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的作者有话说之中。 (15)
作者:夏荼dragon      更新:2023-07-30 19:03      字数:21005
  那些妖魔鬼怪在师姐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小妹我怕他们乘机作反,不远千里,亲到缥缈峰灵鹫宫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却又找你不到,谁知道你躲在这里和一个小和尚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我哼了一声:“我记得从前提醒过你,饭可以乱吃,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李秋水捏着兰花指的手指倏地收紧捏成了拳头,她大概一定很生气,不然她也不会忘记了一生引以自傲的风度优雅,把自己的手指捏得骨节都泛白。

  我手指着虚竹无语道:“你说的同我打情骂俏的小和尚,就是无崖子的传人弟子。”虚竹刚一张嘴,我就嘶了一声瞪着他,一脸‘你再敢说你是少林弟子我就一掌拍死你’的凶恶表情。虚竹一瘪嘴,就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又给重新吞了回去。

  李秋水看也不看虚竹,眼神盯着我仿佛怕我一不留神便跑了:“师姐一向诡计多端,你觉得我会相信,他会找一个少林寺的和尚来做传人吗?”

  我背着手,笑吟吟地说道:“若是这个和尚解了珍珑棋局呢?”

  李秋水身子一颤,而我从她的那双眼睛便看出了动摇,更明白转机已经来到了。

  伸出手指,我将拇指上戴着的宝石指环示意给她看:“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这个小和尚,而这个小和尚却又不愿做这逍遥派的掌门人,便将指环送给了我。”

  李秋水愤怒地失声道:“你说谎!他一身武功……一身武功怎么可能轻易将掌门之位传给旁人!什么少林寺和尚,什么珍珑棋局,都是你编出来骗人的!你早已不是逍遥派门人,有何资格带这掌门指环?!”说罢,她便一出手袖中暗器便直直朝我扔来,而我一直警惕地看着她的动作,在那之前便已经将指环丢了出去。

  “诶!——”

  只听虚竹一声怪叫,紧接着右手一抬,一股雄浑的内力便从他掌心发了出来,将那枚暗器给震得粉碎。

  李秋水虽然一击没中,可她拿到了宝石指环,语气神态再次转回温雅:“从前师兄便说,你虽然刁蛮任性,可是心肠总是古道热肠的,小妹更是把你夸得天上好地上无。我当初笑他们识人不清,果然,最终他们都被你害死了。”说到最后,她一双秋波眼睛已是发红。

  我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同她那么多年没有见面,然而一见面她还是老样子,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同无崖子几乎半辈子没再见过面,我害死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死了他?!真是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那啥!

  “虚竹,把无崖子的那副画拿给我!”

  虚竹乖乖地哦了一声,从怀里拿出那副画递给了我。我装模作样地打开了一个角,眼珠一转便将那幅画卷直直扔给了神情掩盖不了激动的秋水,转身跳上了虚竹的背,揪着他的顺风耳吼道:

  “快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 n件事情:

  ·明天扶摇怒怼秋水,两女撕逼大战,我争取将秋水的人物形象写得饱满一点。

  ·我居然在评论区看见有人问我微博叫什么?山海经里有条龙,多么有特色的微博名字啊!!

  ·大家不要因为本文而讨厌李秋水,毕竟还有同人文是写秋水的,而且我非常理解秋水的心理扭曲(毕竟我写的)。

  ·我想改笔名,纠结之中:龙咯咯?龙十三?夏龙菲?龙九歌?

  ·最后看我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求求各位大佬们收藏我的专栏吧,恬不知耻告诉大家,里面有很多好看的小说呢!

  ☆、chapter·125

  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虚竹临阵脱逃的功夫, 我被他背在背上就跟坐过山翻滚车一样,晃得我胃酸都在泛滥。只听一声身下小和尚发出的凄惨无比的一声:“啊!!嗷嗷嗷嗷!!——”

  过山车,哦不,是虚竹被一根凭空生出的松枝绊住,整个人在空中往前一甩便带着我就骨碌碌地往悬崖下面跟滚皮球一样滚了下去。而在天旋地转之中,被虚竹紧紧抱在怀里的我恍惚听到了远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阿摇——

  这世间, 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我。一个是骨灰被我洒在了塞外大漠之上的师父, 还有一个, 是我在后来漫长人生中努力要忘记的人。

  被虚竹紧抱着一路滚下去, 一路风声和着碎石滚动的声音,我甚至怀疑那是我记忆中的错觉,可是若是我的幻觉, 那惊惶的语气和熟悉的嗓音,是我记忆漩涡无法复刻的清晰。

  命运的强大之处, 就在于管你怎么蹦跶, 最后还是会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 乖乖地走上早已经安排好的路线。

  比如, 虚竹一心皈依佛门,然而他终究会被无崖子和我逼着当上逍遥派掌门和灵鹫宫的宫主。

  再比如我,也成功地按照童姥的命运, 掉入了百丈悬崖之下。

  但不幸之中的万幸,我四肢健全,并且被小和尚护着没有受太多伤。

  而虚竹就有些倒霉了,脸上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好像一路滚下来的时候,他小腿骨被巨石磕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的。我给了他两颗九转熊蛇丸,然而小和尚并没有吃,只是一脸纠结地看着手掌心里的丹药,仿佛便秘的表情。

  估计他想到了之前乌老大的话,我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放心,没毒。”

  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次,算是姥姥我拖累你了。”我拍了拍刚想要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小和尚的肩膀,“不过你也别太有心里包袱了,天山童姥平生不向人道谢,你虽救了我,我顶多再教你两套掌法作为报答。”

  虚竹有些无语地看着我:“我不需要姥姥你报答,不过姥姥你同你师妹一见面就是这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我啧了一声,手托着下巴:“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一般都是跟人胡说八道,胡说着胡说着自己也就信了。”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深信不疑,“但从今天她还是白纱覆面的样子,看来我把她的脸毁了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

  虚竹已经准备好了木鱼,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快闭眼。”

  在他的念经声里,我瘪了瘪嘴巴,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使劲回想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毁了她容貌?”虚竹带着慈悲的声音仿佛从洪荒中传了过来,幽幽回荡在我覆了枷锁的记忆中,惊起了一片片的尘埃。

  “……她,用命威胁无崖子,让他不准将师父的骨灰交给我。”

  而我,成全了她。

  我还记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李秋水绑进九尊殿的时候,那一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一指解开了她的穴道,我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白衣少女,偏头轻笑:“不用找你的面纱了,我帮你摘了。”见李秋水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侧脸,我笑得越发莫测,“也不用找你脸上的那张人皮疤痕了,我帮你丢掉了,我嫌看着恶心。”

  灯盏上的烛火发出噗地爆裂声,衬得我面前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

  “你,你想做什么?!”

  李秋水畏惧又愤恨地看着我,不住地往后退着,一直退到了泥像的座前。

  我微微沉吟一声:“我听说,你同无崖子说,若是把师父的骨灰给了我,便是对不住逍遥派的列祖,既然如此,那你便替他去向师祖们去赔罪是吗?”我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把玩在手中,刀锋闪出瘆人的寒芒,偏头笑道,“你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不如我成全你?”

  我蹲下来,和她目光持平,可嗓音发冷:“我已经给你那未婚夫留了书信,让他子夜时分把师父的骨灰盒子带到这里交给我,我可以留你一命;如果他没有来,我便先杀了你,再去找无崖子算账。你可以猜一猜,你在无崖子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分量。”说着,我便已将手中的匕首贴在了李秋水的脖颈之上。

  匕首的温度大概很冰,我看见少女开始发抖。

  而紧接着,她颤抖着身子抬起头看向我,面容不见血色而眼瞳因为怨恨而变得越发幽深:“大师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我眼瞳被她笑容刺激得微微放大,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她不再是从前那般清雅温柔的故作姿态,而是真正怨毒发酵形成的疯狂,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将怨毒、嫉妒、愤怒、仇恨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在这个夜晚,在这座我们成为了师父入室弟子的殿堂。

  秋水一把握住了我拿着匕首的手,更加用力地贴着她的脖颈,红着眼说道:“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不可能和师兄在一起,而我就能够成为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你下手啊,师姐不是一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吗?你动手杀了我呀!”

  我一把推开她站起身来,倒退了几步,怒瞪着她:“李秋水你疯了?!”

  没想到,那个白衣少女笑了起来,她踉跄地撑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来,身影微微摇晃:“对,我是疯了!从我戴上了那光看着就能把我恶心得想死去的人皮开始,我就疯了!从我爹与大哥,从飞云堡上上下下被魔教屠戮一门尽灭的那天,我就疯了!甚至,从无崖子在师父面前说想娶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她指着我,眼泪滚滚而落:“你到底有什么好?”她咬着牙,脸上泪痕斑驳,说道,“师父疼着你,师兄喜欢你,就连小妹也向着你,大师姐,你到底有什么好?你就是一个祸水,只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与灾难!你就是个扫把星!”

  我气急冷笑,一把打开了她指着我的手:“所以,这就是你毁了我秘籍的理由,这就是你杀了我白鹫的理由?”

  匕首咣当一声被我扔在地上,我只感觉到荒谬而愤怒,红着眼睛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所以,这就是你污蔑我说我毁了你的容貌,让你爹与哥哥伙同其他名门正派将我闭上绝路的理由?!”

  李秋水笑了起来,泪水从少女秀美绝伦的脸颊上滑入鬓角:“对!只要能让你不快活,我怎样都是痛快的!”她被我掐得呼吸不过来,手抓在我克制着力气的手上,脸上却还是带着骄傲又轻蔑的笑意,“你如今算什么?你不过就是逍遥派的叛徒,你……你杀了我,师兄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然后你就会一辈子活得可悲又痛苦!”

  闻言,我一下子松开了手。

  李秋水捂着脖颈倒退了一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怎么,我说中你心事了?”她目光轻蔑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师姐你秘籍里写的要和无崖子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他了,告诉他你到底有多恶心多下贱!无崖子这辈子只能娶我,他发过誓……他发过誓绝不反悔,你便是到死都不能做师兄的妻子!”说罢,她便畅快淋漓地大声笑了起来,恍若疯魔。

  哦,我差点忘记了,秘籍扉页上最后一项任务,是要同无崖子成亲。

  我面无表情地捡起来地上的匕首,目光冰冷地看向白衣少女,轻言慢语地说道:“你说错了。”

  李秋水蓦地止住了笑容惊疑不定地看向我,而我一步步地靠近她,烛火映得我面容神秘莫测:“无崖子的讨厌又或者仇恨,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贴近她,手指快如闪电地再次点上了她的穴道,然后一寸寸地握住了少女的脖颈,一路向上到了下巴的位置。

  我贴近她的耳廓:“你们男婚女嫁,从来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没有半分干系。我如今是逍遥派的叛徒,从今以后也不再会踏入这里半步。可从前你撕了我的秘籍,杀了我的白鹫,还诬赖我毁了你的容貌,一笔笔账恐怕也要在今日一笔笔清算干净。”

  抬起手,手中的匕首闪着锋利的光,我看着惊恐交加、双眸含泪的李秋水,微微一笑:“当初拿你最看重的容貌作为赌注,师妹,这个赌注你还真舍得下。不过你既然敢下,我自然敢应下你给我的罪名,只不过你的这张脸也应该真的毁在我手上,不然日后你同无崖子朝夕相处让他发现了你说谎,岂不是会比恨我更加恨你?”

  我比划着手中的匕首,笑得眉眼弯弯,“你大概不知道,刀疤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你那个面具做得不太像,那我亲自来教你。”

  从白衣少女那双眼睛中,我看见了如同厉鬼一般的自己。

  可既然已经下了地狱,那么不如就让当初推我下去的人,一同陪着我在地狱。

  刀锋贴着李秋水的右脸,缓缓地滑了下去,不用太使力便在少女的脸颊上划出不算浅的伤痕。李秋水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簌簌而下,混着血水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白鹫心头的鲜血喷洒在她身上的样子。

  一道一道,不容留情,也毫不手软,也一刀刀地断了我同逍遥派最后的退路。

  如同故事中写的那样,我在李秋水的脸上划了四道口子,纵横交错最后构成一个井字。

  这,完全按照她之前戴的人皮面具留下的伤疤一样。

  一张倾城容貌,转眼便成了一张丑陋的皮囊。

  我点开了李秋水的哑穴,好以整暇地抱着胳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而心里除了淋漓的痛快之外,再没有半分快乐。白衣少女颤抖着嘴唇,她无法动弹可也能想象自己如今的鬼样子,双眼发红地盯着我:“你竟敢……竟敢……童扶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一掌将她劈晕过去前,早已知道结局的我讽刺一笑,对她说道:

  “那我等着你。”

  在岁月的尽头,我等着你为我耗尽一生心血准备的复仇盛宴。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明天又是一场撕逼大战,喜欢无崖子的童鞋……请自备防雷措施。

  ☆、chapter·126

  烈酒入喉, 如同刀割伤口。

  喝酒这件事情,是灵绝教给我的,而现在我才发现烈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

  至少,它可以让我暂时地忘记如今沾了一手的鲜血。

  细雨绵绵打在瓦上发出沙沙声,夹杂来人轻功脚步的破空风声。转眼间,无崖子便带着一个盒子从殿外跨过门槛走进来, 一身白衣清雅, 携带着漫天风雨而来, 是整座江湖都难寻出来的俊雅无双。逍遥派一贯喜欢穿白衣, 而师父仙逝更是素白一片。

  但我记得,那个白发男子离去前,告诉我不要为他难过。所以, 我偏偏要在一派上下都是素白孝服的人中着那一身绯衣送师父离开,而我还记得小的时候, 那个惊采绝艳的男子摸着我的发辫夸赞我说道, 我穿红衣好看。

  空旷的殿堂传来脚步声, 又停在了中央的位置。我以为无崖子会直接质问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或者他会开门见山地将师父的骨灰盒给我,然后作为江湖带走李秋水。

  然而,我都猜错了。

  无崖子仰着头看着那樽雕塑, 嗓音沉沉地说道:

  “我还记得,师父将你我二人收入门下的那一天,就是在这里。”

  “那个时候,师父抱着裹着红缎的你, 对众人说从今以后你是他的大徒弟。”

  白衣青年走了过来,将师父的骨灰盒放在了供台之上,灯火照映在他轮廓上,投下一层复一层的暗影:“其实我心里清楚,你想将师父带去塞外安葬,是师父他自己的意思。”

  闻言,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然而,你还是听了李秋水的话,不是吗?”我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酒水泠泠打湿了我绯红的衣襟,“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师父临终前告诉我,他最后一个心愿,便是葬在塞外大漠之上。他同故人约定,是要一同去看塞外的大漠与雄鹰。”

  无崖子抚摸着盒子纷繁的花纹,嘲讽地勾起唇角:“塞外?”他歪着头,凝眉看着我,“你知道从塞外来的魔教那些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酒瓶在地上骨碌碌地打了一个转,我又打开一瓶,闻言笑起来:“名门正派如何,邪魔歪道又怎样?我一向,都是不在乎这些的!师父守了名门正派那么多年,可那些日日夜夜,却没有痛快的一天,离开才是对他真正的解脱。”

  “解脱?和魔教的那个圣女一同吗?”无崖子一窒,随即气急反笑回击道,“不过也对,我差点忘了,独孤御风他能有今日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师姐简直功不可没,而如今武林之中天翻地覆、妖魔猖獗,师姐更是功不可没!在这样下去,你是不是也要同魔教的那些人一样。”

  我接过话反问道:“杀人不眨眼,是吗?”

  无崖子神情一僵,随即目光一转便见到了地上的一摊鲜血。白衣青年紧张得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怒声问道,“秋水呢?你把她怎么了?”

  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把她杀了。”

  那一刻,无崖子一张脸几乎可以用铁青的颜色形容,而他的脸色有多难看,我的手腕也就有多疼。

  一掌拂开他的手,我嗤地一声笑,而手放在骨灰盒子上,朝另一边的柱子抬了抬下巴:“放心吧,你的未婚妻躺在那里还没死,只不过我在她身上换了一样东西。”看着褪尽血色的无崖子,我偏头笑了笑凑到他面前,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之下,乍看之下有些天真,“我把她脸上的假疤,换成了真正的伤疤。”

  语气阴阳怪气,带着嘲讽与轻蔑,可也寻不到半分快意。

  无崖子一双眼瞳一下子变得幽幽如千尺深潭,而深潭深处尽是人心悱恻的冷寒。他冷冷地剜了我一眼,错身几步便闪到了柱子之后,大惊失色地看着满脸血污的昏迷过去的白衣少女,紧张地探了探李秋水的脉搏,在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抬起头愤怒地站起身盯着我。

  我半坐在供台之上晃荡着两条双腿,对于周围萦绕的杀气恍若未见。

  仰头再次饮下了一口烈酒,我蓦地觉得这一次烫得我喉咙都有些疼,一如白衣青年眼中仿佛刀子般的目光。

  我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嘲弄地说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反正李秋水毁容的时候,你便已经答应娶她;如今她依然是那个样子,于你来说,应该并没有什么分别吧。”

  无崖子指着我,气得手指尖都在颤抖,脱口而出道:“童扶摇,你到底有多心狠手辣才会一次又一次不择手段地伤害自己的同门?你一定要毁了秋水,你才甘心才满意才能如愿以偿,是吗?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殿堂激起了片片尘埃,还带着声声回响。

  如愿以偿?

  这可真是一个好词。

  然而回声在耳膜里打了一个转后,我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无崖子,眯着眼睛反问道:“原来,你知道李秋水脸上的伤疤,是骗人的呀?”

  话音落的那一刹,我便清楚地看见了无崖子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原来,不仅是李秋水冤枉我毁了她的容貌,而是那些人都清楚了李秋水并没有毁容,却还是选择了包庇李秋水,还是选择了旁观着千夫所指的我?!他们选择原谅秋水的谎言,却对我受的委屈无动于衷,甚至认为这只是我的小题大做,我的无理取闹,甚至是我骨子里的心狠手辣在作祟?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荒谬地抬起眼:“原来,居然是这个样子。”鼻子一酸可又撑着心里一股傲气,我强自眼眶里的热意看向了那个沉默的青年。

  慢腾腾地站了起身来,我手拿着酒瓶歪头看着强自镇定、神情隐忍的无崖子,笑意冷冷如刀而眼角猩红似血:“帮着李秋水来圆她蹩脚的谎言,想来无崖子你也一定很辛苦吧!”

  无崖子下意识地出声说道:“师姐,我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手中酒瓶便啪地一声碎在了地上,就碎在了我裙角旁。

  “别叫我师姐。”

  我笑了起来,可是一笑,眼睛里的泪便无法自控地落了下来,“当初我在逍遥正殿上,当着那些人的面,早已说清楚,我童扶摇从今以后生死正邪同逍遥派无关!所以,不要再叫我师姐。”

  无崖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他上前一步:“扶摇,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抗拒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盒子在模糊中清晰,在清晰之中又再次模糊起来。我抹了一把脸,打开了最后一坛酒,一边倒在碗中一边说道:“我是在这里成为师父弟子的,想来,也应该在这里正式结束我逍遥派弟子的身份。你我曾是同门,如今又是逍遥派的掌门,当着师父的骨灰盒,我们干了这一碗酒,我日后同逍遥派便是再无干系。”

  说罢,我便将腰间上佩戴的白玉蝴蝶流苏取了下来,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仰头一干便是饮尽碗中烈酒。

  无崖子走到我身边,目光盯着那碗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跟着我一饮而尽,啪地一声将那碗掷在桌上。他微微抿嘴,看着那雕花盒子讽刺地一笑:“你便是自己宣布叛出师门,师父都舍不得怪罪你什么,我又能说你什么,你想自立门户也好,想自甘脱落也罢我都不会再管你!可即便我是掌门,若论师门排辈,你始终都是我大师姐。”

  大师姐?

  我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再次倒了两碗酒。

  无崖子微微皱眉,而我仰着头看着菩提老祖的泥像,语出惊人地说道:“那么今日便让逍遥列祖做个见证,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他日江湖再见,便再无半分同门情分可言!”说罢,我便率先拿起了酒碗,却在下一刻被人按住了手腕。

  无崖子气得红了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恩断义绝?呵,童扶摇,你别后悔你今日说的话!”

  我垂着眼睛看着碗,语气浓烈如碗中酒香:“此生永世,最后都别再让我看见你和李秋水!否则,我会让你们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心狠手辣。”

  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松开了,无崖子年少气盛地端起碗,对我大声说道:“好啊,谁若是后悔今日说的话,谁这辈子就活该孤独终老!”

  他大概是比谁都知道,我这个人最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将碗中酒水再次一饮而尽,最后啪地一声将碗摔碎在地上,冷冷吐出三个字:“……怕你啊!”说罢,我便抱着师父的骨灰盒目不斜视地经过了无崖子的身旁,大步向前走出了这座大殿。

  而那一刻,端着酒碗的白衣青年眼中的光芒尽数陨落,仿佛星火肆无忌惮地燎原之后的尘埃泯烬。

  无崖子强撑着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转身看着茫茫夜色与绵绵细雨,眼角猩红地大声吼道:

  “赌就赌,怕你啊!”

  我同虚竹将往着一段往事之后,一阵唏嘘,而小和尚问了我一个问题:“姥姥,你后悔了吗?”

  年少诀别酒,酒割心头。

  千帆人阅尽,此生伤口。

  我想了很久,然而答案竟然是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是肯定无比地回答了小和尚的问题,说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骨子里的高傲与倔强,让我不愿意服输于任何人,更无法坦然地接受背叛与谎言。

  这是写好的宿命,更是命运布下的死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导演: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众人:搞事搞事搞事!!

  扶摇:所以说,没到最后一刻,你们都不会想出导演的脑洞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导演:发出毁天灭地的笑声,哇哈哈哈。

  另:

  星期六要当一天志愿者,于是,星期天无更新。

  ☆、chapter·127

  “那姥姥, 咱们现在去哪里呀?”

  小和尚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琢磨着从前师父留下来的珍珑棋局。虽然当年和无崖子扬言恩断义绝,但之后还是免不了江湖再见,可自从我避居灵鹫宫上便再没理会江湖世事,只知道无崖子通过自己门下的弟子设下珍珑棋局。

  不仅如此,无崖子还派了苏星河不远千里、不辞辛劳地送来了请帖, 说是江湖中凡是有名有望的门派都送了。

  然而苏星河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便已经当着他的面, 亲手把那张据说由逍遥派掌门亲手写下的请帖, 送进了一旁小余煮茶的小炉中顺便旺了一把火。小余同情地看向台阶之下衣衫褴褛、额头渗血的苏星河,忍不住生了怜悯之心想要劝我,却被我目光中的冷噤得生生闭了嘴巴。

  早在那个时候, 我的记忆便已经出现了问题,虽然忘记了许多事情, 可我还是牢牢记得从前同无崖子的恩怨。我这个人优点不多, 缺点却多得跟满天的星星一样数都数不清楚, 而极其记仇便是其中突出的一项。

  那时, 我单腿支起,坐在灵鹫宫的宝座之上,不无傲气地扬着下巴, 对着长阶之下敢怒而不敢言的晚辈后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以一盘珍珑棋局,便想让我下山去争逍遥派掌门之位?呵,你不妨回去告诉你师父,便是他亲手捧着七宝指环跪在我面前, 我也不稀罕!”

  那个少年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我当时痛快地笑了起来,想必那个弟子应该会将我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给无崖子听。

  我以为我的记性很好,能记仇到很久很久以后。

  可没过几年,我便彻底地忘了从前的恩仇,也忘了过往的爱恨。

  但现在,重新捡起记忆的我蓦地有些好奇,能让无崖子如此大费周章向天下之人设下的棋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按照这又臭又长的剧情走向,我托着腮有些傲娇地撅着嘴,眼角斜睨着虚竹说道:“诶,小和尚,你还记得当初你解开的那盘棋,你还记得长成什么样子吗?”

  虚竹哦了一声刚想说他忘了,然而见我一脸‘你敢说你记不得我就把你打成什么都记不得’的样子,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重重地一点头凑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木枝,然后拼尽全力、绞尽脑汁地想着,最后终还是磕磕绊绊地将无崖子困住了江湖武林多少年的棋局,再次在我面前重新而完整地复刻了出来——

  我沉默地看着地上的那盘棋,脸上尽是似喜似悲似讽似嘲的神色,让虚竹紧张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怕我一个不高兴就迁怒地朝他脑门一记沙包拳。

  虽然棋盘上黑白棋子下得乱七八糟满满当当,可是抛开那些障眼法,剩下的便正是年少时师父为了惩罚我们两个,留在后山却被无崖子活生生下满了的那盘生死局。

  我紧紧地抿着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有些酸涩。

  “姥姥?”

  见我实在是反常,虚竹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道,“姥姥,你怎么了?”

  我眼神失焦地看着虚竹,想透过他干净的眼瞳,看清楚另一个人——庄周之姿、无涯之辞,本应该是恣纵江湖的鸿鹄一生,却因我被困在一丸之地。

  “姥姥,你是在想那个老先生吗?”

  我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起来:“没有。”

  见小和尚疑惑地皱眉样子,我唇畔笑意越发深,重复了一遍,“没有。”

  我没有想他,只是有些后悔……后悔和那个不远千里来到缥缈峰下,一步一跪上我灵鹫宫的苏星河说了那样不近人情的话,更后悔明知道依照无崖子的心高气傲,却还是说出了那般伤人自尊的话语。

  有些后悔。

  又或者,不只有一些后悔。

  在虚竹惊讶到不能自已的目光之下,我开始一步步按照记忆的路子在地上下着棋。

  以地为棋盘,以树枝作画,以黑白双方为手下棋子,一步步地开始解开天下英豪多少年的珍珑,一子一子地卸下,而最后回归阴阳,便解开了一盘完整的棋局。

  虚竹撑着脑袋,先是惊讶,又随即想通了什么事情,有些感慨命运的无常。

  他蓦地想起来,那个坐在山洞里的老先生脸上带着微笑,可却掩不住满眼的无奈与心酸,对自己说的话语——

  “我画地为牢三十年,不过是一直在等一个人。”

  “然而她一直没来,可我等不下去了。”

  贪嗔痴念,仍是半生心酸;穷途末路,不过一个当年。

  没等小和尚在一旁装着林黛玉地唉完声叹完气,我便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拳头一砸手心说道:“恩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咱们去李秋水的老窝!”

  虚竹懵逼地抬起头看我:“啥?”一脸一副‘姥姥你自己想死可我还想多活两年’的表情。

  我啧了一声,一拍他的脑袋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亏你还误打误撞地解开了珍珑棋局,这都想不明白!”说罢,我便一把跳上他的背,“出发!”

  虚竹无语地接着我:“拜托,姥姥我还是个伤患!”

  我学着当年彭祖教训我的神态与语气,一拍虚竹的肩膀说道:“我都给你服用了两枚灵丹,你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了!还有就是年轻人,就是要趁着年轻多多锻炼,我这是为你好!”说罢,我便指着西面的方向说道,“李秋水是西夏王太妃,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虚竹被我的厚脸皮击败了,只好任劳任怨地背着我一路向看不见目的地的西夏王宫而去。

  “诶,上次咱们那故事将哪儿了?”

  “哦,讲到姥姥你送你师父逍遥子前辈的骨灰去塞外安葬,撒骨灰的时候你哭得很可怜。”

  “可怜?!”我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这么丢人!我只是哭得有些伤心而已,人之常情!不过后来呢,我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虚竹已经习惯于我的间歇性失忆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现在可以靠着我闭眼,到那时你要保证你不会睡过去!”

  我嗤地一声笑:“行,我知道了!”说罢,我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再次在小和尚的念经声里回忆起来。

  将师父的骨灰和魔教圣女的骨灰一同洒在了塞外的大漠之上,我在塞外颓靡了三天像个孤魂野鬼,而三天之后我便再次启程打算去少林寺和百晓生一同讲闭门思过的灵绝给捞出来。

  然而,从关外回来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

  贼眉鼠眼,浑身尽是猥琐的气质,还不停地朝我抽搐着眼睛的乌鸦青。

  我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准备让小二给我换一个桌的时候,那厮好死不死地拉住了我,冲我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被人盯上了,你不知道吗?”

  我眼睛一转,便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嗤地一声笑:“你觉得,就凭这些个不入流的货色,敢对你姑姥姥我做什么吗?”自从再次入了雁门关,我便发现有人在跟着我,而且是越来越多的人。

  三教九流,天南地北。

  虾兵蟹将有之,能人异世亦有之。

  乌鸦青一副被噎住的样子,随即不服气地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跟着你吗?”

  我低头抿了一口酒,眼睛眄过去:“为什么?”

  乌鸦青笑得有些洋洋得意,仿佛终于有什么能够显摆的了:“有人说,你杀了百足老仙,还拿了他的两块能够号令天下群妖的铁令牌。”

  我动作一顿,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种江湖传言还真的有白痴会信?!百足老仙不是我杀的!”见乌鸦青笑得有些瘆人,我咦了一声,“你不会也是白痴吧?”但是,两块铁令牌却是在我随身携带的包袱之中。

  乌鸦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是白痴,因为那些传言,就是我说的!”说罢,他就以一副‘快夸我不要太感谢我’的样子换来了我一记痛扁。我一巴掌把他糊到面前的一大碗饭里,凶巴巴地说道,“你特么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造我的谣?活腻了吗?信不信分分钟把你打得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乌鸦青抬起一张满是饭粒的脸,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娘早死了!”我一张嘴,他便抢在我前面说道。“我爹也死了,我全家都死了!放心,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沉默了半响,我心平气和地绽开了一个笑容:“信不信我可以随时,让你家从此绝后?”

  乌鸦青笑脸一僵,刷地一声合拢了双腿。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嫌弃地挪开了目光:“反正我也无所谓了,想来寻仇的人,若是不怕死的话尽可来,我最近正好需要需要找人出气!”

  乌鸦青再次凑了过来,八卦地看着我:“我听说,你被逍遥派除名了?”

  我心想这人怎么那么烦,朝他勾了勾手指等到乌鸦青凑到我耳畔,我才气沉丹田地大声吼道:“干你屁事!”

  感觉眼前的小混混一副快被我吼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的样子,我终于出了一口气,一连几日之中第一次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带着幸灾乐祸的成分。

  乌鸦青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嘟哝道:“本来还想偷偷告诉你,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准备重新开一次群英大会,选出新一任的主人来领导大家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妖怪都有病吗?哦,非得让一个人来奴役你们、鞭打你们、折磨你们,你们才开心?”

  乌鸦青啧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这怎么能叫有病呢?这叫明哲保身之道!你想,魔教和正道两边现在闹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要是再没个主心骨,还不就是任人宰割?”

  我奇怪地看着他:“那这件事情……关我毛事?”

  乌鸦青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指着我,脸皮奇厚地说道:“可你不是已经拿到了玄武朱雀两张铁令牌了吗?诶,你别想抵赖啊,我这双眼睛之前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天山童姥注定要当三十六部七十二岛的主人,可我偏偏想唱反调。

  “所以呢?”

  “所以,要么你参加群妖大会力挫群雄成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主人,要么你交出两张令牌不然等到新的人上去,他肯定第一个来找你的麻烦!”

  总而言之,就是不管怎样,都会是棘手的麻烦。

  我扯了扯嘴角,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摔在桌子上,转过头:“小二,结账!”说罢,我便站起身来,然而乌鸦青急得又想来拽我,可又怕我打他,只好瑟瑟发抖地捏住了我的衣袖,看起来已经做好了被揍成一个猪头的准备。

  他看起来就像是挣扎在浩瀚江湖里的一粒浮游,然而,像他这样的浮游,还有很多。

  比如他,比如那些孤魂野鬼般的妖魔,比如无门无派的我。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我考虑一下。”

  听到这句不算保证的保证,乌鸦青眼睛刷地亮起来,连忙朝我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声吼道:

  “喂!后日辰时,天山祁连缥缈峰百足宫,千万记得啊!”

  听到他嗓子里的破音,我忍不住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的,吼得跟我已经答应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庄周之姿、无涯之辞

  怎么说呢,一个故事不应该只是从一个角度出发而看到的狭隘一面。

  很多曾经喜欢无崖子的仙女从126章估计不再喜欢他了,都怀疑无崖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扶摇。

  我给你们的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那份喜欢受到的是来自两个人天性之中倔强骄傲甚至是价值观的阻碍。

  扶摇对于无崖子,惊艳了岁月;而秋水对于无崖子,则是温柔了时光。

  无崖子同扶摇是拌嘴打架长大的,而他同秋水则是一同弹琴吟诗极尽风雅。李秋水满足了无崖子对于妻子的一切标准与要求,对于秋水来说,无涯表露出的是他温文尔雅的一面,也是在众人面前的那一面;而扶摇呢,他可以在自己大师姐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无需顾忌任何包袱,因为扶摇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而为什么无崖子会一直站在李秋水的那一面呢?

  因为,他同秋水的价值观才是一同的,然而秋水的价值观同扶摇的价值观又是截然相反的。

  举一个很形象的例子,就比如那魔教这件事情来说,秋水会认为魔教的人都是丧尽天良、做尽坏事的人,但是扶摇并不会这样认为,她会认为正派里面有坏人,而魔道里面有好人。

  那么无崖子对于魔教的观点呢?毫无疑问的是,他肯定会赞同秋水的观点。

  然而,这种价值观的背离则是体现在扶摇和秋水每一次矛盾的激发处上。再加上,无崖子傲娇打死也不肯承认的性格,以及他在处理女主问题上,又是体现了他同御风的不同之处。那么我再举一个例子好惹,在111章中,原文如下:

  听人说,飞云堡因为李秋水毁容之事,在谷中闹得很厉害,一副不肯罢休的势头。

  之所以说是听说,是因为我到目前为止,仍然安然无恙地被锁在思过崖上。但是听灵绝说,下面的飞云堡给逍遥子和无崖子施加的压力不小,都说要让我出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其实那个时候,由于师父的卧病在床,谷中基本上大小事务都是无崖子在处理,我将女主的安然无恙同后文之中无崖子的形象做了一个对比,是想告诉你们,其实所有的压力都是压在了无崖子一个人的肩膀之上。他本来已经打算和秋水解除婚约,甚至当众同师父说他喜欢扶摇,然而最后却在秋水‘毁容’的情况之下一再保证会迎娶秋水。当时没想到这一层关系的,现在可以想一想无崖子做过的那些送个朱钗也会带着师父的由头,诸如此类的事情。

  但是扶摇当时怎么做的呢?如果她肯在无崖子同她说婚讯的时候,服半个软恐怕结局又会是不一样的。

  无崖子一直在说,女主没心没肺又喜欢出尔反尔,是因为她看不到无崖子在总是挤兑甚至是问责她之后,又为她收拾的烂摊子。

  再说的决裂戏份,大家不要忘记了那一章中,每个人各自的身份。无崖子已经是逍遥派的掌门,却要让自己师父的骨灰同自己最恨的魔教中人葬在一起,而逼他这样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扶摇;秋水作为无崖子的未婚妻,她的家人除了妹妹尽被魔教屠戮,而究其原因依然能追溯到扶摇头上,然而最后扶摇还真的毁了她的容貌。无崖子不是渣,也不是不喜欢扶摇,而是由责任与承诺形成的枷锁缚住了翅膀。

  如果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会护着扶摇,那么他就不是无崖子,而是独孤御风了。

  有人说我矫情,但我觉得这不是矫情。

  而是当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诞生之初时,衍生出来的矛盾。

  扶摇恍若电光火石生出的那道光芒,她从一开始的到来,便让无崖子在被责任绑缚得透不过起来的驱壳里能够有机会,活出自己本性之中任性傲娇的少年摸样。

  他可以喜欢秋水,也可以娶任何一个像秋水那样的姑娘做自己的妻子。

  可只有一个扶摇,能够停留在少年岁月的尽头,从年少轻狂到垂暮沧桑,他依旧记得曾有一个红衣少女张扬而明丽地笑过,而那种笑是他期盼的,也是无法拥抱的。

  “庄周之姿、无涯之辞,本应该是恣纵江湖的鸿鹄一生,却因我被困在一丸之地。”

  扶摇以为他是因誓言而被困住,却不知道本应在北冥展翅而飞的鹏鸟因情犹如画地为牢的困兽。

  (算我剧透,你们可以尽情去猜)

  写这一章前半段的时候,我听的是珍惜,我觉得有两句歌词很适合无崖子——

  谢谢天谢谢地,遇见了你。

  这一生的美好,唯你而已。

  我不是为无崖子洗白,只是把你们没有看到的另一面,率先在番外之前,剖析给了你们。我觉得不到小说的最后一刻,大家不要轻易过早下定论,谁知道我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有一点我希望的是人物结局会尽可能地靠近原著之中人物的终场,可又希望将那以心酸终场变成童姥的云烟过往,最后开出扶摇岁月里的动人传说。所以说这到底是悲剧又或者是喜剧,只能看你们自己怎么去读了。最后本文,献给被砸了一筐鸡蛋的无崖子。

  没想到在做了一天志愿者后还是码出来了一章,但是想写一个无崖子的解析,没想到一不留神就熬到一点钟了。最后感谢包养了本文地雷的童鞋,非常感谢:

  1.天空飘来七个字2.陈十一3.多读书,涨知识4.櫻紗5.柠檬很萌6.貆瓊7.囧囧囧囧8.月野小兔子9.竺桢桢10.田宇11.长生12.cynthia13.沫沫14.叶子威武15.bingo16.刷刷2号机 17.阿布布打气球18.我先闪了19.penny(名字太长了显示不出来,别怪我捂脸)

  如果有没有提到的仙女,应该是新投的地雷,系统还没有显示出来,可以评论区提醒我一下。

  当然没关系,到最后我会一起补上滴,么么哒。

  ☆、chapter·128

  烟雨蒙蒙笼罩着天山祁连缥缈峰, 而百足宫上,群英荟萃,千妖乱舞。

  不管是当初跟着百足老怪去逍遥派讨要一个说法幸存下来的人,还是从天涯海角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其他洞主岛主,都是一门心思牟足了劲想在本次万仙大会上挣一个彩头。

  哪怕是当不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主人,可若是能在新任的主人面前露个小脸献个殷勤, 那对日后的地位也是大有帮助的。然而就在大家牟足了劲头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一直巴巴地守在殿门口碎碎念的乌鸦青显得尤其的引人注目。

  那探头遥望的样子, 恨不得长成他那屁大一点的岛屿上那颗望夫石。

  碧麟洞的桑土公一搂乌鸦青的肩膀:“诶, 你这小子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杵在这里,等什么呢?”

  安岛主也凑了过来,老道地笼着自己的袖子:“估计乌老幺知道凭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 恐怕这次万仙大会也出不了什么风头,自暴自弃算了!诶, 刚才我看见南椰岛的岛主已经开始坐庄下注, 就看谁能在这次比武中一举夺得头筹, 啧啧, 不过若是在这天山祁连缥缈峰上的比武,那可是把人命当成玩的!”

  乌鸦青瘪了瘪嘴巴:“切,小弟我虽然功夫差了些, 可我赌钱的手气可不差!”

  桑土公滑稽地大笑起来:“认人?我说乌老幺你可别逗死我了,我可听说上次你跟卓剑仙赌骰子玩,好像输得把自己裤子都输掉了!”说罢,那矮子便更加好笑地拍着乌鸦青的胸, “我还听说,你还真的就是光屁股回去的!哈哈哈哈,真是丢死人了!”

  乌鸦青脸皮颇厚,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解释道:“诶呀,那是因为人家比我功力身后,生生把我骰筒里的一颗色子给震碎了!愿赌服输,我还就真的把裤子脱给他光着屁股回家了!”

  安岛主摇了摇头,鄙视地扫了一眼乌鸦青:“好歹也算一个洞主,还能要点脸面和自尊吗?”

  乌鸦青奇怪地看着他:“脸面和自尊能吃吗?”一句话噎得安岛主哑口无言。

  然而乌鸦青理所当然地转过脸去,继续踮着脚看着烟雨濛濛的山间,心里还腹诽着——那如果不能吃,可以换钱吗?如果不能换钱,那能让他不挨打吗?既然不能吃,不能换钱,还有可能让他被人痛揍一顿,那这脸面和自尊最好还是有多远就给他滚多远好了!

  然而,一直嬉皮笑脸的乌鸦青在看着那白茫茫一片的青山时,眼瞳又深深地沉了下去,恍若飞过山巅的山鸟羽毛的重量——他的眼光一向都很准的。

  从听到了百足老怪死在了逍遥派的那个消息,乌鸦青就知道,当初那个红衣少女有资格做这缥缈峰的主人,接替百足老怪的位置,做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主人。

  与其让另一个如同百足老怪那样的人做自己的主人,那不如他为自己选择一个主人效忠。

  “马上就要开局了,乌老幺你跟着不去赌一盘?”桑土公语气中带着嘲讽,“不是说你手气很好,眼光精准的吗?哈哈,那我也跟着你来沾沾你的倒霉运呐!”

  乌鸦青紧紧地捏着手,摇头说道:“能让我下赌注的人,还没有来。”

  安岛主嘶了一声,皱眉看向乌鸦青,问道:“啧,你到底在等谁?”

  而这个时候,半山腰中已经闪现了绰绰人影,安岛主抱着胳膊向下瞅了一眼,随即笑起来:“哦,原来是木久青木洞主啊!乌老幺,看来你这次的眼光倒算是不错!木久青的功夫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中,还算是顶好的了,不过其他能人异世也是多得很,你也不必那么肯定地将自己的身家尽数压在木洞主身上吧!”

  没想到,乌鸦青摇了摇头,神色难得认真:“不。”他顿了顿,捏紧了拳头,再次重复了一遍,“不是他。”

  安岛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有病。”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乌鸦青紧紧地抿着嘴,眼神充满坚定——

  他的武功虽然烂到透顶,可是他还有眼光,他的眼光告诉自己,那个红衣少女一定会来。

  天山以最北那座大雪峰最高,一连方圆千里山脉之中,便属祁连的海拔虽然不算是最高的,可是祁连山的缥缈峰却是唯一一座可以能够看见那雪峰峰顶的山脉。

  据说,当初百足老仙之所以选择了缥缈峰,便是因为有人说,这里天时地灵于武艺修行大有裨益。

  但是从百足老仙死在了逍遥派的晚辈后生手里,也可见那些算风水的江湖郎中都是打着幌子骗人的,不过巧的是,近来江湖中有名有望的一些前辈高人,也好巧不巧地死在了逍遥派中,就是没死的下场也是难逃灭门之灾。

  “所以说,其实是因为逍遥派的逍遥谷,煞气太重?”桑土公跟着安岛主一路爬上缥缈峰的最顶的那座高峰,因为只有那里才有足够宽阔、足够凶险的比武台子。

  安岛主撑着一把伞,漫不经心地说道:“也许是因为逍遥派的门人太过厉害。”

  乌鸦青沉默地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有些泄气——也不知道那个红衣姑娘到底能不能找到比武的地方在哪里。

  桑土公走了几步,仗着身子矮小缩进了安岛主的伞下,然后嗤笑了一声:“得了吧,我可听说逍遥派如今四分五裂,本来泰山北斗的位置,只剩下了遥系一支在那里。估计门派上上下下的人加起来,还没有我洞里的人多。”

  安岛主眄了桑土公那稀疏几根毛发的脑袋一眼:“亏你还是一洞之主,难道不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道理?难道你忘了,当初那个红衣小姑娘虽然是小小年纪,却不仅抢走了贡品打伤了木久青,还杀了百足门的供使?”

  桑土公犹豫地哑然:“嘶,这——”

  安岛主哼了一声说道:“人若是没有本事,再多废物也不过聊胜于无。若不是百足老怪不肯善罢甘休,不仅送了性命还弄丢了两张玄武朱雀铁令牌,我们又何必按照正道的法子来这里比武?”

  桑土公一拍自己的红脑袋:“啊!我刚才想起来了,那个小丫头,我记得好像是……好像是乌老幺身边的那个丫头!”

  说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乌鸦青。被两双眼睛幽幽地盯着的乌鸦青反应过来,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拍着自己的胸脯叫道:“喂,你们两个不好好走路,停下来看我做什么?”

  “当初,那个红衣丫头是你带进来的吧?”

  “现在,你从昨天就开始等的那个人,是那个臭丫头吧!”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看着一下子刷白了脸颊的乌鸦青,最后异口同声道:“好啊,原来你是那个叛徒!”声音将其他人吸引了过来,众人围着百口莫辩的乌鸦青,都是一副‘让我们活剐了这叛徒’的凶狠表情。

  乌鸦青刚大吼了了一句:“我是被迫的!”他就被整个人被抬了起来,然后准备丢下山崖,乌鸦青吓得三魂去了六魄,死命地叫道,“啊啊啊!!!那人会来!那个红衣少女还会再来的!我我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丢我下去,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于是,准备被丢下山崖的乌鸦青再次被人抬着往里面挪了一挪。

  毕竟众人虽然生气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中出了叛徒,但是还是对于当初那个红衣少女近乎鬼厉般的功夫心有余悸着。乌鸦青见到有戏,满头大汗地更加死命地胡说八道:“我跟你们讲啊,那百足老仙就是那个小姑娘杀的!那两张铁令牌就在她手里,那个那谁,你们不是也都这么说吗?”

  听到乌鸦青这么说,有几个人开始纷纷点头——

  “哦对,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

  “应该不会错的,大仙死在了逍遥派,那么他身上的铁令牌也应该会在逍遥派的手上。”

  “那个弟子既然是逍遥派的,那铁令牌十有八九就应该在她身上了!”

  木久青负手走上前来,一双眼阴森森地盯着乌鸦青:“你说那个女孩子,知道今日我们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会在这里开万仙大会?”

  乌鸦青犹豫地吞了一口口水,然而众人已经知道了答案,只听木久青一声令下:

  “把叛徒扔下去!”

  “啊啊啊!你们杀了我,我我我主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木洞主,你别别忘了你还是我主主主人的手下败将!”恐高的乌鸦青紧闭着眼睛,吓得舌头都打着结,还不忘胡说八道。

  木久青一抬手止住其他人的动作,气急反笑说道:“主人?看来你已经早就叛变了!”

  卓剑仙哼了一声说道:“平日里看着乌老幺贼眉鼠眼,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乌鸦青白着脸不敢看下面的万丈深渊,便只好硬着头皮大声说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妖魔鬼怪不是一向只遵从最强者这条规则吗?我主人不仅杀了百足老仙,手里还有朱雀玄武两张铁令牌,我认她为主又有什么错?!”

  桑土公哼哼两声:“认一个黄毛丫头做主人,乌老幺,你果然臭不要脸!”

  乌鸦青梗着脖子说道:“你若是武功比我主人好,我天天给你桑土公端屎端尿来伺候你也可以!”

  安岛主抱着胳膊冷冷打量着被众人举着,随时处于被扔下悬崖的乌鸦青,打着伞慢悠悠地说道:“既然那个臭丫头要来捣乱,那不如我们就把乌老幺给绑起来,让那个臭丫头拿两张铁令牌来换他,也省得我们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天南地北地去找她了!”

  卓剑仙抱着剑,傲慢地哼了一声说道:“我还不信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到时候,咱们所有人一起上,定教她有来无回!”

  半响,一直阴沉着脸的木久青一挥手说道:“把乌老幺这个叛徒绑起来,若是那个臭丫头没有来,也不必把这个叛徒扔下悬崖这么便宜了事,我们所有人一人戳他一个窟窿,让他到死都记得背叛的下场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细细毛雨沙沙地下着,而早被细雨打湿头发的乌鸦青在木久青仿佛吃人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完了完了,他这回,还真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场经典打戏,大家期待一下扶摇的出场吧~~!!

  小剧场:

  御风(一甩剧本):导演,我严重抗议!屏幕面前分分钟都是要我回归的仙女,然而现在各种男配抢我风头,不是导演你几个意思啊?想潜规则你明说啊!

  无崖子(阴阳怪气):你至少还有戏,再看看我,不仅没有戏份,屏幕面前分分钟都是砸我脑袋上的鸡蛋!不是你看一下我的颜值好不好?你看一下胡歌(mv演员)的脸好不好,你下得去手吗?

  导演:你们想造反吗?无崖子我都给你写了辣么长辣么老长的分析了,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还有男主,现在都追求事业型的女人,女主这不是在打自己的江山吗?你江山打好了吗就来折腾!一边去!

  御风(委屈):阿摇,我们不做事业型的女强人了好不好?

  扶摇(白眼):我不做女强人你养我啊?

  御风(沉默):……那你还是去打江山好了。

  诶,群魔乱舞的小剧场,本导演也是操碎了心呀!别问我什么时候男主女主才能好好谈恋爱,我只能回答,曙光就在前方,然而前方多远我自己也不知道(捂脸)

  ☆、chapter·129

  缥缈峰顶上, 千妖百怪屏息以待,如临大敌地看着烟雨蒙蒙的四面八方,便是一个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众人好一阵的心神恐慌。乌鸦青被绑在高台之上,也顾不上恐高不恐高,眼神不安地看着白纸伞下幽幽燃着的紫檀香。一旦香灭人还没有来,那么他便会作为叛徒, 挨上千刀万剐之刑。

  安岛主举着伞, 看着面无人色的乌鸦青, 嗤笑了一声:“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妖魔鬼怪, 本就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论是谁都不得背叛,不成想你姓乌的那一家偏偏不长这个记性!”

  桑土公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 “嘿嘿,想当年乌老幺的爹娘便是因为背叛出逃才落得万仞戳身的下场, 如今乌老幺也要走这条老路子!”他手一指, 指着遮挡着青铜鼎上的那根檀香的十几把白纸伞, 幸灾乐祸地说道, “若是那个臭丫头不来,恐怕今日乌老幺便要血溅白伞啦!”

  闻言,乌鸦青紧紧地抿着嘴, 任凭安岛主和桑土公的嬉笑嘲讽,他也不再愿意争辩。见他不说话,安岛主和桑土公也懒得再理会,和其他人一样警惕地看着天上——他们尤记得, 当日那个红衣少女便是被一只白鹫和一个少年给救走的!而这次,这群山之颠,百尺千仞的万丈悬崖,她也必定要骑着白鹫而来。

  乌鸦青垂着眼睛,两眼失焦地看着四周。

  他从来没有离地面这么高过,然而现在在他离生死边沿只有半柱香功夫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是平静而汹涌。他这才发现,原来高处不胜寒的风景,竟然如此飘渺,如烟如雾如梦亦如幻觉,就像是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露出来的红面竹骨伞。

  ……红面竹骨伞?!

  乌鸦青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眼紧紧盯着那缓缓出现的红伞伞顶,接着是竹骨伞沿,再然后——

  再然后,便是红衣少女绝色倾城的容颜。

  两道细长剑眉,眉心一点凤栖花。眼睛宛如天上寒星,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唇畔笑意浅浅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与傲然。

  乌鸦青悬在了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青年带着一股痞痞的味道地笑起来,果然他的眼光不会错的。

  看着抬头望着天空、严阵以待的诸位妖魔鬼怪,以及被绑在高台上还朝我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乌鸦青,我嘶了一声,奇怪道:“不是说是比武大会吗,你们这些人,现在又是唱的哪出戏?”

  一句话被山风吹得来回飘荡,惊得那些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看着打着一把伞的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穿的挺正常啊,为什么都像是我没穿衣服的母狒狒?

  木久青眯了眯眼睛,捻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这小妖女怎么会长得这么快?”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便是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长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女。

  桑土公哼了一声:“指不定会什么妖法!”

  安岛主脸上浮现了一抹轻慢的笑容:“不过,那姑娘长得挺对我胃口的。”

  而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乌鸦青则在高台之上撕心裂肺地叫道:“喂喂喂,那个谁,他们要联合起来想要杀你,你小心一点!”

  雨点沙沙地打在我的竹骨伞上,而我看着呼啦一声将我包围起来的那些妖魔鬼怪,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现在我心情不错,便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卓剑仙哈哈大笑:“以下犯上?在场诸位的年纪皆可以做你爹娘甚至做你的老祖宗,小姑娘年纪轻轻便口出狂言,也未免太不将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妖魔鬼怪放在眼里里了吧!”

  还没等我说话,上面的乌鸦青又开始扯着嗓子,胡说八道:“卓剑仙我可告诉你吧,我主人神功盖世,杀人不用第二招,专门吸人血永葆青春不老,连百足老仙都不是她的对手!哎哟喂,我看你还是趁早放下你那破铜烂铁投降算了!”

  我忍着头上青筋——

  说我杀了百足老怪,我忍了;

  说我神功盖世,杀人不用第二招,我忍了;

  可说我专门吸人血永葆青春不老,这特么什么鬼!

  我哼了一声,手上红伞一转,那柄竹骨伞便直直朝乌鸦青旋转飞去,打出的璇儿直刮得人脸颊疼!乌鸦青下意识地缩头喊了一声‘姥姥呀‘,那竹骨伞的伞尾便如同一把刀将覆在乌鸦青手上的碗口般粗的绳子给划断,那厮便砰地一声直直摔在了高台之上!

  而那柄红伞顺着力道,再次旋转回到了我的手上。

  众人皆是惊骇,而我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轻飘飘地眄了一下眼眸,朝脸色铁青的木久青看过去。那一招,别人就算是看不出来,他木久青也应当知道那是当日他同我对打时所使的独门绝招。

  如法炮制,分毫不差。

  木久青阴沉沉地出声说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