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的作者有话说之中。 (19)
作者:夏荼dragon      更新:2023-07-30 19:04      字数:20884
  让还是不让?”

  随着他语气的发狠,两方的人马都有一种随时处于打群架的蓄势待发之中。

  我不甘示弱地抬起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先来后到,我不让!”

  众人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有的人笑话鬼谷子以一派宗师的身份同一个黄毛丫头较劲,有的人笑话一群乌合之众认了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为主人,还有人笑那个黄毛丫头不知自重同武林前辈寸步不让。

  “玄德希夷,带着弟子把那群乌合之众给本座赶出去!”鬼谷子气急怒声道,一拂手中的拂尘直直朝我面门而来。

  本来都以为若是要群殴也得等魔教来了之后,没想到光是因为场地位置,便有两家打了起来。

  我向后俯身,一个兰花推手将因为对方蒸腾内力而变得四散的拂尘重新归拢了起来,再是纵身腾挪之间足尖直直踢向了鬼谷子的手腕,震得他向后退了两步,而趁这个功夫,我横腿一扫便将一旁储物的木箱子踢飞了起来,直直朝微系弟子而去,打得那些弟子不得不退后狼狈而去。

  只听乓乓乓的沉闷几声,七八个木箱子便稳稳当当地摞在了一起,而下一刻,众人之间红衣少女飞身盘旋而上,站在了最顶上的时候回身挥袖,是无言的狂傲:

  “我说不让,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前前后后不过几次眨眼的时间,露出的一手上乘武功,已经是江湖中难寻敌手的高深。

  众人皆是惊骇,本来以为那姑娘年纪轻轻却能成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主人,也许有几分真才实学可也更是因为那些妖魔鬼怪都是三教九流的乌合之众,却不想一个妙龄少女确实身怀一身绝技。

  而此时,在众人纷纷倒吸了冷气的声音里,乌鸦青那些人可算是长了一把面子扬眉吐气了一番,一个个恨不得长出尾巴然后翘到天上去。

  带着面纱的李秋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轻笑着说道:“鬼谷子枉为一派宗师,却被一个年轻后生这样戏弄,扫了自己的脸面不说,还一同砸了逍遥派的门面!真是没用的废物!”

  无崖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拢:“她的武功,又精进了。”

  秋水听他低落下去的语气忍不住一愣,随即柔柔笑了起来,柔荑放在了无崖子的手背上,一双秋水眼睛期待地看着白衣青年:“师兄,就连鬼谷子都打不过大师姐,你就算输给了她又能怎样?”

  无崖子剑眉微皱,目光泛冷:“秋水,你觉得我会输给她?”

  秋水微微一愣,看着他复杂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半响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算在武功上赢了她,你又舍不得真的为难她不是吗?”

  白衣姑娘目光中闪过自嘲的笑意,她收回了手,目光看着远方云淡风轻地说道:“大师姐也算得痴心一片,宁可伤了自己的皮肉也想求那块玄铁去救自己的情郎,你舍不得她受伤,却又不想她轻易地如愿以偿。你们之间的赌局,就算你赢了师姐,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她说话时,声音如同从前那般放得柔柔的,只不过带着被掩藏起来的失望与怨恨,还有不断颤抖的尾指。

  碧云看着谈及扶摇总算是正常了的秋水,有些惊喜地睁大眼:“姐姐,你的病好了?”

  无崖子亦是一愣,看着身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姑娘:“秋水你——”

  可还没有等他说出后半句话,身后有一个俊俏的少年捧着药盒子走过来,朝戴着面纱的秋水粉面一笑,乖巧说道:“师娘,该吃药了。”秋水朝他眉眼弯弯地一笑,说了声好,便从他手中接过药盒服下药丸,才对碧云淡淡说道:“我没有病。”

  而此时,整个会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转头,便见到了从天而落的魔教一行人——左右护法,六位堂主,虽说是难得的正式,却是不见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剑魔。站在箱子之上的我下意识地看过去,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在那刻沉沉地落了下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然而独孤玑辰却对于那些仿佛要将他生啖其肉的目光视若罔闻,老神在在地同少林寺的方丈打着太极。鬼谷子被那个红衣袈裟的大和尚给领着重新找地方去了,而我从上面跃下来,紧接着耳边一左一右地便说道:

  “诶,你说独孤御风没有来,是不是不给我们少林寺面子啊?”

  “左右护法,六位堂主,光是充当弟子打下手的都是江湖一流水平的门主。”百晓生顿了顿,叹道,“虽然他们教主没有出现,但是这已经在所有门派中给出的最大的面子了。”

  我抿了抿唇,想到当初临别之际御风的昏迷,不禁担忧道:“御风会有事情吗?”

  闻言,百晓生有些奇怪地瞟了我一眼:“一般有事情的,都是别人吧!“

  灵绝抱着胳膊,眼神有些志在必得:“他肯定会出现的。魔教若是想维持武学排行谱上的位置,除了独孤御风,没有人能做到了。”说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又痞又俊,“现在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可以开始看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导演:为什么你们魔教出场,从来都是从天而降?

  独孤玑辰:因为我们不走寻常路。

  祝大家节日快乐~~

  ☆、chapter·146

  伴随着魔教的入席, 广场中本来沸腾的人声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听少林寺一位达摩堂老僧站在高台中央,用内力缓声说道:“今日得蒙天下英雄赏脸光临,少林派倍感光宠,天下武学一争输赢便依帖中议定的规矩起手比武,胜出至最后十名者, 由百晓门门主作为公证人分出武学排行。”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却不想独孤玑辰语气凉凉地说道:“世人皆知百晓门弟子皆不精于武学, 由他们来做公证人, 岂不是有些儿戏?”

  那位老僧哦了一声,不以为然:“那依独孤英雄的意思,恐怕由谁来做这公证人, 其他英雄都是有不服的。”

  独孤玑辰笑起来,带着轻蔑之意:“二人相斗, 你死我活, 活人赢, 死人输。难不成, 其他人连死活都判断不了吗?”偌大一个场地,他的话却清清楚楚地钻入众人的耳朵,让人联想到背后的意思不禁竖起了汗毛。

  百晓生啧了一声:“都说魔教的人从不在乎人命, 如今我才算是真的领教了。”

  见群雄脸上都有着愤愤之意,独孤玑辰站起身来负手说道:“天下武学,博大精深,原以为少林寺请来的, 都是什么能上得了场面的人,哪曾想这天下武学之争,就连江湖杂碎也来参一脚。若是你比过来我比过去,就算是比到明年估计也收不了场,倒不如生死相搏,能者居之。”

  一番话,虽然说得人恨得牙痒痒,却说不出半句能够反驳的话语。半响,那老僧双手合十道:“既然如此,便是刀枪拳脚无眼,格杀不论,各安天命,天下英雄,具为见证。”

  一句话,轻飘飘地说出了生死之隔。

  登时,便有人出来叫阵,有人上前挑战,片刻间场上六人分成三对较量,几场比试便紧锣密鼓地排了起来,然而魔教的人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的凉棚中,而独孤玑辰更是老神在在地闭目休息,似乎半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们既然没有出手,其他人出手也只是象征性地比划比划。

  灵绝抱着胳膊坐在我旁边,啧了一声说道:“最先上场的人,除非武功真的能做到威震群雄,否则肯定撑不到最后。”

  百晓生一边记录着上场比试之人的情况,一边问道:“为什么?”

  我淡淡解释道:“内力和体力的损耗,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换了新旧上场的人物,如此上上落落,都是点到为止,有人流血受伤方始分出胜负。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场出战之人武功越来越高,伴随着擂主的武功越发高深,一场比试的功夫也越发久了起来,而起来挑战之人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有人新仇旧怨,有人扬眉吐气。

  有人虎视眈眈,有人老神在在。

  我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草根在我手指尖被我搓得滴溜溜地转。日头已经到了头顶,正是最毒的时候,各方人马都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

  “扶摇,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场?”灵绝用胳膊肘杵了杵我,问我道。

  我微微偏头,看向无崖子的方向,而他几欲喷火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了魔教那边的独孤玑辰身上,虽然说整个人还坐在那里,估计灵魂之中已经同独孤玑辰打得你死我活了。我抬起头看着天上一轮烧得红艳的骄阳,啧了一声道:“太热了,等凉快了再说。”

  灵绝嗤地一声笑:“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场面说出这种话的,我也就服了你。”

  我不可置否地挑起眉:“说明我心态好。”

  灵绝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逍遥派的凉棚,颇有些头疼地说道:“灵门那小和尚就跟鬼迷心窍了一般,一见碧云就巴巴地凑了上去,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指不定要气死!”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怀中就被人塞进了一摞书,而另一边的百晓生已经溜得只剩下了一个背影:“你师弟简直就是个小色鬼,不行,我也要去陪碧云!”

  又过了一炷香,场上已经坚持了两轮的擂主是丐帮的一位护法长老,只见一个魔教弟子匆匆从场外赶来,走到独孤玑辰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独孤玑辰点了点头唇畔露出几分莫测的笑意,然后转头对欧阳善渊沉声说道:“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太阳就能落山——丐帮、少林、逍遥派、灵鹫宫那些人还没有出来,我虽然不放心,但现在可以收网了。”

  欧阳善渊沉吟了半响,淡淡说道:“我明白了。”

  说罢,玄衣铠甲的青年便飞身腾空跃上了场,双手一抖,两把软剑便从袖子中唆了出来,面容清冷地看着那位丐帮长老,“欧阳善渊还请丐帮长老不吝赐教。”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客套,身形鬼魅地朝那布袋长老攻去。

  灵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魔教的人,终于出手了。”我微微抿唇,看着场上打斗的两个人,也不知道独孤玑辰到底在捣什么鬼,而御风如今又在哪里。

  如果没有剑魔,哪怕魔教中高手如云,可真正能算得上顶尖的人,却寥寥无几。

  眼看着那丐帮布袋长老就要落败,本来点到为止就能分出胜负的比试,但欧阳善渊还是冷酷地一抹对手的脖子,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众人勃然大怒,可之前已经扬言声明生死有命,就算是指责欧阳不讲江湖道义也无可奈何。而欧阳善渊这一上场,无非是告诉众人,如今的比试已经不是点到为止,只要敢上场挑战者都要抱着你死我活的决心。

  看着那被欧阳善渊抹了脖子的丐帮长老被弟子抬了下去,灵绝冷笑了几声,说道:“当初我同独孤玑辰那么叫板,既然他都派出了底下第一大虎将,我若是不上去给他漏两手,岂不是教他觉得我贪生怕死?”

  我抬起手拦住了灵绝,微微扬起下巴:“喏,收拾欧阳那家伙的人,不已经上场了吗?昔日师徒,今日对手,你说到底会是鬼谷子棒打不肖弟子,还是欧阳善渊不念旧情杀了师父?”

  我们说话之间,台上的鬼谷子已经沉不住气,当下上前提剑,一招‘上善若水’便朝欧阳善渊攻去,剑芒被烈阳映衬得光芒闪烁,嗤嗤发出响声,紧接着又是两招微系剑法,长剑飞舞气道雄厚引得众人纷纷喝了声彩,然而却又都被欧阳善渊一一避过。

  不得不说,欧阳善渊躲避身法的精彩程度比鬼谷子的剑法要高明不少,可全场静悄悄的,魔教的人是不屑于喝彩这种事情,而名门正派那些又不愿意为敌人助威。由此看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妖魔鬼怪虽然都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存在,可却是直来直往,功夫好便喝彩,功夫烂便喝倒彩。

  鬼谷子怒声喝道:“一味闪躲,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欧阳善渊撇嘴一笑,带着几分邪气:“我让你三招,也算是报了昔日你对我的恩情。”

  他不提还好,提及这件事情,鬼谷子便目龇欲裂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座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当年蒙了眼睛,收了你这么个逆徒!如今,本座便要在天下英雄好汉面前清理门户!”

  听他这样说,欧阳善渊也不恼:“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有所顾忌的了!”他做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抛掉了手中软剑,双手往背后披风一收,下一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一件奇怪的兵刃——赤金铁钩。在场诸人中凡是上了些年纪的,都认出了那是魔教上任右护法连星阙的看家兵器,离人钩。

  鬼谷子自然也是认得这件兵器的,双目突出说不出话来,而脸上肌肉抽搐着,像是接受不了什么认知一般。欧阳善渊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嘲讽一笑:“如果真的要算,我真正的授业恩师应该是这把离人钩的主人,也就是被你联合李云天那些人用计挑断了手脚筋的连星阙。”

  所谓江湖恩怨,是非曲折,都被武林岁月统统掩埋,可掩埋,并不等于不存在。

  而最后那三个字尚未说出口,他手中的离人钩便分成了金钩与长剑,长剑握在欧阳的右手,金钩被左手一甩便直直朝鬼谷子的胸口袭去。诡谲的剑招,诡谲的身影,诡谲的武器,都统统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凌厉身影。

  “师父!”鬼谷子门下的弟子纷纷倒吸气,惊声唤道。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见那金钩先是勾住了如遭雷劈的鬼谷子的脖颈,极细的丝线缠绕住了他的脖子勒出一道深红血痕,而下一刻拿到黑色身影便已经一剑沿着那血痕砍去了鬼谷子的项上人头!我忍不住捂住嘴,压抑着翻涌上来的恶心,不敢置信地看着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欧阳善渊,我头一次觉得,他是这样恐怖。

  “右护法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金堂主犹豫地向独孤玑辰问道,“惹出众怒,可不是好收场的事情。”

  独孤玑辰平静地低头抿了一口茶:“天道轮回,这是鬼谷子的报应。”

  因为鬼谷子的下场,以及欧阳善渊露的一手功夫,一时之间众人还没有从眼前的血腥中回过神来,更没有不自量力的人敢上前去挑战他。一个护法,转眼便杀了丐帮逍遥派两大高手,而众人对于尚未露面剑魔的实力思极细恐着。

  “阿弥陀佛,少林寺灵字辈弟子灵绝,特来领教魔教右护法高招。”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黄衫僧袍的俊俏和尚已经站在了比武台上,迎风而立,一双赤手空拳面对着对手诡异的兵刃也毫不畏惧,黄袍鼓风,颇有一代宗师的味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灵绝,可等他们两人一动手,欧阳善渊的诡异招数相比较起灵绝的沉稳开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灵绝便已经从少林寺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一跃成为打败了魔教右护法的传奇高手。

  然而下一刻我便笑不出来了,因为欧阳善渊的下场,换来的是独孤玑辰。

  本来还有些宗师风范的灵绝一见站在对面的人是独孤玑辰,立刻怂了起来:“不比不比了,小僧我认输了!”说罢,就直接转了个身留给众人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众人一脸呆滞:……还能不能再丢人一点?

  等到灵绝回来,我打趣道:“你干嘛不同他打一场?不战而降……唔,倒也像是你的风格。”

  灵绝浑身抖了抖,仿佛怕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道:“平心而论,要是真的打,独孤玑辰杀不了我;可独孤玑辰心比欧阳善渊狠多了,而且浑身是毒,我宁愿同剑魔打一场,也不要直接同他打,那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我嗤地一声笑:“那也太丢人了吧!”

  灵绝嘀咕道:“丢人也比丢命强!”

  ☆、chapter·147

  就在我同灵绝斗嘴的时候, 白衣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剑站在了台上,长身玉立,眉眼含霜。整个广场鸦雀无声,风声撕裂之间暗藏着杀机涌动。我神情开始变得凝重,看着台上互相审视着对方的两个人,不知为何心还是一下子悬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同欧阳善渊比试的灵绝是一种玩世不恭却又沉稳大气的俊美, 那么现在, 面若寒霜、玉带轻缠的无崖子便是凛然正气之下的俊朗, 虽然仍是芝兰玉树的温润, 可那层伪装出的绝世出尘下却带着翻滚如岩浆的怒火与仇恨。

  灵绝奇怪地看着我紧握的双手,不禁问道:“你不会是在担心无崖子?”

  我双手捏得越发紧,嘴角一撇:“没有。”顿了顿, 见他还在打量我,我有些不耐烦, “只有傻逼才会做出担心自己对手这种事情。”

  灵绝长长地哦了一声, 毫不客气地戳穿我:“那你还真是一个傻逼。”

  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跳起来的猫, 我转头朝灵绝大声吼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灵绝嗤地一声笑, 一抹脸上的吐沫星子,顺着说道:“好吧,你不是傻逼。”

  见到灵绝的眼神,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而场上的杀气蔓延开来重重地压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紧闭着眼睛, 然而拳头还是握得死紧。而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当初无崖子被独孤玑辰活活打成一个木乃伊,却还是强撑着同我犟嘴的样子。

  而这次,我有些害怕,害怕无崖子不是被打成一个木乃伊,而是直接变成了一个木乃伊。拳脚无言,刀剑无情,何况独孤玑辰那种大魔头是根本不会在天下英雄的面前对无崖子手下留情的。而我更害怕,欧阳善渊能一剑取下鬼谷子的项上人头,那么下一个人头滚落的人,会不会就是无崖子?

  灵绝说的对,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比武台上,无崖子冷着眼神看向仍旧散漫的独孤玑辰,捏紧了手中的拳头说道:“有个人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这句话现在我送给你。”

  独孤玑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掸了掸袖子上的灰,极尽讽刺地说道:“永远不要轻视自己的对手,嗤,这句话没有错,可就凭你也配称之为本座的对手?你,你师父,哦,还有你那个不识好歹的爹,都是本座的手下败将。”而他的话音落,对面一道白影顷刻之间转眼而至——

  灵绝在我耳旁说道:“无崖子如今好歹也是一派之掌,更是北冥神功的传人,而且你忘了他活得还挺长,所以扶摇,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睁开眼松了一口气:“哦对啊,他挂掉是因为把自己的内功都送给了虚竹!”想到这儿,本来悬起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位,目光重新落在了比武台上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身上。

  后来人中段誉的凌波微步只是看着秋水留下的秘籍便能以文弱之身,游走于多少高手英雄之间,凌波微步的身法鬼魅之处可见一斑。而真正精通这门功夫的,甚至青出于蓝的,则是二师弟无崖子。众人只见那道白色身影如同奔雷又像是鬼魅,游走于独孤玑辰周身,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而独孤玑辰行动反应亦是快捷,十指如钩如锥,上圈下钩、左旋右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连变了好几个花样,而等他们斗到如火如荼的地步时,只见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纵腾摆挪。都是以快打快,哪怕功力低一些的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也抵挡不住群雄的哗然喝彩。

  以快打快,如果出了半分差错,就是生死之别。

  身边传来灵绝的一声“糟了!”,而我已经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只见本来双方不相上下的局面被一下子打破了,无崖子胸口受了重重的一掌,直直摔在地上,俯身呕出一大口血。而他抬起脸,眼瞳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看向独孤玑辰:“你,你……”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缓缓落下的黑袍男子那一张脸,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而那一张脸,同无崖子的面容,近乎有八分的相似,只不过要比白衣青年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我心重重漏跳了一拍,喃喃道:“那是……”如果没有猜错,那张人|皮面,就是惨死在了独孤玑辰手里的前任风家堡堡主的那张脸。而无崖子那一刻近乎是方寸大乱,踉跄着站了起来,然而面对着那一张人|皮面具还是不住地打着寒噤。

  独孤玑辰冷笑着说道:“本来还以为这张人皮没什么大用,但现在看来,用处还算不错,也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让它保存如初。”而说到这里,他目光如鹰般直直看向我这里,目光里透着恨恨之意,仿佛已经知道他花了那么多心里保存的人皮面具大多数都被我和御风一把火给烧没了。

  他奈何不了御风,可他总能找个机会来收拾我。

  无崖子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却不敢落在独孤玑辰的脸上。独孤玑辰没有犹豫地飞身上前,十指如鹰爪乘胜追击,无崖子心神巨乱的情况下勉力招架着猛烈的攻击。我紧握着手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灵绝拦住,只听他说道:“扶摇,生死有命,这是比武的规矩。”

  那句话里,昔日逍遥谷中同门学艺的情景,一瞬走马观花地拂过我眼前,我沉沉说道:“可我顾不了那么多!”说罢,我便一个闪身轻飘飘地掠了出去,却不想再一次被人拦了下来——欧阳善渊、玉罗刹、金舵主几人如临大敌地看着我。

  台上千钧一发,台下蓄势待发。

  欧阳善渊冷着眉眼看着我:“扶摇,如果不想同我们撕破脸皮,就别插手。”

  我冷笑了一声,看着他:“你做得出弑师,可我却做不到旁观!”

  欧阳善渊淡淡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同我们会是一路人,却不想,你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台上的无崖子一身白衣被独孤玑辰抓得尽是血痕,看起来已经撑不住多久了,我看着面前的几人微微咬牙不在同他们争论,夺步上前出掌成风率先出招,欲要劈开一条路来。

  一番直转而下,众人皆是看傻了眼。

  碧云松了一口气,抿嘴笑起来,有些骄傲:“我就知道,大师姐肯定不会弃我们不顾的!”

  秋水眼波微微地一晃,失声叫道:“师兄!”而此时,只见台上无崖子双手横举着向后飞去,身前长发被风扬起若隐若现遮住面容,而身前的独孤玑辰手成爪离他的胸口只有半臂之遥。

  无崖子一霎间心上涌过千回百转个念头,而这种生死关头,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场外被魔教护法堂主重重包围起来的红衣少女身上,只见她转身朝自己看过来——

  青丝飞扬,衣裙绯红,剑眉花钿,一张褪尽了血色的脸颊,带着难掩失措的惊惶,惊慌到就连劈头朝她打去的长鞭都顾及不上。

  仅仅就是一眼,便让白衣青年想起了那一年桃花林中,灼灼桃花下少女回身旋转的那一踢,他这才惊觉自己记得那样清楚,清楚到她眉梢眼角含着狡黠的笑,甚至就连她泼墨鬓发的尾梢都那样一清二楚,就那样轻易地占据了自己的脑海,把独孤玑辰的那张人|皮带来的恐惧与阴影轻易地挤了出去,连缝隙都不曾留予。

  身体的动作已经快于意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无崖子在空中如同鹞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弯度回身,旋身便踢中了独孤玑辰的手腕,而下一瞬出掌成风,将独孤玑辰精心保存了十余年的面具彻底地震了个粉碎。

  金乌西沉,霞光金辉洒满了天边。

  见到无崖子重新占领了上风,我松了一口气,尚未回过神便听头上一阵凌厉的风声,来不及转身我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想要保护自己,然而玉罗刹的鞭子却没有落在我身上,反而被一阵凌厉的内力将那娇媚女子一下子这震飞了出去。

  众人都以为是我发力将玉罗刹打伤,可是只有我还有离我最近的欧阳善渊明白,那不是我的内力。欧阳善渊苍白着脸色,不可思议地看向被那一击打得奄奄一息的玉罗刹,整个人看起来害怕极了。

  我放下手,这才发现整个天地都安静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缓缓转身抬头看向比武台上时,如同电流流过周身一般,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玄衣青年抬手格挡住无崖子对于独孤玑辰的致命一击,黑色长巾覆着双眼,周身没有任何温度与人气,恍若鬼魅妖魔一般的存在。

  “独、孤、御、风。”无崖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碾碎牙根说出的一句话,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嫉恨,“你,终于出来了!”

  所有人都等着剑魔的出现,可真正等到他出现时,每个人心里都是敬畏与不甘的。

  独孤玑辰捂着胸口呕出半口血,说道:“晦朔,你还在等什么,快!快杀了无崖子!”

  没有理会自己舅舅的恼羞成怒,独孤御风抬起手比了一个手势,欧阳善渊便带领着几个弟子将重伤的独孤玑辰带了下去。紧接着,独孤御风对着无崖子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也想杀你,很久了。”顿了顿,他扬起下巴不带任何温度地说道,“我给你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半个时辰后,你我二人也当做个了断。”说罢,他便一挥袖袍飞身而下。

  那个玄衣青年路过我身旁的时候,我紧张地捏住了手,紧张到……连手心中都是冷汗。

  还没有等我开口,他便停了下来,微微偏头神情淡漠:“刚才那一鞭子若是打在你身上,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见剑魔同我说话,几乎是所有人的灼人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这里,我有些手足无措喃喃道:“我只是……”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御风覆眼的黑巾下,嘴唇微微一弯,却带着讽刺的味道,他接过话道:“你只是想要救无崖子。”顿了顿,他俯身凑到了我的耳畔,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对我轻声说道,“我容不得你受委屈,可你却总是为了旁人受累,如此看来,我的心意在你眼里到底一文不值的。”说罢,他直起了身,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去了自己的位置。

  我气得眼眶一红,却又不愿让众人看我笑话,于是强撑一个笑转身一路对那些复杂的目光视而不见。而我生着闷气坐下来的时候,才瘪嘴咬牙说道:“王八蛋!”

  乌鸦青一头雾水:“姥姥,你刚才是在骂谁?”

  我抬头,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要你管啊,给我一边呆着去!”

  然而挨千刀的灵绝还在旁边扇阴风点鬼火,添油加醋地说道:“对啊,真是王八蛋!我家姑姥姥对他恨不得掏心掏肺,他居然还敢这么对我姑姥姥说话,是不是欠揍啊?!”

  他一拍大腿,对我说道,“我跟你说啊,这男人绝对不能惯,除非你一拳把他揍趴在地上,不然以后你是没有家庭地位的!”

  我抓狂道:“闭嘴!”然后气得一记天马流星拳朝灵绝打过去,结果灵绝敏捷地一猫腰一低头,只听梆地一声,我一拳就打在了乌鸦青的眼睛上——

  乌鸦青颤抖地摸着自己的黑眼圈,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导演(拿着话筒):大家准备,下一场三巨头要开打了,请带好防护措施。

  碧云(仰头):导演,你还记得师父逍遥子订下的禁止聚众斗殴的门规吗?

  导演(一愣,转头撕心裂肺):大家快去摁住逍遥子的棺材板!!!

  百晓生(无语):拜托导演,逍遥子可是火化的。

  导演(沉吟了一番):好吧,还是死者为大,那咱们就不直播开打细节了!

  另:

  今天加个餐,大家快冒泡来表扬我!!我尽量在今天深更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再发一章,哇哈哈哈哈,当然如果没有大家也别丢板砖。

  我室友说我一个人在寝室特别逍遥快活,一个人想听歌想干嘛就干嘛,哎哟我孤家寡人还是很无聊的!所以说,小可爱们快来微博找我玩耍吧!晋江不能发图,真是可惜了我的美男子表情包。

  ☆、chapter·148

  少林寺中武林大会之上, 为夺武学至尊的位置,魔教教主独孤剑魔同逍遥派掌门无崖子相争。天纵奇才、日月同辉,武功高深莫测令得武林风云变色,神佛斩对阵北冥神功,此乃江湖史上又一大武学盛事。

  而以上,是百晓生运用他们独门吹牛大法记录在百晓门中武学排行谱上的话。

  当然, 那也是我头一次觉得一向喜欢文绉绉吹牛的百晓生说得最靠谱的一次。那一场比试中, 无崖子同独孤御风两个人, 几乎都是以命相搏, 更是他们自从步入江湖以来打得最出彩、也是棋逢对手的一架。

  独孤御风精通百家武学,又身兼他母亲魔教圣女半生的功力,再加上九重神佛斩, 带着所向披靡的戾气,每一招都近乎杀气腾腾地刺向对手的要害。

  无崖子自幼便天赋异禀聪明过人, 又有百足老怪一生勤修苦练的内功, 北冥鲲鹏, 有容乃大, 虽然招式仍带着逍遥派特有的轻灵飘逸可亦是招招致命。

  虚竹睁大眼,揪心地问我道:“那姥姥,那他们俩人到底谁赢了?”

  我耸了耸肩膀, 当初的惊心动魄在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过场,于是我简略地说道:“御风赢了你师父一招,但是他没有杀他。”我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况,长长地嘶了一声, “我记得好像,御风是站在那里同胸中半剑半跪在地的无崖子说,杀了他太便宜了他,只要无崖子活着一日,那么一日便是他的手下败将。”

  说到这里,我啧啧摇头:“所谓打蛇打七寸,御风虽然没有杀无崖子,可是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如此羞辱无崖子,就凭无崖子的心高气傲,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

  虚竹哦了一声,托腮说道:“那这么说来,天下第一就是独孤剑魔的了?”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厮是有健忘症吗,我不都说了排在第一的是我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门功夫嘛!见小和尚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样子,我啧了一声,顺手拿了一根桌上的鸡腿在他面前晃悠着:“你知道我杀人不用第二招的称号,是怎么来的吗?”

  虚竹咕咚一声吞口水,眨巴着眼睛:“怎么来的?”

  我一边吧唧吧唧地啃着鸡腿,一边说道:“由于我一直都没有上去挑战,而当时百晓生又跑过来跟我说,如果我再不上场别说什么排行谱就是连上榜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身后岛主洞主期待无比的目光上去了,结果没想到御风只是一直看着我,然后他吐了口血就直接认输了。”

  啃完了鸡腿,我咗着手指头,没有理会掉着下巴的小和尚,继续说道,“当时百晓生和灵绝为了糊弄一群惊呆了的吃瓜群众,就对他们说,我同剑魔已经用意念打了一场架把他生生打得呕出了血,而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的谣言也就传了开去。”本来独孤玑辰就受了内伤,见御风不战而降,急得气血翻涌就直接晕了过去。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奈何当时在场被御风呕血的样子吓呆了的一群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就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然而命运有时终须有,我也是没有办法,被迫有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传说——

  传说天山童姥武功深不可测,杀人不用第二招;

  传说天山童姥是一个穷凶恶极的变态老妖婆,专吸人血维持不老长春的容颜;

  传说天山童姥暗恋她师弟,嫉妒她师妹,丑得惨绝人寰,吓得逍遥派掌门后来再不敢见她。

  各种传说版本,总而言之,就没有一个好听的。

  我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却见虚竹专心致志地盯着我放在冰块上的鸡腿出神,我有些好笑推了他一把:“想吃就吃,你看它做什么?难道你看着它,它就能自己钻到你肚子里去?”

  虚竹连忙摇头,害羞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我们偷偷去御膳房时,那个给我们打掩护的小姑娘。”说着,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脸痴汉相,“她不仅人长得美,心肠也很好,说起话那么温柔,笑起来真是可爱极了。我问她叫什么,她告诉我她叫梦姑,连名字也跟我想得一样,那么好听。”说罢,他又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神迷离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色|鬼。

  一席话说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跟你讲,你别想让我干出大半夜把人家公主偷来给你睡这种缺德事,喜欢人家姑娘就自己去行动,在这里发春有什么用!”

  虚竹红着脸,对着小指头:“可小僧是佛门弟子啊。”然而说完这句话,他又眨巴着眼睛,“诶姥姥你说,那个漂亮又善良的姑娘住在哪里啊?”

  我有些忍不了地扶住额头,一记回旋踢将他踹出了大门:“给我滚!”特么的,春天到了万物开始发春,连小和尚也开始红鸾星动了。然而我把虚竹踹出门后,才发现偌大一个冰窖只剩下了自己,有些冷清的样子。我砸吧了一下嘴,直接翻身一躺决定用睡觉打发时间,但是却发现一闭上眼睛,眼前便走马观花地将当年重现了一遍。

  虽然武林大会以一个闹剧的形式收场,但是众人还是心满意足地各回各家——

  乌鸦青那些人都高兴坏了,说要回去好好庆贺一番。我让他们先回去,而一听到我不在,那些人更加开心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就撒丫子跑了。看着他们欢脱的背影,我忍不住摇头失笑,再转过身时见到灵绝却是微微一愣。

  “实现了你当初对师祖的承诺,不开心吗?”

  我知道自己瞒不过灵绝,垂头丧气地承认道:“我担心他。”

  灵绝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挑起唇角笑了笑说道:“既然担心就去找他啊,傻丫头。”他就塞给了我一张纸,“百晓给你整来的,魔教在这里最隐秘的驿馆的位置,他们的教主和左护法都受伤了,肯定不会选择连夜赶回去的。”说罢,他便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灵绝有些萧瑟的背影,捏紧手中的纸条,等再次回过神来时,我人已经停在了驿馆外面。小心地避过了守门的弟子,我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却不想和带着人巡逻的欧阳善渊撞了一个正面。

  所谓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缝。那一刻,在那些震惊又怀疑的目光里,我恨不得打一个地洞钻进去,然后灵机一闪说道:“我是来看看你们教主伤势的,顺便送药的!”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语气,“嗯,对,送药的。”

  欧阳善渊有些讽刺地撇了撇嘴角,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还真是嫌自己命长,送药?嗤,教主确实生病了,不过你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受的又是什么伤吗?”

  说实话,我还真是不知道。我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刚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却不想面前的青年向后面那一大片竹林指了指说道:“你自己去吧。”然后他递给身后下属一个警告的目光,就带着人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地走过我身旁。

  顺着欧阳善渊手指的方向,我一脸奇怪地走进那片竹林,心里还在想着临走前欧阳善渊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夜晚竹林静悄悄又阴森森的,天上的月亮虽然明亮,然而伴随着流水声却平添了诡异的气氛。

  别说人,就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刚有些嫌弃欧阳善渊瞎指路的素质,便听到了女子呢喃的声音。因为隔得太远,听不清说着什么,我狐疑地朝竹林深处走去,而不远处便出现一汪温泉,流水声便源自这里,而女子酥骨的呢喃也在这里,月光洒在了涟漪旖旎的水面上,吹着带着胭脂味的熏人香气。

  看着那些穿了跟没穿没什么区别的美女,我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伤风败俗,而目光落在了泉中的青年身上,手指头被掰得嘎嘣嘎嘣响,我总算是明白了欧阳善渊目光的意味!气得刚想转身就走却见独孤御风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我吓得没出息地躲在了假山后,腹诽着大晚上泡温泉看美女的人又不是我,我特么心虚啥?!

  “你来做什么?”

  我撇了撇嘴,瞪着眼睛刚想说:腿长在我身上,我大晚上遛弯不成吗?!

  然而就听那几个女子媚声道:“奴婢奉命来伺候教主沐浴更衣。”两道怒火噗地一声从我耳朵里冒了出来,我撅着嘴巴,想着等我回到灵鹫宫也要找美女在我洗澡的时候跳脱衣舞给我看!

  独孤御风不耐烦地皱起眉,显得眉心伤痕愈发深,只是沉了个脸色便吓得那几个薄纱女子吓得脸上血色尽褪,跪在地上惊惶说道:“还请教主息怒。”

  “出来。”

  我瘪嘴走了出来,在那几个女子惊讶的目光中背手说道:“干嘛?”

  御风那双赤茶色的眼瞳被泉水映得明明灭灭,他淡淡道:“无崖子的命,我没有取;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排行亦在神佛斩的前一位,阿摇,你又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爆肝六千为哪般?

  捂脸哭,我也不知道。

  ☆、chapter·149

  我强词夺理地说道:“我就随便逛逛,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我啊!”

  而我的话音落,青年手中凌厉的内力就朝我身边的薄纱女子打去,吓得她们惊声尖叫抱在一起。我一挥袖子拦住那道掌风,忍不住皱眉:“好好地,你为什么要杀人?”

  独孤御风微微偏头, 随着他的动作, 披在身后的长发落到了前面:“剑魔杀人, 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不会伤你, 可我就是杀尽天下人,又关你何事?”我气得转身就要走,却听背后人淡淡说道:“你往前一步, 我就杀一个。”

  见红衣少女果然停了下来,独孤御风似讽似笑地抿起嘴角, 对跪在地上的侍女冷声说道:“再有下次, 教规处置!”

  那几个女子不敢再多话, 忙不迭地说道:“奴婢明白!”便赶忙狼狈地离去, 就连之前的嗲声嗲气也忘记装了。

  我啧了一声,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不得不承认, 本来酸得冒泡的醋意都变成了甜的。

  听到身后传来水声,我转过身,看向目光深深地盯着我的御风,瘪了瘪嘴巴不自然地问道:“……你, 受伤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半响,才淡淡说道:“我病了。”

  我有些慌,想到他吐血的模样,不禁上前一步问道:“你生了什么病?”

  “阿摇你过来,我不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不知道是天上的月光很好,还是眼前青年的神情太过静谧,我在他那双眼睛的蛊惑下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池边蹲下来,“什么病,是不是很严重?”

  他没有回答我,水汽氤氲在我们面容之间,只听他嗓音沉沉地问道:“为什么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我一愣,随即瘪嘴说道:“你舅舅,他说我只会害了你,不让我跟着。”

  御风伸出湿漉漉的手指,拂过我的眉眼:“都是借口,只是因为,我在你心里不重要。”他的神情因为蒸腾的水汽显得平静而莫测,可眼底却沉淀着不为人知的浓烈爱憎。

  我这才发现他手指的温度高得有些不太正常,一手握住了他的指尖,而另一手摸上他的额头:“你的温度怎么那么烫?御风,你到底怎么了?”而后面半句话,还没有说完,我便被身前的青年一把拽入了池中,激得水花四溅。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肩膀上坟起的肌肉,却发现他周身的温度都高极了,仿佛皮肤下血管中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

  “御风你!——”我呛了一口水,怒视着眼前青年,却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危险极了。我故作镇定地撇开脸,深呼吸道,“御风你冷静一点。”

  御风伸手掰过我的脸,而他脸上的神情平静又汹涌,赤茶色的眼瞳中仿佛关着一头暴戾的困兽,在嘶吼咆哮,在绝望愤怒。月光流淌在我们之间,他却自然地笑了起来:“我很冷静,否则刚才我已经杀人了。”

  我想要挣脱他桎梏着我手腕的双手,却徒自换来身前青年汹涌暗藏的愤怒:“放开我!”

  独孤御风越发凑近我,双眸沉沉地注视着我的眼睛,额发因为水汽的蒸腾而湿润着:“想我放手,你就不应该来,想我放手,你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想我放手,当年孤塔里你就不应该救我!”

  青年冷笑了一声,眼瞳在赤茶与血红中不停地变换着,眉心伤痕就像是刀刻斧凿一般,“你答应过嫁给我,又凭什么叫我放手!”他红着眼眶,咬着牙问我道,“阿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怔怔地看着红着眼说出这句话的御风,看着他眼瞳深处那只困兽一同朝我怒吼着,而眼泪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这个混蛋!”然而下一秒,他握在我手腕上的双手便已经捧着我的脸颊堵住了我的嘴唇,就像是走在沙漠中被烤炙了很久的人渴望着水,又像是无助孤独的困兽在极力寻求着自己的存在。

  唇瓣的辗转,带着惩罚意味的噬咬,我甚至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我吃痛之下手抵在他的胸膛之前,推开他:“你疯了吗?!”

  御风微微喘息着,看着惊怒交加的我微微弯了弯唇角:“阿摇,我生病了。”他上前一步,而水波因为他的动作缓缓推开,而他的目光又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地包裹住。

  我感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不住地踉跄向后退着:“病了就去找大夫。”

  御风一步步地逼近我,而我一步步地向后退着,再向后退开一步时却猛地踩空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他伸出手便握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带向他的怀中,不容挣扎地扣住了我的后颈,俯身在我耳旁轻声说道:“感受到了吗,我身体的温度。如果抑制了杀人的欲望,我就会感觉自己如同被火烧一样难受。没有人可以治好我,除了你。”

  我浑身一颤,而他将我抱得更加紧:“我在你心中不重要,这不要紧。只要你肯呆在我身边,只要你呆在我身旁,怎样我都无所谓。你若是不想我杀人,就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否则我不在乎自己手上到底葬着多少条人命。”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与绝望。

  御风松开了我,深深地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选择离开,我杀多少人都同你没有干系,而你也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要是想让江湖依然维持着风平浪静,你就留下来,做我的药。”

  我红着眼看着他,咬牙大声说道:“独孤御风你简直混蛋!江湖怎样,关我什么事!”说罢,我便踮着脚伸出胳膊抱着他的脖颈,闭眼吻上了他滚烫的唇瓣。

  青年剑眉皱紧又松开,喉结微动,随即单手用力地抱住了将我一寸寸地贴上了他的身体,而另一只手将我的长发撩至身后。

  流动的温水推开出漪澜,而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水波又将我们的理智击碎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最原始的欲念,那就是占有对方,就像是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在从天际滑落前,不遗余力地寻找着自己唯一的救赎。

  炙热,窒息,寻找出路的释放。

  醉人的眉眼,滚烫的身躯,纠缠的唇瓣,和不断索取的舌尖。

  我被抵在了池壁之上,身前灼热得不成样子,而身后却又是冰凉得要命。衣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了下来,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抹红晕。我只剩下一层单衣,露出半个肩膀,而御风顺着我的嘴唇一路向下,停留在锁骨地方他紧紧抱着我,一呼一吸卷起我皮肤的颤栗。

  月色像是上好的银色锦缎,轻飘飘地落在了我们的身上,而御风沙哑的声音如同最烈的酒:“阿摇,做我的药。”

  我下意识地弓起了身子,想要自我保护,却又被青年一寸寸地展开。

  ……飞仙入魔又能如何,须于百年不过人世遗恨的虚荣,同阿摇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阿摇,我一点都不喜欢这座江湖,更不喜欢这个人是,但我喜欢你。

  ……所有伤害你的人,他们都该死。

  御风手指摩挲着我胸口上的伤疤,眼神明明灭灭,他缓缓低头虔诚地吻着那道疤痕,青丝长发如同水藻一般散开在了水中,伴随着袅袅而升的热气,而我抵着他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伴随着最后一件衣衫的褪尽。

  炙热的肌肤相抵时,我如同丝萝一样紧紧攀附着青年的肩膀,涨红着脸颊,耳旁伴随着他的喘息,指甲紧张到陷入他的臂膀。而他紧抱着我的背脊与腰,用着缠绵的亲吻缓解着我的不安与痛楚,共赴着一场浩劫与欢愉。

  绯红的衣裙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朵花的怒放。

  当最初的疼痛过去后,他的体温已经回到了正常的温度,我搂着御风的脖颈,凑到他的耳旁,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瘪嘴说道:“喏,我再同你讲一次,非常认真非常认真地告诉你,要是下次你再惹我生气,我就……就哭给你看!”

  御风沉沉地嗯了一声,抚摸着我的长发,掰过我的脑袋深深地看着我,而他的眉眼挂落着水珠,月光下发着璀璨的光芒,他静静地看着我,半响叹息了一句:“我爱你。”

  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忍不住瘪嘴笑了起来:“我知道啦。”顿了顿,我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也爱你。”

  伴随着我的话音落,御风笑起来,明朗得如同少年时期他澄澈如长空的目光,他闭眼吻上我的唇瓣,而下一秒便带着我整个人向后一倒沉入了水中,溅得水花朵朵,可又很快恢复了粼粼的波光、绯红的衣裙像是开得很好的一朵菡萏,而月光洒下来,带着静谧的气息,是岁月静好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开车戏,爆肝码完了!!!

  ☆、chapter·150

  昏暗的殿阁, 水流从酒樽之上流入方鼎之中,计算着时间的流淌。

  独孤玑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着眉心,半响,他抬起头看向被黑袍裹起来的人:

  “我一直在担心晦朔。”

  只听那人沉沉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刀疤布满的脸:“你千辛万苦把我招回来, 不会就是为了同我抱怨的吧?玑辰, 那个孩子如今已经练成神佛斩, 天下间还有谁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说话之人, 正是隐姓埋名行走江湖的连星阙。

  独孤玑辰出了一口气,皱起剑眉似在生着闷气。

  连星阙嗤笑了一声:“我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是那个叫扶摇的小姑娘?呵, 我记得当年,教主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就很喜欢她。”

  独孤玑辰摇了摇头:“他如今的样子, 同姐姐当年简直像极了, 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我一直担心他走他母亲的老路, 不想他为了情爱浪费自己的鸿鹄一生。”

  连星阙闻言沉默了半响,黑色如同一层保护色完美地笼罩着他对于往事云烟的伤感。

  半响,脸上刀疤满布的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理所当然地说道:“教主是圣女的骨血,自然是同她一样的。他承了自己母亲半生的功力,承了残月未曾完成的遗愿与仇恨,一并承下的还有来自骨血的执念痴心。”

  那是理所当然, 更是天经地义。

  闻言,独孤玑辰面无表情地看着摆放在沉木桌上的一方红盒。他的眼神明明灭灭,是水汽的凝聚却又转瞬消散在冷漠阴骜的目光里。

  “禀报左护法,有客来访欲见教主。”有心腹走入殿阁之中,沉声禀报道。

  独孤玑辰不满地眯了眯眼睛:“这些事情,同本座有何要报的?”

  那心腹低声说道:“求见之人乃是少林寺枯木大师座下弟子灵门,只不过,他求见所带之物,乃是逍遥派掌门送给……”顶着吃人般的目光,那心腹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送来给教主的。”教中之人都知道,教主宠爱那个红衣少女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而因为这件事情也让左护法同教主的关系一度陷入进退维谷的僵局。

  连星阙微不可闻地皱起眉,不由问道:“逍遥派掌门……那个无崖子?他送来了什么东西?”

  那心腹嘶了一声,似是极力回想着:“是一把重剑,玄铁重剑。”

  随着话音落便听刺耳的一声喀拉,独孤玑辰面前那张桌子便已经被他一掌击得断成两截,一时之间木屑飞扬。

  “逍遥派,玄铁剑……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连星阙手拢在袖子中,沉默地看着盛怒之下的独孤玑辰,半响才说道:“玄铁铸剑,是为了克制魔刃。教主但凡理智一些,就应该一剑杀了送剑之人。”

  独孤玑辰冷冷一笑说道:“杀人?呵,他早就鬼迷心窍了!”

  窗棂发出嘎吱一声响,一只乌青色的黛鸦扑啦啦地从窗外飞了进来,准确地落在了独孤玑辰抬起的手臂上。连星阙不动声色地挑起眉,看着面前的男人取下了黛鸦脚上的信条,而脸上的神情也转阴为晴,甚至可以算是愉悦。

  “哪里的消息?”连星阙不由得好奇问道。

  独孤玑辰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信条轻飘飘地给了连星阙,吐出三个字:“逍遥谷。”

  连星阙皱眉看向手里的信条,而上面的字迹清秀娟美,也没有特定的暗号,看得出不是处于圣教中人的手迹。虽然没有落款,但是连星阙却已经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李秋水?她怎么会跟你有来往?”

  独孤玑辰逗弄着那只黛鸦,玩味一笑说道:“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治好她的失心疯,而她答应替我看着无崖子、我告诉她天底下没有神医再能让她一张脸恢复如初,但我可以。我承诺给她一张最好的人皮,只要她能给出等价的筹码。如今看来,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筹码。而那个筹码,也刚好是我愿意交换的。”

  连星阙走上前,将那张信条点上烛火,静静地看着它烧成灰烬的样子:“她是无崖子的妻子。”

  独孤玑辰轻笑了一声:“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相互利用的关系才是最可靠的。”

  连星阙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顿了顿,他问道:“你不怕她骗你?”

  独孤玑辰有些奇怪地眄了他一眼:“星阙,你真是不了解女人。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不在自己身上,更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容忍一张丑陋的皮,尤其是她曾经还有着倾城容貌。”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沉沉地笑出了声音,可目光却越发冷下去,轻言慢语地说道,“这,真的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连星阙沉默地注视着陷入自己疯狂世界里的玑辰,他自小便是同残月与玑辰一同长大的,自然了解如今面前这个俊美阴桀的男人表情下,埋藏着的是怎样扭曲又疯狂的想法——

  “你打算怎么做?”

  独孤玑辰手指灵巧地转着手中的红盒子,眼神横过去,看着面容复杂的连星阙微微一笑:“我记得,当初天山雪莲结出的两颗果子都给了逍遥子,对不对?”

  连星阙皱起眉:“玑辰,你忘了你姐姐的前车之鉴?”

  独孤玑辰嗤笑了一声,“天下极北极苦极寒之地的雪莲,三十年才开一次花,当初逍遥子撞上了那般好的运气,我就不信这一次逍遥子的徒弟还会像他那般有这样的好运气!”说罢,他便起身一拂袖子走了出去。

  连星阙回身看向他的背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殿阁中昏暗,而那口白气从男子布满刀疤的脸上袅袅升起,不知道是为谁的叹息,也许是为了如今武功容貌尽毁的自己,也许是为了入了魔障却不自知的玑辰,又或者是为了从前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姑娘。

  那把玄铁重剑,看见由灵门送来的时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背着重剑的小沙弥一板一眼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扶摇小姐姐,这把重剑小僧总算不负所托给你背过来了。”说罢,他朝我们嘿嘿一笑,便在欧阳善渊的帮助下把背上的巨剑给卸了下来。

  我抿嘴一笑,走上前用袖子帮灵门揩了揩脑袋上的汗,说道:“怎么就你来了?被这么重的一把剑,你师父师兄他们也不怕你累着?”

  欧阳善渊提过剑的那刻却是神色一变,显得几分凝重起来:“这剑倒是颇有些分量。”

  灵门朝我摆手笑道:“没事,我师父说,这是在锻炼我,也是在为自己积功德。”

  他看向我身后沉默的御风,“这把重剑背着已经是吃力了,而且大巧不工,重剑无锋,小哥哥用来防身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看向御风,玄衣青年朝我轻轻眨了眨眼睛,便接过欧阳手中的那柄重剑。

  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仿佛有一瞬间的凝固,见我一直紧张地看着他,御风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对我淡淡一笑,认真地点头说道:“是一柄好剑。”

  欧阳善渊表情有些纠结,大巧不工、重剑无锋,怎么看都不算是一柄好剑吧!没有过多的试剑,御风轻轻放下剑,剑身触碰地面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音,是同魔刃完全不同的声音。

  他转过身来平静地看向一直在好奇打量着他的灵门,微微挑起眉毛问道:“无崖子怎么肯将玄铁石给你们?”

  我立马堵住了灵门欲要开口的嘴,连忙说道:“那个灵门远道而来肯定辛苦了,御风我先带他去休息吃饭,你先拿着那把剑看看顺不顺手,如果不顺手的话……”我顿了顿,一本正经,“那也就只能先不顺手地用着了!”说罢,我就带着灵门风一般地窜了出去,顶着身后玄衣青年暖如霞光的安然目光。

  看着俩人的身影,御风忍不住摇头一笑,他抬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盏茶,而垂眸刚喝了一口,便再也受不住般呛了一口血出来。鲜血如同赤色的墨水一层层地渲染进水中,带着诡异的美感。

  御风眼神狠狠地一晃,神情却是牢不可破的平静。欧阳善渊抱着剑,先是司空见惯地瞧着,然而忍了忍却又憋不住出声问道:“你还打算瞒她多久?你以为,你还能瞒她多久?”

  御风平静地抬起手揩去嘴角的鲜血,嗓音沉沉:“能瞒多久,是多久。”

  欧阳善渊皱起眉:“你以为,神佛斩的反噬是开玩笑的吗?”

  御风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过是柄剑,你太大惊小怪了。”

  “魔刃与玄铁相生相克,可魔刃同你才是同气连枝!”欧阳善渊指向那柄剑身流淌着锈红色光芒的重剑,眉眼轻触,“教主,你不会真要为了摆脱魔刃选择玄铁重剑吧,你是真打算不要命了?”

  九重神佛斩的十二字秘诀,断七情,绝六欲,饮千血,忘前尘。

  他做不到,便活该遭到这份反噬。

  独孤御风蓦地松了自己紧皱的眉眼看向欧阳善渊,目光平静如长空:“善渊,我已经同阿摇已经说好了,再过不久就带着他去避世。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然后我就废掉自己的功夫,再重新练武。而我刚好缺一柄剑,我看这柄玄铁重剑,正好不过。”

  欧阳善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玄衣青年,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般。

  天下第一的头衔,他不屑一顾;独步江湖的武功,他毫不在乎。

  整个武林中人数百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几乎唾手可得,却又毫不吝惜地放弃。

  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那教主,如果你要离开避世,圣教怎么办?”

  “如今圣教的仇家几乎遍布江湖,如果你离开了,那不是就给了名门正派复仇的机会?”

  御风撇过脸,颀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鸦羽:“教主之位,我会给舅舅;而其他的事——”他伸出手,看着指尖那抹鲜血,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已经管不了太多。”

  说话之间,门口便传来一道毫无语气的冰冷声音:“就为了一个童扶摇,你便想丢下我们,丢下圣教?”

  欧阳善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连忙低头退向一旁,而整个人不动声色地挡着那柄玄铁重剑。

  独孤御风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只见自己舅舅一张脸沉重得仿佛都能拧出水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意。玄衣青年微微抬了抬下巴,眉眼淡漠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整个人笼罩在沉郁浓墨的黑色之中。他赤茶色的眼瞳仿佛开始凝聚起一场风暴,而面上露着不动声色的锋芒:“我不喜欢你的语气。”

  独孤玑辰气急反笑,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看看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剑魔的霸气?!”

  御风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