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评论到最后一章,感动到哭 (^▽^) (2)
作者:凌沧州      更新:2023-07-30 19:28      字数:21606
  道:“操心的事情多了,心思也杂了。”

  秦远拿起桌上杯子,抿了一口茶,道:“府上棋艺,唯有你与王爷还能与我过上几招,如今他越发忙了,你又心思不在上面,我这算不算独孤求败了?”

  水晏想起夜里探春与他讲的私密话,瞥了一眼秦远,道:“内子讲,她有一姐姐,最善围棋,改日请来了与你对弈。”

  秦远道:“再说吧。”

  看了看水晏,想起旧时一起长大的时光,长叹一声,道:“你此番入宫,也算苦尽甘来了。”

  水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此事之后,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呢。”

  探春按品大妆,与水晏一起入宫。

  马车上,水晏握着探春的手,温声道:“你不用害怕,见太后就像见太妃一般。”

  探春回握着他的手,低下头,眉间爬上一丝极淡的忧愁,又很快消失不见,再抬头,便是水晏所熟悉的明艳。

  水汷换了身常服,与秦远纵马而行。

  不知不觉,来到曾经的卫家的府邸。

  门户破败,台阶上、石狮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水汷抬手,轻轻拂去狮子上的积雪,触手滑滑的,低头瞧去,是一层挣扎着求生的青苔。

  水汷抬头望着空荡荡的门匾,道:“不过几日,你便能住在这里了。”

  秦远一撩袍子,重重地给水汷磕了一个头,再抬头,额上沾了一层白雪,隐约看到额上的红肿。

  虎目含泪,秦远道:“王爷大恩,必当铭记在心!”

  水汷将他扶起来,道:“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父亲待你如子,我敬你如兄,一家人不说两句话。”

  走进门前,历经风霜的封条摇摇晃晃,水汷一把扯下,推门而入。

  破败的九曲回廊,雪花掩盖的假山,结了冰的流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繁荣景象。

  百年世家大族,再回首,已只剩一人。

  满目疮痍,仿佛在诉说多年前的那场杀戮。

  秦远的泪水无声滑落,那年他刚刚记事,仆人怀里抱着水晏,手里牵着他妹妹,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他听到很多人的哭喊声,但他不能回头,他是卫家最后一点的血脉,他要活下去。

  仆人带着他去了一个庄子,庄子的主人是个美艳的妇人,她的指甲指甲染得通红,转睛流珠间,有着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场,她放下手里抱着鎏金暖炉,说你妹妹太小,又是个女娃,不妨留在我这。京都不能再呆下去,我让人送你去金陵。

  他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与她告别。

  再相见,沧海桑田。

  七尺男儿,在这个百孔千疮的院子里哭的像一个孩子。

  他终于回来了。

  泉城卫家,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测了一下时速,我每小时居然才能码800字....容我先去哭一会儿

  写这个文花费了挺大功夫的,虽然写出来的内容不太尽如人意,跟我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本来想写个甜甜蜜蜜恋爱的小故事,没想到剧情一路歪倒宫廷政变上...到现在收都收不回来了。

  宝姐姐被曹老赋予了太多的东西,外佛内儒,外圆内方,每看一次,每次的体会都不一样

  向喜欢宝姐姐的小天使们道个歉,剧情走到这,我实在歪不回来了。

  原本下一本写三国同人,码了有几万字,想了想,还是先不开了,下一本仍然开宝钗的,宝钗的视角重生,吸取这一本的教训,给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一个交代!

  以及,最近要开始写番外了!小天使们想看谁的番外?超过三人想看我就写~

  ☆、赐婚

  太后比水晏想象中要年轻几岁,穿着一身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沉重宫装,光洁的额头还没有爬满皱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模样。

  水晏携探春向她行礼,刚刚抬起头,太后已经疾步走到他面前,染了蔻丹的手指微微抖动,将他搀起。

  水晏穿着宽袍大袖,尽显魏晋风流,上挑的眉眼,潋滟的神态,与太子当年别无二致。

  “南安王他们待你好吗?”太后问道。

  水晏点头,道:“兄长待我很好,太妃也是很和善的人。”

  太后摇了摇头,不是兄长,是皇叔,面上苦涩,却问:“本宫听说,你自幼体弱?”

  太上皇静静地立在屏风后面,看太后与水晏相谈甚欢,过了一会儿,他从后殿离开,回到龙首殿。

  水晏与探春见完太后,便有太监来报,说太上皇宣二人进殿。

  水晏仍牵着探春的手,不动声色,拜见太上皇。

  太上皇并不询问他的生活,只与他谈古论今。聊起政事时局,两人侃侃而谈,论起古今帝王将相,水晏也颇有见解,太上皇道:“老南安王养了个好儿子。”

  水晏不亢不卑,谢过太上皇称赞。

  水晏与探春离宫之后,太后手持凤印,缓缓盖在明黄懿旨上,一旁竹星道:“娘娘,事情还未水落石出,您这样行事,是否太过仓促?”

  太后闭了眼,泪水滚滚落下,道:“这便足够了,他父子二人以身犯险,留得太子血脉,比什么都重要。”

  太后懿旨自清思殿发出,前来传旨的太监一身喜气,来到荣国府,贾赦贾政连忙来迎,太监道:“二位老爷大喜。”

  贾赦贾政面面相觑,身后小厮连忙上前塞给太监一包银子,太监拒而不收,笑眯眯推了回去,道:“太后赐婚薛侍读。”

  宛若惊雷平地起,梨香园中,薛母得了消息,搂着宝钗,悲戕大哭:“我苦命的儿!”

  贾母王夫人急忙劝住,让她收拾一下去接旨。

  荣国府中门,四处肃清,只有前来宣旨的太监以及贾赦贾政贾珍等人。香案已摆好,宝钗跟在薛母身后,目不斜视,三跪九叩,接了太后懿旨。

  太监眼睛笑成一条缝,道:“姑娘是有大福之人。”

  薛母眼里仍有着泪,着人往太监怀里塞银子,道:“谢公公吉言。”

  太监这次却接了。

  回到梨香园,薛母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落下。

  宝钗眼圈微红,酸甜苦辣齐上心头。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又来娶她做什么?

  时刻清醒理智的大脑此刻却如浆糊一般馄饨,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

  面前薛母哭的悲伤,宝钗木然去劝她,过了半晌,稍稍恢复理智,道:“妈妈切莫太过悲伤,世人谣言哪能尽信?都传王府二公子体弱,但迎亲那日您也见了,哪里有什么不足之症?南安王想必也是如此。”

  “太后懿旨已下,咱们也不好在梨香园继续待下去了,早日将京城的宅子收拾收拾,尽快搬过去方是正理。”

  薛母一边哭,一边去派人收拾院子。

  好在院子离荣国府很近,过了几日,便有人来回说收拾完毕。

  宝钗婚姻大事终于定了下来,薛蟠却有些不是滋味,水汷是个好夫婿,但他的箭伤实在让人堪忧。

  薛蟠在薛母面前略微一提,薛母心里更是难受,薛蟠见了,也不再提,见有人回家宅收拾好了,便道:“这么久没住人了,我先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的,我看着添些也就是了。”

  薛母含泪让他去了。

  薛母心里难受,作为姐姐,王夫人自然日日前来宽慰,知道她为什么难受,便只字不提水汷病情,只道:“宝丫头是个有福的,进门便是王妃,太妃又是极为和善的,探丫头是她弟媳,妯娌之间也有话说,这样好的亲事,别人求也求不来呢。”

  宝钗婚期已定,要守在家中备嫁,自然是不好再去陪伴公主的,公主素来待她亲厚,宝钗也有些割舍不下,叫了薛蟠,寻了个晴朗日子,前去公主观与公主告别。

  永昌公主为国祈福,除夕之夜也是孤零零的在道观中过的,唯有水雯与宝钗,还时不时地来看她。

  公主指着玉盘中的点心,道:“这是小雯前几日刚送过来的,我很喜欢,你也尝尝。”

  话刚说完,自己便笑了出来,道:“是我痴了,你以后便要嫁入王府了,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稀罕的。”

  宝钗心中酸涩,却不好在面上显现,笑着转了话题,道:“公主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天家的女儿,有什么打算不打算的?”

  永昌公主一笑,眼里却难掩几分落寞,道:“不远嫁和亲,便是我的造化了。”

  宝钗想起她与贾琏的纠葛,心里也不大是滋味。

  只因打压王子腾,便草草将公主许给贾琏,后又为拉拢王子腾,赐婚之事再不提起,父女之情,薄凉至此。

  猛然想起左立的话,宝钗更是神伤,天子如此,天子的子孙也是如此,女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换取利益的物品。

  公主见宝钗脸色有变,以为她想起贾琏,于是宽慰道:“琏二公子已有妻室,以后你莫再提起他了,他并非我的良人。”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宝钗方离去。

  永昌感念宝钗帮助她的情分,送宝钗出仪门。

  薛蟠彼时正在仪门外等候宝钗,见宝钗出来了,忙上前迎接,谁料一眼便瞥见了假山青烟映着的永昌。

  一身素衣,仿佛要与这满园雪白融为一体,衣袂飘飘,恍若月中姮娥,薛蟠看得呆了。

  太后的懿旨下的猝不及防,南安太妃纵然想为水汷娶一位江城的世家闺秀,却也不得不接旨。

  接完圣旨,撤了香案,将懿旨恭恭敬敬奉在堂上,还未来得及说水汷几句,便有丫鬟来报,说卫夫人来了。

  卫夫人是老南安王的妹妹,平时与王府来往也颇为勤快,到了厅里,先贺赐婚之喜。

  南安太妃叹了口气,草草应下。

  卫夫人见此,便知此门婚事南安太妃不甚满意,也就不再提及,二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卫夫人轻启红唇,道:“兰小子在我这磨了几日,我实在无法了,这才来找嫂嫂。”

  南安太妃放下茶杯,疑惑道:“兰儿素来懂事,什么事能让他去闹你?”

  “还不是为你那义女!”

  卫夫人一笑,道:“史家的丫头,我之前也是见过的,是个不错的,原本想请了官媒,定给兰儿为妻。兰儿知道了,说什么自己还小,晚几年再定也不迟。”

  “谁知从围猎场回来之后,态度便转变了,天天缠着我,要我赶紧给他定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南安太妃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怪事。”

  卫夫人继续道:“嫂子既然收了她做义女,我还劳烦官媒做什么?”

  叫了一声丫鬟,将东西呈了上来,笑道:“还望嫂子多费心,我膝下只有兰儿一个,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也成了人,少不得要让你这个舅妈去说媒了。”

  “看你说的。”

  南安太妃道:“兰儿那孩子,我也是极为喜欢的,纵然你不说,我也替他想着呢,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放心。”

  “云丫头与荣国府的史老太君最为亲厚,明日我去荣国府走一趟,拉了她,我说媒,她保媒,一起去史家,这事也就能定下来了。”

  卫夫人千恩万谢,又去看了水汷兄妹,方告辞离去。

  南安太妃想的原本是卫若兰与水雯年龄想法,又知根知,他二人若成了姻缘,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水汷水晏以及卫若兰皆有了归宿,只是不知水雯的尚在何处?

  南安太妃感慨万千,让人往荣国府递了帖子,说是明日造访,想了想,又让人去与探春支吾一声。

  水晏此时是不好出府的,水雯上次行事太荒唐,断不能再做第二次,若是自己与探春一同回荣国府,想必荣国府也应说不出什么不是。

  次日清晨,探春早早地前来伺候,南安太妃见她如此勤快,满口心疼,道:“我的儿,你起这般早做什么?”

  一旁小丫鬟凑趣:“二奶奶想必是想娘家了。”

  正说着,水晏也到了,轻笑道:“什么想娘家了?难道我待她不好?”

  探春红了脸,只是去伺候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道:“晏儿最狭促,若他欺负了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锤他。”

  三人热热闹闹说着话,彼时水汷水雯还未睡醒,他们三人便先吃了饭。

  吃完饭,南安太妃与探春先后上了轿子,一路往荣国府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备嫁

  太后赐婚的懿旨一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道南安王这次算是失了宠,娶一个皇商的女儿做正妃。

  有人道南安王重伤未愈,现在都下不了床,这时候赐婚,不是平白的糟蹋人家姑娘吗。

  种种流言,弥漫在京城大街小巷。

  薛蟠听了,暗自气恼,却又不敢往家里说,怕引得母亲又再垂泪,只能憋在心里,火气越来越大。

  这日,香菱给他捧的茶略微烫了点,他便把茶杯都打了,茶水湿了香菱裙摆,薛母见了,不免又说了他两句,他斜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宝钗见此,又劝母亲,又劝兄长,又让莺儿拉着香菱下去换衣服,又把母亲推出去,屋里只剩了她与薛蟠,方亲自倒了茶,递给薛蟠,道:“哥哥可是遇到了烦心事?这几日,你的脾气越发的大了。”

  薛蟠知宝钗素来心细如发,他的这些异常必然是瞒不过她的,只得道:“还不是你的婚事给闹得?外面都传...”

  话到这,扎然而止,看着宝钗恬淡的面容,长叹一声。

  宝钗知与当初探春的传言大同小异,抿嘴一笑,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哥哥不去理睬也就是了,何苦放在心上,气坏了自己。”

  薛蟠皱眉道:“可那传的也太难听了些!”

  宝钗又与薛蟠斟了一杯茶,道:“赵姨娘大闹荣禧堂的事情,哥哥难道忘了?想来外面传言也与当时一般,再难听,又能难听到哪?探丫头都忍得,我们忍不得吗?”

  “再说了,探丫头如今过的什么日子,想必哥哥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南安太妃亲自送她回府,这样的体面,别人求都求不来。”

  南安太妃来荣国府另有它意,宝钗只当不知,薛蟠又不整日在闺阁厮混,里面的门道自然不甚清楚,听宝钗这般说,心里便信了八成。

  薛蟠当下也不再郁结,欢欢喜喜拿来账目,给宝钗瞧,道:“这些铺子,你看上了哪个,只管带去。天家不比平常人家,若嫁妆少了,没得让人说嘴。”

  宝钗知薛蟠这是为她好,也不推辞,勾了几个早已与母亲商议好的铺子,便又将账目递给薛蟠。

  兄妹俩说说笑笑间,忽然有小丫鬟来报:“王妃来了。”

  薛蟠纳闷道:“咱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亲戚了?”

  宝钗一边站起来迎,一边笑道:“哥哥可是糊涂了?是探丫头。昨日她与王府二公子进宫谢恩,太上皇喜欢他们,给了二公子一个郡王的爵位,现在她可不就是王妃了。”

  说话间,探春进了屋子,见薛蟠也在,笑着道:“表哥今日怎么有了空,居然在家里?”

  荣国府上下皆知,薛蟠是一个没有笼头的马,整日里在外面玩闹,很少在家。

  薛蟠见探春这般打趣自己,面上微红,道:“三妹妹这是哪里话?”

  宝钗道:“又错了,如今是王妃了。”

  宝钗拉着探春坐在炕上,又让文杏冲茶。

  薛蟠知她们姐妹俩聊些知心话,与探春略说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探春卸了手上长长的鎏金护甲,交予侍书,接了茶,道:“宝姐姐还是这般爱打趣人。”

  “你们嘴也太快了些,不过是太上皇略提了一下,赐爵圣旨还未下,府上便开始叫开了。”

  探春抿了一口茶,拉着宝钗衣角,娥眉微微蹙起,问道:“是不是从赵姨娘那传出来的消息?”

  宝钗避而不答,笑笑道:“左右不过这几日的事情,你得了好,府上的人自然都替你开心。”

  探春哼了一声,茶杯也放了下来,道:“府上的事情,你不也清楚?没出阁之前,外面传的再难听,终究是外面的事,谁能想,府上居然也传了起来!到底是老天保佑,没让那些人如了意!”

  如今宝钗与探春当时处境相同,自然更明白她的难处,又耐心劝了一会儿,探春脸上方好。

  “只顾向你道苦水了,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探春一边笑,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沓纸,递到宝钗手里,笑道:“你瞧瞧,都是什么?”

  宝钗接过,翻开来看,是一些铺子与庄子,正在疑惑间,忽而想起水汷与水晏的交情,睫毛微微一抖,眸中温色一闪而过。

  探春道:“大哥说,这些都是底下人孝敬他的,太妃不知道,让我拿了给你做嫁妆。”

  话刚说完,探春又抿唇一笑,道:“我觉得吧,八成是大哥这么些年偷偷攒下来的,怕你不收,才这样说的。”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模样性情,对你又这般上心,你说说,你还有什么好挑的?”探春打趣道。

  宝钗依旧是端坐持重的,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她将东西推了过去,道:“你替我谢过王爷好意,只是这东西,我是不能收的。”

  任凭探春好话说了千遍,宝钗也只是不收,探春无法,只得又收了回去。

  探春来了这么久,侍书提醒她该回荣国府了。

  探春起身告辞,宝钗送她出仪门。

  薛家在京都的宅院远比荣国府的梨香园宽绰,楼台亭阁,九曲回廊,无不昭示着旧主人的尊贵。

  穿过汉白玉雕就的长廊,宝钗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早上南安王府送来的水汷的身量尺寸,如今还在桌上安放着。

  大婚之日,新郎穿的里衣,是要新娘亲自裁做的。

  宝钗善女红,对她来讲,自然算不得什么。

  然而宝钗却不太想动手,叫来了文杏,道:“你替我为王爷做身衣服。”

  文杏疑惑道:“姑娘的手艺要比我好,何苦来,让我在这班门弄斧?”

  宝钗道:“我这几日身上不好,又给公主绣了一些经文,精神越发不济了,若非如此,又怎会用你?你只管做便是了,对外就说是我做的。”

  文杏听了,动起针线来。

  过了几日,成衣做好,铺开让宝钗验工。

  宝钗草草瞄上几眼,道:“做的很好。”

  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支金步摇,赏给文杏。

  文杏接了,喜不自胜,成衣做好有赏,若再绣上一些东西,自然也是有赏的。

  过了一会儿,文杏又问道:“姑娘,这衣服上是绣鸳鸯戏水,还是绣鹊上枝头呢?”

  宝钗微微一怔,合上正在翻看的书,漫不经心道:“鹊上枝头就很好,你绣那个吧。”

  她与水汷并非鸳鸯,自然是不用绣鸳鸯戏水的。

  晚间探春回到王府,寻了个机会,将宝钗不收东西的事情向水汷说了,水汷听了,微微皱眉。

  明明秦远告诉他,将体己交给妻子,是最能哄妻子开心的,但为何宝钗不收呢?想了一会儿,恍若大悟,秦远连个相好的都没有,能懂什么女儿心?瞎出主意罢了!

  看面前探春面带喜色,想想觉得还是多像水晏取经方为正理。

  过了几日,薛府送来宝钗做好的衣物与陪嫁单子,水汷听了,忙奔到正厅。

  正厅里,南安太妃与探春正在翻看嫁妆单子,探春笑道:“都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到底是金陵薛家,陪嫁比我一个国公家的姑娘还多上一倍。”

  见水汷来了,探春连忙起身去迎,道:“大哥也来看看。”

  探春又向水汷递了个眼色,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说,怪不得不收你的那些东西呢,宝姐姐这样的家底,自然是看不上那些的。

  水汷粗略扫过,敷衍似的点点头,道:“金陵薛家,名不虚传。”

  目光又去寻找宝钗做的衣服。

  探春打开包的整整齐齐的包裹,道:“我们这些亲戚里,数宝姐姐的女工最好。”

  南安太妃听了,不禁也来了兴致,放下厚厚一沓单子,去瞧那衣服。

  衣服铺开,针脚倒是细密,布料也是最上乘贡缎,袖口上,金银线绣着海浪祥云。

  原本不太满意宝钗做儿媳的南安太妃忍不住点头,道:“她倒是有心了。”

  再往下看,衣缘上,绣着的是鹊上枝头,绣工中规中矩,不算十分出彩。

  探春见了,却不敢支声了。

  她与宝钗最为要好,平日里也没少在一起做女工,宝钗什么手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面前的这套衣服,显然不是出自于宝钗之手。

  南安太妃不好拂探春面子,只好道:“倒也不错。汷儿,你且去试试吧。”

  水汷拿了衣服,捧在胸前,回到内室,爱不释手,低头轻嗅,有着极淡极淡的幽香,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

  水汷原本欣喜的心情又有些不开了,他知道,那是冷香丸的味道。

  宝钗有旧疾,要吃冷香丸来压制。

  水汷好看的剑眉皱起,一时间连换衣服也忘记了,抱着衣服怔怔出神。

  她又犯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水汷:心肝张嘴吃药!

  宝钗:....滚!

  小天使们节日快乐呀!~

  ☆、嫁衣

  水汷替宝钗挡箭之后,宝钗曾塞了许多的冷香丸,水汷喜欢得紧,总也舍不得吃。丸子有着异香,水汷便叫来了徐朋义,让他看看是什么构造。

  徐朋义研究半日也没有研究出什么门道,后来还是水汷问薛蟠问出来的。

  薛蟠道:“这是冷香丸,一个癞头和尚给的方子,我给我妹子制的,别提多繁琐了!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

  薛蟠喝着酒,醉眼朦胧:“把这四样花蕊,在第二年春分的时候晒干,跟药末子和好了,一起磨成沫。然后再去取雨水那天的雨水十二钱,白露那天的露水十二钱,霜降那天的霜十二钱,小雪那天的雪十二钱...”

  薛蟠讲的絮絮叨叨,水汷一一记得心里,他知道的太晚,只备好了冬天的白梅花蕊,其他的东西,还要等到来年再去收集。

  宝钗旧疾犯了,水汷心里颇不是滋味,有心想去瞧她一眼,想起那夜她的交代,又不敢贸然前去。

  想提笔写信一封,想起宝钗素日为人,又怕她觉得他轻浮,也不敢研磨铺纸。

  心里如猫抓一般,乱糟糟的,不是滋味。

  正当他郁闷之时,院内传来秦远的声音。

  水汷胡乱换上衣服,秦远见了,打量一番,耿直道:“王妃的女红也没传闻中那般好啊。”

  见水汷面色不善,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在闺秀中也是十分出色了,千金的小姐,以后的王妃,哪能把时间都花在女工上?以后多陪王爷才是正理。”

  那句“多陪王爷”,正中水汷心扉,说了秦远几句,把宝钗的绣工夸得天花乱坠,也就不再计较他吐槽的话了。

  水汷道:“探春的二姐姐不是来府上了吗?你有了人陪你下棋,又来我这做什么?”

  秦远轻笑,道:“二奶奶棋艺如此,她的姐姐棋艺又能有多精进?不过下面的人奉承的厉害罢了,做不得真。”

  丫鬟捧上茶,又垂首敛眉退下。

  秦远赞许道:“自二公子在你这闹了一场以后,你院子里的丫鬟比以前安分多了。以后王妃进了门,看到丫鬟们这副模样,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欢喜的。”

  水汷听秦远这般说辞,想起他出的主意,不禁埋怨了一番。

  二人喝着茶,秦远道:“我打听到一件趣事,说是二公主昨日去见太上皇,求太上皇让左立送嫁。”

  水汷纳闷道:“北疆是北静王水溶镇守的地方,理应他去送嫁,怎么又扯到了左立身上?”

  秦远道:“这你便不知道了吧。”

  秦远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前些年宫宴,嫔妃公主们在高楼处看烟花,不知怎地,二公主被甄太妃推了一把,从高楼中坠下,是左立救了她。”

  水汷皱眉道:“谋害皇嗣,这是大罪。”

  秦远道:“谁说不是呢?但太上皇的性子,你比谁都清楚,素来不注重公主,况甄太妃又给他生了六皇子,二公主摔下高楼又没受什么伤,此事竟也不了了之了。”

  水汷又想起宝钗,若她为他生下了女儿,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不注重?更别提别人蓄意陷害了,只怕他先拎着剑去结果了那人,哪怕那人是他的妻妾。

  女子原本是上天最得意的作品,千娇百媚的,为何嫁了人,便成了乌鸡眼似的,非要闹个你死我活?

  当年社会,女子只能嫁一人,而男子可以一妻多妾,坐享乘人之福。

  若是女子也能嫁多人呢?

  想到这,水汷不寒而栗。

  若是宝钗嫁了自己,又嫁了旁人,只怕他也恨不得置那人于死地,又怎么会与人和平相处?

  南安王府传来消息,说南安太妃很中意宝钗做的衣服,王爷也喜欢得紧,去王府的婆子们受了重赏,回到薛府,喜笑颜开的,笑着向薛母回话。

  薛母道:“可曾见到王爷?他的病情如何?”

  婆子刚在王府得了赏,又心想在薛母这也讨点赏,尽管只看到了水汷的一片衣角,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开始信口开河:“见到了,见到了!”

  “王爷穿着姑娘做的衣服往那一站,天神似的模样,看着比大爷还要结实呢,哪里瞧得出一丝病容?到底咱家姑娘是有大福的人,婚事刚刚定下,王爷的伤便好了七七八八。您老啊,只管等着享福吧!”

  薛母闭眼念佛,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王爷的伤好了,我这心才能落回肚里。”

  又叫丫鬟,重重赏婆子。

  婆子见了钱,眉飞色舞,又夸了一番宝钗方离去。

  莺儿传来婆子的话,宝钗听了,默不作声。

  文杏听了宝钗的吩咐,找来了她前些日子绣好的手帕,放在匣子里,犹豫道:“姑娘,这些都烧了?”

  莺儿道:“什么东西?让我也看看。”

  说着便打开匣子,里面尽是一些帕子、络子之物。

  莺儿拿在手里,有的帕子绣的是三月牡丹艳压百花,有的是六月荷花才露尖尖角,有的是九月绿枝重重藏着数点红的海棠,有的是腊月一枝白玉条上寒梅,又有兰竹菊各种,最下面的,是一副鸳鸯戏水。

  林林总总,各式各样,却都有着一个特征,帕子边上,金线绣着祥云,银线绣做海浪。

  莺儿道:“好好的帕子,姑娘熬了多少夜,才一针一线绣成的,烧了做什么?”

  宝钗道:“留着做什么?烧了吧。”

  文杏懵懂,挪来炉子,捡起一块帕子,扔进炉子里。

  火光瞬间将帕子吞噬,帕子无力地化作一堆灰烬。

  火光跳跃,宝钗的睫毛颤了颤。

  她曾暗暗留意,水汷前来找她,身上总没个帕子,汗水经常顺着他的鬓角落下,他满不在乎地用手一抹,像个大花猫似的,然后再冲她傻气一笑。

  水汷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身上也不喜欢带金银玉佩,玉带一勒,连个香囊都不坠。

  宝钗曾偷偷不着痕迹地问过薛蟠,薛蟠道他的香囊帕子络子都是香菱做的,走到哪带到哪,别人见了,他也有面子的很。若是男子身上没带这些东西,必是没有妻妾的,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开口问人要,便索性什么也不带了。

  宝钗不知水汷是没人做,还是不喜欢带,夜里睡不着时,她还是做了帕子香囊。

  从狩猎场回来之后,湘云时而发呆,时而兀自傻笑,宝钗问时,湘云一脸羞红,怎么也不说。

  少女心事,宝钗如何不懂?

  她以为她和湘云探春一样,遇到了对的人,她也一直以为,水汷待她是特别的。

  世间能有几人,能冒死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子?

  水汷待她的好,她心怀感激,只是不知如何去表达。

  她这一生,为家族筹谋太多,却不曾在爱情里为自己筹谋。

  她做得来大家闺秀,端庄持重,却做不来湘云的小女儿态,甚至连探春的果敢与孤注一掷,她也做不来。

  她与探春湘云不同,她有着日薄西山的家族,她需要日夜筹谋,甚至步步为营。她的家族,她的皇商出身,不允许她有丝毫差错,她是这个家族最后的希望。

  所以面对于水汷炽热的眼神,她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不能做。

  但她还是绣了这些帕子,做了这些香囊,她告诉自己,这是谢水汷的救命之恩,没别的意思,她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东西做了一大堆,却从来没有送出,她不知如何送,也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那夜左立来访,三言两语,击碎她所有幻想。

  她突然想起在宫中得知的秘事,天家的人,是最敢于冒险的,她不确定水汷是不是也是这样。

  感情就像小心翼翼地堆着积木,一点一点搭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做成华丽而又梦幻的城堡。

  然而破坏这个来之不易的城堡,往往只需要轻轻一推。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便不可自制,明明知道左立的话有多么的不可信,但她还是信了。

  梦醒了,雾散了,少女粉色的幻想也随之飘散。

  她是南安王的王妃,但也只能是王妃了。

  她会尊他敬他,为他操持家务,举案齐眉,但再也不会夜夜窗户不上闩了,那个曾与她畅谈的少年,注定只能尘封在记忆深处。

  火光仍在跳跃,吞噬着一条又一条绣好的帕子。

  莺儿急了,把帕子搂在怀里,道:“姑娘不要,我要!”

  宝钗垂下眼睑,淡淡道:“那便赏你吧。”

  晚间,薛母过来宝钗屋里,后面跟着捧着嫁衣的丫鬟。

  薛母道:“你瞧瞧,还有什么要改的?”

  本朝风俗,嫁衣料子要由男方所出,女方裁制成衣。

  薛家一介皇商,自然是不需要宝钗亲自动手的,薛母请了京都最有名的绣娘,十几个绣娘连夜赶制,方成了这华贵异常的嫁衣。

  宝钗细看一番,指着衣缘与袖口,道:“海浪与祥云是王府标志,还是要麻烦一下众位绣娘,用金银线交接绣上。”

  薛母笑道:“到底宝丫头细心,我回头再交代一下。”

  收了嫁衣,薛母又与宝钗说着话:“你的婚事定了之后,与你哥哥说媒的人也多了起来。今日又来了一个官媒,说的是“桂花夏家”,与咱家一样,也是皇商。你父亲又不在了,我身边也没有个可以商议的人,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婚事成得成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笔力不够,不过我会努力的~!

  ☆、封王

  “按理讲,我身为弱妹,是不能过问哥哥的婚事的,但妈妈既然这样讲了,我也说一些我的看法。”

  宝钗道:“只是不知这夏家姑娘是什么样的性情呢?家里又有些什么人?若是皇商,想必家底是与咱家一般。娶女娶低,咱这样的人家,也娶不来高门大户的女儿。这样说来,还是性情最为重要,妈妈别怪我多嘴,哥哥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若夏家姑娘与哥哥性格相同,只怕以后有的闹了。”

  薛母为难道:“官媒的话,你不是不清楚,从来都是说出花来,又怎么会真说姑娘家的性情?我只知道,夏家姑娘跟咱家情况一样,也是没有父亲的,她又没有个兄弟,被她母亲教养大的。”

  宝钗听此,便觉得不妥。

  父亲在一个家族里的重要性,宝钗比谁都清楚。

  母亲一味溺爱,子女自然难以成才,父亲太过严厉,子女又难免畏首畏尾,难堪大任,严父慈母,相辅相成。

  薛蟠便是慈母溺爱太过,所以才成了今日的纨绔。

  宝钗自幼被薛父教养,本性大定,薛父仙逝之后,她也只是性情变了些,但本性仍然未移。

  薛父去世之后,薛家的生意远不比从前,那个夏家小姐,宝钗不敢赌她是否如自己一般,薛家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宝钗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宝钗道:“妈妈先别着急定下来,好生打探打探才是。”

  想起香菱的模样性情,又待薛蟠颇为用心,忍不住叹息道:“我觉香菱就很好。”

  香菱素来孝顺,薛母也极为喜欢她,听宝钗夸赞她,薛母道:“香菱的好,我怎会不知?我从来把她当女儿看,只是她身世...”

  宝钗道:“她的做派,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物,改日派了人,去她家乡寻一寻,看家里还有什么人,一并接过来。”

  宝钗知薛蟠的性子,惯能惹事,且又欺软怕硬,出身好,又有才能的,自然是看不上他的,性格泼辣的,他又降服不住,娶回来也是给薛母找气受,倒不如娶了香菱做妻。

  香菱的性格模样自然是没得挑的,与她相处的这段时日,宝钗发现她对理家之事也颇有见地,不过是身份尴尬,不好开口罢了。

  宝钗道:“妻贤夫祸少,香菱又能规劝哥哥,这样的品格,若她是大家出身,只怕我们求也求不来的,不过是机缘巧合,人伢子卖她,才让哥哥把她抢了回来。”

  薛母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宝钗的一番话,又想想香菱的好,便熄了给薛蟠说亲的心。

  香菱的家乡亲人,宝钗也曾细细讯问,年久日深,竟也让她问了出来。

  只是薛母不提薛蟠娶亲之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插手兄长的婚事,把此事搁置了下来。

  今日薛母提及此事,宝钗复又上了心。

  次日清晨,宝钗便让丫鬟把薛蟠请了过来,道:“哥哥当初废了那么大力气,妈妈才把香菱给了你,如今日子久了,你又厌了她,倒不如仍把她给我,我们在一处玩闹,好胜过她在你那受气。”

  一番话把薛蟠说的满面羞红,他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曾说过香菱几句,脾气下来了,也就没什么了,仍然是把香菱放在心里的。

  薛蟠急忙辩解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者,我对香菱的心思,旁人不知,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有的东西,从来是少不了她的。”

  宝钗微微一笑。

  薛蟠是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说轻了,他当做耳旁风,说重了,他脾气又上来了,不轻不重,拿捏着分寸,敲打他一番也就是了。

  不求他彻底改正,只求他稍微收敛一些,少闯些祸,便是薛家的福分了。

  宝钗道:“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去寻香菱的家人?”

  薛蟠疑惑道:“她没有跟我讲过。”

  宝钗抿了一口茶,亮晶晶的眸子瞧着薛蟠,柔和了口气,开解道:“香菱既然入了咱家的门,便是咱家的人了,她的家里,理应也是哥哥的家人。”

  “再说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好跟哥哥开口?”

  宝钗指了指薛蟠身上的香囊络子,道:“就好比这些东西,哥哥不开口,她便不做了吗?”

  薛蟠汗颜无地,宝钗说的话,却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

  香菱对他的好,他如何不知?

  他之前以为,给香菱做衣服,买好看首饰,便是对她好了,不曾想,今日听了宝钗的这一番说辞。

  一番话,把他说的无地自容,当即便表示,立即派人去寻香菱的家人,接来京城好生奉养。

  香菱得知了薛蟠派人去姑苏的事情,细问之下,知此事是宝钗的手笔,晚间便来谢宝钗。

  宝钗拉着她的手,道:“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若非人伢子拐卖,你又怎么会流落到我家?”

  香菱听了,垂下了头。

  宝钗知她心中难受,也不多说她的身世,只略微一点,道:“以色事他人,非长久之道。如今哥哥去寻你家人,意在给你恢复身份,以后的日子,你也多需为自己筹谋才是。”

  香菱一怔,瞬间便明白宝钗的意思,又惊又喜,起身便要给她磕头。

  宝钗忙扶起她,道:“一家子的骨肉,哪来这么多规矩?”

  香菱喜极而涕,道:“姑娘大恩...我...我...”

  宝钗擦去香菱脸上泪珠,笑道:“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说不得,我还要仰仗你呢!”

  二人又说了许多话,眼看夜色渐深,香菱方起身告辞。

  宝钗让文杏送她回去。

  宝钗立在门口,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色发呆。

  月朗星稀,星河一片暗淡,拱卫着银盘。

  哥哥若能听进去她的三分劝,少闯些祸,她又成了王妃,南安王手握重兵,在朝中尚有一定影响,想是也能庇佑薛家家业一二。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慢慢筹谋,细细打算,薛家偌大家业,总不会败落在她这一代人的手中。

  莺儿见她如此,回屋给她取来披风,披在她身上。

  宝钗紧了紧披风,看着圆圆的月亮,终于想起来,原来已经快要到中元节了。

  去年中元节,她尚在金陵赏花灯,许着参秀待选的心愿,转眼过了一年,她即将嫁做人妇。

  京都夜凉,想起那个身后一片星光的少年,心也跟着凉凉的,她转身回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自那日水晏与探春进宫谢恩之后,太上皇便日日召水晏入宫。

  绝口不提水晏父母的事情,之谈政事时局。

  如此过了十几日,太上皇赐爵的圣旨终于下来。

  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封了四王,除世袭的四王与成年皇子封王之外,历代的皇帝再没封过其他王。

  因而太上皇封水晏为王,引起了朝堂上不小的轰动。

  封号也颇为有意思。

  与东西南北四王不同,也与义忠、忠顺的封号不一样,单一个“昭”字,封水晏为昭王。

  武人们,学识有限,对于封号谥号之类的东西从来不敏感,因而也不大在意,只是越来越摸不准太上皇的心思。

  若是有意抬举南安王一脉,为何给兄弟俩赐的媳妇儿都不是出自特别的强势的家族?

  若是不抬举,为何打破惯例,给一个庶生子封了王?

  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明面上不显,私底下,却让夫人们给探春下帖子,甚至连皇商薛家,也递了帖子。

  文臣们比武将多读了几本书,自知道这“昭”的意思。

  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怎么看怎么跟一个郡王的庶子没什么关系。

  劝太上皇收回圣旨的折子堆成山,太上皇只是不理,依旧整日召水晏入宫,甚至留水晏歇在他的龙首殿。

  此消息一出,朝堂上的风向一下子变了。

  帖子如雪片一般,纷纷涌入南安王府。

  谁知这时候,南安太妃病了,昭王妃在她身边照顾,自然不能出门。

  众人见此,便把目光瞄向了贾府与薛府。

  贾府一门二傻,贾政不通政事,贾赦又是个好玩乐的,薛家有个薛大傻子,明显比南安王那边好套话多了。

  宝钗虽在闺中,却嘱咐了薛蟠的小厮,外面风云变幻,第一个先来回她,因而她对朝局也算了解。

  薛蟠夜夜被人灌得醉醺醺回来,众人却不曾从他嘴里问出个什么。

  又向薛母下帖子,薛母便领着香菱前去。

  看戏玩乐,好不自然,然而问起王府动向,薛母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只知自家女婿是个人中龙凤,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宝钗嫁入了王府,必是和探春一般的。

  众人见无论从哪问,都问不出南安王府动向,便慢慢歇了心,只嘱咐夫人,平时多与南安王亲眷走动,至于新帝那边,暂时先别那么殷勤。

  夫人们照做。

  当文武大臣都有意无意去讨好南安王时,太上皇又扔了一个炸弹。

  他言自己年迈,新帝重伤未愈,尚下不来床,今年中元节的活动,便由六皇子代为主持吧。

  重大节日的主持者,要么是天子,要么是东宫太子,王爷主持这种活动,六皇子还是自太/祖建国以来的头一个。

  素来以琢磨太上皇心思为己任的文武百官们,这下彻底蒙圈了。

  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半天没人站出来说这有违祖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愿很小,今天的收藏能不能破500呢 orz

  ☆、当心

  太上皇道:“既然众卿无异议,那就由六皇子主持吧。”

  太监高声唱退朝。

  六皇子的“儿臣恭送父皇”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众臣的稀稀拉拉的应和,他立在金銮殿,眉毛高高挑起,看着北静王,得意一笑。

  北静王微微拱手,低头的一瞬间,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

  消息传到南安王府,水汷正看着兵书,水晏披着衣服,捧着暖炉,正在与秦远下着棋。

  秦远道:“太上皇这一招可真是高,这样一来,便没有人再关注二公子封王的事情了。”

  水晏又落一子,漫不经心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六皇子当局者迷,自此以后,我们又少了一个劲敌。”

  水汷道:“六皇子本不为惧,他身后的北静王势力,才是我们需要提防的。”

  水汷合上兵书,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道:“新帝、六皇子以及我们一脉,如汉末三国争霸。”

  “太上皇看似是汉献帝,实则大权在握,无人可撼动他的根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还需要细细谋划才是。”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便有丫鬟来报,说王妃来了。

  探春笑吟吟地进来了,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她先向水汷行礼,拉着身后的那个姑娘道:“大哥,你整日里说荣国府的姑娘棋艺不好,今日我便把二姐姐拉了过来,让你也见一见我们荣国府姑娘的棋艺。”

  迎春盈盈下拜。

  她不及探春明艳动人,胜在温柔可亲,话也不多,听探春那样夸她,脸上飘起两朵可爱的小红云。

  水汷知探春一向好胜要强,只是不知迎春棋艺如何,指着水晏道:“既然如此,老二,你陪姑娘下一盘。”

  水晏是三人中棋艺最差的,用他来试迎春棋艺,再适合不过。

  赢了,探春面上好看,输了,也无伤大雅。

  水晏知水汷想法,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探春手里也捧了个暖炉,走到水晏身边,与他换了暖炉,埋怨道:“丫鬟们都是惯会偷懒的,你也不知道打发丫鬟去换,手里的暖炉都凉成什么样了?”

  水汷秦远相视一笑。

  迎春入座,探春站在她身后,有眼色的丫鬟马上搬来椅子,并着几碟点心,探春让了一圈,一边吃,一边瞧。

  三盘之后,迎春赧然一笑,咬着唇,轻声道:“昭王善于布局。”

  水晏一笑,道:“二姐姐技高一筹,晏心服口服。”

  探春伸手去点他的额头,乐不可支,笑道:“让你还瞧不起人。”

  秦远心痒难耐,道:“你不行,让我来。”

  水汷的茶喝到一半,看着闹哄哄的四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水汷放下杯子,掰着手指去算,还有一个多月宝钗才能进门,心里有些腹诽太后时间安排的不紧凑。

  卫家小子娶湘云,也就月余的事情,为何到了他,时间要等这么久?

  边城频频传来消息,请求他回守驻防,若不是边关不稳,也不会这般催他。

  然而京中诸事,实在让他难以回防,想起京中政事,水汷顿时头大。

  废太子一案,他不能在太上皇面前表现出丝毫着急,否则便是别有用心了。

  到了中元节宫宴这日,六皇子一身蟒袍,腰系玉带,他的眸子异常的明亮,主持起宫宴,倒比往年的新帝多了几分大家之风。

  文臣武将们推杯换盏,丝竹音响,舞女们翩翩起舞,有人凑到水汷面前,道:“怎么不见昭王?”

  水汷笑道:“家弟自幼体弱,风吹吹便倒了,这种场合,恐扫了众大臣的雅兴。”

  来人唏嘘道:“昭王入京这么久,下臣还未拜会过,那日往王府递帖子,也被拦在了外面。”

  水汷道:“哪日递的?本王怎么不知道?许是府上的小子们躲懒,本王回去必然要好好责罚他们。”

  说着一声叹息,道:“大人不知,家中无主母,母亲又连日身上不好,府上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来人也跟着附和,敬了水汷一杯酒,也就离去了。

  北静王水溶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汷与大臣们互相敬酒,手指摩挲着夜光杯,嘴角微微勾起。

  水汷余光看到水溶,隔着席面,遥遥一敬。

  水溶回敬,嘴唇轻动,却无声音。

  水汷眼角一跳,水溶的口型,说的分明是当心。

  当心什么?当心新帝,还是六皇子?亦或者说,是他自己?

  水汷拧眉,再去看水溶,他已经放下了杯子,像个没事人一般,食指跟着丝竹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安然自若。

  新帝卧床在东宫,欢快的丝竹音顺着夜风传来,他的脸色变了几变,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们连大气也不敢出,比之平常更加谨慎,生怕自己一个失误,便惹得新帝大怒,丢了身家性命。

  新帝沙哑着嗓子,道:“叫王子腾过来。”

  平日里伺候他的太监夏守忠擦着汗,小心翼翼道:“陛下,今日是中元佳节,王大人在宫中赴宴...”

  只听“砰”的一声,新帝抓着手边的杯子,砸了夏守忠满头。

  茶水混着血水从他的头上流下,夏守忠两股战战,连忙磕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去...”

  新帝挣扎着起身,不住地喘息,身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按胸抚背。

  新帝艰难道:“朕才是一国之君,朕还没死,把他叫过来!”

  “告诉他,朕有要事相商。”

  夏守忠只得前去。

  出了殿门,听着丝竹声音阵阵,夏守忠拿帕子擦去额上鲜血,心里止不住犯难。

  王子腾为京营节度使,手里握着十万京兵,城府极深,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新帝这种情况下请他,他会过来吗?

  更何况,他实权在握,宫宴上也是焦点人物,怎么会轻易离宴,来这冷冷清清的东宫?

  思前想后,夏守忠眼珠子一转,换了副讨好面孔,去找元春。

  新帝卧病在床,嫔妃们自然不好出席宫宴,个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与宫女们说着话。

  元春见夏守忠额上尚有血迹,却一脸笑意,联想近日种种,便知他心中所打算。

  元春虽素来不喜他踩低捧高的性子,但也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仍抱琴给他倒上茶,问道:“公公不在陛下身边伺候,来我这里作甚?”

  夏守忠忙起身接了茶,脸上堆满笑,道:“陛下想贵人了,让我来请贵人。”

  元春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新帝喜欢的,向来的都是那种娇娇软软的女子,如吴美人周美人之流的妃子,而她,不过在太后身边呆的久了,新帝才勉强给了她一分体面。

  饶是如此,新帝仍怀疑她是太后派来监视他的耳目,极少在她这里过夜。

  夏守忠见元春如此,尴尬一笑,道:“陛下虽更为宠那两位,但心里也是有贵人的,若是不然,为何东宫里的好东西都先往贵人宫里送?”

  这句话倒是真的。

  太后宫里,哪怕阿猫阿狗,放到新帝那里,也是极为珍贵的,更何况人呢?

  面子上的活儿,谁不会做?

  元春道:“陛下的心,我自然是知道。”

  夏守忠连忙道:“您知道便好。如今陛下身子不爽利,您若在旁边伺候一二,等他身体好了,必然是念着您的好的。”

  元春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只道:“公公莫要说笑了,中午吴美人去看新帝,还闹了个好大的没脸,我笨口拙舌的,只怕更不得陛下的喜。”

  夏守忠见元春不为所动,想起她往日性情,一咬牙,起身离座,跪在元春面前便要磕头,道:“贵人素来仁善,求娘娘救小的一命。”

  元春故作惊讶,侧身避过,让抱琴去扶夏守忠,道:“公公最得陛下的心,今日这是怎么了?”

  夏守忠边哭边道:“贵人,我实话跟您说了吧,陛下要召王大人,可这中元宫宴的,我怎敢过去请?一个不好,到了那边,便是要掉脑袋的。”

  “还求贵人念在往日我没少在陛下那替您支吾的份儿上,救我这一次。王大人是您的舅舅,您去陛下那走一遭,便是救我的命了!”

  元春道:“舅舅是舅舅,我是我,我去陛下那走一遭,哪里能代表舅舅?公公还是快快起来,莫要折煞我了。”

  夏守忠只是磕头,额头碰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上,很快一片血红。

  元春心善,到底不忍,更何况,她已是新帝的人,生死荣辱,皆寄予新帝一人,于是道:“罢了罢了,我走这一遭便是了。只是有一条,我代表不了舅舅。”

  又吩咐宫女道:“还不快给公公拿药。”

  宫女脆生生应了,取来药膏,递给夏守忠。

  元春回屋换了身衣服,便要与夏守忠一起去看新帝。

  夏守忠忙道:“您先请。”

  夏守忠走在后面,看到元春的脊背挺直,发梳的一丝不苟,通身的气派,当是新帝宫中的第一人。

  夏守忠暗中叹息,怪不得新帝不喜她而喜吴美人。

  元春身上那种自幼锦衣玉食教养出来的大家气派,的确与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难以相容。

  作者有话要说: 元春:夫妻一场,我给新帝续一秒

  ☆、大婚

  中元宫宴上,水汷不是主角,又加上他此时“有伤”在身,向六皇子打了个招呼,便早早离席。

  水汷回到王府,圆月如银盘,高挂夜空,秦远找到他,递给他一封信。

  水汷拆开信,眉头微皱,问道:“最多能撑几日?”

  秦远回答道:“十日。”

  水汷眉头微皱,十日,时间虽然紧凑,但也足够了。

  时间如流沙,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溜走,转眼便到了水汷要迎娶宝钗的日子。

  喜服极尽繁琐,十几个丫鬟去伺候水汷穿戴,水汷如一个木头人一般,被摆弄来摆弄去。

  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水汷终于穿戴完毕。

  水汷对着宽大的琉璃镜左看看,右看看,施了粉的脸上白里透着红,眉毛也被丫鬟修的不那么锋芒毕露,唇也被点成淡淡的红,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

  水汷觉得自己这相貌也是好看的紧,剑眉星目的,英气逼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宝钗喜欢的那一款。

  转念又一想,纵然现在不喜欢,也是没关系的,以后的日子很长,日久生情,宝钗总能发觉他的好。

  装扮完毕,天色方亮。

  水汷父亲战死于边疆,太上皇派了位老王爷,代老南安王主持,由他上告祖宗,请了主神位。

  水汷鞠躬,谢过老王爷,接着一撩衣摆,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头。

  执事者捧来酒杯,递给水汷,水汷敬过祖宗神灵,洒在地上,最后一杯,一饮而尽。

  屋外南安太妃泪眼朦胧,欣慰里又有着几分淡淡的不甘,道:“我儿长大了。”

  卫夫人与袁氏去劝,又笑着去夸赞水汷。

  只听外面一声“吉时到了”,众人簇拥着水汷出仪门,仪门外早早地备好了骏马。

  那是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良驹,浑身雪白,四肢修长。

  因为是新郎坐骑,马上无鞍甲,马头上装饰着一朵大红花,马身上铺着大红的织锦缎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下面缀着金线流苏。

  水汷翻身上马,王府的下人们簇拥过来向他讨喜钱,一旁小厮刚掏出准备好的喜钱,便被一抢而空,下人们笑着向水汷祝贺。

  水汷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天气里还有着几分初春的寒冷,水汷却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长这么大,他尚是第一次体会到掌心滑的控不住马缰。

  好在良驹知趣,水汷双腿一夹,马儿便颇为优雅地抬起前蹄,伴着,缓缓向薛府行去。

  来回的行程是早已商议好的,先走哪条路,再走哪道街,都是不容出错的。

  遇路口撒喜钱,遇桥放鞭炮,马儿哒哒地走,绕城半圈,仍在王府附近打转。

  水汷忽然有点埋怨管事的不识趣,路程安排的这么繁琐,若是宝钗等急了,那该怎么办?

  水汷显然是想多了,彼时的宝钗,妆还未上完。

  镜中的人眉目如画,太后赐下的前来梳妆的嬷嬷们见了,也忍不住惊叹:“来时我还在纳闷,能教南安王费劲心思求来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今日见了,方觉传言不虚,莫说南安王了,纵然是我们这些老婆子见了,也是喜欢的紧。”

  宝钗敛眉,微微一笑,道:“嬷嬷谬赞了。”

  另一位宫嬷嬷赞道:“王妃这么好的模样,脂粉若擦得多了,反倒污了王妃原本的颜色”

  宝钗道:“一切皆听嬷嬷的。”

  宫嬷嬷的手保养的极好,指头没有一点茧子,手里拿着茜香国女王上贡的脂粉,擦在宝钗脸上,通透异常,完全没有寻常脂粉的厚重与假面感。

  宫嬷嬷道:“王妃请闭眼。”

  宝钗听话闭了眼,只觉得几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抚弄,又过了一会儿,方听到宫嬷嬷的声音:“王妃可以睁眼了。”

  宝钗知自己容貌丰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自朱,因而她甚少擦脂抹粉,艳极反素。

  在几位宫嬷嬷的巧手装扮下,宝钗的优点被无限放大,微施粉泽,如同被擦亮了的明珠,璀璨照人,一旁的莺儿与文杏不禁看的呆了。

  宫嬷嬷又给宝钗带上凤冠,道:“妆成。”

  宫嬷嬷话音落,薛母等众人方进屋,薛母看着宝钗凤冠霞帔模样,眼中泪花闪烁,道:“我的儿...”

  一语未终,泪流满面。

  王夫人王熙凤等人连连劝慰。

  众人扶薛母坐在堂上,宝钗在文杏与莺儿的搀扶下俯身要拜,王熙凤连忙将她搀起,薛母离座,含泪道:“我身上无诰命,拜不得。”

  宫门一入深似海,王府亦如是,宝钗看着面前母亲不再年轻的面容,想及自己一去,兄长天真不理世事,再无人为母亲分忧,不觉心如刀绞,双眸蒙起一层水雾,还未开口,却听宫嬷嬷温声劝道:“王妃仔细花了妆。”

  宝钗心中酸涩,宫嬷嬷又在一旁,只得强忍着泪,道:“母亲好好将养身子,来日方长,女儿会时常来看您的。”

  外面鞭炮响起,昭示着花轿抵达了薛府大门处。

  薛府小厮合力将大门关上,虚掩着,直至从门缝收足了红包,方开大门。

  宝钗嫁给水汷,主婚者的身份必然不能太低,薛母请了兄长王子腾为主婚人。

  中门外,王子腾与水汷相对行礼。

  水汷道:“劳烦舅舅了。”

  王子腾微微一笑,道不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迎水汷进仪门。

  王子腾从右侧入,水汷由左侧入。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正厅。

  薛母盛装,端坐在高堂,一旁摆着薛父的灵位。

  薛母一如往年,慈祥如旧,再见薛父,却是阴阳两隔,水汷念及上一世薛父的教导,薛母的照顾,心中感慨万千,俯身参拜。

  王子腾来不及扶,水汷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薛母连忙起身,离座还礼,道:“王爷使不得。”

  水汷道:“母亲安心受礼便是。”

  文杏与莺儿搀着宝钗来到正厅,与薛母告别。

  薛蟠眼睛红红的,前来背宝钗上轿,薛母目送宝钗离去,忍不住泪水涟涟,拉着王夫人的手,道:“我膝下虽有蟠儿,但姐姐你是知道的,远比不了宝丫头,她这一去,我如断了臂膀,以后连个商议的人都没了,如何教我不难受?”

  一旁的王熙凤见此,连忙夸道:“姨妈这是哪里的话?王府离咱家也近,宝钗以后回来也方便,哪里就如断了臂膀了?”

  “再说了,咱们家那么多姑娘,都不及宝钗,入门便是王妃,超品的诰命。”

  又恭维薛母道:“到底是姨妈有福,以后这泼天的富贵,享用不尽了!”

  王夫人也道:“宝丫头是有大造化的人。”

  薛蟠背着宝钗,轻轻地把她放在轿中。

  听着声乐震天,看着妹妹一袭红盖头,薛蟠心里却不是滋味,张口便道:“他若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

  薛蟠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继续往下说,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能抓着南安王打一顿?

  显然是不能的。

  薛蟠的脸垮了下去,宝钗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道:“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薛蟠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退出花轿。

  薛家在京的族人并不多,因而薛母请了贾珍贾琏宝玉。薛蟠翻身上马,四人分列在花轿四处,送宝钗出嫁。

  接道上早被肃清,春日里光秃秃的枝头上,早被王府的人缠上了红丝缎,随着春风轻轻起舞。

  宝钗端坐在轿中,轿子很稳,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一路来到南安王府。

  本朝习俗,新娘下轿到新房的这段路程,脚是不能直接站在地上的。

  宝钗低着头,在文杏莺儿的搀扶下,走在铺好的蜀绣缎子上,直到王府正厅。

  红绸子缀着大红花,水汷牵着宝钗,先去祠堂拜会祖宗,随后回正厅拜会父母。

  南安太妃按品大妆,高坐堂上,一旁放的是老南安王的灵位。

  水汷宝钗二人参拜父母,南安太妃的大丫鬟替南安太妃还礼。

  之后水汷向宝钗作揖,宝钗亦还礼。

  老王爷一声礼成,喜堂上的气氛热烈起来,丫鬟们簇拥着宝钗,把她送回新房。

  新房里,绣着鸳鸯戏水麒麟送子的蜀绣背面上,摆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莺儿文杏扶着宝钗,靠着床边坐下。

  门外叩门声响起,文杏起身开门。

  进来一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捧着一盘吃食,上前向宝钗行礼,道:“见过王妃。王爷道时间还久,让我给王妃送些点心。”

  宝钗道:“替我谢过王爷。”

  又叫莺儿去赏丫鬟。

  时间一点点溜去,宝钗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头上凤冠越来越重,门外终于响起水汷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流程参考的是明朝~

  哎,