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的作者有话说之中。 (18)
作者:夏荼dragon      更新:2023-07-30 19:04      字数:20851
  念了一句佛:“这位女施主还请快快离开,少林寺伏魔阵只困魔道中人,姑娘若不是魔教中人请勿插手,如若再不离去,便勿怪本寺不留情面了!”

  我转过身冷眼看向那枯尘方丈,扬了扬下巴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痛快地让出一条道,二是你们伤筋断骨,我自己亲自开出一条道。”

  那枯尘方丈一旁的黄衣僧人说道:“这位女施主是定要执迷不悟,同这大魔头为伍祸害江湖吗?”

  感觉到我身后御风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我心里更加焦灼,皱起细长的剑眉磨牙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让还不是让?!”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那七十二个铜人开始不约而同地念起梵文,手中的金刚棒打在地上,配着魔刃不断发出的声音,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咬紧了牙关,双手划出一个正圆,双手凝聚着体内的内力,长发与裙裾在澎湃汹涌的内力之下四散飞舞。地上的飞沙砾石与落叶被吹得在空中不停旋转,恍若以我为中心快速凝成一个暴风的旋转气场。

  那些铜人虽然仍然纹丝不动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只不过面上的神情已经不再如同先前那样气定神闲、胜筹在握的样子。

  在铜人罗汉变换着精妙的阵法朝我们涌过来的时候,我依靠着凌波微波的步伐,穿梭在那些金色的铜人之中,身影鬼魅,掌法变化多端。就在刚才灵绝拍我肩膀的时候,他低声告诉我,少林寺的金刚伏魔阵想要速战速决的办法,就是打乱七十二个铜人的戮力同心,然后将其逐个击破。

  试问天下间在近身搏击中,还有哪一门功夫,比鬼魅无端的凌波微波更能轻易扰动人心呢?

  “扶摇姐姐,她的武功……”灵门搀扶着自己的师父,看着游刃有余地逐个击破阵法的红衣少女,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真的好厉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能这么快就将少林寺的金刚伏魔阵拆得七零八落的人呢!

  枯木大师喃喃着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确实是一门神奇的内家功夫。”每一招,都几乎都是又快又狠又准地打向了对手的命盘。

  灵绝抱着胳膊笑吟吟地看着转眼便已经将少林寺的金刚铜人收拾得七七八八的红衣少女,心里似感慨又似无奈——这些人的功夫一个个简直像开了挂一样地蹭蹭蹭地往上涨,这样下去,他还真要活成百岁人精才能达成自己的任务吧?

  一挥云袖,我斜睨着倒了满地的铜人,看向面色难看的主持方丈毫不客气地笑了笑,说道:“我说了给你们两个选择,是你们自己非要走第二条路的。”说罢,我有些嘲讽地弯起嘴角,转身朝仍然闭着眼睛的御风走去,捡起掉落的抹额打算重新遮住他眉心泛红的伤痕,淡淡说道,“御风,我们走吧。”

  可还没等我给他系上,便见面前的青年耳朵微微一动,几乎是一瞬间地睁开了满是杀意与戾气的眼,他一把推开我,本来快要系上的抹额再次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而他右手揽着我,侧身旋转便将我同他调换了一个位置,只听沉闷的一声巨响,我睁大了眼睛缓缓抬起头,便见那枯尘方丈手中的伏魔杵狠狠地打在了御风的左手上!

  一时之间,是将人心压抑到极限的诡异平静。

  赤红的鲜血从玄衣青年的左手袖子上滴答滴答地流淌了下来,快速地在地上积了一圈血水。不敢想象,如果刚才那柄伏魔杵若是落在了我的身上,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本来从独孤御风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一下子消失无踪,快到令人措手不及,取而代之的是青年越发平静的面容,以及越发深红的眼瞳。他的右手缓缓松开了我的肩膀,而我几乎是下一瞬便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带着哭腔唤道:“御风,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已经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到底是我的御风,还是世人口中的剑魔。因为他的神情冷厉而陌生,哪怕他身上没有丝毫的戾气,可他的神情与双眼仍旧让人不再自主地从心底开始发寒!

  “我知道。”

  玄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看向我,而下一秒,便轻飘飘地挣脱了我的手,毫无语气地说道:“可所有伤害你的人,他们都该死。”他不再看我,反手将那伏魔杵震开,而枯尘方丈更是被玄衣青年的内力震得如同平沙落雁般后退飞了出去,被其他少林寺的大师手忙脚乱地接住。

  御风缓缓上前一步,明明身上没有任何的杀意,却让那些金刚铜人怕得不住向后倒退着。魔刃发出的长鸣声更加猛烈,平地起风将地上的枯枝落叶卷起漫天飞舞,只见玄衣青年面无表情地伸出受伤的左手,汹涌如浪涛的内力在他掌心中猛烈地旋转着!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可谁都知道,他最后想做什么。

  枯木大师转动着自己手中的佛珠,暗道一声:“不好了!”随着老和尚的话音落,树林传来一阵呼啸风声,众人便见到一只黑色巨雕猛地从林中窜了出来,口中还吊着一柄被布裹好的长剑。

  那只黑雕不带任何减速地朝独孤御风飞了过去,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口中的长剑直直丢进了玄衣青年伸出的掌心中,而下一刻又再次刷地展开了翅膀飞向云霄,不见踪影。

  当那柄魔刃重新回到独孤御风的手中时,本来已经消弭的杀气与戾气如同放了闸门的洪水从玄衣青年的身体里冲刷了出来。一时之间,整片天地的生死杀伐,都在剑魔的掌控之中。

  枯木大师自发地将那些铜人召集了起来:“快摆好伏魔方阵,万不可随敌人心念而动!方丈师兄,还有其他几位师兄快随我一同念清心咒,独孤施主他已经被心魔控制了!”一层层的罗汉叠在一起,如同一座金色的小山,挡在了几位身穿红色袈裟的老和尚身前,伴随着咒文与魔刃出鞘的轻|吟声。

  枯尘方丈怒声说道:“这魔头魔性难除,杀心不灭,留在世上始终是一个祸患!”

  独孤御风手执长剑,一缕长发被风吹起半掩住面容,带着无言轻狂与戾气:“我欲成人,世人却逼我成魔。”

  他微微偏头,拿起长剑指着那罗汉叠成的铜墙铁壁,似乎那些梵文对他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血红色的眼瞳衬托得眉心的伤痕越发妖冶起来,“既然我已经在阿鼻,不如送你们一同去地狱!”

  说罢,他手中的魔刃便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率先朝那七十二铜人罗汉攻去。

  一路剑光飞舞,路鲜血四溅。一路以卵击石,一路血肉横飞。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信命吗?”我恍若置身冰窖,只听灵绝在我身旁这样说道,“因为逆天而行不会改变结局,只会带来更多失望。”

  失望,这真是一个令人悲哀的词。

  在伏魔阵快要被独孤御风破尽时,灵绝松了松自己的筋骨,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对我笑了笑说道:“看来是时候展现我真实的实力了。”

  我浓着嗓音,颤抖地说道:“我帮你。”

  灵绝失笑着摇摇头:“你若是帮我,反而会让剑魔的怒意更胜。放心,我不会轻易死在剑魔手上,别忘了我会活得比你们所有人都要长。”说罢,不等我阻止他,灵绝便飞身加入了混乱的战局。

  我从不知道,灵绝的功夫竟然这样好。也许是因为御风刻意的手下留情,又或者,是因为灵绝想要保护自己师父孤注一掷地平尽全力,我印象之中一向喜欢吊儿郎当成日不着调子的灵绝,甚至能同现在江湖上公认天下无敌的剑魔,打得几乎不分伯仲。

  在几次灵绝阻挠御风要去杀少林寺的方丈后,玄衣青年中终于聚起了不耐烦,手中的魔刃高高抛起,在阳光的折射下,刀面发出的光恍若千万把刀,折射的光芒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动作。我看见御风一个腾空跃起,如同一只展开羽翼的黑色鹏鸟,再次握住了那把杀气腾腾、饱饮鲜血的魔刃,就要朝灵绝迎头劈下——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飞身一把拉开灵绝,另一只手带着真气借力打力地推开了魔刃的剑身。

  不得不说,当我手掌碰到魔刃剑身的时候,哪怕我带着手套也能感受到来自它身上的层层冰冷刺骨的杀意与寒意。都说宝剑映衬着持剑人的心绪,而那一刻,我也感受到了玄衣青年心中仿佛想要烧尽天下人的悲怒!

  谁也想不到,局面会出现这样一个反转。

  就连独孤御风他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会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灵绝怼独孤玑辰,独孤玑辰怒怼扶摇。

  ☆、chapter·141

  玄衣青年目光仿佛魔怔了一般, 落在自己手中的长剑上,光芒穿过他冷峻的面容镀下神秘的光,只听他毫无温度地吐出了两个字:“让开。”

  我倔强地抿着嘴,看着那个冷漠残酷、被杀伐之心占据了神思的剑魔,问道:“如果我不让呢?”

  他缓缓抬起头,血红的眼瞳冰冷地看着我, 那一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一下子裹住了我的周身, 而他握着魔刃的右手手背上爬满了青筋, 像是滔天的愤怒, 又像是极力的克制。

  我泠泠一笑,上前一步:“如果我不让,你是不是也想像杀了那些人一样, 杀了我?!”

  玄衣青年血色的眼瞳被我的目光刺激得拼了命地往里缩着,他一定很生气, 因为连颊边的肌肉都是咬得很紧。

  “你知不知道,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一想到谷卿臣对于我们的警告, 我就忍不住鼻子泛酸。

  御风沉默地看着我红了的眼眶,嘴唇抿了又抿,而眼瞳的颜色也在缓缓变化着, 半响,他静静说道:“我不在乎了。”

  我几乎是崩溃地说道:“你不在乎我在乎!”

  剑魔是剑魔,御风是御风。

  天知道我到底有多害怕,当他被杀伐之心控制彻底地成为了剑魔后, 我该怎么办?就在我眼泪狠狠地落下的那一刻,御风的眼瞳已经恢复了从前清澈的赤茶色。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抹去了唇畔的血迹,走上前一把拥住了我,手抚着我的长发,浓着嗓音道:“所有想要伤害你的人,他们都该死。”

  然而在那句话下,我的眼泪越发汹涌起来,打湿着玄衣青年胸前的衣襟。御风更加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他紧紧抱住我的肩膀,佝着脖颈在我耳畔低声说道:“阿摇,你别哭。”

  从小到大,我最怕你哭。一想到你会哭,我便想杀人。

  而欲望最深的时候,我想杀尽天下人,甚至,是我自己。

  我惊惶地接住几乎是倒在我身上的玄衣青年:“御风,你怎么了!”

  枯木大师说道:“这是神佛斩走火入魔的前兆,他遭到自己内力的反噬了。”

  只听有人大声说道:“干脆趁这个魔头昏迷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而这句话,引起的是几乎全部人的共鸣,眼神充满着仇恨地看着我怀里的玄衣青年。

  我冷冷抬起眼,刚想说话便听半空中传来一人的张扬笑声。

  紧接着,一道墨色玄云便一路踏过树梢,转眼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亦是一队玄衣黑袍的人马,而带领着队伍的则是眼神里带着微微嘲弄的欧阳善渊。

  而先前的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经过岁月沉淀后却依旧俊美的一张脸。

  我心一下子坠了下去,沉沉地坠入深渊。

  独孤玑辰看着我的眼神透着明晃晃的痛恨,恐怕若不是顾忌到现在的局势,恐怕他已经忍不住和我动起手来。看得出来,独孤玑辰对于我的恨意忍耐得极其痛苦,连呼吸都是深深吐纳了好几次。

  见到魔教的一行人,少林寺的僧人都是愤愤站起,严阵以待。

  独孤玑辰背负着手,似是对那些目光恍若未闻,对着属下冷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把教主扶过来!”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御风,怒视着那些想要上前的教众。

  独孤玑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无法形容,看向少林寺的方丈,冷哼了一声说道:“今日之事,想要善罢甘休容易,想要鱼死网破也容易!方丈大师若是行个方便,你们少林寺伤了我教主的事情,本座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你们不识好歹,恐怕少林寺就不是死几十个铜人罗汉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枯尘方丈气急反笑道:“难不成,我少林寺数百年的威名,还会许我等贪生怕死不成?魔头杀了我寺中众多弟子,这笔账你们魔教又是如何清算?”

  独孤玑辰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我们杀的众多弟子,又何止少林寺一门一派?”

  其他几位高僧怒道:“你们魔教,也别太猖獗了!倒行逆施,终有不得善终的报应!”

  独孤玑辰一挥袖,扬起下巴:“若是你们正道出了一位武学上的天纵奇才,恐怕现在死的,就是我们圣教的弟子了!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所谓的名门正派没有本事!”

  闻言,灵绝抬起眼,目光直直看向独孤玑辰:“虽说现在剑魔现在无人能敌,魔教肆虐江湖风头无两,可别忘了,你们的那位教主还不是天下第一!”

  独孤玑辰直直看向灵绝,危险地眯起眼睛,语气讽刺:“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个江湖若是剑魔论天下第二,还有谁敢论天下第一?呵,你这个无名小和尚,难不成你要说是你自己?”

  灵绝站起身来,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天下第一的名头,难不成是你们自己自封自擂自己吹出来的?!世间武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仅凭一个剑魔,便想天下第一,恐怕这名头也想得太容易了吧!你,凭什么封住江湖悠悠众口?”

  独孤玑辰嗤地一声笑:“那若是按你的意思,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还归不得我圣教?江湖不服,便覆手江湖;天下人不服,便杀尽不服之人!”

  灵绝低头朝少林寺方丈耳语了几句,见他点头,便再次站起身来对独孤玑辰负手说道:“百晓门中有一谱,乃是天下武学名正言顺的排行之榜!你,可知道?”

  独孤玑辰好笑道:“那小和尚你可知道,那谱上位列第一的,便是我圣教第一秘诀神佛斩!”

  灵绝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师父师叔师伯,见他们一致点了点头,才凝声对独孤玑辰说道:“三个月后,我少林便坐庄举办一场武林盛会,遍邀天下武林高手,重排武学排行谱!你们魔教的神佛斩到底能不能再排上榜单之首,所谓剑魔又到底是不是天下第一,天下英雄,具为见证!”而最后一句话,被灵绝用着内力传送出去,隐隐回荡在少林寺上空,伴着晨钟暮鼓声的回声。

  我被灵绝声音里的凌冽之意惊得抬起了头,看过去只见一身布衣僧袍的俊美和尚眉眼间是毫无玩笑之意的郑重。若是寻常人在独孤玑辰这种变态的压力之下,恐怕早已支撑不住双脚发软,然而灵绝却依旧能在这种压力之下神色如常、侃侃而谈。他的玩世不恭是天性,对于寻常蝼蚁如此,对于巍峨泰山亦能如此。

  独孤玑辰眯着眼睛:“还未请教小师傅法号为何?”

  “少林寺灵字辈弟子,法号为绝。”

  独孤玑辰微微勾起唇角:“那么本座期待你们少林寺的英雄帖。”他如此说,便已经是替魔教、替独孤御风应下了这场英雄大会的比试。转脸见到那些下属迟迟不敢从我手里带走御风,独孤玑辰忍不住竖起眉毛冷声喝道,“都是群没用的废物!”

  欧阳善渊挠了挠自己的鼻梁,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教主交给我,这你总能放心吧!”说着,他便已经拉过玄衣青年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起身将他背负了起来。

  我想要跟上去,可还没等走上前半步,便听独孤玑辰对我毫不留情地说道:“本座是让他们带晦朔,可没让你也跟着一同来。”

  脚步一顿,而就是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欧阳善渊便已经背着御风远去了。

  若是搁在从前,我若是听到了这么一句伤人自尊的话,要么掉头就走,要么把说话之人打得满地找牙再掉头。然而现在,我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捏着裙子,有些无力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放心。”

  听到我这样讲,独孤玑辰不由得冷笑起来,同御风有着三分相像的眼瞳盯着我:“不放心?”他踱了几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说道,“那我以晦朔舅舅的身份来问你,你童扶摇有什么资格来谈及放心与否?”

  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可以做到脸皮厚一点,不停地提醒自己,自尊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强制自己平静下去,看向身前的男子,一字一顿说得清楚:“我是他为未过门的妻子。”

  独孤玑辰嗤地一声笑:“妻子?婚书聘礼甚至只是亲朋好友的祝福认同,试问你有哪一样?我是晦朔的亲舅舅,我赞同他娶妻生子,可我绝不会允许他娶你,我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样毁掉他!”

  我红着眼眶抢白道:“你只不过是想御风成为你的傀儡,你才是真正的想要毁掉他!什么神佛斩,什么天下第一,什么成神成魔,你知道他这一生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如今,在他满手血债江湖树敌的时候,在他明明讨厌鲜血却不得不杀人的时候,你作为舅舅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地惭愧吗?!”

  独孤玑辰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是他生气发怒的前兆:“那这么说来,还是本座亲手毁了自己的亲侄子?你同你师父一样,你师父毁了我姐姐一生让她一辈子练不成神功!而晦朔呢,他身上是江湖中人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天赋,他练成了神佛斩超越三任教主成为一代剑魔,却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妄图再生为人,走火入魔导致内力反噬!”

  “你,才是真正毁掉他的那个人!”

  “本座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一次次地放过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试探本座的底线!”

  “不妨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哪怕其他缘由都没有,就凭你师父是逍遥子这一点,本座也绝不同意晦朔娶你!”

  “若是还有半分自知之明便别再来胡搅蛮缠,否则本座会让你付出比你师父惨痛百倍的代价!”

  一句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身上,打在我的尊严之上。我微微笑了起来,看着地面,心想着这真的是我这辈子听过极尽羞辱的话。而独孤玑辰递给了我一个嗜血的眼神后,便挥袖转身,带着欧阳善渊还有其他魔教弟子一行远去。

  灵绝走到我的身旁,有些同情:“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吧。”

  我咬紧牙关,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灵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灵绝没有说话,好半响,我才听他叹了一口气:“啧,太傻。”

  我捂上眼睛——是啊,连自尊都放弃,简直傻透了顶。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逍遥子的番外《月烬逍遥歌》在专栏之中攒预收中,因为是原创短篇悲剧,如果在本文完结之后,也就是大概还有二十章左右的样子,番外预收没有达到五十,那么我就不会出师父的番外而是用来翻新我之前那部长篇古言,所以说喜欢师父的小仙女快去收藏吧,笔芯

  ☆、chapter·142

  “然后, 我就收到了乌鸦青寄给我要我回去的信函。”我托着腮,毫无语气地说道,“原本的百足宫被乌鸦青那伙人重新翻修了一便,变成了现在的灵鹫宫,他让我回去正式登任灵鹫宫宫主。”

  一个故事讲得平淡无味、枯燥至极,却不想一旁的小和尚还是听得一本正经、津津有味的样子。虚竹眨巴着自己小鹿般的大眼睛, 问我道:“那姥姥,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我愣了愣, 随即摇摇头, 吐出一个字:“不。”

  虽然我喜欢御风,可我骨子里有着童姥不可违拗的高傲,而那份高傲不会允许我的自尊在被人如同泥沙般践踏之后, 还要继续送上门去任人嘲讽,何况, 被独孤玑辰践踏了尊严的不只是一个我, 还有师父。

  我依然记得我掌管灵鹫宫的那一天, 虽然那个时候灵鹫宫中的弟子门人根本都是乌鸦青找来充数的, 可是下面乌泱泱地跪了从天南地北朝贡而来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千妖百怪,见证着我掌管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那一天,随之而来的, 还有我对于万妖名为保护的责任。

  江湖中对于灵鹫宫都抱有着一种审视,甚至是敌视的态度,黑白两道对于这种亦正亦邪的灵鹫宫更是虎视眈眈,不知道灵鹫宫到底是敌是友。本来以为还能消停两天, 但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第一个来碰我逆鳞的人,竟然会是曾经作为逍遥派分支如今已经自立门户的微系。

  还记得当时我盘腿坐在灵鹫宫的宝座上,手撑着膝盖上,听着下面鼻青脸肿的桑土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我哭诉着他们与微系弟子发生冲突的事情经过,还说鬼谷子身为一派宗师,竟然亲自下场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我不耐烦地揉了揉嗡嗡嗡的耳朵,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啧,你们自己在外面打架打输了,还有脸来我这里哭?哭个屁啊,有本事就自己打回去啊!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惹是生非又自己没本事,我岂不是要天天被烦死啊!”

  同样鼻青脸肿的乌鸦青也跪在桑土公的旁边,对我哭诉道:“姥姥我们真没有惹事,我们就是按照姥姥您的吩咐去搜罗礼品,可真是那鬼谷子座下的弟子太嚣张,然后我们就不服气地起了几句口角,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本来我们都快打赢了,结果那鬼谷子就亲自下场了,这不我们才没打赢啊!”

  桑土公在一旁连忙帮腔说道:“不仅如此,本来我们这次找来的宝贝也被老不死的给抢走了!小的搬出了姥姥的名号,却不想那个老东西说道,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还说姥姥您……”他刚想滔滔不绝下去,就被一旁的乌鸦青死命地使着眼色,指着宝座上脸色阴晴不定的我。

  我微微一笑,只是笑得面容越发扭曲起来:“还说了什么?”

  乌鸦青讪讪地扯了扯嘴角,盯着我高压的目光磕磕绊绊地说道:“还说,还说姥姥您本就是逍遥派的弟子……见了他还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师伯!”

  我笑得更加和蔼,轻言慢语地问道:“你们恐怕还不了解我的脾气,知道对我撒谎,有什么下场吗?”

  桑土公已经被生死符的感觉吓得肝胆俱裂,听我这样说连忙不喘一口大气地说道:“鬼谷子说姥姥您是逍遥派弃徒大逆不道,说以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妖魔鬼怪他若是见一个便杀一个,让我们以后听到鬼谷子的名号便滚得远远的。小的万不敢欺骗姥姥,还望姥姥明察。”他说完,台阶下的一行人就几乎同一时间脸贴着地砖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却不约而同地哆嗦得跟帕金森病人一样。

  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

  按道理讲,我身为他们的主人,自己的下属在外面受了欺负,我也理所应当地找上门去踢馆。然而在乌鸦青那些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特别怂地挥了挥小手说道:“嗯,那以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再见到逍遥派那些人,能躲着就躲着走吧。”

  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下,我颇有些厚脸皮地抬头望天,自动屏蔽着那些‘四十五度视角甜到忧伤’的视线:“那个,让你们准备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乌鸦青有些不情愿地回答说道:“除了被鬼谷子那些人抢走的贡品,其他姥姥吩咐的,小的们已经置办好了。”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姥姥你这大费周章的,到底是要送给谁啊?”

  我转过身,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们,无比高冷地吐出五个字:“逍遥派掌门。”

  看着他们无语又愤慨的目光,我讪讪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怨念能够化作刀子的话,我想,我现在大概已经步入轮回了。

  就在那些人暗自腹诽着离开后,乌鸦青单独留了下来从袖子中掏出一封请帖恭敬地递给我。因为灵鹫宫里除了仆人基本没人,所以乌鸦青基本充当着下属、管家以及经纪人的角色。屁大点的事情他处理,芝麻大点的事情也是他来处理。因为我之前同他说,如果事情没大到女娲补天的份儿上,就别来烦我。

  现在看来,我对于这位管家基本上还是很满意,虽说乌鸦青这个人除了长相平平、思想猥琐、嘴巴漏风、武功极差以及不会生孩子之外,但是其他诸如女人和男人会做的事情,他基本都能搞定。

  我扫了一眼他一眼手里的请帖,微微挑眉:“这是什么?”

  乌鸦青说道:“少林寺广发江湖的英雄贴,也派门下的小和尚来灵鹫宫送了一趟,送信的小师傅说他们的灵绝师兄同姥姥您是好友,那灵绝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说让姥姥这一次务必去少林寺给他撑一撑场子。”

  他顿了顿,拿出本子看着我,“所以,姥姥咱们灵鹫宫到底去不去?哦对了,据小的所知,少林寺派发的帖子基本上江湖上有名有脸的门派和高手都发了,要是真的按照刚才的吩咐,为了避免跟逍遥派见面的冲突,咱们是不去了吗?”

  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头大,我咋了一下嘴巴,思虑一番说道:“灵绝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带着人去给他撑一撑场面。至于逍遥派的事情,去把礼物先送去,无崖子若是答应了给我玄铁便算是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何况我本来也曾是逍遥派的弟子,以后遇见逍遥派的让底下的人都注意一些便是了。”

  乌鸦青沉默了一番,看着我目光有些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姥姥,逍遥派掌门已经成婚了。”

  顿了顿,我转头阴森森地注视着他,磨牙笑道:“无崖子成没成婚,关我,屁事!”

  乌鸦青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快速地眨着眼睛,自作聪明地揣测着我的心思:“也对,反正那掌门夫人据说是毁了容的,姥姥这么年轻貌美,怎么也不会被一个丑八怪比下去的,那姥姥那礼品中的那些去疤膏,咱们还送吗?”

  我眼睛翻得都快只剩下眼白了,抓狂道:“你特么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无崖子了!”

  乌鸦青憋了半天,最后像是倒豆子一般说道:“一般按照情理来说,正常人不会用一车奇珍异宝去换一块破石头,而根据小的超乎常人的推理,这么说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姥姥您对逍遥派掌门旧情难忘,想借此机会引起他的主意。”

  顿了顿,他还一本正经地低头碎碎念道,“虽然说逍遥派掌门丰神俊逸、白衣翩翩,但是姥姥您也不需要就吊死在一棵树上啊,放眼咱们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英雄豪杰,哪一个不是个顶个的青年才俊,姥姥您就不能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吗?”说到最后,还一副‘我拿鱼目当珍珠’的感慨。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除了妖魔鬼怪、歪瓜裂枣之外,有没有青年才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那一天的最后乌鸦青那厮是被我一记天马流星拳一记扫堂腿给生生打下缥缈峰的。

  从山下通往灵鹫宫的万层石阶,那家伙基本上都滚了个遍。

  一路哀嚎,传入层层云霄。

  我抱着胳膊站在山崖之上,看着那一路滚下去的一个人团,忍不住哈哈大笑。而之前因为独孤玑辰受的气,也借着我的笑声终于抒发了出来。

  虚竹指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道:“姥姥,你这样迁怒于人是不对的。”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丫的年纪轻轻,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乌鸦青那厮挨打从来不长记性,以至于后来他越发坚定地认为,我就是喜欢无崖子喜欢到死去活来。恐怕后来江湖里无数个关于我对自己师弟痴心不悔、死缠乱打而无果的老妖婆版本,十有八九都是这厮传出去!

  现在想一想,当年的我,还真是心慈手软。

  一如,我对待逍遥派的忍让,然而我的一味退让,只能让他人觉得灵鹫宫的好欺。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师父,他对不起我。”

  虚竹一脸懵逼地转过头,纠结地说道:“姥姥,我师父他不会……”

  不用看他,我也知道这小和尚的思想有多么龌龊,我托着腮翻了一个白眼,幽幽说道:“乌鸦青带着人与礼物去了逍遥谷,人马在谷外等了三天三夜,换来一句掌门抱恙,闭门不见。”

  仿佛有人捏着我的心脏,让我喘息不过来,我顿了很久之后才幽幽说道,“我知道,你师父他不过就是逼着想让我先低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无崖子(霸道总裁式笑容):不管你见还是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扶摇(看台本):导演说,因为没有榜单所以没有涨收藏,不仅没有涨还掉了好几个。

  御风(微笑):很遗憾,他们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错过本文最后一场武打大戏,以及……开车戏。话说,导演,你到底什么时候排片?你这都快结尾了,你还不安排回头杀青了你别找我哭!

  导演(蹲角落里抽烟):虽然预算超支,但是大体还是按照计划进行中,表着急。

  ☆、chapter·143

  ……从今往后, 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他日江湖再见,便再无半分同门情分可言!

  ……好啊,谁若是后悔今日说的话,谁这辈子就活该孤独终老!

  虽然虚竹的功夫很烂, 但是不得不说他治疗老年痴呆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至少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木鱼的催促, 记忆便能流畅自然地被我自己唤醒。

  而此刻, 我的耳边响起了那日我同无崖子决裂时说过的话。

  冰块中的寒气一层层地往我脸上扑,像是刀锋一样刮过寒毛,又像是冰火滚过脸颊, 就像是求人的滋味儿。

  虚竹看着神情莫测的我,弱弱地问道:“姥姥, 我师父他不愿意把那块玄铁石交给你吗”

  我嗤地一声笑, 语气发冷道:“他要我拿一样东西来换。”

  “……是什么?”

  我伸出手, 看着自己凌乱的掌纹, 嘴角带着冷笑:“他说,世间任何灵丹妙药也不能让秋水的脸完好如初。他想让秋水恢复容貌,可还差一张上好的人皮。”我微微偏头, 看着惊讶得合不拢嘴巴的小和尚,勾起嘴角,“他说,既然李秋水的一生是我毁的, 那么这块皮,也应该从我身上取。”

  那样一句话,我简直不敢相信,是从无崖子嘴里说出来的。

  然而,当时长身玉立站在逍遥殿上的无崖子一双桃花眼中满目冰冷与厌倦,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想要那块玄铁做什么,也知道那块玄铁对于魔刃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说着,语气染上怒意与不甘,“你想要救剑魔——”他低头轻笑了一声,而笑容里满满都是讽刺的意味,“那师姐,不如请你拿一点诚意出来。”

  我早已脱离师门,也早已同无崖子和李秋水恩断义绝,从他嘴里听到师姐二字,就像是我违背自己的誓言再次同无崖子见面还有求于他那般,让人感到脸上像是被人用尽全身力气抽了一耳光。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替李秋水出一口气?”我抬起眼,看向那个白衣青年。

  无崖子凝视着我,唇畔带着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也许是又或者不是,恐怕只有老天爷也才知道!自从你丢下这一堆烂摊子之后,秋水醒来便神智失常,有时候甚至还会寻死……师姐,想来你还没有尝过被人背后当做笑柄的滋味吧?”

  我下意识地就想说不可能,她后来还会当西夏王妃呢!然而我转念想到,现在李秋水还是无崖子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么公然地预言他会被戴绿帽子,恐怕会真的把心高气傲的无崖子给逼疯。

  见我愣神的样子,白衣青年嗤地一声笑,他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差点忘记了,你根本没有心肝。”他踱了两步,在我一步之遥的距离站定,而他前倾身子,一双桃花眼里如同流动着滚烫的岩浆,爱恨惧憎像是丝线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让人看不清楚。

  “你同灵绝自始至终在商量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同他还真是一丘之貉。”

  “灵绝说我会成为逍遥派的掌门,他说对了。”

  “师姐你祝我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白衣青年微微努嘴,有些像他少年的样子,虽然眼眶却有些红可他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不住点头说道,“恭喜你,也说对了。”话音落,他便递给了我一把匕首,那双桃花眼好以整暇地看着神情复杂的我,似是不愿错过我面容里一分一毫的迟疑与后悔。

  没有任何犹豫,我接过了那把匕首,认真地看着他:“那说定了,我给你一块皮,你把玄铁给我。”说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无崖子震惊又复杂的目光下,我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而另一只手举起匕首便准备划下。

  殿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我下意识地一顿,可就是这么一顿,本来高举起就要划下的手便被人用力握住了手腕。

  “大师姐!——”只听身后传来碧云的一声呼喊,我怔怔地抬起眼,看向生气到连双眼都是通红的无崖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愤怒,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不等碧云过来,便见无崖子抬起一双桃花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碧云冷声说道:“碧云,出去!”

  碧云像是被无崖子的目光吓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便听无崖子提高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出去!”少女被他喝得一个机灵,不放心地朝我看来,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我挣着他的桎梏,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怒视着他叫道:“无崖子你发什么疯?!松手,无崖子你听到没有,我叫你松手!”白衣青年愤怒的神情看起来陌生极了,任我怎么拍打他的手,却仍旧牢牢拽着我的手腕。

  “你现在是不是宁愿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呆在一起,也不愿意好好同我说半句话?”哪怕是心里燃着滔天怒火,可无崖子还是撑着保持着笑容,只不过笑得咬牙切齿,“松手?童扶摇,你凭什么叫我松手?当初你不可一世地说要同我恩断义绝,可你如今还不是再次回来求我?你总是先来招惹我,可你凭什么在招惹了我之后还想着全身而退!”

  而他的手一用力,我吃痛之下手中的匕首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匕首掉落发出的声音像是刺激到了我一般,我如同一头愤怒的幼兽一把推开了无崖子:“不是你说要我赔李秋水的容貌,要我割下一块皮你才肯将玄铁石交给我吗?”

  无崖子被我推得一个趔趄,身后长发垂下来掩着自己大半的面容,而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最后笑声越来越大,而后一刻笑声却又消弭在那双桃花眼中的恨与痛中。

  “在师父那件事上,看在你我同门十二年的情分上,我由得你胡闹。”

  “可这次,你还想让我交出本门的玄铁石,去救姓独孤的人……”说到这儿,他嗤地一声笑,抬眸语气发狠地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无论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可能!”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所以,你刚才是在耍我?”

  无崖子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故作的轻挑与得意:“对,我就是出尔反尔,就是在耍你,你又能怎样!”他眼眶带着一抹薄红,“就像你从前一样的出尔反尔,而我又能怎样?!”

  我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我再问你一遍,玄铁石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无崖子笑容泛冷,他没有挣开我的手反而握住了我的肩膀,将我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一字一顿:“那我也同你再说一遍,绝无可能。”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我玄铁石,所以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让步,在无崖子眼中不过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不过就是他为了能有出尔反尔的机会!

  “你逼我出来,就是为了羞辱我?”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却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无崖子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为了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做到什么地步。”说着,他似乎还深怕我的自尊没有碎成一地,说道,“没成想,还真是周瑜打黄盖!”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荒谬地扯了扯嘴角,撇过脸便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张请柬——由少林寺发出的,遍邀天下武林高手的武林大会请柬。

  “无崖子,这是你逼我的。”我低声对白衣青年说完这句话,随即用内力高声喝道,“来人!”而一直守在殿外的乌鸦青一行人便忙不迭地进来,中间还伴着一身白衣的逍遥谷弟子。那些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剑拔弩张的我同无崖子两个人,心思一转便都明白我同无崖子谈崩了。

  “姥姥,有何吩咐?”乌鸦青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身旁,十分狗腿地问道。

  我一拂袖,对着乌鸦青一行人冷声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从今日开始,但凡是我灵鹫宫和三十六部七十二岛的人若是见到了逍遥派弟子,寸步不得相让,谁若是说了半句好话我便割了他的舌头,谁若是同逍遥派乃至其余各支让了半步,我便废了他的双腿!”

  乌鸦青大喜,连声说道:“小的这就去传话!”

  无崖子气急反笑,怒视着我:“童扶摇,你别忘了你如今一身功夫到底师承何门何派!你这样做,是想欺师灭祖吗?”

  我转过身看向他,微微一挑眉:“欺师灭祖?呵,不过是自家门人、各凭本事罢了!怎么,你对鬼谷子门下的弟子不放心,还是说你对你自己根本没信心?”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我抬了抬下巴说道,“你若是想要息事宁人也可以,少林寺的武林大会的比试,就是为了见证各家武学谁更高一筹。不如我们再来打一个赌——”

  无崖子捏紧了拳头,语气带着天生的傲气:“赌什么?”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大声道:“就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同北冥神功,到底谁的排行位置在前面!我若是输给了你,日后我灵鹫宫及其门下万妖给你们逍遥派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你不是想让我赔李秋水的容貌,我若是输了你半招我便自毁容貌决不食言!”

  乌鸦青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把手摆得同帕金森病人一样,而我没有理会身后那些人的害怕,转过身直直迎向了无崖子复杂的目光——

  “如果你输给了我,你不仅要把那块玄铁石给我送来,日后但凡是你们逍遥派门下的弟子,只要听见了我灵鹫宫的名号,便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若是滚不了见了我的面,就得给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如果你无能为力管不了鬼谷子的旁支,我不介意替逍遥派掌门你来清理门户!”

  乌鸦青喃喃道:“天哪,这赌注下得也太大了吧!”

  而逍遥派的门下童子也对无崖子说道:“掌门,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别听她的!”

  无崖子目光如芒,缓缓地抬起了手,手掌心对着我,一字一顿:“我同你赌。”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伸出手掌,打在无崖子的掌心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言为定!”说罢,我便头也不回地转身扬长而去。

  有下属问乌鸦青道:“那这些礼品,怎么办啊?”

  闻言,乌鸦青一怔,随即瞪了无崖子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灵鹫宫难道还缺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这些俗品就权当打发他们了罢!”说罢,他便领着人跟着红衣少女一同离开了大殿。

  门中弟子看向无崖子,拿不定主意:“掌门,如今怎么办?”

  无崖子胸膛不住起伏,半响他回身将桌上的杯盏一把拂到地上,冷声说道:“都给我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揭开本剧组关于金庸两大迷(分别关于独孤御风和无崖子的):

  1.独孤求败的剑

  因为金庸老先生对于独孤求败的一生都是从其他人口中描绘出来的,所以基本上只能靠想象了。‘紫薇软剑,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本文中是那把伤了阿摇被御风亲手折断的紫薇软剑。

  而‘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我将它拆开成了两句,一把是横行天下的魔刃,而另一把是能同魔刃相生相克的玄铁重剑。

  2.逍遥派的避世

  之前有亲说过,认为逍遥派是属于隐士高人的那种门派。但是那种印象来源于天龙八部中已经生成的结局,就是无崖子被自己徒弟逼得躲在一个山洞里。但是我觉得,一个事物不会只有一个固有的形态,而一个门派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避世的。而从这章节中,就是解释了逍遥派之所以避世的溯源,再加上后来的一些原因,最后逍遥派还是会走向原著的结局,所以不要担心。

  另:

  周四无更新,么么哒

  ☆、chapter·144

  “大师姐, 你等等我!——”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呼喊,我步子一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白衣少女便提着裙子像是一阵风般刮进了我的怀里,一如当年莽撞又天真的样子。

  我稳稳地接住她,失笑起来:“碧云你怎么还叫我大师姐?”

  碧云红着一双秋水眼瞳, 望着我时像是盛了星星那般漂亮。

  我微微一怔, 这才发觉我们的小师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得这么好看, 有多好看我说不上来, 可从乌鸦青那些人看直了的目光中可见一斑。

  我一直都知道碧云会长得很漂亮,一如书中那些人为她着迷的目光。

  然而就在我们欣赏着少女婉转容颜时,碧云将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忽略开去, 只是拉着我的衣袖,一脸认真的说道:“大师姐就是师姐, 一天是我的师姐, 便一辈子都是我师姐。”

  我摸着她的长发, 淡淡道:“你这么说, 不怕你姐姐和你姐夫听到了生气?何况,我早已经不是逍遥派的弟子了。”

  碧云摇了摇头,央求道:“师姐, 你别说气话,回来好不好?虽然二师兄说的话重了些,可他是压力太大了气不过,才会对你假以辞色的, 他其实很想——”

  我打断她的话,神情渐冷:“无崖子怎样,已经不关我任何事。”

  碧云紧紧抿着嘴,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秋水,而眼角的泪痣平添了一股柔弱之美:“师姐,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及师父,一点都不顾及我吗?”她嘴巴一瘪,眼泪便滚滚而落,“姐姐整日疑心师兄会休了她,但凡有些不顺心便会寻死觅活,师兄从不喝酒的,可他现在总是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得烂醉如泥!师父死了,姐姐疯了,二师兄变了,师姐你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害怕,害怕最后只会剩下我一个人!”

  看着眼前朝我无助哭泣的姑娘,我眼角湿润,而周遭的景象一下子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如今的人去楼空、门可罗雀同当年师父还在时逍遥谷的样子缓缓重叠起来,带着物是人非的心酸。我同无崖子、李秋水的恩怨,让我们各自顾及不上这种变化。碧云是最无辜的,但她才是承受着这种心酸从头到尾的那个人。

  我缓缓走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发颤的背脊,浓着嗓音说道:“碧云,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那些推拒的话,师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到从前,回到师兄鼓瑟你和姐姐弹琴我跳舞的日子,”碧云更加紧地抱着我,紧紧地闭着眼睛,闷声对我说道:“有一次二师兄喝得烂醉如泥,姐姐问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她,二师兄苦笑着说他真的很累,姐姐被气得哭着跑了出去。”

  我沉默下去,缓缓眨着眼睛,而碧云将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肩膀里,带着哭腔说道:

  “那时我问师兄是不是很想你,他说你没有心,就算想又怎样,不想又能怎样。”

  “我想去求你回来,而师兄听见了当场对我冷了脸色,说不许去找你否则他就不再是我二师兄。”

  “师姐,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盼了回来。”少女滚烫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感,对我轻声道,“好不容易,我才见到你一面。”

  半响,我叹了一口气,对怀中的白衣少女轻声说道:“碧云,我们回不去了。”

  年少气盛,心比天高。

  孰是孰非,谁能断言。

  因为看穿了我眼底坚定的倔强,碧云后来也没有再阻挠我,只是说了很多很多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话。白衣的少女说了很多话,我也认真地听了很多,可岁月尽头后我唯一能记得的,只是她眼神里对我的眷恋,还有她最后临走时那担忧目光下的情深意长。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回过神来,可我发现等我回过神,周围人还没回过神来。

  我走上前,看着哈喇子流了一地目光泛着桃心的乌鸦青,微微挑眉:“我小师妹,好看吗?”

  乌鸦青一脸花痴,下意识地回答说道:“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

  他的话音刚落下,脑门便挨了我一个爆栗,疼得龇牙咧嘴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抱着胳膊看着那些回过神来的妖魔鬼怪,威胁道:“我小师妹冰清玉洁,你们这些牛大粪再敢用猥琐的目光看她,小心我抠了你们的眼珠子,听到了吗?!”

  一行人立刻捂着眼睛,忙不迭地齐声说道:

  “小的明白。”

  讲完这段唏嘘的悲催往事,我就给小和尚示范如何倒行内力,通过掌心阴阳内力的变化制造出生死符。

  然而很明显,我不算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而虚竹也根本算不上一个具有慧根的弟子。叫了几遍之后等到虚竹勉勉强强能倒腾出一块薄冰之后,我翻了一个白眼坐到一旁嫌弃地撇嘴:“你活到现在,还没笨死也真是上天垂怜了。”

  师父一生惊采绝艳,好歹也把我们几个弟子勉强拉扯成了武学大家,然而我们几个弟子却不成器地教不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徒弟出来。我虽然十分嫌弃虚竹的愚笨,但是在传授他逍遥派武学上来说还算是尽心尽力。毕竟等我和李秋水同归于尽之后,虚竹依然还只是那个坐拥万贯家财却不知道怎么花的单纯小和尚,那估计他就只有被底下那些不省心的弟子与部下欺负的份儿了。

  虚竹一边练习着我传授给他的功夫,一边问道:“那姥姥,那个什么武林英雄大会到底有没有召开?诶,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要小僧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聚众斗殴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呢,这种比武实在是太无聊了,还不如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谈谈经论论道。”

  我以手支颌,懒懒道:“你所谓的无聊,不知道当年人争得头破血流!”

  就跟鲤鱼跳龙门一样,而门槛就在百晓生笔下,那个时候百晓生那货能把自己尾巴骨都翘到天上去!当然身为他好基友的我和灵绝,也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虚竹转了一个身,看着我一脸呆萌:“那姥姥你们分出胜负了?”说罢,他上前一步,两眼兴奋地冒着光,“那当年,谁是天下第一啊?”

  我似乎貌似好像记得,刚才说聚众斗殴实在是无聊的人,好像是他。于是,我气定神闲地转了个身,翘着二郎腿,指了指自己:“我啊。”

  虚竹扯了扯嘴角,一副看着小孩子胡闹的宠溺表情,摆摆手说道:“姥姥你别闹了。”

  我嘶了一声,指着自己一本正经的娃娃脸:“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于是乎,虚竹凑了过来,认真地瞧着我然后极不给面子地严肃说道:“姥姥,你可以说我笨,但是不可以觉得我蠢。”

  我带着一副慈爱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虚竹的光头:“啧,本来我觉得你笨得还有救,没成想现在是蠢得无可救药了。”见小和尚不高兴地瘪嘴,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放心,姥姥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虽然虚竹在我眼中,是蠢到无可救药的,但是我在小和尚那忧国忧民的眼神里,估计是还有得救的老年痴呆。

  于是,小和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木鱼:“阿弥陀佛,姥姥,天下第一到底是谁?”

  听到那催眠效果好到一逼的木鱼声,我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坚持着不改口:“是我。”

  虚竹的反应,一如那些没有眼力的世人,都不肯相信当初打败了天下英豪的人是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女。我估计当初我之所以选择避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懒得同那些人辩白,我到底何德何能打败了那么多武学大师,因为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我还记得,那年那日,只因灵绝咽不下独孤玑辰那一口气,以百晓门中武学排行谱为饵,遍邀天下英豪的武林大会就在少林寺浩浩荡荡地展开了。

  由此可见,灵绝要么不搞事情,要搞事情就是搞大事。

  少林寺前殿后院,厢房楼阁挤满了各路人马,而那些人中有着踌躇满志想要进入排行谱光宗耀祖的,有听说了自己的仇家也要来刚好能在天下英豪之前了断彼此恩怨的,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为了瞧这百年难得的武林盛会而来的。

  我坐在灵绝专门为我和百晓生留出来最佳瞧热闹的位置上,一边和灵绝磕着瓜子,一边听百晓生讲解着各家的恩恩怨怨以及独家秘诀。然而说得最多的,还是对于魔教同各家的恩怨。只不过据说已经接下了请帖的魔教,却一直迟迟未来,倒也免去了从单挑变成围殴的局面。

  看着少林群僧分批出来,按照各自的辈分同众人行礼见面寒暄,我忍不住失笑,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的灵绝:“诶,你上次同御风单打独斗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了风头,怎么少林寺那些老和尚没抓着你把你推出去让大伙好好见见你们少林寺的杰出模范生?”

  灵绝斜睨着我,呲牙笑道:“让我出去给他们表演喝酒吃肉赌博泡妞吗?”

  百晓生一边手不停蹄,一边接话道:“估计灵绝一出去,少林寺千百年的金字招牌都能被大家的吐沫星子给淹没了。”

  我反手撑着地,手遮着天上的烈阳:“啧,屋顶虽然空旷人又少,可就是太阳太毒了。”然而我话还没有说完,灵绝就已经得意地砰地一声打开了一柄巨大的伞,刚好遮住我们三个,然后顺手接住了我掉下来的下巴,“不要爱上哥,哥只是江湖里的传说。”

  看着灵绝那两道眉毛贱贱地飞舞着,一瞬间,所有对于他的赞美之词都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此时,我下意识地感觉到几道灼人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便听下面少林寺两边的僧人同一时间地呼喊道:“逍遥派到——”

  我笑容渐渐冷下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从两边而来的无崖子一行人和鬼谷子一行人。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我微微挑眉,不甘示弱地迎向了无崖子灼人又冰冷的目光,以及他身边作为掌门夫人一同而来的李秋水怨恨又畏惧的目光,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了我脸上挑衅的一笑。手肘放在膝盖上,我微微前倾着身子,对着那夫唱妇随却也貌合神离的两个人比着口型:

  “我,等你们很久了。”

  ☆、chapter·145

  灵绝嗤地一声笑:“啧, 还真是冤家路窄。”

  百晓生用嘴润了润毛笔,在书卷上笔走龙蛇着:“逍遥派一主三系,如今却直接分为了两拨,鬼谷子一门尊崇老子,而无崖子的遥系则以庄子为尊。如果按照武学修为来说,则是无崖子那一边要高出许多, 可若是按照门徒声望来说, 则还是鬼谷子要道高一筹。”

  顿了顿, 他偏头补充道:“常言道, 一山不容二虎,若我是他们其中之一,肯定也想借着这个机会, 要么重新将对方吃掉,要么就看谁能拿到逍遥派的牌坊。”

  无崖子他们一行人被少林寺的僧人引去了一旁的凉棚入席, 而我拍了拍手上的灰, 转过神来说道:“若是真刀真枪的较量, 就算是老江湖的鬼谷子恐怕也及不上初出茅庐的无崖子。”

  灵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听说, 玉门赌坊就无崖子和鬼谷子之间便开设了千两一局的赌局。”

  百晓生哈哈一笑:“这有什么的,那江湖第一的赌局,已经已经开盘了, 最低的就是万两银子一局。有小道消息,有不少人把钱压在了无崖子身上,毕竟大家都知道能够接手逍遥派掌门人位置的,肯定不会是吃素的。若是无崖子在武学上能有逍遥子前辈当年八分真传, 这排行谱上就肯定能进前五。”

  我好奇道:“那赌注压的最多的第一,会是谁?”

  百晓生长吟了一声,回答我说道:“魔教剑魔。”

  灵绝慢悠悠地说道:“这次来的人,有一半都是同魔教有仇的人,就算是车轮战轮番上,他想得第一恐怕也不太容易。”说罢,他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扶摇,你若是想让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重夺武学排行谱,这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怔了怔,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便听到下面一阵嘈杂,而隐隐约约的还传来乌鸦青他们同人争执的声音。我朝声音源头看去,忍不住暗骂了一句靠。我一捋头发,冷笑了一声,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没有先去找鬼谷子的麻烦,他倒是不嫌麻烦亲自来挑事情了!

  撂下一句“我去处理些事情”,我便在俩人惊愕的目光下,一个翻身从屋顶之上一跃而出,轻飘飘地掠过几人的肩膀便落在了乌鸦青他们的面前,裙裾微动,衣衫轻拂。见我来了,乌鸦青几人都是先是惊喜随即愤然的样子,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同我告起状来,吵得我脑瓜仁都有些疼。

  见我皱眉,乌鸦青连忙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而卓剑神上前一步,先是愤愤然地看了对面一眼,再是对我说道:“启禀尊主,我们在这凉棚中本来坐得好好的,可是逍遥派的人一来,便指使着小和尚让我们腾地方,这口气我们忍不下,便同他们争了起来。”

  桑土公似乎因先前同鬼谷子的梁子而我让他们对逍遥派的人礼让有加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却不得不隐忍说道,“少林寺中如今空位本就稀缺,何况凡事都要讲一个先来后到,这件事情还请尊主三思定夺!”看起来忍得十分辛苦,最后忍不下去了,他十分委屈地看着我,“这兄弟们千里迢迢来这里,还没休息够呢!”

  我奇怪地挑起眉,看向乌鸦青,而后者连忙解释道:“姥姥的命令小的是书信通知各位岛主洞主的,但是桑土公他不识字儿,这不能怪小的啊!”

  不再理会那些因为地盘问题而愤愤不平的人,我缓缓负手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见到我时神情有些僵硬的鬼谷子还有他门下的那些弟子。

  鬼谷子眯起了眼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童扶摇,你这个逍遥派的弃徒,竟然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本座面前?”

  周围其他门派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我们这里,虽然方向不同人不同,可都带着同样的幸灾乐祸以及看笑话的表情。

  心里噗地一声冒起了一团青烟,然而脸上还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我扬了扬下巴:“这可有些奇了,你我同出逍遥派,也都是自立门户,为何你有脸敢站在这里,我就没有?难不成,就是因为你的脸皮比我厚?”我低头,笑了笑,“那这一点上,我还真是甘拜下风。”话音落,身后便响起了乌鸦青他们一阵夸张的哗笑声,气得鬼谷子胡子一翘一翘的,看起来滑稽极了。

  鬼谷子身旁有一位身穿红色袈裟的大和尚走上前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本寺地方简陋,本不该劳烦施主门下的各位英雄,只是这位鬼谷子先生同我寺方丈曾是多年好友,能否还请施主同逍遥派门人合计一下,相互通融一番,也好叫老衲对方丈有个交代。”

  我奇怪地看了那大和尚一眼:“要拼地方,又为何找我灵鹫宫拼?江湖皆知,我灵鹫宫非正非邪,不与魔道为伍也不同正道往来,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人!”说着,我挑衅地看向被我气得脸色铁青的鬼谷子,笑,“鬼谷子前辈可是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又何必同我们挤在一个屋檐之下。”

  “你!——”鬼谷子气得上前一步,指着我的手指发颤。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来回看了看目光便锁住了无崖子他们呆的地方,于是一捋头发笑道:“你看那不也是逍遥派的凉棚,既然他们都称自己是逍遥派,那不如两家逍遥派坐在一起,真品赝品好劣高低,不也能让大伙一眼就能见分晓?”

  鬼谷子径直走到我身前,眼睛眯着怒气腾腾地问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