你的结局。”

  一时之间,寂静流淌。

  百晓生这个煞风景的又跑出来了,凑过来:“诶,我这位朋友可是得道高僧,他所说的预言,几乎是百发百——”

  没等百晓生说完,灵绝看着无崖子,眯了眯眼睛:“你会成为逍遥派的掌门人。”

  闻言,御风面不改色仿佛浑不在意,而碧云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欧阳善渊震惊地看向灵绝,却发现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任何的神情。

  无崖子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眼瞳拼了命地往里缩着。

  灵绝墨镜下一直平直的嘴角此刻却微微一弯:“没错。你会当上逍遥派掌门。但你注定众叛亲离,也注定会孤独终老。”他的语气还带着特有的轻松和玩世不恭在里面,可是却用这种语调,预言着一个很多年后的结局。

  斜阳终是沉了下去,而白衣少年站在余辉里,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嗤,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吗?”可他的语气里带着强自被压抑的紧张与忐忑。

  百晓生又说道:“可我这朋友从来——”

  他又没说完,就被灵绝打断了:“对啊,我说笑的。”俊俏的和尚回头看向我,摘下墨镜朝我轻眨了一下眼睛,“我说笑的,对不对,扶摇?”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做一个笑容——

  可我和灵绝都知道——

  这不是一个玩笑,而是别人早已书写好的命运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作者收藏呐~~

  ☆、你个小骗子

  星光璀璨,月华如练。

  对饮成双,忘忧解酒。

  屋顶上,我吹着冷风打了一个酒嗝,懒懒地笑:“喂,灵绝,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灵绝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泽顺着他的下颌往衣领里灌着,打湿了半泰缁衣。

  俊俏的和尚摸了摸嘴巴:“曾经想过,可后来也就只是想想,在这里当一个神棍,除了不知道自己的结局,除此之外,我觉得也挺不错的。”

  顿了顿,他指了指我,有些嫌弃,“没想到,你混成了这幅样子!”

  我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我混成这个样子?拜托,今天输得快要当掉裤衩的人,可不是我!别忘了,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被那十三太堡金钟罩的手下打成什么样呢!”

  灵绝咂了砸嘴巴,感慨地说道:“诶呀你不懂啦,其实有时候,无敌呢,是一种寂寞。”

  我斜睨着他:“你别让我把昨天吃的饭一起吐出来。”

  灵绝耸着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懂,这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可死猪不怕开水烫。”

  闻言,灵绝像是被戳到了笑点般,哈哈大笑,一时之间,整个客栈的屋顶便听到他快要飞升成仙的笑声。而我就着他的笑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水漫过衣襟开出了一朵朵深红色的花。

  一直笑到有人开始朝我们扔石子儿,灵绝才停了下来,手里拿着酒瓶摇晃着:

  “扶摇,你要记得我们只是穿越者,不是任何人笔下的玩偶。”

  我沉默了良久,等喉咙间的灼烧感退去,我才苦笑说道:“可我不想当一个老妖婆……我想回去,”我摇了摇头,微醺说道,“哦不,我一定要回去!”

  灵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想当一个和尚,可纵使我如今是个和尚,这世间谁又能阻挡我快活逍遥?”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洒脱,侧头撑着脸颊看他:“你真的不怕吗?”

  灵绝笑了,朝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从不信命,哪怕我知道每个人的结局。”说着,他微微朝我靠近,带着神秘,“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江湖上每段传说的结局,其实大多相似。”

  我疑惑地问道:“是什么?”

  一身缁衣的光头青年笑起来,躺在瓦上枕着胳膊闭上了眼睛:“不过就是……生,或者死。”

  对啊,世人都逃不过的结局,不过就是生或者死。

  酒劲泛了上来,眼前出现了一层重影,我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发现面前还是有个重影,恍恍惚惚得看不太清楚那个人的眉目。

  我伸出手挥了挥,却不想,一下子被人握住了手。

  “阿摇,你喝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笑起来,眉目嫣然如花:“哦,原来是御风啊。”

  御风瞧着以天为被以瓦为床闭目休息的灵绝,微不可闻地皱着剑眉,脱下外套给我披上,沉声说道:“你喝醉了,跟我回去吧。”

  感觉到他要拖我,我扭了扭身子有些不高兴:“谁说我喝醉了!我不要回去,你放开我!”

  见我要去抓灵绝,御风便连忙说道:“不回去就不回去,阿摇,你别再喝了。”

  我嘻嘻一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晓得,原来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我站起身来,然后踹了一脚灵绝,“睡你麻x起来嗨呀!”

  灵绝嘟哝了一声坐起来,闭着眼睛手舞足蹈:“来呀,小姐姐,一起快活呀!”

  御风忍无可忍地一抬手,剑鞘打在灵绝的光脑门上,俊俏的和尚又咣地一声躺下了:“谁打我?!”他彻底清醒了,坐起身来指着御风,举起拳头,“刚才是不是你打我来着?”

  御风撇过头,不愿意同他讲话。

  我哈哈一笑,指着灵绝,睁眼说瞎话:“刚才明明是你自己为了显示自己的铁头功,拿着一块瓦往自己脑门上拍,拦都拦不住!啊嗝!”

  一直脸上写着‘我不高兴我不开心’的少年终于笑了起来,月光下看着我的一双眼里暖如云霞。

  灵绝喝得晕晕乎乎的,现在自然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摸了摸脑门,嘶了一声:“看不出来,我下手还挺狠。”

  我再次打了一个酒嗝,一下子诗兴大发,说道:“御风,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少年虽然不解,可也想也不想地把自己的木剑递给我,他微微抿嘴看着站在屋檐边缘的我:“阿摇,你别掉下去了。”我摇了摇手,抽出剑学着剑客,潇洒地把酒水倒在了剑身上。

  灵绝醉眼朦胧地说道:“嗝,那又不是铁剑,嗝,那是柄木剑,嗝,你这样把酒倒在上面,嗝,会发霉的!”

  气息一滞,我脚步一个踉跄,御风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就是柄剑,阿摇想怎样就怎样。”

  趁着少女琢磨手中木剑,灵绝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御风:“江湖中人,凡是剑客,无不把自己的佩剑示若生命和尊严,你就任她这么糟践你的剑?”

  御风眼神仍然落在红衣少女身上,只觉得她脸颊上因为喝酒染上一层红晕,眉眼都丽得惊人,可神情因为醉酒而带上了一股稚气与天真。

  半响,他淡淡开口,语气平静:“这世间再没有比阿摇更重要的了。”

  灵绝有些好笑,摇头说道:“骚年,你才多大就说这人世?人这一生很长,谁能说得准,各自的结局与归宿是什么。”

  少年赤茶色的眼瞳闪了闪,他抿了抿嘴,却也没再争辩什么。

  因为烈酒开始发挥作用,眼前的景象一重叠着一重,而脚下的屋檐瓦片更是模糊不清。我索性闭上了眼睛,而夜风吹拂着我耳旁的鬓发,有些微痒。

  在衣衫拂动的刹那,红衣的少女一手握剑站在足尖踩着屋梁上蹲着的石狮子,衣袂翩飞的那刻真的让人觉得那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是从九天而来的佛前仙女。

  无崖子站在窗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木栏上,一双桃花眼映出月下红衫女孩的舞剑,眼里有不甘,亦有无法遮掩的惊艳。他蓦地想起了从前,他看着那个红衣女孩将掌法化成剑法的时候,她还是生疏,可如今那个屋檐上的少女却是那样熟练,一剑一划、浑然天成。

  而那个时候,她又胡说八道了什么话?

  ……因为我触犯了天条,所以被贬下了凡。

  ……佛祖告诉我,等我找到了一颗真心,我就能离开这里。

  她笑得很狡黠,颊边的梨涡深深的,看起来甜甜的,小小的女孩可爱极了。

  他居然相信了她会离开,甚至他在听到她要离开那半句话里,心脏猛地一缩开始疼起来。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要永远离开这里?”

  而那个红衣少女说了什么?

  她没心没肺地笑着对他说道:“这里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孤独终老!”

  无崖子紧紧的捏住了手,想起了白天时那个和尚几乎诅咒一般对他说出的话:没错,你会当上逍遥派掌门,但是你会注定众叛亲离,也注定会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

  又是这四个字!

  少年好看的桃花眼里仿佛喷出了火,在屋檐上的少女停下了动作后,他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又在胡说八道?”他低头嗤地一声笑起来,“这一回还学聪明了,还雇了一个同伙想来骗人……童扶摇,你个小骗子!”

  我最后挽了一个剑花,嘴里缓缓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这一回算是正常了,我觉得极其符合现在的情景,于是拿着酒壶,酒壶的嘴正对着我的嘴,喝完后我满意地抹了抹嘴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御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月牙。

  没想到灵绝却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嗯,我觉得没有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死猪不怕开水烫’来得经典!”

  我笑,在御风仿佛我站在悬崖边上的目光下一摇一晃地走过来:“有本事,你自己来一个。”

  灵绝倒是真的琢磨起来,长长地嗯了一声,比着手势说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见到御风嫌弃的目光,他低声笑起来,“十年生死两茫茫,潘金莲、武大郎!”他举起酒樽,对我说道,“来,为我们的穿越之旅,干杯!”

  御风想来抢我的酒壶,却被我嘻嘻笑着躲了过去。

  我举起酒壶,隔着少年队灵绝大声说道:“为我们共患难的友情,干杯!”

  在被御风背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趴在少年宽阔的肩膀上也不肯休息,不停地说着胡话:“嗝,来!干杯!嗝,一醉解千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嗝!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嗝!我可是天山童姥,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快叫我姥姥,嗝!狗屁天龙公司,狗屁天山童姥,狗屁系统,统统都是狗屁,嗝!”

  少年有些无奈,可是语气里却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宠溺:“阿摇,你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听着楼梯因为年久失修而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我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果断地说道:“不好!”然而,下一秒我就软软绵绵地枕在了少年的肩窝处,头晕得厉害,可是浑身很软,像是漂浮在天空之上,“那我就睡一会儿,明天我还要追赶清晨的太阳。”

  御风的额发已经长得有些长,略微挡住了他的眉眼,可是少年的唇畔有一个浅浅的弧度:“嗯,好。”而伴随着少年的话,背上的少女已经步入了梦乡,还带着烈酒的甘甜。他把熟睡的少女轻放在床上,替她除下了鞋袜又盖上了被子。当他凑近时便能闻见来自她身上的甜香和酒香,揉在一起,带着一股魔力。

  而那股魔力,让少年失了魂般凑近了少女饱满的额头,轻轻烙下了一个吻,轻盈飘渺又小心翼翼,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可又虔诚而炙热,带着少年特有的期许。

  梦中的少女发出叮咛一声,而少年已经直起了身,微微一笑:

  “放心,我会记得叫醒阿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崖子(热泪盈眶):感谢上天感谢大地感谢党和国家感谢剧组和导演感谢评论区的天使……

  小龙(手一挥):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当然御风的戏份也没有偏心,从摸头杀到额头吻,希望你们会喜欢这颗小糖~!

  ☆、好奇害死猫

  “那姥姥,灵绝祖师爷同你也是一般,也是借尸还魂吗?”

  我翻了一个白眼,估计以虚竹的智商,就算我解释八百遍也跟他说不清楚什么叫穿越.

  所以,我只能咳嗽了两声,说道:“对,我们受天命来到这里,普度(蹂|躏)江湖苍生,拯救(折磨)黑白两道。”

  果然,虚竹立马虔诚地念了一句佛:“那姥姥,你不是说,百晓生前辈同你说,那武林大会召开的目的就是要捣毁魔教老巢吗?阿弥陀佛,这样,会不会再次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说话时,虚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透着浓浓的好奇。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很多年前自己也曾像小和尚一般富有浓浓的好奇心。

  然而,经过不断的实践与经验的火花碰撞,我终于明白——

  好奇心害死猫啊!

  “在武林大会开过之后,大家你谦我让地选出了领导者,也就是武林盟主顾天成,然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去找魔教总坛了,不过那个地方地处苗疆,很是神秘。”我嘟了嘟嘴吧,摇了摇头,“虽然正道联合在一起,要去围剿魔教,可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转了半天也没见魔教分子的半个踪影,当时大家都觉得一定是魔教的人知道了消息,太过害怕以至于逃跑,却不想,人家一早就谋划好了,来了个锅包饺子。”

  说着,我举起两只手比划了一个锅的形状,还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像这样包的。”

  小和尚咬着手指头:“那姥姥你呢?也被包饺子了?”

  我低头不屑地一笑,牛逼地一撩自己的刘海:“呵,我会像那些人一样这么愚蠢吗?”

  虚竹连忙眼睛一亮,凑过来:“那姥姥你是识破了魔教的阴谋诡计吗?”

  “这个是当然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还听见了那些人密谋包饺子的全过程!”

  虚竹哦哦了两声:“那你怎么不提醒盟主他们呢?”

  我一拍大腿,义正言辞:“当然是因为我被绑架了呀!”

  而一旁的竹林又是无风而动,然而我和小和尚已经见怪不怪。

  虚竹轻车熟路地拿出木鱼,开始很有节奏地敲了起来,而我就在他的木鱼声里开始遥想当年被发现被绑架、被虐待、被撕票的全过程——

  被蒙住眼睛的我被人五花大绑地摔在角落里,我疼得龇牙咧嘴:“喂,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魔教炮灰一号粗声粗气地说道:“回头等你下令被砍脑袋的时候,我一定会轻一点的!”

  轻你麻x啊!

  回头等我脱身,我一定一招摘了你项上人头!

  魔教炮灰二号细声细气地说道:“对呀,用生了锈的板斧,从脖子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磨,然后就能听到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啧啧,那个滋味儿,真是令人销魂!”

  销魂你麻x啊!

  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不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销魂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炮灰二号戳了戳我的脸,说道:“诶,你看,这小丫头脸颊还鼓着,像只青蛙一样!”我一个甩头,就狠狠地咬住他的那根手指头,疼得炮灰二号哇哇乱叫,便听一阵巴掌呼啸过来的风声,最后生生停在了我的脸颊旁——

  “住手。”

  一道懒散的声音传过来,我听出来了,是刚才讲话的两个头头之一,说是什么护法之类的吧。

  看得出魔教执法分明而严谨,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让一个手指头被我咬得流血的喽啰硬生生地住了嘴,还把手掌缩了回去。

  我恶狠狠地一扭头,吐了一口血沫子:“我呸,有种单挑!偷袭算什么本事!”

  “小丫头你刚才墙角偷听我们谈话机密,有以为自己多高明?”

  这回说话的又是另外一个头头,被人唤作舵主。

  一听这话,我就特别不服气地叫道:“你们一共就说了三句话,这算哪门子机密?”

  没办法,我特别受不了别人莫名其妙的冤枉,然而此刻我忘记了我现在是人质。

  那舵主嗤地一声笑:“小丫头片子人不大胆子却不小,来人,先把她的耳朵给我戳了,再把她的舌头给我切了当做下酒菜!玑辰,你我十多年未见了,不论怎样还是应该把酒言欢,切莫为了那些白道中人扫了兴致!”

  一听到炮灰一二三齐声说了个是,我后背就是一层层的冷汗冒出来——

  妈呀,都说魔教中人血腥暴戾、滥杀无辜,这也太变态了吧!

  我只不过是大晚上睡不着,出来上了个厕所,又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就跟了上去,没想到听到了魔教两个头子在会面,特么的两人说了一共三句话我就被抓起来了:

  “左护法,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金总舵如今倒是在江湖上风水水起,玑辰望尘莫及。”

  (画外音:姥姥,这不是两句吗?)

  (画外音:嘶,你别打岔!)

  而第三句就是两个人同时朝我的方向发射两样暗器,然后说道:

  “谁在那儿,滚出来!”

  我特么就一共听到了跟白开水一样平淡的介绍话,就被两个魔教的高级boss给联手制服当了人质,非要说我听他们墙角,随时处于被撕票的危险!

  这也算机密?exm?

  果然,我昨天应该找大师伯卜算子算一卦的,最近是不是忌出行。

  剪刀咔嚓咔嚓越来越近的声音——我汗如雨下,难道我以后要做一个又老、又聋、又哑的天山童姥?那么,这就从一个裹脚布的故事变成了一个悲催又悲情的裹脚布般的故事了。

  就在我吓得小腿忍不住抽筋哆嗦的时候,终于有人发话了:“先慢着。”

  我松了一大口气,发现背上全是一层层的冷汗。

  “怎么了?”那舵主问道。

  那护法轻笑了一声,仿佛猫抓耗子时的玩弄:“这个女孩先别动,我还有用。”

  那几个喽啰,尤其是娘娘腔的炮灰二号尤其的不甘心,把剪刀弄得咔嚓咔嚓作响。我舔了舔嘴角,有些害怕,可是害怕是没有用的,因为下一刻我听到那护法又说道:

  “你手下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弄坏了她的脸蛋,就有些不好了。”

  那舵主长吟了一声:“哦,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是喜欢摘人皮做面具。”

  摘人皮做面具……

  人皮做面具……

  做面具……!!

  仿佛有几道惊雷轰隆隆从我脑袋顶上劈下来,劈得我外焦里嫩,而回过神来的我内心不住抓狂地咆哮道:苍天呐,大地呀,圣母玛利亚呀,师父你快来救救徒儿!

  不过如今师父中毒闭关估计是来不了了……诶,算了不管了!

  我以天山童姥的名义向如来佛祖发誓,这次不管是哪个能来救我,我就是以后为他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可以勉强考虑考虑的~~~~!

  又是几声轻笑,我虽然是蒙着眼睛但是能感受到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仿佛一道黑蟒在贪婪地看着他的猎物。

  我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墙上。

  “你认识那个女孩儿?”那舵主又问道。

  护法长吟了一声,出乎我意料地说道:“唔,认识。”

  一个魔教的高层居然认识我一个刚出江湖的菜鸟?我微皱着眉满头大汗,脑细胞高速运转着,想着有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然而,没有啊!!

  舵主似有些惊讶:“你认得那个女孩?”

  护法笑了:“对呀……”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觊觎着她那张皮,可是有一段日子了。而且,你昔年的好友至交也见过她,还多管闲事地指点过她一些皮毛功夫。”

  “星阙?他不是武功被废了吗?”那舵主有些激动,“这些年,我一直想着能救他出来。”

  护法说道:“我帮他做了几张面具,凭他的本事,在江湖中只要不说身份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就在两人推杯换盏的时候,角落中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原来……原来从前我身边一直潜伏着魔教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变态杀人狂!并且这些,我还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些年,你们还在总教坚守着阵地,也算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还是护法你们更辛苦些!”

  “这一次还要多亏你们来报消息,才让我们有了万全的准备!”

  …………

  接下来的两炷香中,就听两个人一边饮酒吃肉,一边共商大策并且互相恭维。原本只听了三句介绍身份对白的我,被迫地听了两人完完整整的反围剿计划。

  “那个,舵主,这个丫头……怎么办?”终于有人想起了我这个外人的存在,“她听到了我们教中这么多秘密!”

  我是自愿听的嘛?我特么是被迫听的,好不?

  只听那金舵主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她都要死,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护法又说道:“天要亮了我该离开了。这丫头鬼机灵得紧,就交给金舵主看守了。她是逍遥派的人,金兄你先帮我留着她的命,这条小鱼虽小可难保日后不会是条大鱼。”

  听到最后一句,我分明是感受到两道炙热的视线,烫得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金舵主说道:“放心,你既然说了这句话,我自然懂得分寸的。”

  我头靠着墙壁,才发现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透了,微微皱着眉头,疑惑——

  在我身边的人中,到底有谁会是一个魔教杀人不眨眼的护法。

  然而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怎么解都解不开。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听看守着我的炮灰一号说道:“我先提醒你哥小丫头片子,你可别想着逃跑!要知道,我们教中对待叛徒可是很严厉的!”

  被绑成这个样子还能逃跑?

  我嗤地一声笑,可是凭着我命由己不由天的小强信念,背后的手慢慢磨着尖锐的石头:“那如果逃跑了,会怎么样?”

  炮灰二号洋洋得意地说道:“我们会把叛徒丢进蛇窟,受万蛇撕咬之苦那都是运气好的,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了我们圣教至毒的圣蛙,呵,你就死!定!了!”

  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问道:“什么圣蛙?比万蛇还恐怖?”

  炮灰一号说道:“那是当然!我们的圣蛙是普天之下最毒的火蛙,从小便以尸虫饲养,在那蛇窟之中,万蛇不敢侵扰,可见毒性之猛。”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停下磨绳的动作:“你说的,是火毒蛙?”

  炮灰二号哈哈大笑:“怎么样?怕了吧!凡是被咬上一口,一个时辰伤口溃烂疼痛难忍,六个时辰全身膨胀,人皮胀得如同晶莹剔透的球,可又灼烧难忍,一旦用手抠破那人皮便会破烂如衣衫,可又不会死,等整个人全身如火烧度过整整三十六个时辰,就会血尽人亡!哈哈哈哈!”

  我沉默了下,奇怪:这样的蛙,还能入药?

  炮灰一号以为我被吓怕了,多少存了几分怜悯之心:“小姑娘,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了!就算有人来,也顶多只是多送一个人进蛇窟罢了。”

  会有人来救我吗?估计都以为我跑到哪里去玩了……一想这个年头靠山山要倒、靠人人要跑,我有些泄气,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还是自力更生为好。

  打定了主意,我一边插科打诨地跟两人谈天说地,一边更加快地磨起了手腕上的绳子。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的身份

  “阿摇她不见了!”

  少年像是一阵旋风闯了进来,而正在吃早饭的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也只是停顿了半响,接着便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秋水下意识地看向无崖子——只见少年垂着眼睛,若无其事地夹了一个煎包,只是捏着筷子的手指指骨泛白,下颌咬得有些紧。

  卜算子喝了一口豆浆:“我觉得,这豆浆跟清水一样,没什么味道。”

  见御风沉着脸的样子,李月红有些好笑:“扶摇师姐的事情,这位小师弟,也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吧?她不是一向行踪不定吗?兴许是这位师姐少年心性,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秋水得体地一笑,劝说道:“师弟,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应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欧阳善渊扫了一眼御风,笑得不以为然,“难道就是跟着那顾盟主一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苗疆这里乱转悠吗?”

  秋水有些挂不住脸,便不再说话。碧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出声宽慰道:“师姐也许一会儿又自己出来了呢,师弟你别担心了。快来吃饭吧!”

  “我知道的,阿摇就是不见了!”

  御风紧紧地握着手,剑眉紧皱,“白鹫找不到她!”

  只听啪地一声,无崖子手中的筷子被摔在桌上,煎包骨碌碌地转了一个圈,而少年一双桃花眼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微抬着下巴:“你又知道了什么?小师弟,有空就做点正经事,逍遥派可不是不养闲人的地方。”

  这时,卜算子慢腾腾地放下碗:“这个,话也不能这样说。”

  “我懂了,”御风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冰冷的弧,“那你们自己去做正经事吧,不打扰了。”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无崖子重新拿起了筷子只是一点胃口也无,过了半响,再次啪地一声放下,起身跟着离开。

  “你们遥系的弟子,一个个都是人才。”

  李月红摇头,吹着碗里的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卜算子望着御风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眼神里闪过一抹光,恍若铮铮杀意。

  白鹫在天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处屋檐上。

  瓦片被人踩得咣咣作响,灵绝刚想骂人的时候,他挡在脸上的芭蕉叶就被人掀了起来。

  俊俏的和尚啧了一声,手挡着阳光看向一脸冰冻三尺的少年:“喂,大清早的,贫僧我招你惹你了?真是,扰人清梦晦气得很!”说着,他僧袍挡在自己的脸上,“别打扰小僧的回笼觉啊,不然我生气起来我自己都怕哦。”

  御风冷冷说道:“阿摇不见了。”

  灵绝睡意盎然地咂了咂嘴巴:“估计是找到一个悠闲的地方跟我一样睡觉呢!”

  御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碎发挡住他的眉眼,可仍然挡不住眉宇间的煞气:“这里已经接近苗疆,到处都是魔教的眼线,而且白鹫找不到阿摇!她从来不会不叠被子就出去玩的!”

  灵绝一个机灵坐起身来,眼睛睁得挺大然后冷不丁问道:“你怎么那么关心她?”

  御风蹲下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我没工夫跟你闹,那个百晓生呢?”

  灵绝俊脸皱成一团:“诶呀,扶摇没那么容易死的,她武力值那么高,你放一万个心好不?”见少年仍然不为所动,灵绝败下阵来,“好吧,我这就去找我朋友,如果有消息,我就去你们驿站找你,这样总行了吧?”

  御风猛地抬起头,剑眉皱得不成样子:“不……不对!阿摇肯定出事了!”说到这里,少年猛地睁大了赤茶色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他在撒谎!……他肯定在撒谎!”

  白鹫振翅一飞,跟着旋风般的少年一同离开。

  留下一脸懵逼的灵绝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不,到底谁在撒谎?”他长长地嘶了一声,估摸着不对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香炉袅袅,屏风上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花鸟上暗影绰绰,又像是屏风上落下的一点灰。

  “你在对我撒谎!!”少年怦地一声推开门,对着正面朝着铜镜的男人这样说道,而他赤茶色的眼瞳里正凝聚着一场狂风暴雨。

  独孤玑辰头也不回地继续描摹着面具上的眉眼:“我可什么都没说。”

  御风紧紧地捏着拳头,咬着牙问道:

  “阿摇是不是被教中的人抓走了?还是说……是你抓了她?!”

  似是觉得不满意,独孤玑辰拿着刻刀对着脸上的一张皮细细地刻画着,可语气云淡风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可晦朔这样做,很难不让人怀疑,你在故意暴露我的身份。你我是血脉之亲,要说些话,也应就把门关起来说。”说罢,他猛地一挥袖,那打开的两扇门便被刮得重新关上。

  “不懂?”御风冷冷地抬起眼,额发下的眼神带着狠绝的光:“舅舅,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撒谎吗?”

  房间里流淌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只剩下刻刀划着面具的声音。

  少年几乎是怒极了,吼道:“回答我!”

  啪地一声,刻刀被人摔在了桌上,而铜镜上映出了一张古树上树皮树根般错综复杂的脸庞,可几近喷火的眼神却与那张嘴角笑意盈盈的表情,南辕北辙。

  似是再也看不下去铜镜中的丑脸,独孤玑辰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露出深邃好看的眉眼。他转过头,看着少年微微一笑:“晦朔,你这个样子,是在向我兴师问罪吗?就为了一个外人。”

  他虽然是笑着,可是一双眼却充斥着怒气。

  御风咬紧了牙关:“你这样说,是承认了?!阿摇在哪儿?”

  独孤玑辰倏地收起了笑容,他撇过脸,淡淡说道:“她如今已经是圣教总坛的犯人,知道的,一旦她要逃跑,那就只有被送进蛇窟的下场。”

  御风伸出手,言简意赅:“令牌。”

  独孤玑辰嗤地一声笑:“她是逍遥子的弟子,在抓到她的第一刻我没剐了她的人皮,已经是看在她平日待你的情分上手下留情,如今那些个正道之士要去围剿圣教,这种关头,逍遥子的徒弟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发寒,仿佛轻易间便要了人的命。

  御风当然明白自己的舅舅是什么脾气,更知道他将人命视作比蝼蚁还轻贱。

  于是,少年不再说话,沉默地转过身,就在他的拉开门之前,听到身后之人平静出声,淡淡问道:“你知道你娘身为圣女,为什么练不成神佛斩吗?”

  少年没回头:“……为什么?”

  独孤玑辰的眼神如同寒夜里的星,看着自己玲珑的指尖,淡淡说道:

  “因为她做不到断情绝爱!”

  御风目光闪了闪,他放下拉门的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可舅舅,断情绝爱后就不是人,只是一个杀人魔头!”

  独孤玑辰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放着的如同老树一般的人皮上,抬起剑眉:“晦朔,你忘了圣教等了十二年,被所谓的正道追杀了整整十二年,就为了等一个你!”

  御风握紧了手,低声道:“你别逼我!”

  “是你在逼我!”独孤玑辰蓦地低头笑了,“你别逼我,最后对扶摇下手!”

  少年猛地一转身,一双赤茶色的眼瞳红得让人害怕,眉宇间俱是与生俱来的戾气:

  “那我会先杀了你!”

  独孤玑辰缓缓抬起眼,看向愤怒的少年,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还有隐隐的兴奋与期待:“唔……对了,这才是我要的你。”

  半响,最终还是独孤玑辰率先让了一步:“这件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不过晦朔,只是这一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少年睫毛微颤,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御风的背影,独孤玑辰不慌不忙地说道:“晦朔,在这血雨腥风的江湖,谁站在最顶端,谁才能做主……不过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太孩子气了些。”

  “但是这最后一回,晦朔你记好了、记清楚,你的筹码都是我让给你的。”

  少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再迟疑推门而出。

  门被撞得框框作响,最后在一声悠长的吱呀声中,停了下来,像是一个讽刺。

  屏风后的暗影缓缓移动,最后出来一个红裳的绝色女子,嘴角勾着一抹笑:“没想到,这个孩子同他母亲一样,都是痴心人。”

  独孤玑辰怒气难消,冷冷说道:“痴心如何?薄幸又如何?到头来,姐姐当年风华绝代,可还不是芳华早逝。”

  “既是痴心人,又怎能练成教中最高明的武功?”那女子懒懒一笑,呢喃道,“我一直很好奇,玑辰你为什么不去练那一刀神佛斩?你甘心,一辈子做这右使?”

  独孤玑辰攥着拳头:“神佛斩需要魔刃来支撑,可魔刃是认主的。从前教主便说过,在武功上,姐姐刀剑的天赋远远胜于我,而那神佛斩需要的便是根骨与天资……玉儿你知道的,曾让那些名门正派闻风丧胆的连星阙从前使得那把剑有多快,便是连星阙他都不能驾驭那把刃,何况是不善刀剑的我。”

  玉罗刹一个旋身倚在男子怀中,巧笑嫣然:“那你又怎知道,晦朔那个孩子能让魔刃认主?这么多年过去,那魔刃还不是封印着?”

  独孤玑辰嗤地一声笑:“他是姐姐唯一的骨肉,是我的亲侄,我自然知道。”他俯下身在女子红唇上轻啄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脸,“晦朔没见过你,玉儿你回去,去告诉金舵主——”

  玉罗刹偏头:“告诉他什么?”

  独孤玑辰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就说,已经有人要去救那个女孩子了……鱼饵已经放出去,小鱼我不太想继续养着,杀了便算了。”

  玉罗刹惊得睁大了眼:“可是,晦朔他不应该喜欢——”

  独孤玑辰手指放在女子唇上,轻笑:“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才要扶摇死,甚至,”说到这里,男子长发掩住半个面容,一字一顿,“我要她,就死在晦朔面前。”

  檀木桌上的焚香炉青烟袅袅,带着檀香的香气,可也扰动了人心。

  半响,才传来女子的声音:

  “属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在逍遥派中隐藏的身份,你们get到了吗?

  其实前面有提示的,就在舅舅一出场的时候,有兴趣的童鞋可以翻翻前面的,不过属性隐藏得有些深。

  ☆、黄泉归何处

  听着外面两个人睡觉的呼噜声堪比锣鼓喧嚣,我疼得满头大汗,然而还是要把手腕往尖锐的石头上面摩!在听到细微的声响后,手腕上的粗绳子终于被磨断了,而全身上下的绳子也开始松劲。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甚至能感受到我呼出的那口气化作了白雾,从我的面容上袅袅而上,消融在眼睛上蒙着的那块布中。

  我第一次感谢原来生得矮了些,也不是一件好处全无的事情,比如降低敌人的警戒心,又比如很轻易地不需要钥匙就能走出一间牢房。

  手指出手如电点中两个人的穴道,在两人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我掀开眼睛上的黑布,得意地一弯唇,只是眼神里面泛着冷冽的光:“啧啧,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风水轮流转。诶,你们说现在,我是应该先把你们俩个弄成聋子和哑巴,还是先剐了你们的皮?放心,我很人道,你们若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先把你们弄得又哑又瞎,再刮了你们的皮!”

  被点了穴的两个人瘫软在地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是两双眼睛透露着惊恐。

  我蹲下身,抽出一个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看着两人:“我告诉你们,我的耐心不是很好,也不喜欢听什么惨叫声。”仔细地看着那匕首的刃,我偏头笑起来,“所以放心,我虽没杀过人,可我下手会尽量快些的。”

  两个大男人又惊又惧地看着我,恨不得把一双眼珠子瞪出来。

  我嗤地一声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了。”说罢,我高高举起匕首,没想到其中一个竟然吓晕了过去,只剩下另一个对着我汗如雨下,我停下来,“想让我放过你?”

  那人猛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我笑,一抬手解了他的穴道可是下一秒我的大拇指就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如果想找人过来,我会在你出声前先杀了你。”我故意轻言慢语,“很简单,只要我手指一用力,就能抽出你脖子上最粗的那根筋,血溅当场。”

  看着那个人一副怕到分分钟晕厥的样子,我笑起来,看来我真的有当天山老妖婆的潜质。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放过你。”

  那人咽了一口吐沫,怯怯地看着我:“女、女侠您说。”

  我凑近他,眼神发狠:“火毒蛙所在的蛇窟,在哪儿?”

  那人更加哆嗦,估计从来没听过有人提出这样变态的要求:“那那那是我教处罚叛教教徒的地方,女侠您去那里,敢问有何贵干?”

  我先是和善地笑了笑,随即面无表情给了他一个爆栗:“我想做什么,干你屁事!”

  于是,在那人跟我说了一大堆东南西北如何走后,我一抬手再次点上他的穴道,顺便对着两人警告了一番:“记好了,这次我大慈大悲就放你们一马,下回再敢把我绑得这么紧,看我不亲手活剐了你们俩!”说罢,便顺着刚才那人说的方向离开了这座地牢。

  然而等出来了,我看着这一环扣一环的石洞,内心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就这特么还能分东南西北?

  摆在面前一共三个洞穴,所以,我该怎么走……exm?!

  而另外一个洞口已经隐隐传来脚步声,我连忙飞身像只蝙蝠一样贴在了一个洞口的上面,然而蜘蛛网一层层地落着灰,还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大蜘蛛吐着蛛丝幽幽停在了我面前。

  我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把那蛛丝吹断了,内心腹诽:在我面前,尔等还敢装蝙蝠侠!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声音——

  “右使大人特派玉罗刹大人告知堂主,有人要去救地牢中那个女孩,要我们先行一步杀了她!”

  “不对不对,明明说的是,要在救人之人面前杀了被救之人!”

  “胡说,分明是让她立即死!”

  “不对不对,我肯定没记错,是你记错了!”

  靠,我不说话,你们当我是死的啊!

  我贴在洞口之上,带上蚕丝手套,顺手就把那硕大的黑蜘蛛当做暗器一般弹了出去——

  “哎哟,我的后脑勺好痒!”

  “我看看,哟,还是只黑寡妇。我记得这家伙的毒性还挺强!”

  就在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越走越远时,我一个翻身从墙面上越了下来,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仿佛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长着巨大的口,而口里面还长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蜘蛛网。

  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后退了一步,刚想换一个洞口走,却不想踩中了什么机关,那黑黢黢的洞口后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哗然打开了。

  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马上撤退,然而好奇心像是一只耗子不停地在我心上的洞口里穿来穿去。最后,我实在太好奇了,便提起灰尘仆仆的红杉往更深的里面走去——

  大殿之上,有下属急匆匆地赶到金舵主身旁,附身说道:“舵主,大事不妙。”

  金舵主看着围攻的战略图,不动声色地说道:“何事?”

  “那个女孩子逃了。”

  一旁坐着的玉罗刹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金舵主眼神一冷,转过头看着来人:“逃了?你的意思是,诺大一个地牢,看不住一个孩子?”

  “舵主,刚才属下已经去看了那看守的两人,都是被极高明的点穴手法点昏的,恐怕是应左护法的话,有人把那个女孩子救走了。”

  金舵主转过头,手撑在桌子边沿:“他们应该跑不远,那个女孩知道了太多秘密,不能让她活着出了这里。”

  玉罗刹站起身:“那两个下属呢?”

  那个属下拍了拍手,便有人把两人拖了上来。玉罗刹走上前,变换了几种手法把他们的穴道解开,红唇攒出一抹笑:“你们见到救走那个女孩的人了吗?”两人刚醒,皆是一脸懵逼。其中一个连忙说道:“还请罗刹大人恕罪,是那个女孩点了我们的穴道。”

  金舵主的脸色有些难看,而玉罗刹长吟了一声:“唔,原来你们连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都打不过——”说到这里,女子一挥水袖,两人还没来得及争辩便没了气息,只是脖子上多出一根红痕,“我们圣教,也不需要你们这种废物!”

  玉罗刹打量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她伸出软舌轻舔指甲上的鲜血:“我突然有些好奇了。”她回头清媚一笑,“如今正是关键时候,金舵主,不如就把那个女孩就交给玉儿吧。”

  金舵主点点头:“既然如此,就麻烦玉儿你了。本来她只是以为是个不重要的孩子,没想到……嗤,正道之士大多狡猾之辈,这次倒是我大意了一些。”

  玉罗刹转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下属:“所以,现在,你们是在等什么呢?”

  领头的人抬手擦去一头冷汗,连说了几个是:“罗刹大人还请这边走。”

  当外面很多人正天翻地覆地找着我的时候,毫无察觉的我已经走到了洞口的尽头。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上面的蜘蛛网和灰尘,如果不轻易观察的话,很难发现那其实是一扇门。我心下疑惑,便伸出手指戳着门将它轻轻推开。

  金色的光穿过明晃晃的纸,洒进来时带着刺眼的力度。

  我挥了挥空气中因为生人闯入而四散飞舞的尘埃,惊讶着地牢通道的尽头,竟然会是一间屋子。

  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一间女子雅致的闺房。

  看起来应该是有很多年没有人住了,连我踩在地砖上,都能落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因为这间屋子很多年没有人住,那么意味着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快发现我。

  落灰的瑶琴,枯萎的兰花,斑驳的铜镜,象牙的玉梳,无一不象征着这座楼阁从前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妙人。而很多地方都点缀了可爱的金铃,穿过时间与光阴,可很多年都不曾发出过声响。

  我微微偏着头,手指轻轻碰了碰一个金铃,它便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抖落了身上的灰尘,仿佛一道光穿过了岁月的尘埃,回荡在这间绣阁之上。

  伴随着这金铃的笑声,我慢步走到了一面墙上,微微眨了一下眼,盯着上面的一幅画——

  斑驳到甚至生了霉绿的白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是一个红衣的苗疆女子,而画上还提了两行字:

  莫道人间相思蛊,天下药石尽罔顾。

  山水迢迢无相逢,碧落黄泉归何处。

  我一向不擅长风花雪月,可墙上这幅画哪怕对我这种从来辨认不出古画中人脸的人来说,那画上握刀的女子,她的眉眼也是极好看的,神采飞扬也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俏皮。

  浓黑及腰的青丝,鲜红翩跹的衣裙,玲珑灵气也深邃的眉眼——

  唔,我蓦地觉得她很熟悉。

  我摩挲着下巴,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可那画上的工笔也是我异常熟悉的。

  这个世上,能让我熟悉的工笔,除了无崖子,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师父逍遥子。

  想到师父,我抵着下巴的手指一松,我睁大了眼,重新看向画上的女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幅画是师父画的。

  而我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从前我在师父的房间中,看到了相似的一幅画!

  只不过画中人只是一个红衣女子的背影,而印象里的那幅画与眼前这幅画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那画上的女子仿佛活了起来,一颦一笑,都带着惊心动魄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