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的作者有话说之中。 (17)
作者:夏荼dragon      更新:2023-07-30 19:04      字数:21003
  抿唇轻笑起来,他一把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阿摇,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扶摇和御风,本就应是在一起的,天经地义。

  我笑起来挣开他,娇俏地背着手,带着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满意足的笑:“诶,你这算是求婚吗?什么都没有,就想让我跟着你,这也太便宜了不是吗?”

  御风一愣看着我,难得有些呆:“阿摇,你刚才同我说什么?”

  我啧了一声,转身就走:“没听到就算了!”

  然而没等我走出两步,便被人拦腰抱住转了起来,天旋地转满山都是玄衣青年开心的笑声:“你要嫁给我?你方才说,你要嫁给我!”说罢,又将我高高抛起,稳稳接在怀中,眼睛里都是耀眼的光芒,“你刚才说,你要嫁给我!”

  我搂着他的脖颈,吧唧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扬眉笑道:“谁要嫁给你!”说罢,我一个鹞子翻身,便轻巧地从他怀中跃了下来,“三媒六聘,纳彩问吉这些的……”我刚想说不重要,却不想御风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轻轻眨眼,神情透着再也没有的认真:“阿摇,我不会委屈你的。”

  于是,那些话也变得统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身前牵着我的玄衣青年。

  世人畏他惧他,可那又怎样,我喜欢他。

  他有一个名字是独孤晦朔,也有一个外号是剑魔,可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整座江湖武林,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想过很多他们重逢后的相处模式,把自己放在了御风的位置上,想到‘死而复生’的扶摇能够再次安然无恙地呆在自己身旁,还有什么舍得再去怪责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呢?相爱不易,相守不易,所以暂时抛掉那些矛盾,选择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所以我很喜欢扶摇的那句旁白:世人畏他惧他,可那又怎样,我喜欢他。

  另:

  1.每次有亲提醒开车的时候,我都有一种自己被关在小黑屋中一脸沧桑抽烟的感觉(我不抽烟),自家养的小白菜,你们就不能让我多留一会儿吗?!就算是开车,鉴于晋江只能脖子以上,我觉得大家还是别太期待了(泪)

  2.鉴于昨天的活动太少人参加,所以我就不出人物预告啦啦啦啦~~~~

  ☆、chapter·135

  “本来以为, 逍遥派中,会是我们最后一面。”

  闻言,我抬起头,看向出现在殿门口一身玄衣铠甲的青年,微微挑眉打趣道:“没想到,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

  一如魔教护法的身份, 仿佛为欧阳善渊量身定裁的位置。

  欧阳善渊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最后又停在了离我不远不近的距离前:“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奇怪地眄了他一眼:“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 你在咒我吗?”

  青年怀抱着剑,失笑摇头:“你脾气还是同以前一样, 半分都没有改。”顿了顿,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已经想好, 要嫁给教主了吗?”

  我站起身来,抱着胳膊走到他面前,歪了歪头:“这几天, 我已经听人说闲话说得我耳朵都发茧了,诶你这厮不会还要当着我面说我闲话吧?别人不知道我的来历和身份,难不成,你也不知道?”说着, 我抬了抬拳头,凶巴巴地威胁道,“你要是敢说我配不上你们教主,我就把你揍成一个猪头!”

  欧阳善渊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哪里敢?”

  听他这样说,我才瘪了瘪嘴巴放下拳头,不甘心地说道:“诶,我觉得你们教中人的舌头还真是挺长的!虽然掺了不少水分,可姑奶奶我好歹也顶了一个江湖第一美人的头衔吧,怎么在你们教中那些长舌妇嘴里,就变成了没胸没屁股长得对不起人民大众的人了?你们魔教的人,都眼瞎吗?”

  欧阳善渊撇过脸,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没关系,反正教主觉得你长得好看,不就成了?”说到这里,他好笑地扫了我一眼,“你从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难道还怕别人觉得你配不上教主,你大可直接告诉教主,要打要罚要杀恐怕不用自己来动手便已经解决了!”

  闻言,我有些泄气地耷拉着肩膀,微微抿嘴:“我不喜欢他杀气腾腾的样子。”

  欧阳善渊不可置否地看着我,语气淡淡:“但他有一颗杀戮之心。”

  “你胡说!”我瞪着他,下意识地反驳道,“御风,他根本不喜欢杀人!”

  欧阳善渊呲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我刚才的那句话:“扶摇你清醒一点吧,他是剑魔。也许上一刻他会对你笑,可是下一刻,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想杀了你。”说着,他微微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露出脖子上的疤痕,“左护法拼命想阻拦教主娶你,是因为不想你影响到剑魔的那颗杀戮之心;而我不看好你嫁给他,是因为看在昔日还算是同门的份儿上,不想看到你被同床共枕的人一剑抹了脖子。”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和独孤玑辰的阻拦啊?”

  欧阳善渊见我这个样子,眉眼冷却了三分温度:“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便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在他转身而出之前,轻飘飘地给我留了一句话——

  “独孤玑辰,不会同意这么婚事的。”

  我不服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吼道:“他同不同意关我毛线,我嫁的人又不是他!切,神经病!”回音一阵阵散去后,我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郁闷了,气鼓鼓地坐在台阶上,碎碎念道,“你们魔教的人不喜欢我怎么了,我又不需要你们喜欢!独孤玑辰看不惯我怎么了,我又不是跟他过日子!”虽然这样说,我还是一肚子气,满地打着滚,“真是气死我了!气死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嫌弃我!还没有人在这么嫌弃我之后,还继续安然无恙地嫌弃我!

  还没等我打完滚,便从我头顶上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问道:

  “阿摇,谁惹你生气了?”

  我一愣,随即再次翻了个身便见到倒过来的一张俊脸,那双赤茶色的眼瞳里仿佛盛了一片星海,是再没有的干净。而伴随着御风的弯腰低头,他披在身后的长发便轻飘飘地散落了下来,如同两道长长的黑黛色帷幔拉了下来,将我与他包拢起来,隔绝着其他不想关的人与事。

  那些因为自尊而生出来的怨怼,噗地一声,便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见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御风的眉尖微微一皱,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秉着自己的恩怨要自己亲手解决的思想,我伸出手捏着御风的脸颊,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你啊。”他一愣,而我便已经坐了起来,将青年的俊脸往两边一拉,有些得意地笑起来,“你欺负我啊,这里所有人除了你的功夫比我高,还有谁能欺负得了——”

  一个我字还没说出来,便被探身上前的御风吞入了口中。被亲得措手不及的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御风大手揽过后颈,将我更加近地拉向他,然后更加深地加重这个吻。

  到底是他栽在了我手里,还是我栽在了他心里?

  到底是他喜欢我多一点,还是我喜欢他多一点?

  我不知道。

  “这算欺负?”玄衣青年高挺的鼻梁碰着我的鼻尖,嘴角挑起一抹坏笑,笑意顺着嘴角的纹路一直蔓延到他的眼睛里,“那便算是我欺负你了。”

  见他这么得意的样子,我不服气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扬眉笑道:“可我要欺负回来!”说罢,我便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角,御风轻笑了一声,手揽着我的腰肢,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配合着我的浅吻。

  我低声笑了起来:“你舅舅不同意?”

  御风看着我,笑容不变只是眼瞳里闪过杀意:“谁告诉你的?”

  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歪头一笑:“我又不傻,你舅舅不喜欢我,这一点我要是不知道那我就是天字第一号笨蛋了!”

  御风语气淡淡说道:“他不敢阻拦我,也没有人敢置喙这件事情。不然,谁挡在我面前,我便杀了那个人。”

  我一愣,看着他平静无波却又戾气围绕的面容,好半响才说道:“御风,我不喜欢绝情殿这个地方。”我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曾从心底祝福我们。

  面前的玄衣青年下意识地握住了我的手,那双赤茶色的眼瞳一瞬便仿佛席卷了风暴:“阿摇你——”

  我抢在他的前面,认真地问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御风面容一滞,半响,笑了起来,笑得如同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干净又明朗。他凑过来,眼底带着虔诚的暖,吻上我的额头,柔声道:“好。”

  我有些惊讶,看着他:“不问去哪里吗?”他身为魔教教主,就这样什么都不问,就跟着我跑路吗?

  面前的青年摇了摇头,微微抿嘴伸手揽过我,轻声说道:“不重要。”我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安然的心跳,听他淡淡说道:“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恩怨,同你比起来,都不重要。”

  我抿嘴笑了起来,像是从前吃了少年的麦芽糖那般,很甜很甜——

  天大地大,江湖浩瀚,只要有你,四海为家。

  于是,我们两个便只收拾了一些随身的衣物,便带着那只丑雕轻而易举没有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了魔教。而临走之前,我还专门去说过我闲话的人屋子前点了一把火,看着他们鸡飞狗跳的模样笑倒在一旁玄衣青年的身上,完全忘记了他是这里的地主,而我刚才烧的,还算是他的地盘。

  本来我还打算去折腾一下独孤玑辰的,但想了想他也算是御风的亲舅舅,刚想作罢,一旁的御风便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拉着我的手朝独孤玑辰的住处飞去,说道:“舅舅最看重的,就是他的人|皮面具。”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噗嗤一声笑,抱着他的胳膊:“你舅舅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吐血啊?”

  御风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最后说道:“没关系,谁让他不喜欢你。”

  我弯着眉眼,忍不住踮起脚朝他脸颊上啵了一个。然后,我们便在独孤玑辰平常收集着人|皮面具的那间小屋放了好大一把火,把魔教上上下下地折腾了一个天翻地覆,然后扬长而去。

  凭借着那只雕,恐怕等到教中之人上上下下地折腾完了,再想起我们的时候,我们早已经不知所踪。

  本来我打算带着御风去少林寺找枯木大师,求求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压制住御风体内的杀戮之心,但是天色渐暗的时候,黑雕驮着我们两个人便在山里彻底地迷路了。

  月亮弯弯地像是镰刀挂在天边,我靠在玄衣青年的肩上,打趣笑道:“诶御风,你说现在到底是我的功夫好,还是你的功夫好?不如什么时候,我们打一架吧?”说到这里,我直起身来眼睛一亮。

  御风瞥了我一眼,伸手将我的脑袋重新靠回他的肩膀上,淡淡说道:“我让你赢便是了。”

  我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你不要小瞧我好不好?”

  御风唇角一弯:“我的功夫是你教的,自然……”火光映得他面容很暖,话锋一转,“自然还是我的功夫好。”见我要炸毛,他笑道,“不然,我怎么保护你?”

  我傲娇地一瘪嘴,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地挑了上去:“才不需要,我可是天山童姥!”

  御风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谓,淡淡反驳道:“你只是阿摇。”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月亮:“那可怎么办?我可是对着老祖宗的烤鸡发过誓的,一定要打赢神佛斩的传人!诶,要是御风你练的不是神佛斩就好了。”

  御风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树枝:“那就试一次,我们点到为止。”

  听他这样说,我欢呼了一声,一个旋身站了起来推出一个云手,看着站起来已经比出神佛斩第一式的御风,扬眉笑道:“喏,我第一招来了!”说罢,我便以一招铁虬银枝朝他攻过去,而御风微微一侧身树枝点在了我的胳膊上,轻轻一点,便如同石牛入海般的胶着在一起的感觉。

  他看向我,嘴角的弧度不变。

  我微微扬眉,依然是那一招不变,只是加上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奥义,便让简单的一招,重新变化出花样来。御风似乎有些惊讶,可又继续转换着树枝来同我拆招。虽然仍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和神佛斩的较量,可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抱着点到为止的心态,没有了本该有的雷霆之气。

  半响,山谷之中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

  “你们这样比武,简直是在侮辱所学的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那么甜的份儿上,看着我真诚的眼睛——

  你们收藏作者君我了吗?

  嘶声裂肺地呼喊,求作者收藏啊!

  ☆、chapter·136

  “你们这样比武, 简直是在侮辱所学的功夫。”

  我和御风皆是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然而却没有看见半丝人影,不由得震惊地看向对方——如果说之前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人都是分心,然而现在还没有发现说话之人, 这就意味着那人的武功远远高于我和御风, 甚至, 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御风一手将我拉至身后, 一手解下用白布包裹起来的魔刃,只听刀剑出鞘的一声长吟,魔刃便被玄衣青年握在手中, 而他不带任何温度地说道:“不要装神弄鬼,出来。”

  “九重神佛斩?看来, 你练的还不够火候。”

  那人的声音回荡在山谷的四面八方, 在这寂寥夜色下, 显得尤其的空旷瘆人。

  我握着御风的手, 只觉得他在那一句话中,手指尖凉得如同一块冰。青年一向沉静如水的嗓音一瞬间染上了怒意,带着澎湃内力大声说道:“给我出来!”

  声音恍若一道道利刃将山崖的崖壁凿出斑驳深坑, 而伴随着他的那句话,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长发披肩的男子缓缓地从天而落,面容冷峻逼人,额间一道抹额上绣着诡异而纷繁的花纹。那男人踱了几步, 负手带着狂傲之气斜睨着我们,语气嘲讽:“难道,本座说的不对吗?”

  御风握着我的手下意识地一紧,而我不动声色地看向他,只觉得玄衣青年神色凝重得不成样子,赤茶色的眼瞳被那火光又或者是被那个人刺激得拼了命地往里缩着。

  那男人嗤笑了一声,伸出手一件件地数着:“断七情,绝六欲,饮千血,忘前尘。”说着,他嘴角凝着讽刺的笑,可目光发冷发寒,看向御风质问道,“凭借着天赋强行练到了九重,可九重神佛斩所要求的四样,你小子又做到了哪一样?你要想清楚,若是做不到,走火入魔功力反噬,世人不下地狱便只有你一个人身处阿鼻。”

  手上传来的力气越发大,仿佛怕我的挣脱,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力道转眼便轻了许多。

  独孤御风碾着牙关,盯着那个男人:“百年来没人能练成九重神佛斩,更不可能知道那十二个字!你,到底是谁!”

  那人目光从我身上碾过去,轻飘飘地一眼,却仿佛挪了一座泰山压在我身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既然知道,又为何不行礼下跪?”

  御风气息一滞,脸颊的线条随即绷得很紧,整个人便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下一刻他便伸手挡在了我的身前,盯着那个男人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虎狼,杀气腾腾。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而耳旁便响起了我坐在悬崖边彭祖说过的话——

  ……我想这人世间恐怕便是再过一个百年,也再出不了一个像谷卿臣那样的武学怪胎。

  ……我自认无欲无求,却还是不如那家伙的七情断绝来得干净。

  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抬起手指着那个男人,睁大眼睛说道:“你不会就是打败了彭祖的那个魔教教主,谷卿臣吧?”

  一句话被风吹得四散开去,飘飘渺渺地散在了山谷之中,却仿佛被惊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让天上本来被遮挡住的月亮再次从乌云之中移了出来,照亮了那个男人的容貌——

  岁月仿佛对他情有独钟,披在身后的长发如同黑色的锦缎,被额头间的抹额缠住,整个人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刀,便是站在那里便已经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世人称御风为剑魔,可我觉得,他同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沉淀下来的戾气、杀气与狂傲之气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人蓦地笑了,连笑容都像是一把刀雕刻出来的,毫无人情味可言:“小丫头认识我?”

  御风也疑惑地回过头,连他都不能肯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圣教中那个传言中的绝顶高手,眼前的少女又怎么会那么肯定地说出他的名字?

  他没有否认。

  也就是,他承认了自己就是谷卿臣,历代魔教教主中,第一个练出九重神佛斩的人。

  看着眼前的男子,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彭祖的话仿佛还在耳旁回荡着:

  ……江湖武林,人才辈出,再没有人能记得那个家伙的猖狂傲然与不可一世.

  ……我虽输了他半招,可也还是输得心服口服。

  ……这世间,我再也无法寻找出一个可以比肩的对手。

  彭祖以为他早已经死了,世人也以为他早已经成为了江湖里的传奇,然而谁也没想到——他还活着,甚至比彭祖活得更久更加年轻。因为,他已经是魔。

  看着我一脸复杂的神情,谷卿臣不过转了个念头便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你使的功夫,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是彭祖成名江湖的功夫。”他顿了顿,眼睛里泛起杀意问我道,“彭祖,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几乎是站在了这江湖武学巅峰的人,喃喃道:“没有,我师祖……他,已经仙去了。”

  如果彭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对手没有死的话,是不是不会那么安然地选择结束他近乎不老长春的生命?

  如果彭祖知道,当那个谷卿臣听到了他的死讯那一刻面容上出现的皲裂,会不会在九泉之下得意大笑?

  我不知道。而我下意识地握住了御风的手,和他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于宿命的怜悯,一同看着那个听到了彭祖死讯的那个男人,近乎于悲伤的面容。

  断七情,绝六欲,饮千血,忘前尘。

  说得好听,可都是屁话。

  于是,谷卿臣看在我是他昔年故人弟子的份儿上,并没有太过为难我和御风。虽然的确是我们先贸贸然地闯入了他的地盘,并且还将他们各自的绝学使得‘不堪入目’。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三个人围着篝火。只不过御风不相信谷卿臣,执意要坐在他的另一边。御风将身上的披风笼着我,挡去山谷夜里的寒冷。

  对面的谷卿臣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团篝火,沉默了半响后,出声问道:“你师祖他,临去前可曾受过什么苦?”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御风低头看向我,下巴贴着我的额头也等待着我的回答。我靠着他的肩膀对着篝火后面的谷卿臣瘪了瘪嘴巴,说道:“我师祖他虽然年纪一大把,可是精神却是很好,每天都会把我抽得漫山遍野跑。”

  御风微微皱眉,问我道:“他打你哪里了?”

  我有些得意,安慰他道:“本来他还能抽我辫子,可是后来我伤好了,他就抽不到我了。”我转过头看着似乎努力从我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想出彭祖样子的谷卿臣,笑了笑,“他很喜欢吃鸡,养了一些猴子,便训练那些猿猴给他烤鸡吃。啧,整个人是个老人,可更多的时候,却像一个孩子。”

  御风对于自己的前辈并没有多少好感,似乎是因为先前的对话,隔了好几代两位魔教教主便接下了口|角之争的梁子。

  只是,谷卿臣似乎因为彭祖的缘故,对我并没有像对御风那般疾言厉色、语气嘲讽,反而有了些亲近之意。然而这一点,让御风更加不喜欢他。我想,他大概是希望我能多告诉他一些关于师祖的事情。

  “他住在那个山洞里,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在那里带了多少年。”

  “山里的那些猴子很听他的话,一个个都快成精一样,专门伺候他一个人。”

  “师祖总是嫌弃我功夫不好,每次追着要打我的时候,我就喜欢叫他老怪物。”

  那个晚上我说了很多,说最初见到老怪物的情形,说他教我功夫的样子,说他让我赌咒发誓的殷切,说他与世长辞时的从容,而谷卿臣一直沉默地听着我的喋喋不休,褪下了初初见面的时候他一身的狂傲冷冽,只剩下百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孤独与落寞。

  御风眉眼被那火光映得颇有几分岁月安然的味道,就连眉心的伤痕也阻挡不了。青年时不时地往火堆里添些树枝木叉,一直安静地听着我说话,有时候会微微侧过头注视着我神采飞扬的脸颊,然后朝我淡淡一笑。

  等我讲完那一段短暂的故事,谷卿臣才笑了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恍若一声叹息:“看来,他还是记得我们从前比武立下的约定。”

  我好奇地问道:“前辈,你们到底立过什么约定?”

  到底是什么约定,能让看惯了春秋与生死的彭祖,还念念不忘着逼我发誓。

  谷卿臣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说道:“大概只是为了谁能做武功天下第一罢了。他一日赢不了我,便一如锁在那山洞之中;八荒六合一日胜不了神佛斩,他便一日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说得很是轻巧,可若是真的懂得,便都知道——

  武功真正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谁也不肯被人压下半个头,更不肯终身背负一个败将的称号。

  说到这里,谷卿臣深深地看了一眼御风,微蹙着眉头说道:“不过看来,如今到底还是彭祖赢了。”御风不在意地撇过脸颊,便错开了谷卿臣锋利的目光。

  我眼睛一亮:“为什么?”指着自己,我有些得意地笑起来,露出颊边的酒窝问道,“诶,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功夫要比御风的好?”

  谷卿臣哼了一声:“若是你的对手根本不想同你比试,无论两个人的实力到底如何,都只会有一个结果。”说罢,他的那一双眼便盯着我,眼瞳里仿佛有漩涡在旋转,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靠在青年的肩膀上只听他说道,“阿摇你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睡一会儿。”

  感觉到有人将我的碎发抿到耳后,我困意袭来叮咛了一声:“那天亮,你记得叫我。”说罢,便再也忍不住枕着青年的肩膀沉沉睡去。

  “就这样输给了这个女孩子,也不怕丢人吗?”

  独孤御风面容平静地看过去,淡淡说道:“天下第一,我不在乎。”

  谷卿臣眼瞳深深,问道:“哪怕走火入魔,你也不在乎?你前面那三任的下场,难道你还没有引以为戒吗?”

  御风眼神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最后冻成瞳孔里的十里寒川:“这一身武功,我也不在乎。”

  对面的男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在嘲笑御风的天真:“若是废了你的武功,恐怕还没等你走出这座山,你的仇家便已经找上门来了,恐怕到时候,一个江湖都会要你不得好死,到时候你旁边那个丫头,你愿意让她陪着你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吗?”

  ……阿摇,我一定会好好学功夫的。

  留下一身武功,就不能陪伴你;废去一身武功,就无法保护你。

  御风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红衣少女熟睡的酡颜,目光单纯得像是一个孩子,更是无法撼动的执念。他微微一笑,而当再次转头时,眼睛里仿佛燃起了光:“会有办法吗?”

  谷卿臣被这种目光看得一怔,只听他再次问了一遍:

  “……会有办法吗?”不等谷卿臣真正回答,御风便已经低下了头,长长的额发挡住眉间的伤痕,青年轻笑了一声,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版有小剧场有人物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内容提要:留下一身武功,就不能陪伴你;废去一身武功,就无法保护你。对应的是第三十五章里出现的类似于预言的那句话,可以理解为伏笔,也可以理解成一种呼应。

  你以为他们会分开?哦不,不会。(看我真挚的小眼神儿)

  其实呢,我觉得所有人物里面,扶摇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因果报应,凡是本该是童姥的报应,没有落到阿摇的头上时,都是因为有其他人替她受着。我知道,这一点你们肯定没有看出来,举一个例子,比如扶摇做为童姥会被秋水砍掉一根手指头摔断一条腿,但是她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小和尚的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而大家一直猜测的碧云的结局,亦是这个道理。

  也许会有小仙女觉得这一章依然很虐,但是我觉得很暖。

  这里我用的是一种对比手法,用谷卿臣和彭祖同御风和阿摇做了一组对比,就会有一种庆幸,庆幸在别人黯然魂殇的时候,他们两人依旧相守在一起。

  ☆、chapter·137

  第二日, 我们一早便起身拜别谷卿臣,准备前往少林寺。

  “少林寺?”谷卿臣听到我们这样说,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们两个,去少林寺那种地方做什么?”

  顾及到谷卿臣的身份,我犹豫地看向御风, 而玄衣青年握着我的手, 对圣教中几乎是传奇般存在的人物, 毫无顾忌地坦白道:“去找能让我变回正常人的方法。”语气云淡风轻, 仿佛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话音落,我便能感受到来自谷卿臣身上的煞气,下意识地一哆嗦, 然而御风毫不畏惧地看向他,赤茶色的眼瞳深深地, 带着如山如海般不可动摇的坚定, 对着那个男人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我不想当一个不懂感情只会杀人的怪物, 我想活过来。”

  谷卿臣愠怒地眯起了眼睛,气急反笑道:“活过来?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带着嘲讽的语气, 不近人情地讽刺着我们的年少无知。而那一刻,御风面容虽然依旧平静,但是他的手指尖一瞬便褪尽了残余的温度。

  在他手指的力度有微微松动之前,我抿着嘴角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用力到……如果我低下头,恐怕都能看见我们彼此泛白的虎口。空气中仿佛有根丝线拉扯着,而我咬着牙关,在心里不甘地想着若是独孤御风敢负了我,我一定亲自把他的腿给打折!

  可想着想着,我便红了眼眶——他敢丢下我那个上上任魔教的教主走,我就……

  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委屈地憋着嘴巴。

  就在我停留在自己的心理世界中溜达了不止一圈时,御风便已经在谷卿臣面前蓦地轻笑了起来,难得笑得眼神柔软,似有花越过人墙般的俊美无双。

  谷卿臣负手,皱着眉看向玄衣青年呵斥道:“你笑什么?”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御风,然而却因为逆光却看不见此刻玄衣青年脸上的神情。

  晨曦的光穿过独孤御风深邃分明的轮廓,恍若神邸,而下一刻我们便听见玄衣青年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很长很长的一口气,仿佛憋了很久,一直彷徨的心在那一刻才安定了下去。

  然后,御风对着那个活在江湖传说中将近百年的男人,朗声说道:“前辈武功早已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可飞仙入魔又能如何,须臾百年不过人世遗恨的虚荣,同阿摇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身躯微微一颤,下一刻,身旁的玄衣青年便已经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吹了一声口哨,那只丑雕便飞了过来在我们面前低下身子。

  谷卿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们,半响,在大雕准备起飞之前,幽幽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他的目光幽深如古潭,看着我们的眼神,如同看着被命运玩弄在手掌心中的蝼蚁一般,“你一定会后悔今日说过的话。”

  御风坐在我身后,赤茶色的眼瞳沉沉若夜色,却又盛满了长空的璀璨星辰。

  我从不知道,原来一向不善言辞的御风,竟然也会有一言就让人说不出话来的一刻。只听背后的玄衣青年淡淡说道:“可你已经后悔了,不是吗?”只是一句话,便让谷卿臣无法再阻拦我们,更无法说出半句为自己辩白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又狠又准地插在了对手的七寸上,没有流血可也痛不欲生。

  黑雕驮着我们飞得又快又稳,隐隐有云层从我伸出的手指间穿过。御风似乎有些头疼地啧了一声,伸出手将我不安分的胳膊拉了回来,直接把我整个人拉进他怀里。

  我靠在青年的胸膛上,不由得笑道:“御风,你怎么知道那个老男人后悔了?”

  虽然谷卿臣看起来一点都不老,而且待我也很客气,可是他同御风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样子,让我有些生气,便叫他为老男人,刚好也同老怪物相配。

  听到我取的外号,御风虽然还是沉沉嗓音,可是语调却是轻扬起来:“我猜的。”

  浮生百载,须臾传说不过孤身一人。

  飞仙入魔,断情绝爱徒留百年遗恨。

  御风下巴枕在我的头顶,出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哭?”

  我啧了一声,睁眼说瞎话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要哭来着?”

  见我耍赖,御风把我抱得更加紧,背后的披风围过来笼着我们两个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我插科打诨道:“胡说,你还看了那个老男人的!”

  御风低声笑了起来:“你不会是在吃一个男人的醋吧?”

  我瘪了瘪嘴巴:“你若是答应了那个老男人想同他一起作伴入魔去,我就……我就……”他嗯了一声,我咬牙说道,“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一句话说得十足十的孩子气,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因为不管如何做我都不想身后这个青年会有一分一毫的伤心。

  良久后,御风摸了摸我的脸颊:“放心,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的。”他的声音很轻,散在云层之中,可又带着暖暖的余温包笼着我的心脏。

  一路东去,渺渺千里。

  当灵绝看见我身后玄衣青年的第一眼,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我去,童扶摇你搞事情啊!”

  御风神情冷厉地看着他,一双赤茶色的眼瞳凝聚着暗涌,但是最后还是归于克制下的寂静。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向灵绝啧了一声:“喂,是不是朋友啊?”

  灵绝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哎哟喂我的姑姥姥,你别忘了我在这小破楼里呆了这么久,到底是因为谁啊?要不是把你当朋友,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应该大声叫唤着让人来保护我了!”

  御风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你可以试一试。”

  灵绝嗖地一声躲在了我身后,狐假虎威地朝他龇了一下牙:“我说你们两尊大神,来我这小庙到底有何贵干啊?”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灵绝:“我们这一次来,是想找你师父枯木大师帮一个忙。”

  然而灵绝看着我,想也不想地摇头回答说道:“扶摇,我师父帮不了他。”

  心口猛地一钝,我气得红了眼睛:“我都没说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帮不了?!”

  灵绝抬起手,指着沉默的玄衣青年,眼里的色彩凝重得化不开:“剑魔已经成魔了,接下来他只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扶摇你帮不了他,而我师父又何德何能,去普度一个剑魔成人?”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是含着讽刺,看向神情冷然、面容苍白的御风,“这句话你还记得吧?你当初,应该是同我师父说过的。”长长的额发挡住了玄衣青年浓墨重彩的眉眼,他紧紧捏着用布包好的剑鞘,指骨泛白,隐隐颤抖。

  我有些愕然:“御风,他说过什么话?”

  灵绝眄了我一眼,似是责怪又仿佛头疼:“你知道,昆仑派的遗孀是由少林寺护下的吧,而当初救下那几个妇孺的人,就是我师父枯木大师。当初我师父想普度这位剑魔,可你知道,这个人又说了什么样的话吗?我只能说还好当时在的弟子是灵门,若是那时我在场,管你什么剑魔剑神,都要打得你给我师父赔礼道歉!”说到最后,灵绝的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与寒意。

  御风低垂着眼睛,牙关咬得很紧,连脸上的肌肉都是坚硬的。

  灵绝这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吃软不吃硬。若是没有碰到他的底线,那么一切都好说,可若是伤害了他在乎的人或事,他虽说出家可骨子里到底还是有着十足十的血性。

  而枯木大师,正好就是灵绝在乎的人。

  一如,师父于我心目中的位置。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一句求人的话,便听御风抬起头,面无波澜地对灵绝说道:“独孤御风,欲求见尊师一面。”一双赤茶色眼瞳深深复浅浅,却是不可撼动的决然。

  不是剑魔,不是魔教教主,只是独孤御风。

  这大概是身为剑魔的他,在外人面前,能够放到的最低姿态。

  灵绝神情闪过一瞬的复杂,半响还是松了口说道:“今夜子时,我带你们去,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你们都要换一身打扮。”说完,他瞪了我一眼,“啧,姑姥姥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嫌我会活得太久吗?!”

  我笑起来:“行了,这件事情之后,我请你和百晓生一起喝酒好了!”

  灵绝瘪了瘪嘴巴,不满地看着我:“还说呢,上次我一醒来,你人就不见了!——”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地瞪圆了眼睛,指着御风看向我,一脸便秘的表情,“你们……你们,你们不会……”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地说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好?!”

  灵绝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那你也太失败了。”

  一团邪火噗地一声从我脑袋顶上就冒了出来,我咬牙说道:“你真是够了!”气得我一个转身拉着御风就要走,还没等我迈出两步,便听灵绝幽幽问道——

  “扶摇,你会后悔吗?”

  我脚步一顿,耳旁便响起了御风同谷卿臣说的话。

  于是,我转过头朝一脸揪心的灵绝用力地扬起一个笑容:“我不会。”这是同灵绝说的,我转过头看向温柔注视着我的御风,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后悔。”

  这是我对御风说的。

  哪怕再过一个百年人世,哪怕江湖再来一次斗转星移,哪怕我回到遇见你的那一天,我依然是这个答案——我不会后悔与你相遇,更不会后悔爱着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作者收藏呢!!

  因为周四有考试无更新,所以就不卡文了。

  ☆、chapter·138

  一点烛火如豆, 一盏明月高空。

  枯木大师盘膝坐在蒲团上,而他身前正是一尊慈眉善眼的佛像。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枯木大师睁开眼睛看向我们,最后柔和的目光落在了我身旁的青年身上,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扶摇施主, 独孤施主别来无恙。”

  我跪下来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凝眉说道:“弟子扶摇, 见过枯木大师。”

  御风微微一掀前摆跟着我跪了下来, 眉眼间平和而俊朗,看着那个微笑着看着我们的老和尚说道:“弟子独孤御风,见过大师, 昔日弟子不驯冲撞大师,还望大师海涵。”说罢, 他便解下了身后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魔刃, 双手奉上。

  灵门已经从一个小沙弥长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 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神情一如从前的单纯。只见枯木大师从蒲团上站起身来,长长地念了一句佛,他走上前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御风手抬的剑鞘之上:“苦海阿鼻, 小施主,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恶都不过是你的一念之间。”

  说罢,他的手指已经指在了御风的胸膛之上, 双目含着慈悲,“而小施主你又是否清楚,心中的念到底是什么?”

  御风深深地看向他,回答道:“弟子只想变回自己。”

  枯木大师目光落在了那柄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魔刃身上:“那你愿意放弃什么?”

  御风毫不迟疑地回答说道:“除了阿摇,除了她之外,什么都可以。”说罢,他再次将那柄魔刃递上前,“弟子此番千里而来,便是诚心求大师点化。”

  枯木大师点了点头,从御风手中取过那柄魔刃:“这柄刃,我便先替独孤施主代为保管,从此之后,孤独施主便同我门下弟子灵绝灵门一同听我谈经布道洗净杀心。”说罢,他便从自己的宽大的僧袍之中掏出了一本经书,书面上写着迦楞经三个字。

  御风双手接过那本经书,微微颔首,额发隐隐约约地挡住了他的眉眼,挡着眉心的玄色抹额:“弟子遵命。”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枯木大师便吩咐着灵门带御风出去,却独独把我留了下来。

  我一愣,随即听枯木对御风解释说道:“独孤施主请放心,老衲只不过是向扶摇小施主问一下故人之事。”我朝御风眨了眨眼睛,指着灵门好笑说道,“快去吧,别让小和尚他等你太久了!”

  御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等到走到门口听到灵门打趣他,他才看向我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神干净一如过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扶摇小施主这次做了一件善事,会功德无量的。”

  我奇怪地回过头,看向双手合十的枯木大师,重复了一遍:“善事?大师,我做了什么善事?”

  枯木回身将那柄刃轻放在了佛祖的塑像前,闻言失笑着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到底还是老衲的修行不够。”顿了顿,他转过身眼眶有些红,只不过面容依旧平静,“你师父……你师父他如何了?”

  那一瞬,苦涩就像是枯藤一下子便爬上我的心脏。

  我停滞了好半响,才幽幽说道:“按照师父临终前的遗愿,我将他同一瓶骨灰葬在了塞外的大漠上,随风散去了。”

  枯木坐在矮榻前为我起了一杯茶,眼眶带着轻微的湿润,可仍旧影响不了他从容慈悲的气度:“如此,甚好,甚好。”他一连说了两个甚好,想来,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而下一刻,他看向坐下来的我,出声问道,“我听灵绝说,你已经脱离了逍遥派了?”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不瞒大师……确实如此。”

  老和尚长长地嘶了一声:“那如此可就难办了。”我一愣,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道,“若是你师父仍在,这件事情再容易不过;若是你仍是逍遥派门人,这件事情也算是好办。只是,如今看来确实有些棘手了。”

  我下意识地握住桌上的杯子,只觉得那竹筒做得茶杯烫得我手心都疼了起来。

  “大师,那件事情……是什么事?”

  枯木幽幽地看着我,粗粝的手指点着石桌:“小施主你是否还记得逍遥派后山崖壁中,镇压魔刃的那块玄石?”

  我一怔,喃喃道:“是那块……很大很大的玄铁?”

  “玄铁与魔刃,相生相克。”

  “若是小施主能向你师弟无崖子,求得那块玄石制以成剑,兴许能克制魔刃的煞气。”

  魔刃与玄铁,魔教剑魔与独孤求败,就像是早已写好的宿命,又像是冥冥之中的巧合。从枯木大师的房间中出来后,我还久久回不过神来,一直到玄衣青年握住了我的肩膀,一双赤茶色的眼瞳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失神的脸庞,问道:“阿摇,枯木大师同你说什么了?”

  我抬起头看向青年的眉眼,手抚上他的眼睛,偏头笑了笑说道:“没有,枯木大师他只是同我商量,说要给你再打一把剑。”

  而那柄剑,是传说中的玄铁重剑。

  我顿了顿,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俏鼓了鼓嘴巴:“那柄剑的材质,恐怕不太容易拿到。”想到这儿,我的一颗心又是沉沉地坠了下去。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也不必同无崖子彻底地闹掰。我若是因为一块玄铁石而再去求他,恐怕会被那家伙狠狠地嘲笑奚落一番。

  然而还没等我想清楚到底怎样求人的时候,嘴角便被人用手撑出一个弧度。

  我抬头,便见身前玄衣墨发的青年对我眉目俊朗地笑着,笑得我心里的烦恼都随着他眼底的霞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半响,他移开了手指,转而双手捂着我的脸颊,低头看着我说道:“阿摇,我可以不用兵刃。”

  不知道是月色太过迷人,还是眼前玄衣青年的神情太过虔诚,让我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御风看着我呆愣愣的样子撇唇一笑,伸手牵着我:“阿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便拉着我一路穿过寺里九曲弯折的回廊和沉闷古朴的殿阁。

  “御风,我们要去哪儿啊?”我疑惑地问道,看着夜色沉沉的四周,“都已经很晚了。”

  再过两个时辰,恐怕天就要亮了。

  “就是这里了。”御风停了下来,回身看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就是这里。”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空旷的四野,微微挑眉,“这里?”

  御风长身玉立地站在我面前,一本正经地对我吐出两个字:“闭眼。”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御风眼神轻轻一晃,却又瞬间淹没在黑夜之中。他啧了一声,干脆拽过我然后取下遮住他眉心伤痕的黑布系在了我的眼睛上,见我要伸手忙不迭地按住我的手:“啧,阿摇你听话。”

  我动作一顿,心海却忍不住漾起阵阵涟漪。

  从前只有师父会这样同我说话,而那个时候,我虽然不会像无崖子他们那般害怕师父,可也是不敢再造次。然而现在听御风这样同我说话,却觉得他语气里的宠溺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我心上那片湖里。

  见我不再动,御风这才松开了我,还不忘嘱咐道:“我说可以看了,你才可以看。”

  我微微撇嘴,装作不耐烦地用脚点着地:“行啦,我知道啦!”

  接下来,我便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像准备去田间里偷粮食的田鼠一般蹭蹭地穿梭在我身边,还一本正经地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灵门会帮御风,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灵绝那厮居然也会帮御风,这就是我没想到的。

  我的手被人握住,是我熟悉的温度,更是我记在心里的纹路。我噗嗤用一生笑了起来,却听御风对我啧了一声,似是很头疼的样子:“阿摇,不要笑。”

  我连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恩恩,好吧,我尽量忍着不笑。”

  然而话音刚刚落下,我手上的温度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处黑暗中的茫然无措。

  我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摘下了覆在眼睛上的黑布,而下一刻我便被眼前的一幕足以胜过天上星空的焰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我就站在了那焰火的中心。然而最震惊的,还是那个手拿着烟花棒站在我两步之外的青年,一双赤茶色的眼瞳被眼前的金橘色焰火映得璀璨如星河。

  御风伸出手,将那根烟花棒欲递给我:“喜欢吗?”

  我挑起眉毛想矜持地想一想,但是动作已经快于我的思想:“喜欢。”说罢,我便要去拿他手中那根烟花棒,却被御风轻飘飘地躲了过去。我不解地看向他,却见青年笑着对我说道,“你嫁给我,我就给你。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脸皮厚比城墙的样子。

  我瘪了瘪嘴巴,傲娇地撇过脸:“可你这根都快烧完了。”

  御风低头失笑了一声,笑容看得我心跳加快。而下一刻,他一撩前摆,膝盖微微一弯便在我面前单膝下跪。不给我任何后退的机会,他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笑说道:“阿摇,我喜欢你。”

  脑海里翁地一声像是炸开了烟花,散在我的眼睛中,散开在我的心口里。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单膝着地的青年,虽然在心里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人,然而一股热意还是依旧不管不顾地涌上了眼眶——

  “阿摇,我一点都不喜欢这座江湖,更不喜欢这个人世,但我喜欢你。”

  “飞仙成魔、是人是鬼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一个你。”

  “我发誓,这一生一世,我都会保护你。”

  说到最后,御风看着我,他那双映着星辰与我的眼睛里,水光波光涌现,然而神色间是再也没有的郑重、虔诚与小心翼翼——

  “所以阿摇,嫁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总裁式的微笑)忠犬型暖心剑魔,只有龙的仙女,才值得拥有。

  一个总裁壁咚,大家记得收藏作者哟~~

  ☆、chapter·139

  “所以, 阿摇,嫁给我好不好?”

  那个青年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而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出了四周焰火、漫天星辰,璀璨得不成样子,而那些璀璨华光的中央,倒映着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红衣少女, 好看得不成样子。

  我手上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笑着垫脚搂住他的脖颈, 轻声而郑重地说道:“好啊。”

  扶摇同御风, 本来就注定要在一起的啊。我的脸颊贴着青年泛红的耳廓,微微侧过脸嘴唇便碰到了他的耳垂,只觉得身前的青年身子一僵。

  我笑起来, 松开了他看着御风,脸上神情是我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认真, 对青年说道:“我答应你了!不过此生此世, 你若是敢负我, 我这辈子甚至是下辈子都不会再理你。”随着我的话音落, 只听空中传来‘咻咻’的声音,而下一秒伴随着砰砰的巨大声响,璀璨的烟花便盛开在了在了整个浩瀚的夜空之上。

  那一刻, 御风的嘴唇动了动,但我没听到他说的话语。下一秒,眼前的青年便伸手握住了我的脸颊。他微微低头侧过脸,高挺的鼻梁压下来, 伴随着唇瓣柔软的温暖还有舌尖甜蜜的味道。

  我眼睛翕动了几下,随之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缓缓抬起抱住了御风的背脊。

  满天星光月光,一地璀璨焰火,都见证着一个青年从年少时期便想说的话,更见证了两颗真心的相依濡沫。

  躲在林子之中的灵绝啧了一声,斜睨着一旁拿着火折子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和尚,嫌弃地说道:“啧,那不就是抱在一起啃吗?灵门你还能不能有一点出息?”

  灵门哎呀了一声,依旧是目不转睛:“师兄你不懂啦。我答应了碧云,下一回再见她时要跟她讲什么是情爱。”小和尚抬起脑袋,浓眉大眼笑得一脸单纯,“你说,小哥哥喜欢扶摇姐姐,那扶摇姐姐是不是也喜欢小哥哥?”

  灵绝撇了撇嘴巴:“这不废话吗?如果是不喜欢的人敢亲我姑姥姥,估计还没等把脸凑过去,就能被她直接粗暴地一拳拍到墙壁上,还是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灵门眼睛一亮,胖胖的手指扣着鼻孔,神情中带着几分得意:“那我家的碧云肯定不会这样粗暴的!”

  没想到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师弟,都被一个小姑娘给迷得神魂颠倒。

  果然,红颜十有八九都是祸水。

  见到灵绝还在巴巴地看着自己等待着一个肯定,灵绝抱着胳膊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恩对。”他拍了拍自家小师弟的光头,然后手掌挪下去按在了小和尚的脸颊上,笑起来,“恐怕碧云会像我这样,很轻柔很轻柔地……一个巴掌把你糊到墙壁上,然后抠不抠下来!”

  没想到,灵门朝灵绝哼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生着气:“我家碧云才不会像师兄你说得这样呢!”

  灵绝嗤地一声笑了,捏着灵门的脸颊:“你家你家,你这个人都是佛祖的,还想什么成家?”灵门先是不服气地一嘟嘴,可又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他的话,只好悻悻地一甩袖子作罢。

  俊美的和尚抬起头,再次看向相拥的两个人,颇有些心酸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僧袍,然后大手摸了摸一旁小和尚的光头:“诶,灵门咱们还是认命吧。任世间繁华千变,咱们是躲不过单身狗的宿命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同扶摇作为两个从异世而来的穿越者,骨子里都是生着同样的信仰。然而从那个红衣姑娘很是认真地对自己说她不会后悔的时候,他便知道扶摇同惯于认命的他,是不一样的。

  然而这一点,也是他愿意帮独孤御风一个忙的原因。灵绝再次点燃了烟花,只听乓乓两声,夜空里再一次被五彩的焰火充斥着——俊美的和尚笑了起来,虽然他一直觉得相濡以沫听起来俗不可耐,可始终都比相忘于江湖的结果好太多,难道不是吗?

  一路山高水长,一路风餐露宿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西夏王宫的冰窖内——

  虚竹笼着自己的袖子,看着托腮回忆往事的我,害怕地抽了抽嘴角:“啧,那个姥姥你能不能别笑了?……这天寒地冻的,姥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回声一荡一荡的,听着怪瘆人的!”

  闻言,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我笑了吗?”

  虚竹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我,一副‘你真是病得无药可救’的样子:“拜托,姥姥你刚才一直不停地在发出‘嘿嘿嘿嘿嘿’的诡异笑声,好不好?”

  我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有被人求婚的时候,开心高兴嘛!世人都说天山童姥没人要,我还真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没人要!啧,都是江湖上那些妖言惑众,每天闲得无聊就开始嚼舌根子!”

  说着,我又开始捂着脸时不时发出嘿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虚竹听着我孩子气的碎碎念,忍不住也跟着我笑了起来:“姥姥,你是不是很想那个人?”

  闻言,我愣了愣,随即傲娇地一扭脸:“我才没有!”

  虚竹失笑着摇了摇头,我奇怪地眄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虚竹一愣,随即懵逼地看着我:“去哪里?”

  这厮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我睁圆了自己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照剧情走向来说,应该是我逼你同我一起同李秋水决一死战,然而你誓死不从,所以我就痛扁你一顿,把你打得你服了为止。”

  虚竹挠着自己已经长出了些许头发的脑袋:“所以说,姥姥你刚才逼我了吗?”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那咱们重新按照剧情再来一遍。”我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看向一脸便秘之色的虚竹,一本正经地用着播音腔说道,“如今我还差……反正还差好多好多天才能恢复功力,没准等我死对头找到我的时候,我功力还没有彻底恢复,那个时候,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上阵杀敌?”

  虚竹摸了摸脑袋,有些纠结:“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这并不重要!”我反手撑在膝盖上,一副王霸之气显得淋漓尽致,伸出两个手指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愿意跟我站在一条阵线上,二是同意跟我站在一条阵线上。”

  虚竹纠结得眉头都在打结了,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这个这个,姥姥,这两个选择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我秉着提携后辈的慈爱之心笑起来,笑得一口白牙森森:“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前一个,是你自愿的,后一个是你被我打得自愿的,你选一个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虚竹一瘪嘴:“阿弥陀佛,姥姥现在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方,想来李秋水施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姥姥……”我默默地抬起了拳头,小和尚顿了顿,两手举着木鱼和木槌,扬起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对我说道,“但是小僧既然已经答应了姥姥要帮助你恢复记忆,那么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小僧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说罢,他还朝我眨了眨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我有些得意地收回手——果然,这江湖就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所谓硬骨头,那其实是因为拳头不够硬。

  “那姥姥后来呢?”虚竹追问道,说到这里他有些憋屈,“你们不会真的在少林寺那种佛门圣地拜堂成亲了吧?!”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有。”见小和尚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我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御风随着灵门灵绝在枯木大师手底下静心修炼,想要除去心里的魔障。”顿了顿,我脑袋有些疼,疼得我闭上了眼睛,而眼前便走马观花地浮现出当年的一幕一幕。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然而,御风被那个孩子看见了。”

  虚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孩子?”

  我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对,当初昆仑派他放过的昆仑派掌门的遗孀还有他们的孩子。那个孩子无意之中闯了进来,见到了我,更看见了御风的脸……然后,就此惊动了整个少林寺。”杀人不眨眼的剑魔神不知鬼不觉地呆在少林寺中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想来也是思极细恐的一件事情。

  随手掰下一块冰块握在手中,而寒气刺激着我掌心的神经,一伸一缩之中让我跳动得有些剧烈的心脏平缓下来,“谷卿臣说的没有错,御风快走火入魔了。”

  “他本来已经练成神佛斩,却没有按照秘籍所要求的那样,彻底地断情绝爱、嗜血成瘾。”

  “他想变成人,可他的武功要求他成魔。只要每动一次内心的杀意,他便走火入魔三分。”

  “枯木大师的法子,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我忍不住抚上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得越发厉害,仿佛是被禁锢起来的记忆要强行突破禁锢的痛苦。虚竹见状,忙不迭敲起木鱼来,伴随着木鱼清脆的声音,我听到小和尚轻声细语地问我道:“所以呢,姥姥,独孤施主他被那个孩子认出来后,被激起了杀心,想要大开杀戒吗?”

  痛苦在木鱼的声音下减轻了不少,而我闭眼摇着头,再次回想起了当初的那一刻——

  那个男孩惊恐不已的叫声引来了少林寺的高僧,不过眨眼的功夫,剑魔出现在少林寺中的消息便像是长了腿一般传遍了一座寺,恐怕再过不了半柱香,这个消息就会在江湖中传开出去。

  而在少林寺武僧的包围之下,玄衣青年覆住了眉心伤口的那一道黑巾,被少林寺方丈的掌风劈落后,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双原本赤茶色的眼瞳,几乎是一瞬变成了血红。独孤御风双手紧握成拳,如同一只困兽一般站在原地,胸膛不住起伏着,而杀意与戾气一层层地从他的眉心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独孤施主若是再杀人,这段时间的努力,便算是白费了!”

  枯木大师说完这句话,便一个错身朝御风掠去,手执如电点上御风胸膛上的穴道,然而下一刻,御风猛地一震,浑身的内力磅礴如骇浪,将枯木大师震得倒退了几步,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chapter·140

  “师父!——”灵绝几乎是第一时间接住了呕血的枯木大师, 而他一抬头便震惊得僵在了原地。

  独孤御风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双瞳是冰冷无情的血红色,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杀气与戾气如同飓风一般将周遭的人与物包裹起啦,身后长发四散飞舞,平添一股桀骜狠厉之气。

  灵门害怕地拽着我的袖子,看着杀气腾腾的御风不住问道:“扶摇姐姐, 小哥哥他怎么比上次我见到他杀人的时候, 还要可怕?现在, 现在该怎么办?”凭空传来一阵刀剑轻吟声, 那是魔刃感受到了主人散发的杀意,而发出的蛊惑。

  只听那少林寺方丈大声喝道:“七十二金刚伏魔阵,摆阵!”

  御风手指指骨捏得泛白, 一张脸痛苦得青筋暴起,对灵绝咬牙低声说道:“快离开。”灵绝一愣, 随即背着枯木大师飞奔越开到我身前, 凝眉说道, “扶摇, 他快撑不住了。”

  魔刃发出的鸣叫声,越发刺耳起来。

  一声强过一声,而空气中蔓延的压力让人喘不过半分气来。

  面前的七十二个铜人像是叠罗汉般层层叠起, 将几乎快处于爆发边缘的御风层层围住。我不再犹豫,冷笑了一声说道:“御风现在不能杀人,难道,我还不会杀人吗?”

  闻言, 灵绝瞪大了眼睛:“扶摇你疯啦!”下一瞬,他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想要再拽我的时候,我便已经像是一片红云掠进了铜墙铁壁般的铜人阵。不顾灵绝的呼喊,我拉住御风的手,却发现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得灼人,即便极力控制可我的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颤意:“御风,冷静一点,不要被心魔克制。”

  御风痛苦地紧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阿摇,你……你也快走,我想,想杀人!”

  我拨开他额头上打湿的额发,柔声说道:“别怕,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只听金刚佛杵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那少林寺主持方丈枯尘便长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